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于中等个子，酱色的皮肤，头发白，过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渔网，脚上穿一双及膝高的半旧靴子。

    看到盖祥林，忙将渔网的丢了，手在身上擦了擦，伸过来和盖祥林他们一一握手：“那些孩子们说是有人找我，怎么也想不到是盖大哥来了。”

    “于老弟。”盖祥林握手：“大家日子都过的还好吧。”

    很显然，老于看到盖祥林很高兴，兴致勃勃的给盖祥林介绍：“多亏了盖大哥帮着给造了船屋，大家安安生生的过了几年好日子，盖大哥中午在这吃饭，你弟妹的蟹黄包子，是一绝，顶得上温州城里的大饭店。”

    就算是这一群人里的领头人，老于的船屋也不大，里面只简单的放了铺盖和一套桌椅，另外几个木箱子，估计是用来放一家人的衣物的。

    老于的媳妇是个很平常的中年妇女，有和老于差不多的肤色，稍微不同的是，她的头发，是正常女人的黑。

    趁着老于两口子忙活着做饭的时候，石敬期碰了碰盖祥林的胳膊：“盖大哥，这位于大哥看着比你年龄还要大些啊。”

    但是老于却叫盖祥林大哥，盖祥林却叫老于老弟。

    穿上的茶，喝着都有一股子海水的涩味，盖祥林抿了一口：“老于他刚过四十。”

    但是看那个样子，倒像是五十多岁了。

    朱可是见过穷苦人家的日子的，从踏进这一片船屋开始，她就很少说话了，这地方让她感觉出了家乡的味道，贫穷的味道。

    这时候凑过来问道：“盖大哥，于大哥他们是怎么回事？”

    外边老于和他媳妇忙忙碌碌的准备招待贵客。

    盖祥林几个干脆不在船舱里待了，出来到甲板上。

    望着近处的船屋和远处的大海，盖祥林讲起了他和老于的事儿。

    “九四年的时候，那时候你们都没来温州呢吧？那一年八月，刮台风，台风这玩意儿，咱们住在海边上的地方，年年都刮，但是那一年刮的特别厉害，好像是叫什么十七号台风，台风一刮，住的离海近的都跟着倒了霉，出海打渔失踪的，房子被刮飞的，什么情况都有，老于他们那个渔村，就遭了灾。”

    “台风过去，有几十户人家都无家可归，就是现在这几十户，好多家里还没有了壮劳力，老于这人心善，就找到了我商量，那时候祥林家具在温州城刚打出名头，老于这人打听到我那里，要替这些人家赊个可以安家的窝，我这人不如老于心善，我就想着帮了这些人，能够上新闻上报纸，给我的祥林冰箱打个广告。”

    也许是想到了当初带领着祥林家具成为风云人物时的场景，盖祥林的脸上难得的露出几丝微笑。

    “老于这人死脑筋，非要给我打个欠条，说攒够了钱就还，其实我根本没想着让他们还这钱，只是，这一次，是我对不住他了。”

    说到最后，盖祥林的语气里有些伤感。

    别说是盖祥林，石敬期听着都觉得酸楚，当时成这笔生意，盖祥林做了好事，也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老于他们受了盖祥林的恩惠，也有了安身之所。

    如果两者的关系一直都是的这样的关系，即使老于这个账一直赊着，对于双方来说，都是相对美好的回忆，但是现在盖祥林来要账了，怕是这关系就要变味儿了。

    而且这样的一群人，怕是比盖祥林这个瘦死的骆驼还要瘦小的多。

    石敬期没有说话，朱可则是张了口：“盖大哥，咱们把露露姐留下来的车卖了吧。”“那车是留给你的。”

    “我也开不着。”朱可笑着说道，她本来就有卖车的打算，不过却是打算最后卖了给盖祥林跑路用的，现在的场景，她已经打消了要账的念头。

    几人说着话，却听老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盖大哥，你是遇到困难了吗？”

    几人不确定他听了多少去，但是盖祥林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没事儿，没事儿，就是过来看看大家。”

    朱可也笑着应付：“是啊，是啊，我们盖厂长过来做客户回访。”

    老于其实听到了一些盖祥林他们的谈话，但是他们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再近一步问下去了。

    只说道：“盖大哥，大家知道您过来了，都想来感谢您。”

    盖祥林和石敬期对视一眼，石敬期扶了一下盖祥林的胳膊：“盖大哥？”

    几人从船尾走到船头，已经见到老许家船前面的那处岸上，已经站了许多人，大部分都是女人和孩子，有的还拿着自家晒的鱼干之类的。

    盖祥林几人接受了大家的感谢，从这里开始，一直到离开，都没有再说要钱的话。

    回去的路上，车的后备箱里，后边的座位上，塞满了各种各样的海货。

    海的腥咸味道充斥着整辆车，石敬期这个中原人有些受不了，把将车窗都打开了。

    早上的时候天气还是阴沉着，如今是午后，太阳倒是出来了，风从车窗灌进来，有春天的味道。

    车上的几个人都沉默着，虽然今天没有要到钱，但是盖祥林的心中却多了几分破釜沉舟的勇气，老于他们那些人，拖家带口，依旧认真的生活着，他盖祥林不过是回到最初一无所有的时候，有什么好怕的。

    朱可却在计算着，和美公关还有什么可以卖的，剩下的一些桌子、椅子，房子看能不能转出去……

    沉默了半路，盖祥林突然开口了：“敬期，朱可，你们俩也都准备一下，回去吧。”

    朱可没听明白，接着说道：“我们回去确实是要准备一下，我下午就跟一个二手车商联系，露露姐她们开走的那一辆就是从那人手上买的，不是温州的，还算靠得住……”

    石敬期则是听明白了，盖祥林这是担心他和朱可跟着他受罪，撵他们回老家，准备自己一个人面对呢。

    “盖大哥，你一个人，没个照应的，我等都处理完了再走。”

    朱可也反应了过来，立刻说道：“我也是，我也是。”(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