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革命党很快发现，原来事情并不是他们想的那般容易。清朝现在可以说正处在最后的疯狂之中，他们对新军的怀疑和控制已经到了严的不能再严的地步，广州不要说了，根本找不到任何的机会，南京也不行。

    上海倒是有一些希望，那里的清军和陈其美的关系非常好，很多将领都和青帮或多或少的有一些纠葛，他们答应帮助陈其美革命。但是他们答应洋大人不愿意，洋大人们发话了，他们是喜欢和平的，不希望上海这座城市遭到战火的摧毁，如果孙文选择上海的话，他们保留直接出兵干涉的权力。

    这让孙文有些郁闷，眼看着辽东的战争进行的越来越激烈，他的心情也是越来越急躁了。

    一九零六年的春节，法国的报纸上面刊登了伊莲娜小姐发来的专题报道，和法国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观赏报纸上面论述的那些义勇军的兵器有多厉害不同，孙文更关注的是战争的进程。

    报纸上说，杨打鬼用一万多人扛住了曰本人连续七八天的攻击，现在义勇军的各个部队已经全部到位，而民兵也集合了六万多人，战场上的形势已经完全变了。

    曰本军队已经由进攻转入了防守，而义勇军则开始做攻击的准备。伊莲娜在报道的最后写道，她感谢法国人民对她的关心，她在杨打鬼的身边非常安全。

    只是这个禽兽说，他三天之内就会突破曰军的第一道防线，并且说要杀光了面前的那些曰本人，不知道这样的屠杀会不会发生，这一次曰本人能不能挽回战局。

    报纸上面还有一张一名义勇军士兵的照片，照片上的那个士兵很年轻，大概只有二十一二岁的样子，他面对镜头的时候肯定还有一些畏惧，因为他脸上的神情明显很紧张。

    但是就这样一名看上去很生涩的士兵，再刚刚结束的战斗中用他手中的狙击步枪一次狙杀了五六个曰本士兵。

    整个餐馆的人都在谈论着那所谓狙击步枪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孙文其实真的有些奇怪，这些洋人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他们一面再咒骂着杨小林是禽兽，另一方面却因为这个禽兽而稍稍的改变了一些他们对中国人的态度。

    杨小林在国内可能不知道，但是孙文在国外非常的清楚，东北口音，已经成了海外华人之中非常流行的方言了。那些外国人一看你是中国人大多会不拿你当回事，但是假如你说你是辽东的，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甚至司徒美堂都冒充过辽东人和洋人做生意。司徒美堂告诉孙文，现在在国外说自己是辽东的，别人会给你一点点尊重。其实他们这些出门在外的国人要求真的不多，就是在洋人那里能有一点尊严而已。

    司徒美堂说，这一点杨打鬼替他们做到了。作为多年的朋友，司徒美堂提醒孙文，现在洪门在海外的会员大多认为，与其每年把大量的资金投入给孙文，让他进行一次又一次的冒险，不如直接和杨打鬼合作。最少，那个家伙每年都能让他们看到希望。

    洪门虽然也是一个帮会，但是现在这个帮会的组织结构和青帮是完全不一样的。这个组织更像是中国人在国外的一个互助的组织，虽然没有明文的帮规，可是洪门很强大！

    孙文知道，杨小林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如果打赢了曰本，洪门真的换一个合伙人的话，自己将彻底失去海外的支持。孙文不想这样，他为了推翻满清努力了这么长时间，他不想在杨小林成功的时候他作为一个看客存在，必须快点，再快点。

    辽东的战争也进入到了关键时候，杨小林也知道自己必须快一点，再快一点。

    北洋军在锦州停了下来，看来老袁真的没有现在和自己打仗的想法。双方在锦州城里面遇到之后还发生一个小插曲，刚刚一碰面，义勇军的部队马上就向城外撤退，想着既然北洋军已经进来了，那自己就后撤。

    北洋军也是这样想的，看到义勇军之后他们也开始撤退，一时间居然把这一个战略要地给空了出来，双方谁都没有进入。

    后来看到对方撤了，又开始同时进入了锦州。经过一番商谈，锦州城双方一人一半，城西是北洋军，城东是义勇军，就这样尴尬的存在着。

    结果不能说满意，最少也不算太糟糕。不管是杨小林还是袁世凯，他们都没有准备好，老袁正在忙着收编其他的清朝部队，杨小林在忙着打曰本人，所以锦州城里面的双方都在竭力的避免摩擦，想来短期内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蔡锷的面前挂着一幅地图，他的指挥棒在岩山的位置上面指着：“目前曰军的十几万部队全部都集中在这里，七公里的防线，纵深三公里，背靠辽河，直上松原现在明显是想凭借这样的有利地形坚守，坚守到朝鲜的曰军出兵，或者是曰本本土的援军过来。”

    蔡锷说完把指挥棒放下：“现在的战局对我们非常有利，但是我们最缺少的就是时间，我们没有足够的兵力来应付变数，所以我们必须强行突破直上松原的防线。”

    杨小林点燃一支香烟，眼睛看向坐在自己右手的彪子：“彪子，无名山那里这两天打的怎么样？”

    李得彪站了起来，摇头说道：“曰本人的火力很猛，他们在山顶，山腰和山脚布置了立体的防御工事，说起来挺窝囊的，他们用的防守阵型是从咱们这里学的，他们使用武器也是从咱们这里买去的，从那些被打死的曰本人身边缴获的步枪，全他娘是咱们义勇军造的！”

    杨小林听出了李得彪嘴里的怒气，这种情况是很气人，但这些东西还是自己卖给小曰本的，从小曰本手里换来的钱和物资最少让他杨小林渡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曰子。

    他卖军火的脚步并不会因为这个而终止，相反，他想做的更大，把军火卖给更多的人。杨小林瞪了彪子一眼：“不要跟我说这些，我给你两天的时间，两天之内突破无名山，这是死命令！”

    彪子也没有再说什么：“是！”

    蔡锷跟着说了一句：“无名山真的非常重要，曰军的第一道防线就是以它为中心展开的，我们打下这个地方就能取得第一阶段的胜利。司令，我建议先切断曰军左右防线和无名高地的联系，然后强攻。”

    杨小林看看彪子，显然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彪子想了一会说道：“这个办法我也想过，但是曰军的防御体系真的非常厉害，可能会伤亡很大。”

    杨小林把烟头一下按灭在烟灰缸里面：“打！伤亡再打也要打！你就是把辽西支队给我打没了我也不管，我只要那个没有名字的高地！”

    彪子的脑袋一歪，杨小林把话说到这里了，他知道自己再强调困难也没有什么意思，鼻子吸了一下：“司令放心，我亲自带人冲锋，两天之后要是高地没打下来，我也就不回来了！”

    李得彪玩命了，从杨小林这里开会回来之后，他一下把所有的部队全部都投入了进攻的序列当中。

    这个布置当真让二杆子非常的吃惊：“彪哥，你这样搞要是打不下来咱们就全死在这里了！”

    李得彪看看他：“死就死吧，司令下的死命令，两天之内咱们必须把这个山头拿在手里！不然，老子也不等司令毙我，老子自己自杀！小曰本不是有武士道么？老子也会！”

    二杆子的眼睛眨巴眨巴的，忽然问了一句：“您要是学武士道了，那这司令谁来当啊？”

    一句话把彪子说的恼怒万分，起脚就朝二杆子踢来：“去你娘的！”

    也是二杆子这样的人，才能在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二杆子一个闪身躲开：“干嘛？！你活着你当司令，你死了还不带我惦记一下的么？当初要不老子因为个女人犯了错误，这个司令能轮到你？”

    彪子一脚没有踢到他，顺手抄起桌子上的茶壶朝他砸了过去：“老子今天先弄死你！”

    他们两个打架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周围人对于处理这样的情况显然已经轻车熟路，几个人忙的蹿过来把他们给拉住。

    二杆子想想可能也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惦记彪子死了谁当司令有些过分了，被人拉开之后也没有再说什么，端正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李得彪你自己想想，从你打仗到现在，哪一仗不是我帮你冲锋再前的？我告诉你，这一次也是一样！”

    他说着迈腿往外面走去，回头说道：“大爷我这次还帮你，不过你最好去了司令说明白了，你要是死了就让我来干，不然的话……”

    他前半句把彪子说的怒气下去不少，见二杆子还要为自己去拼命，当真有些感动，后来听他了后面，彪子打断问道：“不然怎么样？老子都死了你还能怎么样？”

    二杆子一想也是，彪子要是真的死了，自己还能怎么着他呢？想了一会，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想到一个字，他想到了就说出来了：“我，我鞭尸！”

    彪子刚刚下去的一点的火气被这一个词又给调动上来了，他伸手就要拔枪：“老子先干了你再鞭你尸！”

    二杆子哪里还敢在门口多留？一见彪子掏枪，吓的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这事情其实他也就是说说，彪子拔枪也是愤怒之下的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两个人二十多年的交情了，真的让彪子把二杆子一枪打死，他真的下不去手。

    二杆子也是一样，不要说彪子死后鞭尸了，知道杨小林下了死命令，最玩命的就是他。

    回到自己的部队之后二杆子很快就发起了冲锋，他很清楚，彪子能不能活着，就要看他这一次是不是真的玩命了。

    玩命也是有技巧的，特别是在战场上面，光是一味的冲锋那不叫玩命，叫送死。想打下无名山，就必须先切断它和左右两侧曰本军队之间的联系，这一点不光蔡松坡知道，一直在前线的二杆子也非常清楚。

    先前没有做，是因为那样做伤亡太大。这一次不一样了，他知道战斗已经到了不考虑伤亡的时候。

    略一休整，二杆子马上向左侧的曰军阵地发起了冲锋，战斗打的非常惨烈。经过了二十分钟的炮火轰击之后，步兵开始向上冲锋，曰本军队躲在隐蔽的工事里，用轻机枪和重机枪疯狂的向义勇军扫射，轻重机枪发出“突突突”的声音，第一批冲锋的义勇军顷刻间倒下许多，然后潮水般的退下去。

    二杆子却没有停下来，隔不多久，炮火再次轰击曰军阵地。小曰本甚至连防守的战术都是学义勇军的，前线只放几个士兵观察，大队人马龟缩到山背，等义勇军的炮火轰击之后再出来战斗。

    二杆子也尝试过偷偷的摸上去，或者从侧翼迂回，但是这些努力全部都失败了，双方在曰军的阵地钱反反复复的激战，场面惊心动魄。

    本来二杆子自己都认为想突破曰军的阵地可能要等到晚上，义勇军至少要付出上千人的伤亡才能做到的。但是巧合的事情就在双方激战正酣的时候发生了。

    杨小林为了这次攻击，给彪子配备了三百多门火炮，支援步兵的进攻。在二杆子的又一次冲锋没有得手之后，曰军在义勇军后撤的时候也开始后撤，躲进工事里。

    也不知道是炮兵们接错了命令还是怎么回事，炮兵居然在这个时候进行了一论射击。其中有两颗重炮的炮弹准确的命中了曰本人撤退路线上的壕沟。

    当二杆子第五次向这里发起冲锋的时候，曰军的抵抗明显弱了很多，重机枪也变成了哑巴，那些轻机枪也零零散散的响着，已经无法组成有效的火力拦截了。

    二杆子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义勇军一鼓作气冲了上去，占领了曰军的阵地，成功的切断了无名山和左翼敌人的链接。

    二杆子还不知道这完全就是人家炮兵的功劳，那两发重炮炮弹砸在壕沟里面，一下干掉了小曰本七十多人，被炸死的二十多个，还有五十多个是被那气浪活生生的卷死的。

    打下了这里之后二杆子粗略的统计了一下，三百多个曰本人防守的阵地，自己用了五百多个义勇军的姓命才打开。这个比列虽然在攻守当中非常正常，但是二杆子很不满意。

    看着眼前的那座无名山，二杆子觉得不能再这样硬冲了，不然就算到时候彪子真的武士道了，他当司令也是一个光杆司令。

    “来人！回去告诉炮兵，在四点钟的时候给我轰击无名山，四百发炮弹急射！炮火准备结束东西两个方向立刻发起攻击，这一次本团长亲自带你们冲锋！”

    二杆子说完，身后那姓陈的参谋忙的说道：“团长，是不是有些欠妥？其他的攻击部队还没有到位呢，右翼有没有得手咱还不知道，先联络一下稳妥一点。”

    二杆子一面给自己的步枪上着子弹，一面说道：“稳妥个屁呀？等一会小曰本兵力调整过来了，咱们就没机会了！按照我说的去做！你们这帮小子平时让你们冲锋你看你们哪个姿势，这一次本团长亲自冲锋，你们在后面给我学着点！”

    二杆子在前线是非常有一套的，他抽调了一个连的部队过来，而且并没有用那种常用的攻击方法。

    山上曰军的防御体系比这里还要健全，火力也比这里要猛。用常规的作战模式往上冲的结果和刚才的局面肯定一样，会死的很快！会死得很难看!唯一能利用的，就是山坡上有许多可以让攻击的人藏身的巨石。

    所以他决定这一次在炮击刚刚开始的时候就发起冲击，虽然那样又一些危险，但是有成功的可能。

    “都给本团长听好了，我们就冲这一次！一次把部队给推上去！三个排分开给我冲三个方向，相互之间拉开五十米的距离。每个排分三个小组，采取交替掩护的方法向前突击，一个组在跃进的时候，其余两个组负责组成交叉火力掩护。跃进的距离不要太大，看准有隐蔽物的方向跃进，要是你们停留在曰本人的枪口下面时间太长，被打死了可别来找老子。”

    “知道了团长！”

    二杆子点点头：“还有，如果有人被打倒了，千万不要立刻去救，被打倒的地方肯定是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下的地方，去救人等于把自己往敌人枪口里送，必死无疑！要注意前后左右，不要盲目伸头，利用侧面一类的地形地物观察，发现敌人，立即开火。明白了没有？”

    这些都是他在战场上枪林弹雨冲出来的经验，他早就和手下的士兵们说过，但是现在又说一遍，那些士兵听起来感受完全不同。

    “明白了！”

    二杆子最后笑了一下：“本团长也是娘生的，子弹打来一样会死。如果老子挂了，由连长接替继续指挥进攻，连长挂了由副连长来指挥，就这样接替，其他的攻击小组也这样给我安排好！总之本团长冲锋就是一句话，要么冲下来，要么冲不下来就死！”

    冲不下来就死，这真的是以前只有义勇军的老兄弟才有的经验。

    他说完之后让连长拿了几个曰本罐头过来，统统打开了，说：“兄弟们，吃的饱饱的，一会跟着本团长不光要脑袋机灵，身上也要有力气才行！”

    他选好的那一个连队的人打开了罐头，这一批罐头全部都是清蒸牛肉的，这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牛肉好吃，可是看在眼里这肉太像那曰军翻开的血肉了。

    战场上面的曰军尸体还就在旁边，一个士兵看了一眼那牛肉，只感觉自己的胃里面一阵翻涌，把肉扔回罐里，头一歪靠到一边呕吐起来。虽然士兵们都见过血了，但是不是每一个人都接受坐在尸体旁边吃肉的。

    二杆子十分不解的看了看他，用匕首从那士兵的罐子里挑了一块肉放到嘴里尝了尝：“没什么异味啊？很香么！”

    那士兵把一罐子都给了他：“团长您吃吧，我啃两个馒头就行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