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民调局全员听令！

    胖子等人闻听封云所言，面面相觑。

    这黑灯瞎火的地方哪来的什么客？

    再看封云所看向的方向，乃是大雾弥漫的海面，难不成……

    讲到这里，胖子顿时有些难以置信的朝着海面看去。

    阴风阵阵的海面，仍旧白雾茫茫。

    在那白雾之中，胖子等人渐渐的看到，似有人影在白雾中若隐若现。

    一个……两个……三个……

    越来越多的人影出现在白雾之中，他们似乎站在海面上，隐于白雾之中，亦或是这白雾正是跟随他们而来的。

    虽然看不清楚这些人影，但胖子几人心里却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那些在白雾之中若隐若现的人影，似乎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形，只是显现出了一个人的轮廓而已。

    按理说这种轮廓应该根本看不清楚，可胖子几人的心里却总觉得这些人影好似都穿着盔甲，手中拿着兵器似的。

    “那些难道就是局长口中所说的客人？”

    胖子压低了声音，看向身旁的炎麒麟问道。炎麒麟对此思索着点了点头，在眼神之中尽是疑惑。

    另一边，较远的外围。

    “这海上怎么会起雾？”

    李国威在远处眯缝着眼睛，想要尽力的看清楚海面上的情况，可他无意间说出的这番话，却让身旁的士兵感到一头雾水。

    “总兵，哪有什么雾？今天这天气很好，不曾起雾……”

    李国威表面没有流露出太过惊讶的表情，但心中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很显然，此时他所能看到的，跟身旁士兵所看到的压根就不一样。

    这就说明，自己所看到的这些白雾不同寻常，那白雾中若隐若现的身影也另有蹊跷了。

    “昭昭臣子，护国忠魂。鬼宴已摆，静听吾言……”

    突兀，封云的声音再度传来，依旧是怪异到让人直起鸡皮疙瘩的腔调，四周的阴冷骤然上涨。

    “万里江山万里尘，一朝天子一朝臣。

    北地怎禁沙岁月，南人偏执锦乾坤……”

    封云此刻就像是在跟老朋友聊天似的，声音开始低沉，语调也缓了下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点燃了一把香，这一把香在点燃之后，罕见的弥漫起了浓浓的青烟。

    封云拿着这把香走到了僵尸赵虎的面前。

    此刻他直挺挺的站立在地上，面朝大海的方向。

    封云先是在他的头上转了三圈，一边转还一边念念有词：

    “洗涤三清见今朝，乾坤朗朗百难消。”

    随后封云放低了手，又在僵尸的身上转了三圈：

    “放下红尘无纷扰，无有前朝似今朝。”

    紧接着，又是弯腰在僵尸的腿前用香转了三圈：

    “斩断人间凡事路，鬼路恒通任意行……”

    做完这一切之后，封云又将这一把香举到了自己的面前，紧接着朝着僵尸赵虎的面门，吹了一口气。

    呼！

    浓郁的青烟瞬间打在了赵虎的面门上，刹那间的功夫，赵虎一直睁着、且混沌无神的双眼中，竟然闪过了些许清明。

    仿若大梦一场数百年，此刻如梦方归，他的面部虽然依旧僵硬，但眼神里竟然开始有了情绪的波动。

    “啊？”

    一时间，在赵虎的喉咙间竟然发出了无意义的音节，但此刻任谁都看得出来，他非常激动。

    “赵虎，看看谁来了……”

    封云一边说着，一边往旁边退了几步，让出了视野。

    顿时，赵虎的视线投到了海面之上，在这白雾之中他却好像能看得清楚似的，眼中是激动和惊讶混合的情绪，不再呆滞。

    “局长，这咋回事，他不是僵尸吗，怎么……”

    胖子错愕的在封云的身边低声问道，封云一边将这一把香插在了香炉内，一边回答道：

    “我暂时遮蔽了赵虎的执念，用香气代精气，这能稍稍恢复他的神志。

    虽然赵虎的魂魄早已离去，但他的肉身执念深重。

    恢复这稍稍的神志，也能有助于他释怀……”

    胖子这才恍然大悟，并且从封云的语气中，胖子能够猜出，赵虎现在这种情况应该不能维持多久。

    毕竟人无魂难存，人无魄则久惑。

    那种五弊三缺之人仅仅少了一魄，都会一生痴傻，更何况是赵虎这种灵魂全无的状态。

    只是他的执念，再加上沾染了妖邪之气，方才成了僵尸。

    一旦封云渡入赵虎体内的香气消散，赵虎又将回到先前那般混沌的状态。

    “叮铃铃……”

    封云再度抄袭了桌子上的铃铛，这一次他摇的格外紧迫。

    急促的铃声传入众人的耳中，只让众人觉得心浮气躁，仿佛这铃铛的声音里带着什么魔力似的，催人欲断魂。

    “铺路，通阴阳！”

    封云一边摇着铃铛，一边再度用怪异的腔调喊了一声。

    胖子和炎麒麟这才反应过来，知道局长是在跟自己说话呢，紧接着纷纷从旁边的袋子里抓出了一把纸钱，迅速来到了赵虎的身前。

    纸钱洋洋洒洒地落在地上，很快便铺出了一条黄色的纸路。

    封云见时机已到，便在赵虎的身边说道：

    “白马已备，且去相见吧……”

    又是一道符咒，随着手腕一抖，落在了扬鬃的纸马上。

    瞬息间的功夫，纸马便烧为了灰烬，但就在此时，众人的耳边竟然纷纷听到了一阵马嘶声。

    “聿聿——”

    正在低头铺设纸钱的胖子和炎麒麟，很快便注意到，这纸钱路上面竟然显现出了马蹄印。

    抬起头来看去，却见一匹若隐若现的白马，此刻就站在这条路的头上，鬃毛飞扬，活灵活现。

    而封云也恰时用剑指夹住了赵虎口中一直咬着的香，随着香被抽出，一道和赵虎一模一样的黑影，竟然一步一步走出了赵虎的身体。

    “啪！”

    下一刻，随着封云两指夹断了香，胖子几人顿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黑影熟练的翻身上马，白马在嘶鸣之中，大步前行，踏着脚下的纸钱，步步朝着海边走去。

    “局长……这……这……”

    胖子语无伦次的指着海边处，显然对此倍感震惊。

    封云见此，反问了一句：

    “怎么，看不明白？”

    胖子赶忙点了点头，封云见此却并不感到意外。

    只见封云走到了香炉前，抓起了一把香炉，看向胖子几人说道：

    “既然看不明白，那就仔细看看！”

    “呼！”

    随着封云用力一吹，香灰立刻便飞了出去。

    一时间，每个人的身上都落下了香灰，但在一阵咳嗽声之中，众人也同时注意到，海面上遮蔽视线的雾，消散了……

    随着白雾散去，众人纷纷诧异的发现，这海面上竟然有许多半透明的人影。

    这些人影都很混沌，看不出面貌，但身上却都穿着同样的甲胄。

    这些甲胄和赵虎身上的几乎一模一样，也就是说这些混沌的人影都曾是大宋的将士。

    胖子瞪大了眼睛，错愕的看着这一幕。

    站在海面上的这些说是鬼吧，但又和之前在极阴之地看到的那些鬼完全不同。

    可如果说不是鬼吧，这些人影若隐若现，混沌飘渺，并没有实体。

    难道是幻象？

    同样的疑惑也盘踞在其他几人的心头，这一幕显得如此诡异。

    此时那白马踏行于海面之上，载着黑影，逐渐的朝着那一群人影走去。

    “局长，这些鬼难道都是崖山战役的亡魂？”

    胖子有些惊愕的看向身旁的封云，而封云对此却是很快摇了摇头，瞥了他一眼：

    “不，战死的英魂，和寻常亡魂不同，是会有专人前来接引的。

    要么转世投胎，要么成为阴兵阴将，不会人间久留。

    而大宋将士的英魂距今已有数百年的时间，自然早已不在人间，且崖山一战英魂何其多，地点也不在烟郡，你觉得我可能远隔万里召来吗？”

    胖子顿时语塞：“那这些是啥？”

    封云目光深远：“这些只是那些战士们战死之时留下的执念，故国之心天地可鉴，身虽死，但志不休。”

    举人闻听此言，这才恍然大悟，难怪看不清楚这些人的面貌。

    他们并非是亡魂，而是残留的一缕执念。

    在葬身之地，久久徘徊，不在五行之内。

    先前苏云之所以烧去纸人和瞎眼的黄牛，就是要前去将这些执念引来此地。

    就在封云说话之际，从赵虎体内出去的这道黑影翻身下马，与这些人影站在了一起。

    几人的仿佛还能听到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为国尽忠，誓死方休！”

    “驱逐鞑虏，护我家国！”

    这些大宋将士们生死之时的执念何其深重，哪怕百年过去，却依旧未曾消散。

    赵虎的执念是未能为国效力，未能在国家危难之际征战沙场。

    而这些将士们的执念，则是无力抵抗外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从自己的尸体上踏过去，践踏中原大地。

    此刻赵虎的身影站在众将士之中，也算是圆了心中一直以来的遗憾。

    “呦，虎子啊，好久不见！”

    当赵虎出现在众将士面前的时候，众人甚至听到了热闹的谈论声。

    “张栋，你小子又长高了！我回来了，今后又可以一起杀敌了。”

    “哈哈哈……回来就好，咱们兄弟又聚齐了！”

    这些高声谈论的声音让胖子等人的心中不由得一阵苍凉，这些执念还停留在那个时候，心心念念的是为国杀敌，否则也就不会被称之为执念了。

    旁边的战士们也一直在熟络的聊着天，在他们看来这百年不曾相逢，只不过是一夜而已。

    “明天咱们就出发了，不知道这回咱这些人是不是能整整齐齐的回来。”

    “肯定可以，我不能死，我家娘子给我生了个小子，这仗必须打赢，国不能破，我也得活着回家！

    这些南宋战士们，直到现在也并不知道自己已然身死，只剩下了一缕执念。

    他们再也不能回到盼望中的家，甚至见不到刚出生的孩子。

    但每个人此刻都战意盎然，为明日的征战沙场相互鼓劲。

    赵虎站在队伍之中，不自觉的激动了起来。

    生不能与众将战场杀敌，那便在死后共守一方。

    看着海面上齐刷刷的这支兵马，马玲儿的眼睛湿润了，炎麒麟不忍的移开了视线，就连大大咧咧的胖子，此时都红了眼眶。

    这些大宋战士们曾经又是谁的孩子，谁的丈夫，谁的父亲？

    但在穿上这身戎装之后，他们就只是守护大宋的战士。

    很难想象当时他们倒下的时候，心里在承受着多大的痛苦，以至于所形成的执念经久不散。

    他们无法像去看赵虎的生平一样去看这些人的过往。

    但他们很清楚，这些将士是值得后世尊重的，虽然如今早已不是大宋时代，但这份精神也应当被永远铭记。

    但凡有一个将士没有不破楼兰终不还的信念，恐怕都不会像现在这般以残存的执念出现于此地。

    难怪封云之前表示这是来客，的确，值得以十足的敬意对待的都是客！

    “叮铃铃……”

    随着封云再度摇晃着手中的摇铃，他的手中也多出了一枚符咒。

    当这枚符咒在香中点燃时，封云将其放到了旁边的酒杯里。

    符咒很快燃烧成了灰烬，混在这杯白酒里，被封云拿在了手中。

    “诸位将士，听吾一言！”

    在封云这番话落下之际，海面上大军纷纷停止了交谈，齐刷刷的看向了封云。

    这一刻，千军万马静默无声，海天相连之际，尽是将士的身影，仿佛天兵下凡。

    海中大浪翻腾，阴风阵阵袭来，众位将士此刻仿佛把封云当成了将军似的，各个凝重且严肃。

    仅仅是在这样的注视下，胖子几人便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

    这里的每个人或许都只是无名小卒，但此刻聚集在一起，无畏的精神便足以通天彻地，让任何人为之胆寒。

    封云面不改色的端着酒杯站在法台前，看向海面朗声言道：

    “崖山一役，虽败，但众将士的精神，却被大宋万千子民看在眼中。

    众位将士心系家国，执念经久不散，定是想要继续护国为民。

    但诸位且看这大炎后世，万里河山依旧，太平盛世朗朗。

    阴阳之别已定，万难更改，这是天数。

    但你们的血没有白流，正是因为有你们，我炎黄一族才能在一次一次的黑暗中迎来光明。

    今日吾在此设坛，替当年的大宋子民，替大宋朝堂，替当今大炎，送众将士一程！

    这杯酒，为众将士送行。

    此后家国，便由我们相守。”

    话音落下之际，封云将这杯酒倒在了眼前的地上。

    随后封云高喝一声：

    “民调局全员听令，高香送客，三拜行天！”

    炎麒麟等人纷纷拿起了桌子上的三炷香，将其点燃之后，恭恭敬敬的双手立在身前。

    “拜大宋英魂！”

    在封云率领下，众人对着先辈古人，恭恭敬敬的三拜之后，纷纷把这三炷香插在了香炉内。

    随后封云原地跺脚三下，左手抱住右手，右手扣住左手拇指，形成阴阳印，立于身前，声音威严道：

    “诸位，话至于此，阴归阴，阳归阳，且散去吧。

    这山河万里，后辈相守，定不负前人！”

    封云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胖子等人则是一脸肃穆，亲身参与这场跨越百年的践行，为之触动。

    不远处的李国威面色凝重的看着这一幕，他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这心中也备受震撼。

    就在封云话音落下之际，呼啸的阴风，突然间就消失不见了。

    就在此时，众将之中突然有一声高喝传遍了四方：

    “全军听令！”

    霎那间，所有的将士们纷纷严肃站定，就连赵虎亦是如此。

    紧接着，将士们渐渐转身，朝着远处走去。

    看着将士们的身影，封云缓缓的举起了手，用力一挥，铿锵有力的说道：

    “家国天下后辈坚守，众将安息！”

    胖子几人有感而发，异口同声的说道：

    “家国天下后辈坚守，众将安息！”

    宋朝大军在这震耳欲聋的呼声之中，每走一步，身影就透明几分，渐渐的便消失不见了。

    将士们留在世间的执念终于散去，这执念并非灵体，因此没有什么神智可言，只是纯粹的执念。

    如今这执念消散，这些由执念汇聚的身影，自然也就荡然无存。

    而民间将此，称之为引渡。

    几秒钟的功夫，海上的人影便彻底消失不见，一切随风来得快去的也快，胖子等人这才如梦方醒。

    “自古皆如是，代代有英魂。”

    封云看着海面，轻轻的叹了口气，心有所感。

    变化最明显的自然就是僵尸了，原本一直萦绕在僵尸周身的尸气，好似随着那黑影的离开，便消散了。

    一直以来在这僵尸的身上都带着一股难闻的气味，而现在这股气味也已经不见了。

    在封云的吩咐下，胖子几人迅速开始收拾，也就在此时，李国威缓缓走了过来。

    由于李国威的身上也沾染到了封云吹出的香灰，因此李国威清楚的看到了那些执念所形成的人形。

    他虽然震惊于这些似如鬼魅一般的虚影，但却也因为封云所说的那一番话，而倍感震撼。

    方才封云面见了前人，以后辈之姿，诉尽衷肠。

    这让李国威，久久无法释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