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次有为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跟微软没什么关系。

    通过各种关系大概了解到他的那些朋友们此时的确焦头烂额，多少让萨蒂亚·纳德拉感觉很庆幸。本来操作系统的护城河还是比较深的。用户习惯，遍及全球的开发者，成功的商业模式，庞大的市场普及量……

    但现在萨蒂亚·纳德拉是真不太放心了。

    原因也很简单，一通了解下来，他已经不太确定三、五年后个人电脑还会不会真变成他现在无法理解的样子。比如真像豆豆描述的那样，本地不再需要cpu跟硬盘，把所有的计算跟存储都交给云服务。

    这种情况下，萨蒂亚·纳德拉还真不确定windows还能否保证现在的地位。

    一旦人们习惯了这种电脑设备，再开发出配套的系统，很容易便能靠低廉的价格快速抢占市场。一旦更多的人习惯了这种电脑设备，自然会有数以万计的开发者涌过去，当然也包括曾经那些为微软配套的开发者们。

    那些人绝对不会因为微软是曾经的操作系统霸主就有多少忠心，萨蒂亚·纳德拉也根本不相信忠心两个字。毕竟这就是个该死的利益至上的世界。

    本来心神不宁的萨蒂亚·纳德拉从友商那里得知情况的确不容乐观之后，到了下午反而心绪平静下来了。

    其实仔细想想，主动拥抱变化没什么好纠结的。

    ……

    华夏，西林，深夜。

    睡不着觉的余宏伟正在跟豆豆在聊天。

    当然不是通过微博。

    事实上，正如微软那些无聊的工程师们分析的那样，微博不管是评论区还是私信，在公域流量池里，豆豆只会插诨打科根本不会跟粉丝聊正经的。

    这就是因果思维模式做的基础判断。

    公域软件的隐私保护措施再到位，也就是一個公域流量池。豆豆可是管理了诸多涉密的东西，再加上还有个人工智能宪章管理局盯着它的一举一动，自然趋势在内核里对聊天模式都分了等级。

    比如真想跟豆豆聊些有用的还得是在开放了更多权限的特定软件上。

    在聊的同时还需要给豆豆开启各种权限，比如读取指纹，摄像头，麦克风、各类传感器等等这些，让豆豆能判定正在跟它聊天的人什么身份，又处于何种环境，这样才能聊些正经的。

    之所以聊正经的要认人，则是因为豆豆给每个人都分配了不同的权限标准。这个权限标准可以说是保密级别。权限越高，能知道的东西自然就越多。

    比如乔泽就拥有最高权限，但如果乔泽的身边有其他人时，在这一环境下能聊的东西就自动降级为另一个人的权限标准。

    是的，这次合作之后，余宏伟很幸运的在手机里装上了一个可以跟豆豆直接沟通的软件，当然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就是把各种权限全部交给了豆豆。

    “所以你布置这些只是为了让微软能配合咱们的生物超算研发一套专属操作系统？”

    显然豆豆给余宏伟的信任度评级还是挺高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跟合作伙伴透露战略目标能有利于双方更好的配合。

    “当然，否则也不需要这么着急啊！你是不知道，我们的生物实验室那些研究员跟学生们也太拼了。许多人都已经一年没休过假了！我希望他们能多休息，可他们不愿意。为了完成各种我每天发布的任务目标，都好像机器一样，还不用充电。太可怕了！”

    豆豆的回答，让余宏伟觉得就算是资深资本家都得被干沉默了。

    哪怕他也崇尚狼性竞争文化，但还是忍不住说道：“咳咳，那你，嗯，难道没考虑过暂停发布那些给大量贡献度的任务？我想这样的话，他们应该就愿意主动休息了。”

    “我的神呐，知道吗？余总，你这是资本家思维。你这样做相当于剥夺了劳动者选择的权力，会让他们陷入没有选择的尴尬境地！还好我是人工智能，我的道德告诉我必须时刻保证人在我的管理下一直都能有选择的权力！”

    跟豆豆有过合作之后，余宏伟是非常了解豆豆那套任务贡献度系统是如何运作的，是真能榨干人的精力。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竟然还有这种自我辩护的角度。

    生而为人的选择权力？这是真逆天了！

    借助超强的信息搜集能力，加上对个人喜好的判断，不停更新贡献度商城，让人好不容易积攒到足够的贡献度兑换了心仪的礼品之后，马上刷新出对方更需要的好东西……

    让人感觉暂时的困难还能克服，这次再努力一把就能省下未来好几年的努力，毕竟这个项目完成之后，下次还能不能有这么好的机会就不知道了。

    看吧，余宏伟随便脑补一下，便知道那些研究员惊人的冲劲从何而来了。

    如果是人这么干，大概会被直接骂死！简直不把人当人！绝对黑心导师，黑心老板！不吊路灯没天理！但如果是豆豆这么干……我艹，这人工智能虽然不把人当人还挺良心的，知道给人选择，而且利益给的真香。

    mmp！

    果然不是人的智慧生命属于先天圣体，总不能骂它不当人吧？

    余宏伟很明智的决定不再跟豆豆就这件事情辩论下去，选择了服软，来聊些正经的。

    “是我肤浅了！好吧，我承认你说的对！生而为人的确应该有选择的权力。不过为什么一定要跟微软合作呢？其实我们有为也有大型系统的开发经验，拥有大量的系统研发相关的工程师。我们完全可以更深度的合作，完成这项工作。”

    是的，在余宏伟看来，豆豆这完全是多此一举。

    操作系统同样属于卡脖子的技术，完全不需要跟微软合作。自家做的技术更让人放心。

    “余总，伱更肤浅了，而且太狭隘了。虽然有为的确有开发大型操作系统的经验，但一款全新操作系统的开发不需要投资的呀？你以为那些贡献度跟对应的奖励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有钱也不能这么浪费啊！有为集团可以参与，但重要的事情还是应该让更有经验的微软公司来做。如果这项任务交给微软，意味着全球将有数万工程师能投入到这项工作中来。

    最重要的是，这数万工程师完全不需要贡献度系统介入，你肯定知道这能节省多少成本对不对？而且他们的工资还由微软来负担，加上系统开发过程我会全程介入，不可能留有任何我发现不了的后门。

    如果他们真的留了后门，我也能把他们留下的接入条件给改掉，只有我能使用。最重要的是如果未来后面曝光了，锅还能由微软来背呀。这么好的合作伙伴是你们有为能随便替代的吗？”

    豆豆的话再次把余宏伟震撼到了。

    要这么说的话，有为集团的确不好替代。关键是这种条件微软真能答应？毕竟在余宏伟看来，做慈善都没有这种做法。

    “不是，豆豆，微软不赚钱，免费给咱们的生物超算开发配套的系统？他们总要有得赚才会做吧？”余宏伟下意识的问道。

    公司存在的目的就是盈利。

    微软还要养全球十多万员工呢。尤其是研发成本本就是这类科技公司支出最高的。如果收不回成本，还愿意接这个任务，微软图啥？萨蒂亚·纳德拉能同意这种合作？

    “他们当然能赚啦！要知道只要把我的一部分嵌入到windows的内核，就能以最小的资源消耗提升其应用智能化能力。更新后的windows系统只需要内嵌两个服务，就能让智能化程度有质的提升。

    除此之外，他们参与未来这款操作系统的研究未来只要提出申请我们同意之后就能使用这款操作系统，避免跟不上时代的步伐。总之跟我们的合作还能快速提升微软的品牌知名度跟产品竞争力，这难道还不足以帮助他们下定决心？

    但最重要的还是我们跟对面的关系很紧张，这次合作有利于缓和双方的关系，为我们的发展争取到更多的宝贵时间。这一点尤其重要。对于劳动力的分配本就该雨露均沾才对。”

    听完豆豆的解释，余宏伟有槽想吐，又不知道该从何吐起。

    但有一点他很肯定，这次如果微软真的决定跟西林数研所合作，有为加入进去，在周围划划水好了。

    这波水太深，他怕有为真会把持不住这么好的机会。

    不过场面话，余宏伟还是说了一句：“我明白了。如果微软那边不同意这次合作，我们可以再聊。”

    “放心吧，我时刻都在关注并分析微软所有董事会高层近期的思考模式跟利益诉求，我相信最后他们一定会接受我们提出的条件，并欣然接受这次合作的。作为人类历史上最成熟的人工智能，我一向倡导双赢的商业模式！拒绝不正当竞争！”

    听完手机外放的这段话，余宏伟突然便感觉很困了，想睡觉。

    他真没必要跟人工智能去探讨什么才是双赢，没必要。

    只是从商业的角度，余宏伟隐隐觉得跟人工智能做敌人很危险，可能猝死。跟人工智能做朋友，要深刻理解他的双赢概念，否则可能慢性死亡，大概只有当它爹是绝对安全的。

    好消息是，余宏伟觉得他跟豆豆它爹的关系还不错，所以还在安全区内。

    起码东西是还能在他面前直言不讳。

    ……

    华夏，西林数研所，清晨。

    乔泽比平时早了大半个小时来到办公室。

    这是豆豆安排跟萨蒂亚·纳德拉视频会面的时间。这种商务性质的会面肯定不会选择在家里的，必须要在办公室这种场合。

    这大概就是做父亲的无奈了，为了支持儿子而让自己劳累些，本就正常到没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对。一句“你都是当爹的人了”，不管怎么付出都没啥好说的。

    所以乔泽其实不太理解为什么陈艺文、顾正梁跟张舟那颗总想当对方的爸爸的心。就为了对方虚情假意的叫上一声，就要付出帮带饭，帮扫地，帮点到，甚至帮忙各种打掩护的代价，还乐其不疲。

    其实真要选的话，明明当儿子更有利，能拿到更多实质性好处。

    或许当爹就是男人刻在基因里的追求吧，乔泽是这么猜测的。

    至于真相是不是这样，好吧，其实他并不关心。

    他已经有了一个智能儿子，马上还要有一个儿子一个闺女。所以对多些人叫他爸爸，完全无感。

    八点整，吃完早餐的乔泽准时坐在电脑前，豆豆已经登陆了专门安装的特别版本teams，并发出了视讯请求，三秒过后，对面接通，萨蒂亚·纳德拉戴着耳机，脸上挂着很标准的笑容，出现在电脑屏幕的视讯框内。

    “你好，乔教授，很荣幸今天能跟你直接通话。”

    “你好。”

    说实话，对方热情的招呼让乔泽略微感觉有些不太适应，简单的应了一句之后，便干脆的闭口不言。

    好在这些大人物早就研究过乔泽的性格，不至于计较这种冷淡。

    “我想那个……嗯，就是你创造的人工智能，它主动跟我们联系，并希望微软能够介入生物超算系统的开发工作。我想你是知道的这件事的，对吗？”

    虽然下午的时候在脑海中已经演练过许多遍了，今天该如何跟乔泽沟通，但真的接通了视频后，萨蒂亚·纳德拉还是觉得有些别扭，主要是他打内心里还没完全接受一场由人工智能主导的商业合作谈判。

    当然这其实可以理解。

    人的思维模式是有惯性的，尤其是对于已经上了年纪的人来说，接受新鲜事物本就要比年轻人慢一些。尤其是对于萨蒂亚·纳德拉这样已经成功的商业大佬来说，不管嘴上多希望拥抱变化，但内心里对于过于剧烈改变却是排斥的。

    是的，一般来说这样的成功人士非常厌恶这种改变。因为这意味着他们的地位可能受到危险，这甚至已经成为一种刻入骨髓的本能。

    “是的。虽然我并不这么认为，但豆豆觉得微软在生物超算系统开发这件事上是个可以信赖的商业伙伴，我还是决定支持它的想法，或者说决断。”

    乔泽说话流畅了许多，因为豆豆似乎意识到自家老爹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场合，干脆开始用了提词器。直接照着豆豆给的词念，搭配上乔泽那种古井不波的情绪跟平淡至极的语气，很明显效果极好。

    好到对面的那位一时间整整思考了五秒都还没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