厨房里。

    我愣在原地，似乎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回荡悠长。

    “你有喜欢的人了？”我明知故问地看着她说道，很想听到她亲口说，喜欢的人就是我……

    “嗯。”冷思思点了点头应道。

    犹豫再三，我终是忐忑地问道：“是……是我吗？”

    “你觉得呢？”

    “是？”

    她莞尔一笑，轻捂着嘴回道：“是。”

    我听到她的回答后，不知道是应该开心还是难过。开心是因为，我终于得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答案，将我从来以往的猜想变成了现实，但是难过的是，她明明已经动了心，却为什么不愿意继续靠近？

    “那你为什么……不同意当我的女朋友？”我看着她问道。

    她轻轻捋了一下耳鬓的碎发，眼神看向了相处若有所思地应道：“我怕。”

    “怕什么？”我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

    她抬起头定了定神，看着我说道：“你还记得我以前说喜欢你，让你不要搬走的那一天吗？”

    “当然记得。”我说道，“那一天……我不会忘。我有时候会在想，假如我那一天没走，是不是我们……”

    “但这个世上没有假如。”她坚定地说道，似乎也在回想着曾经的过往。

    我叹息着应道：“你说得对。我也是从那个时候才明白了一件事，假如这个词所对应的因果面，往往是遗憾。”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她再次问道，“又或者说……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吗？”

    “什么时候？”

    她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微笑，重温着从前说道：“从我们当初假同居的时候，我妈也在这里，当时为了防止我妈看出端倪，假装你和我在同一张床上，然后……你突然吻了我，那一次……是我的初吻。”

    我的思绪不自觉地游荡到了那一天的场景，我怀里紧紧搂着她，第一次亲了她，还当着她妈的面。

    “所以是……一吻定情？”我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说这么轻佻的话，但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理解她对我的喜欢。

    “算是吧，但我觉得也不尽然。”她害羞道，“这个问题我其实想了很久，从那一天开始，我看到你后，会不自觉地脸红心跳，会忍不住地想要和你再次拥吻，想要躲进你的怀里，想要和你朝暮共眠，但我知道，那不是喜欢。”

    “这还不算是喜欢？”我有些无奈地说道，“这不是自然界异性相吸最基本的条件和表现吗？”

    “可能对你而言，算是吧，但对我而言，那只是肤浅的荷尔蒙的短暂冲动，并不是真正的喜欢。”她平静地说道，“我见过很多恋人，可能都会把一时的怦然心动当做是喜欢，然后追求，然后争吵，然后分分合合，最后要么选择磨平了棱角继续相处，要么选择分道扬镳。我觉得这样的爱情……好可悲。”

    “爱情不就都这样吗？”我说道，“从相识到相恋，最后到相守，肯定需要经过九九八十一难，才会修成正果，而有的人之所以会半途而废，那说明两个人就是不合适啊。”

    她听见我这么说，突然郑重地看着我问道：“那假如这两个人就是我们呢？”

    我顿时一愣，“什么意思？”

    “假如那不合适的两个人，就是我们，要怎么办？”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可……就像你刚才说的啊，人生就没有假如，所以我们两个人不接触一下，不真正地走进对方的世界，那我们永远不知道结局是什么，不是吗？”

    “那可能我们俩本就是不合适的两个人，为什么又要一时冲动，稀里糊涂地开始一段感情呢？最后消耗着彼此仅有的真心，让自己伤痕累累，何必呢？所有人在最开始都是揣着一份伪装过的真心，到最后爱得精疲力尽，那又有什么意义？”

    我怔怔地看着她，有些焦急地说道：“你怎么会这么想？你的爱情观也太悲观了吧？怎么可能真心会是伪装的？”

    “哼，当然可以伪装。”她笃定地说道，“要不然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分手的人。”

    “你的意思是……分手的人，都是因为他们一开始相恋时刻的真心，都是装出来的？”

    “难道不是吗？”她反问道。

    我听见她的话，顿时觉得有些无语，“我和你想的不一样，更不会同意你的观点。我从不质疑真心，但真心瞬息万变，也是不争的事实。但我并不会觉得一开始勇敢相爱的两个人，只是伪装着的，他们可能就只是在人生相伴的旅途上，最后选择了不同的方向而已。”

    “那你说的不还是两个人灵魂的本质问题吗？也就是说一开始的灵魂相互吸引，也只是吸引，最后历经万难，修炼爱情，却发现对方并不是自己想要携手终生的人，还是会分开，像是命中注定一般。可结局如果注定离开，那相遇的意义是什么呢？”

    我听着她咄咄逼人的话语，一时竟有些语塞。我知道她说得不对，可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又或许，真的如她所说——有些人，可能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终要分别。

    “算了，讨论这些也没有意义。”她怅然地说道，似乎并没有得到自己心中想要的答案，“你还是好好做饭吧，我去房间躺一会，好了喊我。”

    她说完便朝着房间走去，神色似乎有些落寞。

    我惊讶于她对爱情的理解竟如此之深，却深知她的理解，只是误解。因为我知道爱情没她说的那么不堪，更不会那么脆弱，可现实摆在眼前，我似乎也无能为力。

    而我也终于懂得了为什么她明明很喜欢我，却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因为就像她说的，她害怕。害怕自己的千挑万选，最后却会让她自己输的一败涂地。

    讲白了，爱情这场游戏，她输不起，也不想输……

    她正打开房门之时，我却突然从她身后喊道：“思思，等一下。”

    “怎么了？”她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你过来下。”我说道，她有些不明所以，也还是走了过来，“怎么了？要我帮忙是吗？”

    我摇了摇头，指着窗外的月亮说道：“你看见那个月亮没有？”

    “嗯，怎么了？”

    “你觉得亮不亮？”

    “什么意思？”她一头雾水地看着我，不知道我想表达什么。

    “你看那个月亮，是不是很亮？”我说道，“可是月亮很亮，也其实没什么意义，因为它亮也没用，没用也亮，就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也没用，没用也喜欢，你懂了吗？”

    她还是满脸的不解，“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微微一笑地看着她，“其实我想说的是，爱情就是如此啊，因为重要的不一定是结果，而是过程。功利主义的导向让我们忘了人生是一个历程，重要的是体验，是参与，是投入时的奋不顾身，是热烈时的欢欣鼓舞，是沉寂时的扪心无憾，不管它是怎样的结局，都对得起我们这一路的颠沛流离，爱情也是一样。”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似乎已然有些醒悟了过来，但一时却难以接受。

    我看着她发愣的样子，继续说道：“所以你刚才问我的是，如果注定离开，那相遇的意义是什么呢？我来回答你，那就是——没有意义。追求人生的意义也好，爱情的意义也罢，这些从根本上来说，本就是毫无意义的。”

    她下意识地又望了望窗外的月亮。

    此时月亮正亮，却是亮也没用，没用也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