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93.第192章 一生谨慎李巨子
第192章一生谨慎李巨子
关于百官冬衣事件,李献在当日就得了消息,但他并未准备出手。
要想让人对一个团体生出归宿感,最好的法子便是让他们一起面对危机,一起解除危机。
后世说三大铁,此刻却重共荣辱。
早上,范集一开侯府大门,来福一溜烟就跑了。
整个汴京最寒酸的侯府李献说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大门依旧是那个大门,有人建议李献重修,李献说习惯了。
他不喜太大的门,总觉得像是庙宇。他也不喜太宽敞的宅子,对杏说宅子太大住不完会闹鬼。
杏为此被吓得晚上不敢去空屋子,去厨房也会召唤来福一起。
“来福!”杏在厨房做好了早饭,先给来福。
外面传来一声狗吠,听着有些悻悻然,随即来福狂奔而来。
依旧是熬煮心肺配炊饼,来福百吃不厌。
今日杏做的是汤饼,每人一大坨羊肉。
羊肉肥美,咬一口再来一口汤饼,接着吃些泡菜,味蕾就被各种滋味填满了。
前世李献一直不理解有人吃面不喝汤,在他看来,面条的精华便是汤底,用大骨头熬煮,或是用鸡架,最是鲜美。
喝完汤,杏过来收拾碗筷,问道:“郎君,多久苏娘子进门?”
“我也不知。”
太后很看重日子,据韩司言说,太后请了给官家看大婚日子的高人出马,正在计算。
今日无事,李献准备去宫中打探消息,可才将出门,就听到了范仲淹咆哮朝中的消息。
“弟子终于明白先生为何尊重此人了。”文彦博叹道:“弟子扪心自问在私欲与公事之间如何选择,弟子想了许久,觉着大概会三七分。三分私欲,七分公事。可范仲淹此人却十分公事。这等人,怕是鬼神都会尊重有加。”
前世李献听过一种说法:唯有不怕死的人,才有资格活着。
可谁能不怕死?
老范!
他准备进宫去问问韩司言关于日子的事儿,出了老鸦巷,看着蔡河悠悠,船儿不断,他突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有了意义。
人活着摆脱不了被需要的渴望,唯有被需要,才会生出生命原来有意义的感慨。
但有一种人却在被需要中不堪重负。
比如说那些农户。
从崇明门进了内城,右转就是州桥,李献顺路看了一眼自己的工地。
“侯爷!”
几个工头热情的打着招呼,小跑过来,说着最新进展。
“侯爷说百年大计,要弄出五百年不倒的宅子,小人盯着他们弄地基,务必能承载千年而不变。”
“好!”
李献看了一眼隔壁街区,此刻那边看着死气沉沉的,有工头幸灾乐祸的笑道:“侯爷不知,王启死后,接手的人刚开始放下身段,好言好语和那些百姓说,也提了价钱。可这些蠢货不知什么叫做得寸进尺,如今隔壁那些人都狮子大张口,七八百贯张嘴就来,还有要千贯的。”
人心永不知足,得陇望蜀说的便是隔壁的百姓。
前方便是自发形成的小集市,见到李献过来,有人喊道:“侯爷,这地方可是养活了小人一家,小人多谢了。”
“客气了。”李献笑眯眯的,“是你自己勤劳养活了一家人。”
“敢问侯爷,这里弄好之后,可还有我等摆摊的地方?”一个小贩问道。
“自然有。”李献笑道。
“多谢侯爷!”众人欢呼起来。
“郎君不怕他们乱哄哄的扰乱了秩序?”范集问道。
“什么是秩序?”李献说道:“让百姓能活下去,便是最大的秩序。”
前方过了州桥左转便是御街。
李献看到了范仲淹,老范好像情况不妙。
三个大汉拦住范仲淹,为首的男子敞开胸怀,骂道:“狗东西张嘴便坏了老子的好事,今日老子便教你如何做人!”
范仲淹蹙眉,“你是何人?”
男子指指自己,“老子是看不惯伱这等蠢货的好汉,动手!”
三个大汉扑上来,范仲淹牵着马想退,可马儿长嘶却不肯走,眼看着就要挨一顿毒打。
“啪!”
马鞭的声音传来,大汉狞笑的脸多了一道鞭痕,惨嚎着喊道:“弄死那个杂种!”
其它两个大汉回身,就看到了策马过来的李献。
“打!”李献淡淡道,王贺从他的身后冲了出来。
被鞭责的大汉捂着脸抬头,“狗东西……是李献!”
李献下马一脚踹倒他,再加一脚踩在大汉的脸颊上,叹道:“希文兄,你做下这等大事,好歹也有些准备吧!”
“老夫得罪的是百官,哪想到来的却是泼皮。”范仲淹苦笑。
“我敢打赌,此人与冬衣有关。”李献低头,笑吟吟的道:“本侯说的可对?”
大汉一边挣扎,一边喘息,“侯爷何苦为难咱们这些苦哈哈。”
“苦哈哈?”李献用马鞭指指他的里衣,“能穿得起绸缎的会是苦哈哈?说!”
大汉咬牙不说,可不经意却看到自己的两个同伴倒在地上惨叫,王贺作势要踹,一个大汉喊道:“咱们是收冬衣的,每年冬季宫中赏赐百官冬衣,许多官员都把冬衣丢给了仆役,仆役又转卖给我等。”
“都形成产业链了。”李献莞尔,松开脚,“滚!”
范仲淹怔怔的看着大汉远去,突然叹道:“积重难返,唯有下重手。”
“这是一张网。”李献说道:“谁撞进来也得被缠住,寸步难行。既然决心掺合此事,此后你就得做好遭遇各种艰难的准备。”
他指指自己,“我能活到今日,靠的便是谨慎……”
“小心!”
王贺突然一声怒吼,不知何时长刀在手,一刀斩落了射向李献的箭矢。其他两个护卫一左一右扑向左侧的一家店铺。
店铺二楼,人影一闪而逝。
“如何?”李献笑道。
“是什么人?”范仲淹面色凝重。
“大概是和太祖皇帝有关的一伙人。”李献说道。
“烛光斧影?”范仲淹敏锐的察觉到了些什么。
“对。”李献觉得那伙人的锲而不舍更像是一种执念。
刺客逃了。
随之而来的是搜捕……听闻李献被那些余孽刺杀,刺客甚至动用了弓箭,宫中震怒。
张景亲自出马,指挥皇城司的好手在附近搜捕,寻到李献时,见他和范仲淹正在街边摊子上喝酒,不禁捂额。
“侯爷就不怕再度遇刺?”
李献摇头,“一击不中当远遁,这是惯例。”
“可若刺客反其道而行之。”
“太祖皇帝驾崩五十载了吧?”
“四十九载。”张景纠正了他的说法。
“四十九载中,这些人操练不休,只为心中复仇的执念。可他们不是军队,军队尚能不断演练,乃至于出征厮杀。他们整日躲在黑暗中磨砺刺杀技能,却无用武之地,时日长了,这人也就少了机灵,更为刻板。”
李献举杯,“对了,本侯有个疑问,那些人既然动用了弓箭,为何无人在一旁伺机出手?”他指指三个护卫,“本侯暗中藏着一个护卫,便是为了拦截伺机出手的那人。”
张景在思忖,随口道:“侯爷觉着对方人手少了?”
“不。”李献摇头,“他们的人手是不多,可若是围杀我应当绰绰有余。此次刺杀本侯觉着更像是一次做戏。”
张景猛地抬头,李献叹道:“今日谁出宫了?”
“太后去了刘家!”
昨日刘氏兄弟进宫,请太后去家中饮宴,太后愉快的答应了。此刻那两兄弟正在家中准备。
张景仰头长啸,皇城司的人从四面涌来。
李献已经上马,打马就跑。
范仲淹一怔,想了想,也跟在后面。
刘家靠太后发家致富后,刘从德两兄弟的日子堪称是豪奢。但两兄弟有一点好,那就是不干涉政事,让摩拳擦掌,准备弹劾外戚跋扈的臣子们满腔热血也没地儿释放。
历朝历代,但凡外戚得势,先发家致富,接着便掺合政治。在权力的诱惑之下罕有意外。
刘从德兄弟二人又蠢……这是某位宰辅酒后说的,他说这两兄弟把宫中当做是家,看似得意,可每日不是吃喝嫖赌,便是飞鹰走马,也不知晓结交几个重臣为奥援,可见就是米虫。
何为米虫?
吃饱了就心满意足的蠢货。
知趣的刘氏兄弟这几日正准备庆贺即将到来的新年,虽然还有大半个月,但只要心情好,天天是新年。
当太后车架出宫的消息传来,刘从德一脚把埋首女人胸脯中的兄弟刘从广踹开,骂道:“太后来了,赶紧洗干净出迎。”
刘从广嘟囔着,不舍的捏了女人一把,在娇嗔不依中大笑而去。
“告诉娘子,太后来了。”刘从德令人去后宅通知王氏。
说到王氏,刘从德一肚子苦水。
王氏的爹王蒙正是豪右,也就是土豪。谋划皇后之位失败后,太后把王氏许配给了刘从德,王蒙正竟然调转枪口,想从刘从德这里找到飞黄腾达的口子。
加之成亲后王氏郁郁寡欢,刘从德对这门亲事真是一言难尽。
少顷,刘从德兄弟二人出迎。
太后的车架缓缓而来。
“要些钱。”刘从广说道:“如今的名妓越发像是官员了,钱不到位,任由你怎么说也不肯松开拉着裤带的手。”
车架近前,太后下车,刘从德笑着相迎。
咻!
一支箭矢冲着刘从德射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