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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二章 白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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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卫书颠三倒四将事情道个明白的时候,老仆吕直已着人将乌篷船安排好了。

    苏幕遮引着漱玉,在苏皂白等人护卫下,与卫书在王府门前的码头登船,穿过清溪桥,在东岸清心堂接上薏米,半夏师兄妹。

    在桨声汩——汩声中,船晃荡过清溪,在秦淮河中向东穿行。

    秦淮河冬日依然不减繁华,在河岸茶馆内揣手晒太阳,悠闲听曲儿者比比皆是,不时有乌篷船与船擦肩而过,船尾有包着头巾的船娘摇橹,最终唱着不知名的小曲儿,语调婉转悠扬,船娘口中传说中的吴侬软语,让人听了感觉骨头都要酥了。

    直到船娘摇橹驶过很久,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调调儿,依旧还在耳边响着。

    卫书却是来不及欣赏这些,在他断断续续,反反复复,深怕有丝毫谬误的将侄女病征描述与半夏师兄妹后,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半夏、薏米师兄妹深得谷内阿伯真传,在歧黄之术上乃药王谷新生代佼佼者。他们二者间,小师姐薏米医术最高,但一直身居谷内,阅历短浅,远没有师哥半夏履历丰富。

    半夏在师成后便被阿伯赶到江湖中历练去了。经他手的病症不知凡几,救治百姓无数,在江湖早早闯出了药王谷新生代弟子的名声,由于他行踪不定,江湖人称“走方神医”叶半夏。

    半夏师兄这番出谷,不是为了苏幕遮,而是被派来替师指点小师妹在病征上望闻问切经验的不足。当然,那老家伙是不是有其他主意,苏幕遮就不得而知了。

    在耐心听罢卫书描述的病征后,半夏与小师妹咬耳嘀咕一番。让苏幕遮愈加确信阿伯怀着不可告人目的了。

    “如何?”见半夏与小师妹商量完毕,卫书忐忑的问。

    “仅凭描述不能贸然确定病症。”半夏沉吟一下,道:“我们需要在见过令侄女后再做判断。”

    卫书点点头,坐在了藤椅上。

    苏幕遮递给他一杯茶,道:“莫太担忧,肯定是吃坏肚子引起的腹痛、发热,半夏师兄医术高超,定会手到病除的。”

    卫书接过茶盏,道:“兄长只留下这一女,家里奉为掌上明珠,因此一病倒让我慌了手脚,劳烦王爷了。”

    苏幕遮正色道:“你安心,辅国将军为国战死,吾绝不会让他的后人出现闪失的。”

    卫书点点头,饮了一口茶,着急的神态稍缓。

    船顺着秦淮河一直向东,远离了都城喧嚣,绕过南市,经过篱门后拐向旁边河道向北划去。

    河水西岸,不时遇见一些寒门仕子,他们年龄不一,大的有三十出头,小的估计也就十二三岁。头戴巾帻,穿着洗的发白的长袍,背着书箧,三五成群地沿着河堤与船并进,或说笑,或比划着什么,估摸着是要赶往某个书院。

    卫书见苏幕遮好奇打量这些寒门仕子,道:“前些日子忙灾民之事,王爷估摸忘了,公羊子高先生在城外结草堂开设书塾,不分贵贱,有教无类,广收学子,因此前来求学者众,尤以寒门子弟居多。”

    “阿呦。”苏幕遮一拍额头,道:“公羊先生开设书塾之日,还派弟子特意到府上告知于我。只是我当时诈病,忙着让守着水路、陆路的北府军排摸进入都城的粮食,因此推辞了。本想灾民事一了,便要登门拜访告罪的,不想又被俗务缠身了。”

    “罪过,罪过。”苏幕遮道:“今日一定要去拜访公羊先生。”

    说话间,船穿过一座拱形的石桥。石桥连着翠绿的竹林与远处的田野。石桥后有一座码头,码头旁边有渔夫正在船上生火煮饭,在他背后远处,隐隐有江南村庄的轮廓。

    船在码头上靠岸,卫书领着苏幕遮等人沿着一条临着小溪的羊肠小道进入了竹林。

    竹林青翠欲滴,林内疏风醉影,一片静谧,只能听见小溪溅起的水花声。

    在一条岔道上,苏幕遮与先前见过的寒门仕子不期而遇。他们拱拱手,示意苏幕遮先行,而后跟在身后,好奇打量着苏幕遮等人。

    行了不远,一潭碧水就印入眼底,两岸翠竹挺立,简直是一方桃源。

    “公羊先生便在此处传道解惑。”卫书指着水潭对岸几间茅草屋道。

    苏幕遮点点头,不过现在不是拜访的时候。他们未多做停留,一行人顺着山路又走百二十步,绕过一道小山坡,只见前面有五间小舍,左二右三,均以粗竹子架成。

    小舍外早有仆从候着了,见了卫书,急忙回去禀告。

    苏幕遮紧走几步,刚到舍门外,卫司空已经迎了出来。

    卫书见他一脸悲戚之色,心中一沉,上前一步道:“父亲,阿囡怎样了?”

    卫司空顾不得理他,拱手道:“臣卫方回见过王爷。”

    苏幕遮回礼,卫司郑重的道:“久闻药王谷医术独步天下,今日全仗王爷了。”

    “司空放心。”苏幕遮点头。

    卫方回领着苏幕遮等人进了屋子,见屋内一老夫人正坐在椅子上抹泪,旁边侍女在劝。一须发洁白的老叟坐在旁边叹息。

    见苏幕遮等人进来,老夫人起来向苏幕遮行礼,被他止住了:“救人要紧,夫人先领他们两个进去诊断吧。”

    知来者是药王谷的郎中,老夫人眼神中又冒出希冀的目光,忙不迭地应了,带着薏米、半夏俩人进里院了。

    卫书招呼苏幕遮坐在上首,先前坐在一旁须发洁白的老叟行礼道:“老朽顾念安见过王爷。”

    苏幕遮回礼道:“苏某见过先生。”

    扫了一眼他身旁的药箱,道:“先生也是郎中?不知诊断结果如何?”

    卫司空代为解释,道:“顾先生住在不远处庄子里,医术远近闻名。因舍下离王府太远,深怕耽搁了阿囡病情,因此将顾先生先请了过来,怎知阿囡……”

    “怎么?”卫书心觉不妙,问道。

    “肠痈!”顾念安替卫司空答了出来。

    急性肠痈乃不治之症,也难怪老夫人会抹泪了。卫书脸色也是顿时煞白,稍后将头埋低了些,苏幕遮隐约见他红了眼眶。

    茅舍安静了下来,直到半夏、薏米师兄妹被一位夫人送了出来。

    夫人青丝垂肩,玉簪斜插,绾着倭堕髻,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气质原本秀雅,此时却被疲惫担忧覆盖了。

    想来她便是辅国将军遗孀白云书了。

    略微打量一下她,苏幕遮回头问半夏,道:“如何?”

    “肠痈。”半夏一句话让卫家人心沉入海底。

    虽已有准备,白云书还是身体微晃,先写昏过去,幸好旁边侍女扶住了她。

    但半夏一句话却又将他们沉底的心捞了上来:“如今能治此病者,唯有一人!”

    “谁?!”

    一声音炸响在耳边,问者心情激动,未控制住声音,却是白云书问出来的。

    “圣手巧屠,凤栖梧。”苏幕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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