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5. 老人与海
(上章加了字数,使整个特别篇独立。所以结尾部分移到本章开头。)
「我的天哪,是谁把你打成这样了?」一个聒噪发声源走进了恩修的病房。
「关你屁事。」他不客气地对这朋友说道。
朋友不听,还摇着头,嘲笑起来:「所以,我都叫你平时低调一点,少装逼吧。」
这么说来,他和麦克之间的事,好像还没有让外人知道过。
如果,他去告发麦克是个不折不扣的虐待狂的话会怎么样……
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门口突然走进了一男一女。他们的衣着端庄,看样子好像是哪个部门的工作人员。
朋友以为他们是来了解事件的便衣,便麻利地溜了出去。
他们果然是来了解事件的。
「请问你是xx中学的恩修·斯蒂文斯是吗?」男人问道。
恩修不答。他甚是讨厌这个名字。
「请问你是怎么会受伤的呢?」
「打架。」
「打架吗?是和谁打架?哦,是这样的,我们接到举报说麦克·斯蒂文斯经常施行家暴和殴打未成年人,是这样的吗?」男人说出了事情原委,叫他不必紧张。
恩修却抿起嘴,不再说话。
一边的女人又试探地问道:「所以这,是被你的父亲麦克给打的吗?」
——
这是被你父亲给打的吗?
是被你父亲打的吗……
?!
恩修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咦?怎么屁股有点硌得慌……
哦。才想起来,他已经来到了这个鸟不拉屎,连半个床都没有的倒霉格兰德同人队。
此时此刻,旁边还有这么一个多管闲事的队长小李正在盯着他看……
「我发现,你好像经常睡不好觉的样子啊?」李楷关心地道。
「……」
「有什么心事的话,可以和我聊聊看。」
「没有心事……」恩修皱着眉回道。见这队长小李干脆撑起下巴,锲而不舍地盯着自己寻思起来,这才不耐烦地对他说道:「啧,那好吧,我觉得……我觉得我不是我父母亲生的。」
这回换成李楷无语了……
要是他爹是那个德行,他大概也会心生这样的怀疑……可他又不能直接这么对他说……
就在他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说些温暖人心的话的时候,恩修开口继续说道:「因为我和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心电感应。」
「???」李楷当场蒙圈。
恩修嫌弃地瞥了他一眼,继续跟这个‘笨蛋’队长解释起来:「我是说!亲人和亲人之间,不是都应该有什么心灵感应……什么的吗?可我从来就没有过那种感觉……我从来就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我妈也好,我哥也好,我……反正我,从来就没有过,那种感觉!」
恩修说着说着,说烦了,干脆站起身来,不再搭理他。
他没想到他们这位在球场上还有点机智的队长小李,在日常生活上会是这么蠢一人……连点话都听不明白。
于是,他气哄哄地走了出去。
什么倒霉同人队,连一个独立卫生间都没有!
李楷仍旧愣在原地,琢磨着他刚才撂下的那堆话……
什么心灵感应的?什么鬼?
就这心电感应一说,无法理解的李楷决定去请教一下他们那位人称‘活体字典’的宗政老师。
宗政正宗抬眸瞅他一眼,问道:「怎么了?午休时间不想休息的话,可以去找强森加训。毕竟,马上就要打星火了。」
「我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李楷严肃地道。
宗政一听,干脆不再看他。
「不要又是什么关于螃蟹寿命的问题,我不听。」
「唉、不是!」李楷叹了口气,故作神秘地小声道:「恩修刚刚和我说,他不是他父母亲生的……」
「什么?」宗政大惊失色。
李楷瞬间就捕捉到了他的这个异样,眯起眼,心想:看来这人果然又有什么事情藏着掖着没告诉他。
「怎么了,你知道什么内幕吗?」
「他怎么会知道了呢……」
「他还真不是亲生的啊!?」李楷大惊失色。
宗政点了点头,向他投去一个复杂的目光,道:「你确定你想要知道这事吗?」
「你都知道了,我身为队长总不能不了解自家队员吧?」李楷说。
宗政一想也是。而且,他上次如果能事先知道实情的话,兴许也就不会被那麦克·斯蒂文斯给打伤了。
于是他便将从强森那了解到的故事,原封不动地告诉了李楷。
同时,他还事先说明了:这整个故事强森也是分别从斯蒂文斯夫妇二人那里听说的,不一定就都是事实……
李楷坐在那,仔细地听他讲了半天,产生了许许多多的困惑。
「你先等一等,先让我来总结一下。所以说是……因为,他的亲生父亲抛弃了他们母子,所以才导致他母亲因为产后抑郁症跳楼自杀了。在这之后,他的养父(就是之前找上门来的那人),收养了他,很可能只是因为想要通过虐待他来发泄自己的情绪?」
「嗯……差不多吧……虽然我觉得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的外貌像自己母亲,也就是他养父的初恋对象。」
李楷此时有一句粗口不得不讲:「艹!猥琐啊这人!」说完,他手扶额头,悼念了一下自己刚刚英年早逝的世界观……
「所以说恩修从小时候就一直被他那父亲打吗?」
「嗯。据他养母说,似乎是从他五岁开始,一直到十五、六岁……有好几次都直接进了医院。」
李楷听后甚是不爽,遂埋怨道:「如果你早点告诉我的话,我一定揍他。」结果他当时被打了还要因为是恩修的父亲而忍着……
「不过还好……恩修他还完全不知道真相……」李楷若有所思地说
「还好吗?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会想要知道亲生父母是谁。而且你刚刚不是说他已经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这件事了吗?」
「不,他肯定还不知道这么多。他只是跟我说他觉得自己不是亲生的,因为什么心电感应??我和你那么说只是想要套你的话。」
宗政一脸冷漠地看着这李楷。
李楷毫不介意地继续道:「不过有一点我最想不明白的就是,你说恩修从五岁起就被他爸打,照道理说不是早就应该被定罪,坐牢了吗?」
「他曾经是因为被人举报,然后进去过一段时间,最后又因为证据不足,在终审之后就被无罪释放了。」
「没有人作证吗?」
「嗯……据说恩修在调查询问的时候承认过自己被家暴的事,但是因为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对外说过实话,所以同学和老师都认为是他身上的伤都是在外打架留下的……于是便没有留下什么确切的证据。他自己反倒给别人留下了一个不诚实的印象。」
「那他妈呢?哦、我是说他的养母。她老公都家暴成那个德行,她还能够和他一起过日子?」李楷不爽。
「这个就不清楚了,他们两个又不会和强森说这个。兴许是有什么,经济、或者其他利益上的关系吧,离婚不合适。而且,你忘了恩修是她的情敌的儿子了吗?她能把他带大,我想已是不容易了吧。」
李楷无话可说,不爽是最真的。
他因为不爽而无话可说,也因为无话可说而不爽。
午休结束前。
队员们都纷纷来到训练场里,准备下午的训练。
因为他们八月十八日刚结束对路林风凉火的比赛,九月一日就要飞往马尔斯赤城打星火燎原了。
队员们如此积极,麦德·强森却一反常态。不仅没给他们加训,下午的训练还迟到……
「我们大概是被放弃了吧。」伊力亚斯半开玩笑地说。
「啊……虽然我也没觉得我们这次能赢星火,但是没想到教练也是这么觉得的……」齐遇没精打采地说。
「嘿!」这时,一个没什么气势篮球砸向了他。
「嘿!」紧接着,又有一颗砸向了伊力亚斯,也是一样,软绵绵的。
南云云在哪儿不高兴地看着俩人,不知道是刚睡醒午觉的起床气,还是看到他们没志气的样子生气。
艾一从后面走上来,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随后扬起头对着场上的队员们说道:「强森教练没来的话,你们不会自己训练吗。刚刚如果是被强森而不是云云看到的话,会怎么样呢?」
听了艾一的这一番话,场上的人们立刻老老实实地操练了起来。
麦德·强森是和恩修一起进来的,他们不知道聊了些什么,令后者不是很耐烦的样子。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万年都是那种样子。
自从听了故事以后,李楷更加放不下恩修了,一双眼没事就盯着他看。
他也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强森教练会对恩修有那么强大的包容心了。
迟到早退、当众怼教练、把人话当耳旁风都是恩修的日常状态。麦德·强森却从来都没有骂过他一句,更别说他以前常做的那些暴力手段了。
没想到强森教练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李楷想着,注视着恩修的眼神里充满了动容……
嗖——
啪!
直到这飞来的一颗篮球,打断了李楷的念想。
「呃……」他吃痛地摸着后腰,心想:这手法,定是那个老强森……
「都什么时候了,还连个球都接不住!啊?发什么呆!」麦德·强森一边骂着,一边向他走过来。
「呵呵,我说教练啊,哪有人往人家后背传球的啊?您这是传球失误吧?」
「少废话!」强森在他腰上又补了一巴掌:「跑圈去。」
「是。」
一边恩修瞥了他们一眼,像无语的路人一样,冷漠的路过。
奇怪的是,这次的强森教练,面对强敌,确实没有布置下什么不一样的训练任务。
只剩十天了。
十天后,他们就要遇到他曾经辉煌过的那只队伍了——马尔斯赤城队,现在叫星火燎原队(SPA)。
距今二十多年前了。
当时的麦德·强森仍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大好青年,在联盟中炙手可热的超级明星。
当时媒体对他的评价是:无人能及!他是篮球技术和身体素质达到的最完美的结合。他那身强壮的上肢能轻而易举地把对手挤开。他在进攻端、防守端、和篮板下皆占尽了优势。
就算他没有选择篮球,他也是一位可以在任何一种体育项目上取得超凡成就的体育奇才。
他当时的最高的记录是单场比赛记录100分!他是七界得分王和十一届的篮板王。他拥有无人能及的,变态身体素质。
不仅这样,他还被队友没称为:球队中的luckyboy,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整赛季场均得分超过40-50的球员。
都说北面温和秀气,南面强悍狂野。只有这个‘疯子强森’,他可以同时具备这两种特性。
可能,也就是因为这样,这样过度消耗和使用自己的能力与身体。
硬汉如他,也只能撑到二十九岁,便因为无法挽回的腿部伤势,而提前结束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二〇〇四年底,他带着马尔斯赤城队四连冠的战绩,光荣地选择了退役。
退役以后,他来到格兰德这座小渔岛。
那时候,他已将自己的理想从篮球变为了打鱼。
他一次又一次的杨帆出海,只为了能战胜那条传说中的大西洋蓝枪鱼。
身为一个好汉,他不会是为了失败而生的。他可以被毁灭,但绝不可能被打败!
直到,他遇见了托马斯·格兰尼克这位崇拜他至深的农场主。
两人一拍即合,一同建立了现在的这支格兰德同人队。
这支穷乡僻壤的小破球队,一路走来,经历过的困难不可计数,
除了杨帆出海必要经历的那些大风大浪,他们还遇到了最艰难的敌人——鲨鱼群。
在比现在还要艰难困苦的条件下,他们虽然没有到达过顶峰,他们没有遇到过什么值得夸耀的好事,却仍旧逆风前行。
在最大的绝望之中,最坚强地奋斗着。
即使没能战胜所有的敌人,也还是赢得了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