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98章 无上意志与星辰大海（大结局）
第498章无上意志与星辰大海（大结局）
交界地上空，亘古的黑暗中，无数双指和艾斯提漂浮在空中。
在绝大多数时候，他们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死去。
但偶尔有些零星碎石从远处飘过，寂静的艾斯提就会立刻动弹起来，射出激光，轰碎那颗碎石。
做完这一切，艾斯提就恢复了沉寂，在寂静的夜空中，永恒地监视着这片区域，似乎永远都不会发生变化。
直到这一天，下方璀璨明亮的圆形光团，收敛了光芒。
随后云层沸滚，一根巨大的柱子，从下方云层捅了出来。
那柱子过于巨大，看着不像是飞过来，也不像是射过来，就像是捅了过来一样。
双指在那棵巨树面前，渺小得几乎看不到。
艾斯提也仿佛小虫，被飞出的巨树撞飞出去。
一向寂静的夜空炸开了锅，这里依然安静，但无数光芒从夜空亮起，前所未有的繁杂光芒在夜空中点亮，各种信息通过光芒，在附近的夜空传递。
很快，夜空的双指和艾斯提就达成了一致——所有人都开始疯狂攻击那颗巨木。
艾斯提下意识召唤陨石，无数黑洞从它身后浮现，碎石不断从黑洞中吐出。
随后碎石在夜空中飘动着，慢悠悠朝巨木砸去。
艾斯提看着那速度，对巨石的威力似乎已经不抱希望，再没有召唤陨石，而是不断从头颅中射出光线，轰击着巨木。
但金色的护罩浮现在巨木表面，精准地拦截光线。
光线的攻击在击中护罩后，原地转个一百八十度，精准地命中了艾斯提的眼睛，将它轰飞出去。
石舞台内，托普斯攥紧拳头：“好！”
托普斯这次改进的护罩，引入了瑟睿的计算能力，可以将过来的攻击精准地反射回去。这样，无论多么凶险的攻击，他们都能防住，还能攻回去。
黄金树如同巨炮，摧枯拉朽地轰翻前路的一切障碍。
“太好了，加速！”菈妮高兴地拍手，看着那些双指吃瘪，她十分高兴。
但石舞台的众人却感觉到一种失重感，往上飘过去。
直到瑟睿启动了重力魔法，大家才站回石舞台。
菈妮感受到惯性的变化：
“怎么还减速了？”
菈妮头顶闪起红光，瑟睿贴心地给菈妮标注了应该注意哪里的景象。
在黄金树舟的前方，一个艾斯提和几个双指挡在那里。
他们召唤了一个巨大黑洞，一颗数公里大的巨石浮在那。
巨石确实没有了交界地重力的帮助，但它只需要停在那，静候黄金树自己撞过去就好。
好在黄金树刚刚冲破交界地的天幕，速度不快，树冠的树枝伸展，将巨石轻轻接住。树枝如触手一般，拨拉着石头，调整姿态从上方滑过，树壁伸出枝条，不断借助巨石加速。
有双指跳到黄金树外壁上。护罩开启，想要隔开双指，却被双指破解，融开个大洞。
艾斯提便趁虚而入，对准双指开的洞轰出激光。
其他双指立刻学到这种方法，纷纷扑向黄金树。
黄金树的护罩立刻转化为攻击性的法阵，向外轰出光炮，防止双指的靠近。
但依然有些漏网之鱼，祂们吸附在黄金树壁上，不住地往里面钻。
黄金树壁就这样被钻开。
从里面冲出个拉塔恩，一把撕住双指，将它拉进去，菈妮在下方接应，一刀过去。
无名则把双指的尸体吞噬，翻身去到船身外面，一道红色激光沿着树壁扫射，将其他双指都轰飞出去。
做完这一切，树壁上的大洞封死。
“好冷。”无名缩进来，摸了摸铠甲，已经结了一层冰。
“夜空是这样的。”菈妮说。
“这样，没法经常在外界作战。”拉塔恩说，“出去一会儿，觉得身子涨。”
“反正你们厉害，只要还是这个攻击强度，撑到冲出包围圈就好了。”菈妮说。
刚说完，四周不断巨震。
双指和星星改变了攻击模式，他们依然唤出传送的黑洞，但出来的却不是陨石，而是其他的艾斯提。
一个星星拉出十几个星星，随后拉出更多星星，连成一片，同时射出激光。
更多的艾斯提则在黄金树面前画出一片片星云，无处不在的爆炸让瑟睿也有些疲于奔命，无力再让托普斯的力场继续反射攻击，只能尽量偏折。
而双指也学聪明了，不再局限在一个地方，散布在黄金树的各个角落，制造出防护漏洞，让艾斯提攻击。
其余英雄没有直接斩杀双指的能力，便多用手段，将双指击退或者困住，等待救援。
“怎么一下猛烈了这么多。”无名惊奇，他这一会儿已经跑到好几个地方去救场了。
要不是瑟睿位置安排得好，让他一次能处理一个面，双指应该已经打进来了。
瑟睿说：“算力有点吃紧，有些防护不到位。”
“上船之前你没计算好自己需要多大规模吗？”无名大惊。
瑟睿说：“艾斯提可以影响重力，我需要计算附近过于复杂的重力变化，用来调整飞船的姿态。”
“这个漏算了？”无名问。
“没有漏算，这片区域还在观星台的监控范围内，地面的我可以帮助一起计算。”瑟睿说，“但就在刚才，地面的控制中心被摧毁了。”
此时的交界地地面上，负责分析所有观星台数据，并传输给黄金树的地上指挥中心，已经瘫痪，并化为了废墟。
在黄金树冲出没多久，一块巨型的陨石就穿破了交界地，冲散了瑟睿那片辉石云，砸了下来。
指挥中心有防护障壁，但交界地各处的观星台没有。
强悍的地震直接把观星台下面的地基震碎了，哪怕观星台无事，也失去了作用。
而在失去作用的时候，防护障壁也已经没了作用。
无名大惊：“这么大的事，你不早说？”
“反正说了也没用，我们已经无法返航。”瑟睿说。
“你算力还够吗？”无名问。
“主动式防护罩、飞船控制以及航道计算，这三个是消耗算力的大头。”瑟睿说，“所以我调整了护罩的状态。”
无名这下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疲于奔命了。
黄金树可以说是归树造就的，每次受损，都意味着消耗了一些归树之人。
玛莉卡调整了黄金树结构，储存追忆的部分都在核心处，外围消耗的是肉体。
但如果受损严重，依然可能会伤到核心区，而且表层受损，之后的再世也会因为材料不足而难以立刻复活，甚至可能最终无法抵达目的地。
这场战斗，相当于全交界地的人用自己的生命骨血在拼，用自己的灵魂意识作赌注。
无名将现在的状况告知他人，义无反顾地冲出黄金树。
夜空是寒冷的，在无尽的黑暗中，除了黄金树散发的光，无名看不到任何温暖。
他环绕着黄金树，体内燃火，黑泥点燃喷出，让他在黄金树表面快速移动。
杀死一只双指，便吞噬掉，借助双指的力量，继续吞噬下一个双指和艾斯提。
黑暗中，无名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光与热。
黄金树内，看着无名的英勇，其他英雄纷纷站出来，顶着夜空中的极端环境，将双指一个个击退。
他们有些还不太适应夜空的环境，加上实力不足，为了将双指从黄金树外壁撕下来，不惜被甩出黄金树，永远消失在夜空中。
卡利亚家的两兄妹最为神勇，菈妮的木偶身体无惧夜空的冰冷与黑暗，腰间缠着一根藤蔓，不断斩杀双指。
拉塔恩则掌握着重力魔法，可以离开黄金树，自由作战。他憋着一口气，如同流星，光速斩杀着一个又一个艾斯提。
当快要憋不住的时候，拉塔恩的头盔就会变形，阿史米罩住他的头，给他，以及他胯下的小马一口气。
米凯拉站在石舞台，抱着黑猫，精神延伸到树外。
经过在龙王那边的进修，他的魅惑能力似乎更为强大了，隐隐压过双指。他干涉着双指，让祂们脱离黄金树。
但饶是如此，情况还是越来越危急。
双指和艾斯提太强了，即使已经身处夜空，能轻易解决他们的英雄也是少数。
但双指和艾斯提却如繁星，密密麻麻挡在黄金树的前方。甚至还会使用传送不断追击。
没有了瑟睿的护盾支持，英雄们愈发捉襟见肘。
护盾突然彻底消失了，随后黄金树的树皮，被双指附着的位置，齐齐扎出弯弧尖刺。
双指们被捅个对穿，尖刺又骤然消失，被树舟甩进夜空。
无名看着被刺飞的双指，不算高兴。刚那一刺，估计就得消耗了数千个人的生命力。
夜空太过空旷，无名看着前方看不到边际的艾斯提和双指，无法判断还有多久才能脱离这片区域。
只能尽力厮杀。
菈妮身上已经裹了几层血浆，杀了不知道多久，她那身被精心改造过的强大身躯，都已经变得迟钝起来。
“英雄们已经过于疲倦了。”瑟睿将英雄们召回，“接下来启动被动的防护障壁吧。”
“我还能打。”无名说。
被动的防护障壁，就是以托普斯力场覆盖整个黄金树，不必再监控攻击方向单点防御，可以节省下算力去对抗双指对防护障壁的侵蚀。
缺点就是消耗太大，覆盖整个黄金树的防护障壁，每一秒都是在燃烧树的生命，也就是燃烧那些归树之人的生命。
“你可以去根部。”瑟睿说，“但其他地方已经无人可用。”
菈妮被抬了进来，她人偶的关节轴承都已经被冻住的血液填满，很难控制身体。血王朝的人用血焰清理着她的机体。
拉塔恩也快耗尽了魔力，坐在石舞台喘息。
米凯拉反复与双指进行精神对抗，也已经疲惫不堪。
其他英雄则都没什么两样，哪怕是葛孚雷，在夜空中也很难施展拳脚。他虽然不累，但也出不了力。
放眼望去，确实已没有一战之力。
无名没辙，不再说什么，自己去了根部。
黄金树根部，进了夜空以后，就没有那么强烈的尾焰和喷流了，这里面积相对些，无名能更方便处理双指。
偶尔吃多了双指，无名还可以把多余的能力喷出，给黄金树助一把力。
站在树根的一个边沿，看着黄金树从树冠开始，浓郁的金光逐渐向下延伸。
无名叹了口气，继续解决双指。
但没想到的是，双指似乎也察觉到了瑟睿的意图，直接不再攻击防护障壁，而是朝着根部集中过来。
一个又一个黑洞出现，双指和艾斯提从里面钻出来，朝着根部猛攻。
无名可以吃双指，但吃得却不算快，双指一多，也有些来不及。
来不及杀，瑟睿当然可以把防护障壁再延伸到底部来，但想到自己连这点人都救不了，无名有点怒了。
他把铠甲脱了，浑身涨大，黑蛇从身体各处钻出，拼命地吞吃着双指，并且喷出火焰，不断扫飞双指和艾斯提。
硬是守住了根部中心，只是边沿还有些双指。
一道闪光飞过，边沿的双指被轰飞出去，随后火光连闪，底部那一圈双指都被击飞。
无名追随着那火光，找到源头。
一个钢铁的巨人环绕着黄金树飞行，身上十分宽大，下身则仿佛鬣狗，是个反关节。
钢铁的巨人手中是一把长长的管状物体，从那管子中喷出火光，以及高速飞弹，将双指一个个打飞出去。
艾斯提对着那巨人发射激光，巨人背后火光冲天，绕开几乎所有激光，最后身周出现一层护盾，挡住了其余攻击。
钢铁巨人顶着护盾，对准艾斯提，连开数枪，把艾斯提头上的眼睛打爆。
无名看着这种战法，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帕奇？”无名开口。
声音在夜空中消弭了，但无名身怀的辉石水晶还可以传声。很快，水晶震动着，也将那戏谑熟悉的声音传过来。
“最后帮你一回。”帕奇说，“我可是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抬出来了。”
无名说：“这就是你当初打穿拉卡德的武器吧？”
帕奇不置可否，嘿笑两声。
无名也大笑起来：
“好好好，我们就并肩作战，扛到最后一刻吧！”
钢铁的巨人和漆黑的巨人在黄金树树脚驰骋着，飞翔着。
焰雷、圣光、魔力、激光、炮弹、陨石，以及两人的怒吼与大笑。彼此交织、碰撞，在黄金树舟的尾部，留下一路鲜血与碎石。
直到帕奇的膝盖中了一箭。
激光轰中了帕奇那双逆足，让他的身形歪斜起来。
无名过去接住那钢铁巨人，知道这已经是极限了。
双指已经学会在他吞噬时自爆，即使是他也难以维系了。
“回去吧。”无名说，“瑟睿，开门，防护障壁全开吧。”
金光逐渐从树根边沿延伸，朝着中心的无名封闭过来。
但就在即将把无名帕奇包裹起来时，金光消失了。
无名心里一沉，询问瑟睿：
“又有状况？”
“不，和交界地的联系恢复了。”瑟睿说，“交界地接管了部分计算任务，可以重启主动式护罩了。”
无名有些吃惊：“怎么？”
“是腐败眷属。”瑟睿说。
交界地，所有还活着的虫子都从残余的腐败池沼中爬出，对着天空高举着密密麻麻的手，做出那信仰的手势。
虫群的意识相连，再次涌现出那高度的智慧。
虫子们抬起头，一如曾经的观星者，将收集到的信息汇聚、分析、计算，最后传输。
身为瑟睿的前身，虫群破解了通讯方式，将它们计算的数据输送给了瑟睿。
失去了腐败，虫群们的生命已经是风中残烛，它们仰着头，伸出手，将自身生命最后的共鸣，传递到天上。
“格威，干得漂亮。”无名让瑟睿将这句话传递回交界地。
许久以后，格威的轻笑才传递过来：
“没办法，谁让你这无良的商人裹挟了我们。我们的母亲和女儿——玛莲妮亚大人和米莉森都上了你的贼船。”
这便是虫群传来的最后一句话语，十分不像永别。
黄金树舟已经远离了交界地，冲出了那片由双指和艾斯提组成的荆棘环带。
在黄金树前方，双指和艾斯提已经十分稀疏，而且不再呼朋引伴，用黑洞招来同伴。
或许是因为它们还有守护交界地的任务，无法离开太远。
石舞台中，不再颤动轰鸣，一切都好像沉寂了下来，一如外界的夜空。
战士们返回了黄金树，享受着安宁，再不用去外面征战。
交界地已经无法联系上黄金树舟，它们也观测不到更遥远的星空，提供帮助了。
从交界地成长的黄金树，走出了母亲的摇篮，接下来，便是要用自己的双腿，走出自己的路了。
这第一步，瑟睿选择了急停。
“怎么又急停？”无名警觉。
瑟睿说：“可能需要转向。”
“前面有东西？”众人看着指向前方的影像，只有一片黑。
“前面有墙拦住。”瑟睿说。
有墙拦住？在夜空？
众人愈发迷惑。
瑟睿又说：“或许不是墙。”
不等无名等人追问，瑟睿将一块块影像拼凑起来，组成一个从众人脚下，覆盖到头顶的巨大荧幕。
随后图像在一遍遍处理中，那片黑暗愈发清晰。
人们看着逐渐清晰的画面，倒吸了一口气。
“那是……船吗？”无名不确定地问瑟睿。
人们从瑟濂构筑的图像看，他们分明在一堵墙前面。
那是一堵漆黑的墙，与夜空几乎融为一体。
而顺着上下四周，看墙的尽头，勾勒出一个很难认知的形状。在瑟睿的缩小变形中，人们才意识到，这是个长长的飞船。
如果说那是船，那也太大。
黄金树舟，以黄金树作为飞船主体，是夸张到可以容纳整个交界地生灵的巨型飞船。
可他们面前的这艘船，大到让他们意识到这不到这是船。
也就是说，这艘船，比黄金树还要大数倍。
明明没有任何证据，但一个词同时出现在人们脑海中。
无上意志。
否则大家想象不出还有什么存在，能造出比黄金树还要宏伟的如此巨物。
仅仅看到，就有种窒息感。
不等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众人身后亮起红光，瑟睿之前一直用这种红光指示双指的位置。
之前那些已经不再追击的双指和艾斯提，居然齐齐冲来。
人们心刚提起来，却发现，那些双指和艾斯提没有攻击，径直从黄金树身边飞过。
没人能看懂发生了什么，也不懂该怎么做，大家询问着领导者们，下意识寻求着引导。
“跑，是不是跑不掉了？”无名观察着那船的规模。
“打也没戏。”瑟睿说。
“只能等死？”无名说。
瑟睿顿了一下：
“对方，似乎没有攻击性。”
“怎么说？”无名看过去。
瑟睿展示的景象，让大家都吃了一惊。
那些飞过黄金树的双指和艾斯提，都归向了那艘巨船。
但很快，还未接近，它们就回到了黄金树附近。
但没有攻击，双指们排成两列，十分整齐。祂们弯曲手指，仿佛俯下身子，将手指不断与其他双指嵌合。
就像手指彼此插进缝隙，组成了一条由双指构成的长廊。而在长廊下方，艾斯提们也做着类似动作。它们附在双指身下，头对头，手抓手。脑子上的星星贴在一起，摆在双指的下方。
长长的如星云一般的身子向后伸展，仿佛铺就了一条星辰组成的大道。
这条大道从黄金树舟，一直延伸到对面的巨船。
无名看着那长廊：
“对面似乎在邀请我们诶？”
“肯定没安好心。”菈妮说。
“但也没别的路能走了。”无名说，“去看看吧。”
几乎所有人都过去了。看到那巨船，以及似乎完全受到操控的双指和星之子，大家都没啥反抗情绪了。甚至瑟睿都让无名带上个传讯水晶，将眼目跟了过去。
走出黄金树，众人惊讶地发现，夜空中的寒冷与黑暗，以及那令人窒息的氛围，和失重的环境消失了。
双指组成的廊道，由艾斯提照亮了四周，艾斯提同时释放着重力魔力，将众人脚下的双指廊道，变得仿佛在交界地。双指则散发着圣光，温暖四周。指背上的绒毛刚好形成草地，踩在上面十分松软。
众人惊奇地踩着双指长廊，走到了巨船前面。
一个洞口张开，似乎邀请着他们的进入。
无名带头进去，菈妮也抱着猎杀指头刀，迈进那巨船。
巨船内部仿佛另一个世界。
脚下的地面，光滑洁白得不可思议，让人想到艾斯提头部的那只眼眸。
众人甚至能闻到一丝青草香，令人精神一振。
一个悬空的晶体缓缓朝众人漂浮过来，发出声音：
“欢迎各位光临方舟号。请接受我们的清洁和除菌。请原谅，主人不喜欢过于肮脏的人，而且非常警惕外型病毒的入侵。”
“你们的主人是无上意志吗？”无名问。
“这不应该由我这个仆人来介绍。”水晶说着，放出一阵光芒，在无名身上来回扫射。
无名能感觉到一阵光和热，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水晶往后一个人一个人扫过去，很快就将所有人放行。
那扫描到菈妮的时候，菈妮偷偷将猎杀指头刀藏了起来。她将指头刀变小，偷偷递给褪夫。
褪夫在被菈妮瞪了好几个眼色后，苦着脸，把指头刀藏进了屁股。
水晶将所有人扫描一遍，最后回到最前方：
“消毒完成，请随我来。”
说着，地面开始移动起来，将众人传送过一段超长距离。
路上，菈妮不动声色地问那水晶：“这外面的双指和艾斯提，是你主人的吗？”
“我猜你是指物种编码62-163-00312-10086号，和57-749-37787-84961号？”水晶投射出双指和艾斯提的影像，“没错，这是主人留下的。”
菈妮点点头，不再过问。
她不需要再问这所谓的主人是不是无上意志，知道这些，已经足够。
众人被传送带送到个门前。
“主人在等你们。”水晶说着，打开了门。
说着，那扇门横移着消失。
无名等人走进房间，见到了水晶所说的主人。
见过了双指指母和艾斯提，还有这奇异的水晶，无名对所谓的主人是什么样貌，已经完全不报希望，他只希望自己一会儿握手的时候不至于握错地方，那样显得不礼貌。
但出乎意料，这位主人长得相当正常。虽然相貌与交界地无名见过的所有人都略有区别，但依然可以看出来，这是个人类。
此人个头很高，差不多有两米五，细小的金属腰带勒不住柔软的大肚子。他有一双大手，一张带着茫然与好奇的长脸，身体姿态笨拙而僵硬。
他的肤色惨白，仿佛漂白过似的，全身上下似乎没有半根毛发。他穿着闪亮的蓝色长裤和栗色衬衫，鼓起来的袖管末端已被磨破。
而在这个胖男人奶白色脑袋上，还戴着一顶绿色的鸭舌帽，前面有一个金色的标志，有点像一个中间有一横的蛋。
胖男人坐在一个悬浮的座椅上，身上的肥肉从那座椅上挤压出来些许。
这样的一个人，实在有些对不起开门之前，大家的各种想像。
“欢迎，我的客人。”男人苍白面孔上全无表情，“我是这艘方舟号的船长，兼维修技师，兼领航员——一个人在船上总是需要多学会几项技能。总而言之，我是哈维兰·图夫。”
“我叫无名。”无名说。
“为了节省我们双方的时间，就不必详细介绍了。”自称哈维兰图夫的胖男人说，
“我已经通过返回的天线母体了解到你们星球发生的事。详细程度足以让你免费些口舌，也清净下我的耳朵。”
“兼听则明，这不是怕你误会嘛。”无名笑着，扭过头，想介绍下身后的其他人。
就看到一个蓝色的幽影掠过自己，冲了出去。
菈妮抡起那柄漆黑的螺旋弯刀，劈向了那个自称哈维兰·图夫的胖男人。
面对菈妮的突然发难，男人肥胖的身体费力扭动起来，试图从座椅上下来，躲开菈妮的刀。
但菈妮太快了，经过无数魔法师和魔像技师调整过的新身体，一瞬间就到了图夫身边，一刀砍在了他的身上。
鲜血喷出，洒满整个房间。
胖男人从座椅上跌落，重重摔在地板上，再无生息。
“你做了什么？”无名惊了。
“这家伙是制造双指的人，他就是无上意志，你说我干嘛。”菈妮掂掂手里的指头刀，“而这把刀可以伤害无上意志。”
“但是他能交流耶。”无名说，“我觉得我们可以聊一下，说不定他愿意放我们走，甚至愿意帮助我们呢。”
“无上意志抛弃了我们，在数千年岁月里从来没有过来，只是让双指奴役我们，摧毁永恒之城。”菈妮说，“而如今他却来了，在我们伤害了指母之后，你猜他来是为了什么？”
菈妮提起指头刀：
“这是献祭了一个文明得到的武器，它的命运，我的命运，就是伤害指头和无上意志。这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这种人物只能先下手为强，不能等他露出獠牙。”
门外，那悬浮的水晶冲进房间，发出和无名一样的惊呼：
“你做了什么？”
“不要担心！”无名立刻出言，准备稳住东道主，“我可以复活，这刚死还热乎着，我能救回来。”
水晶发射出光线，笼罩了菈妮的指头刀，以及那具尸体，在伤口上反复扫描。
“天哪，你居然带了杂菌到这里，还砍了主人。”水晶惊呼，“我看看……破伤风……甚至还有大肠杆菌！主人有洁癖的，握手都不跟别人握，你怎么能这么伤害他！”
说着，水晶的光芒在菈妮的指头刀上反复扫描，一个瞬间就将那柄漆黑大刀融化。
之后光芒调转，照射到了胖男人的尸身上，很快那尸身就消解融化，变成一团肉泥。
随后一滩奇异的生物进入房间，像个鲇鱼，将剩下的肉泥都扫进肚子里，把地盘舔舐干净，又离开了。
“你们待会儿需要好好跟他道歉。”水晶严肃地跟众人说着，飘出屋外。
众人一时有些茫然，没理解发生了什么。
无名下意识跟着那水晶，走到另一个房间。
就看到一个半透明的大缸里，一模一样的胖男人正泡在昏黄的液体里。
水晶以光幕笼罩大缸，模糊中，缸中的胖男人站出来，重新穿好另一套衣服，这次没有帽子，顶着个光头。
图夫展开双臂，水晶清洁着他身上的粘液。
菈妮看明白了，这是类似辉石魔法师的技术，将灵魂寄宿于源辉石中，就不会在意肉体的损坏。
要杀死这种存在，就得破坏其核心。
菈妮蠢蠢欲动，但刚动了念头，墙壁上一个蛛网罩下来。
菈妮包裹严实，动弹不得。
仔细一看那蛛网，还是个活着的生物，从墙壁上辗转，拉出极细极坚韧的丝线，将后续试图攻击的人的武器全切断。
无名看着很眼熟：
“好像帕奇之前变的那个蜘蛛啊。”
“你认识帕奇？”图夫说。
“是啊。”无名扭头，却没找到帕奇。
“咦，人呢……”无名呢喃。
瑟睿的水晶震动起来，通知无名：“在遇到这艘船的时候，他就带着塔妮丝和菈雅跑了。留给了你一句口信。”
瑟睿发出帕奇的声音：
“老伙计，能帮的我都帮了，再见，再也不见。”
无名呆住：“啊？他能跑哪去？”
瑟睿说：“不知道，反正很快就消失在夜空中了。”
“你怎么不赶紧告诉我？”
瑟睿说：“他的权限与你同级，他要求我隐瞒，我无法反抗。”
对帕奇的不辞而别，无名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反倒没多少离别的感慨。
图夫观察着无名的谈话：
“看来他还是十分擅长逃跑，这方面他的天赋显然超出常人。”
无名有些尴尬：
“您之前跟他有什么过节？”
图夫说：“我邀请他登上我的船，他却偷走了我的一个培养舱，显然这不是一个朋友应有的礼数。”
“就是就是。”无名立刻附和，“也就是这小子跑了，不然我肯定绑了他，带给您谢罪。”
说着，无名敲了菈妮脑袋一下，她还在挣扎。
“老实点。”无名说。
要说没礼数，显然被邀请上船，转脸就砍了主人的菈妮，更没有礼数。
“没骨气。”菈妮气，“无上意志就在面前，杀了他，我们就彻底没有后顾之忧了。”
图夫伸出手，制止了无名想要为菈妮辩解的行为。
他平静地注视着菈妮：
“真是令人惊奇，过了这么久，这颗星球孕育出的生命还是那么自私。介意我提取你们的基因吗？我怀疑某种名为愚蠢的基因缺陷写在你们的基因序列里。它可以极大程度丰富我的生物库存——足足将我的保藏库物种数扩大‘一’这么巨大的数量呢。”
菈妮说：“你说我们自私愚蠢？我们是为了摆脱你那毫无道理的控制。”
“人们说言行反应智慧。从你的言行来看，我想天线母体预载的知识依然足以引领你们。”图夫说，
“而我自认为是一个还算合格的生态工程师，根据我丰富的经验，我得出了一个极难发现的结论——造成母体损坏，无法引导你们的根源——它身上的撕裂伤，以及伤口内残留的破片与病菌，居然不是自然老化形成的，这真是太神奇了。”
这次菈妮不说话了。
无名打着哈哈圆场：
“小孩子不懂事，砍着玩的。我看您这肚量就一定很豁达，不会跟我们一般计较的。您这一看就很富贵，是干什么工作的呀？顺便一提我是商人。”
“我曾经也是一位商人。”图夫说，“如今，我认为生态工程师这个职业更适合我。”
“合适，您这一看就是辛勤的园丁。”无名说，“太圆了。”
“但显然这个星球的人并不懂得知恩图报。”图夫说，“曾经他们不节制的生育，让这颗星球数次濒临崩溃。我赐予了他们吗哪——你们现在叫卢恩——解决他们的果腹问题、修改了他们的基因节制了欲望。甚至派指头辅助引导他们。”
“结果呢？”图夫说，“我辛勤劳动的成果总是得不到尊重，一如过去这颗星星上的那些人的所作所为。难怪他们会迎来如索多玛蛾摩拉一样的命运。”
无名恍然：“那四百亿的死人融泥……”
“所以你现在就要来再次毁灭我们了？”菈妮盯着图夫。
“看来我从天线那里获得的知识还是有些欠缺。”图夫说，“可能是习俗不同，在我的世界，生态工程师与种族灭绝主义者并不相同。”
图夫对菈妮说：
“当然你们的文明可能还无法理解什么是生态工程师，只是希望你明白，你两个词并非同义词，我很喜欢我的工作，希望你可以尊重这个职业。”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菈妮问，“数千年不露面，抛弃了一切，却在这时候来到交界地。别告诉我，这是为了重新引导我们吗？免了。我拒绝受你这样的人的操控。”
“是有这样的人，因为担心对方加害自己，便主动加害他人。”图夫说，“我曾经也以为只有超越了猜疑链的文明，才能避免内耗摆脱重力的束缚，但果然样本量大了以后，总会有畸形的癌细胞会出现。”
无名手一时不知道往哪放，眼珠子乱转。
不得不说，无名之前觉得瘦光头的嘴子是最香的，现在来看，胖光头的嘴，可比帕奇凶狠多了。
难怪帕奇那么忌惮这位哈维兰·图夫，无名心想。
无名问：“您不是为了惩罚大逆不道，也不是为了引导世界，那您大驾光临的原因是？”
“感谢您，我们终于可以回到正题。”图夫说，“这也是我邀请你们过来的原因——”
图夫转动那颗肥硕的头颅，将目光投向了米凯拉。
准确说是米凯拉怀里的那只猫。
黑猫感应到图夫的目光，从米凯拉怀里窜出，落在图夫宽大的肩膀上，趴到他怀里。
图夫摸了摸怀里的猫，说：
“我来找回我的猫。”
众人齐声失语，大眼瞪小眼，心中缓缓冒出的，都是同样的想法——
“……？”
米凯拉扶额：“难怪，难怪它完全不怕我和双指的力量。”
“你是说心灵感应？”图夫说，“为了保护我的猫，它们确实都拥有一些心灵感应能力，可以防止我的造物伤害它。”
图夫说：“好了，我已经找回了我的猫，感谢你们照顾它，并将它带回来。我不打扰你们的航行了，再见。”
“这就没了？”无名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在期待着什么吗？”图夫反问无名。
“我以为我们会有一些战斗，或者一些更深刻的引导呢。”无名摸着下巴。
“我有一顿晚餐，身为主人，我很乐意宴请客人。”图夫说。
“这个也行。”无名立马答应。
图夫带着所有人，进入一间大厅，巨大的长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食物，每一样无名都闻所未闻。
餐桌上，无名好奇又兴奋，不断询问着这些未知动植物的信息。
图夫便尽力回答，对这方面的问题，他解答得相当热情。
聊天中，图夫也了解到，无名他们是怎么解决各种问题，最终选择了黄金树舟这种方案的。
“是‘罗摩’号那样的方案啊。”图夫点头赞许无名的智慧，“你很有想法，这是个不错的方案。你们有建立纠错机制吗？”
“那是什么？”无名问。
“将个体生命化为原始汤，在抵达目的地后再分化出来。这种方案需要定期维护飞船，并建立好生命档案。随着时间推移，尤其在太空中航行，辐射会让档案出错，导致归位的时候出现问题，需要纠错机制。”
无名头顶冒出冷汗：
“大，大概没有吧。”
图夫唤来水晶，操作一番，让水晶递过来一个肉球。
图夫交给无名：“这里记录着纠错机制，你可以交给你的人工智能，学习使用一下。”
“谢谢啊！”无名一手握住图夫的手，将肉球塞进怀里。
图夫却紧皱着眉头，把手从无名的手中抽出来。
无名想起图夫有洁癖，笑笑：“见谅见谅，我只是想热情一点。”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热情。”图夫说，“显然那个人偶就很有热情，热情代表着引火烧身。”
“有利有弊嘛。”无名说，“正是这份热情，生命才能成长，我们才能冲破封锁。”
“你是怀着这样的想法，带领他们前往太空的吗？”图夫说，“真是个危险的想法。”
“为什么危险？”无名问。
“曾经这颗星球也产生了类似的想法，一群生命教徒在热情中疯狂的繁衍，毫不节制。”图夫说，“最终导致了战争和大崩溃。”
“但有人，才会有发展。”无名说，“哪怕崩溃、发生战争，也会升华他们。生命会找到出路，不断进化，冲破牢笼。”
“没错，这就是那些生命演化教的想法。”图夫说，“熵之敌、拜童教徒、螺旋交媾者、基因池搅拌者、宗教狂热者，老图……”
“那个生养了四百亿人的文明？”无名问。
图夫点头：“我理解你所推崇的想法——生命以负熵为食。哪怕封闭系统中世界会愈发混乱破败，生命却可以突破这命运，逆流而上。”
“我确实如此希望着。”无名说，“毕竟我见识过一个封闭的世界里，愈发混乱的样子。”
图夫说：“但还有另一种解释——生命是火种，是催化剂，是让熵增愈发加速的工具。自从有了生命，混乱的速度，在不断增加。”
图夫问无名：
“你们从交界地冲了出来，那么你们在交界地留下了什么？”
无名沉默了。
为了让黄金树飞上天，整个交界地的生机都被黄金树吸干了，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荒地，再不复无名曾经欣赏的那副生机盎然的模样。
图夫的位格和经验比他们多得多，他的话，还是给众人蒙上了一层阴影。
好像奔向夜空那崇高的使命，那充满希望的美好未来，也没那么光明了。
夜空的黑暗，染上心头。
“但我想还是应该赌一把。”无名说，“看看这螺旋的高塔，能否触及神明，突破桎梏。”
图夫说：“我无法反驳，毕竟那是宇宙尚遥远的终极命运。到底是无法突破，导致加速世界灭亡，还是不断突破桎梏，以永恒的无常和挣扎打破层层诅咒和樊篱，我算不出来。”
“还有您算不出来的事，好事，好事呀。”无名大笑，“那就相信生命吧。”
“我不拦你，我只是个生态工程师。”图夫说，“希望你不会像建造了这艘播种舰的文明一样，将蔚蓝星球变成死星。”
“承你吉言。”无名微笑。
图夫说：“这些食物的原材料，看你喜欢，你可以都带走一份。现在，请离开我的船吧。我突然非常想要对我的船进行一次大扫除。”
无名带着大家离开了图夫的巨船，满载着各个世界的土特产，回到了黄金树舟。
图夫抱着猫目送他们离开。
“或许这次生命可以获胜。”图夫说，“毕竟引领他们的，并不像是个生命。”
水晶悬浮在图夫身边，投射出无名的身影。
水晶说：“看起来更像一段程序。永无止境地重复聚集力量再爆发出去的过程，是一段危险的程序，让世界变得更加混乱无序。”
“听起来就像熵的化身，而这化身在引诱生命，加速熵增。”图夫说，“但他愿意随时革除自己的存在，那或许就代表着生命的希望。”
图夫摸着黑猫，回到自己的座椅上，美美坐下：
“反正我只是个生态工程师，世界的命运，应该交给世界自己。如果说我从这自私的星球中学到了什么，那就是——尊重他们的命运。”
水晶说：“您只是更懒了，您的血压又高了。您应该去环带跑步机锻炼一个小时。”
“知道生态工程师的好处是什么吗？那就是可以随意吃美味的零食，也不需要使用健康和节制来延长寿命。”
图夫窝在座椅上，撸着黑猫，吃一块金色的卢恩，打开水晶的投影。
投影中，黄金树舟已经开始起航。
“其实我这才是真正的节制。”图夫说，“而那些没有节制的生命教徒，未来将要面对无尽的苦难与艰辛。在不断的资源窘境中挣扎，并不断设法开拓出新的资源和未来”
胖胖的男人举起酒杯：
“祝他们一路顺风。”
黄金树中，无名与一众英雄们站在石舞台上，看着远处的点点星光，意气风发：
“出发，目标——星辰大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