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韩只觉得一颗心咚咚乱跳，头皮都像要炸开。强忍住害怕，继续检查其他地方。这才发现不远处还躺着一个人，头朝下趴在那里，不知死活。

    但他却没有上前去查看。因为接下来看到的一幕，让他恐惧得已经无法动弹，整个人都在哆嗦。

    离那不远处的墙角，坐着一个人，正盯着他们诡异地笑着。那种笑并不正常，似乎是嘴被强行撑开了，嘴角直咧到耳后根，发出“呵呵，呵呵”的声音。小章当时在外面听到的，应该就是这声音。

    他的手里握着一把刀，像是普通的水果刀，但沾满了血，此时正握在他手里，一片一片地削着他手臂上的肉。

    “警察，不许动！”老韩见到还有活人，大叫一声，奋不顾身地冲了过去，想要把那人的刀子夺下来。但当他到了近前，看得仔细了，立即给吓得鼻涕眼泪齐流，调头就跑。

    原来这人的下半身已经被刀子削得干干净净了，只剩下一堆骨头。

    师徒俩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惧，大喊一声从仓库里逃了出来。直到警局的支援赶来，他们还在瑟瑟发抖。

    仗着人多势众，警员们回去了那个仓库。不过所有人看了现场后都吐了。经过随后赶来的法医检查，仓库里总共有三人，其中一人被钩子挂在半空，应该是生生血液流尽而亡。

    另一个脸朝下趴在地上的，嘴里塞满了子弹。法医检查后，胃里也被填满了。死因是吞入大量子弹致死。

    而最后一个就更为离奇了。这人居然是笑着用小刀把自己的肉一片片切了下来。等到警局支援赶来的时候，这人已经咽了气。

    这晚被叫来出勤的法医已经是这一带资格最老的法医，不知见过多少大世面。可今晚这案子，连他都给吓得白了脸。他从来就没见过这么诡异的现场。

    而后，在附近搜查的警员，又找到了一个人。就是那个抓住小章腿的无脸人。从现场来看，这人应该是从屋里爬出去，一直爬到草丛。

    警察们找到这人的时候，还有气，手脚扭动着，但发不出任何声音。等送过来的时候，也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这人的情况就更加骇人听闻。这老法医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噩梦。这人的脸像是被什么力量给完全抹平了，只剩下一个肉疙瘩。也不知这人究竟是经历了多少痛苦和折磨才咽了最后一口气。

    不过相比这些人的死因，他们的身份却很快就被调查出来了。这四个人正是在江城杀人抢劫银行的匪徒，是通缉的重犯，没想到被他们窜逃到了梧桐镇，更没想到会离奇地死在这片废厂区里。

    在为这恐怖现场心惊的同时，几个警察也是不由暗叫侥幸。看这地上散落的枪支，要不是这四人莫名其妙地死在了这里，他们这小小的梧桐镇还不知道要遭遇什么呢！

    顿时，对于这些人也没有了什么同情。最先是紧急上报到了姚市。因为这银行劫案事发地点是在江城，于是又连夜联系到了江城警局。

    现场并没有大动，等我跟着钟队长等人到的时候，还是基本能看出当时的原貌。

    我也算经历过一些事儿了，但看到这现场也不由得脸色发白。钟队长毕竟是警局的老人，久经风浪，还算好点。关晓丹和小虎以及跟来的几名姚市警员，看了几眼就跑出去吐得天昏地暗。

    那个无脸人因为整张脸都被毁，一时之间还无法确认身份。但大致可以肯定是那劫匪中的其中一人。不过这样算下来，只有四人，应该还少了一人。那人不知什么原因，竟然不在其中。

    这案子毕竟发生在梧桐镇镇，总体而言隶属于姚市，四具尸体就由姚市警局先带回处理。

    钟队长他们在现场也确认了这四人正是在江城杀人抢劫的匪徒，也是长松了一口气，跟着姚市的同僚一起回去商议后续追捕事宜。

    我在现场没发现老竹竿的踪迹，但一颗心总是悬在那里，没着没落的。在来的路上，我是笃定老竹竿必定会去找那伙劫匪的，但是看过现场之后，我又不确信了。

    我不相信老竹竿会制造出这样残酷冷血的场面。

    这老头儿看着冷硬，其实内心很善良。他被仇恨冲昏了头，要杀人泄愤我可以理解，这伙劫匪也是该死。但老竹竿会用这样可怕的手段杀人，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我独自一人沿着河道进入梧桐镇的后山。在第二天下午时分，终于在一处坑地里找到了最后一个劫匪。严格来说只找到了一个脑袋，被一根树杈撑着，插在地上。

    看到这诡异的场面，我甚至都有种冲动拔腿就逃。

    最后始终也没找到跟老竹竿有关的线索。我在附近又搜寻了一阵，眼看天色不早，只能往回走。

    路上收到小许的一条信息，发过来一个可爱娃娃的表情，问我今天心情有没好点。我看着那娃娃红扑扑的脸蛋，觉得心中的烦闷都淡了不少，回道：“已经好多啦。”

    她立即又回过来一条：“那就好。晚上我请你吃好吃的啊，安慰一下你受伤的心灵。”

    我笑了笑，心头生出一股暖意，回道：“不见不散。”

    看看天色，现在赶回去应该还来得及。正准备收起手机，无意间发现，那个大眼珠子不知什么时候发了一条状态。

    “我在桥上看风景。”

    就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然后下面还配了一张图片。是一条红烧鱼，放在一个大盆子里。但这鱼吧，也说不上来为什么，看着让人瘆得慌。鱼眼惨白，似乎是有灵性的，总在盯着我看。

    等我从山里出来，就用路边的公用电话报了警。然后到镇上找了个出租车，付了双倍加钱，让他送我回江城。

    在车上，我翻来覆去地看大眼珠子那条状态。

    这人实在是太过神秘。有了之前的经验，只要是这家伙说的话，我都要好好琢磨深思。

    这鱼看样子应该是条鲤鱼，除了样子比较吓人之外，应该就是普通的红烧做法。至于那句“我在桥上看风景”，我一开始没明白过来。后来坐到车上，才想起来这句话是有出处的。

    原话是“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出自一首叫《断章》的诗，流传很广，十分脍炙人口。

    “我在桥上看风景……”我反复地念着这句话，心里头爬起一种异样的感觉。既然如此，那下面的一句，就应该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我”。

    我从出租车上下来，站在小区门口，忍不住回头看向灰暗的夜空。我此时站在这里，是不是有人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看着我？

    我心里猛的一跳，叫住正要离开的出租车，重新跳上车，让他赶紧载我去警局。我有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心通通通的乱跳，胸口发闷，堵得厉害。我催着师傅加快速度，手心里已经全是汗水。

    就在刚刚，我突然想通了一件事。一直以来，我的眼光都太过于局限，遇到一件事情就被一件事情牵着走。我发现我似乎陷入了一个诡异的怪圈，一个巨大的漩涡，身不由己，无法喘息。

    老竹竿家里那对母子的死如果不是个意外，那么这背后的真相就让人不寒而栗了。劫匪已经一个不剩的死光了，那么接下来的是什么呢？

    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

    警局！

    车子刚刚一停下，我就立即跳了下去，往警局飞奔。这时候时间还不到晚上八点，但整个警局大楼却一团漆黑。连一个亮着灯的房间都没有。

    这在平常是绝不可能的，除非是停电。

    但周围灯火通明，显然不可能是这个原因。我浑身发冷，立即朝着里面奔去。一路过去，一个人都没见到。警局大厅的玻璃大门被砸开了一个大口子，玻璃渣子掉了一地。

    我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好预感，吸了一口气，从口子走了进去。大厅里头黑漆漆的，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温度很不正常，特别冷。我甚至感觉没呼吸一口，都能冒出森森的白气。由于停电，电梯也用不了，只能从楼梯上去。

    上到二楼，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前头的楼道里躺了两个人，脸朝下趴在地上，瞧制服是警局里的人。

    我心里一跳，没有立即跑过去，而是小心地确认没有其他异常，这才走近去。伸手摸了摸两人脖子上的脉搏，看是否有救。但一摸到那皮肤，出其不意，一下子缩了回来。

    实在是太冷了，刚刚就像是摸到了了一块冰！

    把两人翻转过来，一看到正脸，我措不及防之下，顿时给唬了一跳。

    这哪还是人啊！双目圆睁，一对眼珠子似乎要爆出眼眶，张开的嘴就像个黑洞，皮肉干瘪，瘦成了皮包骨头。双手蜷曲着，黑瘦干枯，就像某种动物的爪子。

    我记得曾经在一个图片网站上看过饿死的尸体，也就是所谓的饿殍。就跟那个看着有些相似，但这两具尸体比起饿殍更加恐怖。

    这两人一脸的狰狞，似乎死前经受过巨大的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