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小超人阴沉下脸。

    陈韬确认他可能已经有些被激怒了。

    一个显而易见的共识：

    蝙蝠侠从来不会完全将整个计划依托在至尊小超人能够被说服这件事情上。

    但他依然在尝试着。

    “你是个超人至尊，即使你和所有人所知晓的超人不一样，但你依然是个超人。”

    “从超人和蝙蝠侠相遇的那一刻起，你就该知道有一点显而易见，那就是蝙蝠侠和超人的思考方式和看法都不一样。”

    他慢慢的说道，慢慢的引导着至尊小超人这头猛兽。

    至尊小超人没有说错，他自己很清楚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一头怒火熊熊的野兽。

    陈韬在心中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够忘记这一点，否则就会有被他咬伤的可能。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想我们总该意识到总有一些事情是我们能够达成共识的，比如……”

    “比如？”

    至尊小超人歪过头，以一个邪气凛然的反问告诉蝙蝠侠他正在听。

    “比如我们永远不会屈服于肩头的恶魔，用敌人伤害我们的方式回敬他们。”

    “如果我们和他们做同样的事，我们就成为了他们，这也是为什么我总是忧心忡忡。”

    “放屁。”

    至尊小超人说道。

    “如果仅此而已的话，那么谈话就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他盯着蝙蝠侠：“关于穿越者的部分。”

    陈韬叹了口气，他刚才和至尊小超人对话的时候一直在准备用蝠莱尼亚克该分享给至尊小超人的记忆。

    他在思考哪些记忆该分享，哪些记忆不该分享。

    比如……

    他不确定眼前的这个至尊小超人究竟是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至尊小超人，也不确定dc漫画中对于那个至尊小超人的结局，能否也能应用在眼前的这个至尊小超人的身上。

    简单的说，他知道光明多元宇宙中的那个至尊小超人拥有着属于他的始源地球，在英勇牺牲之后就会回归那里。

    但这个至尊小超人呢？

    他眼前的这个至尊小超人呢？

    他究竟是谁？他顶着至尊小超人的名号，拥有着强大的力量，但他却出现在起源墙上。

    众所周知，在至尊小超人历经整个dc宇宙的历史上，他只出现在起源墙上过一次，即闪点之前，力量大减的他率众围攻少年泰坦，被超级少女和超级小子联手封印。

    如果按照正常的时间线推测，那么眼前的这个至尊小超人早就该经历过他在dc宇宙中的前半生了，但问题在于，基于陈韬和至尊小超人的多次碰面，他却能敏锐的发现对方的人生历程中，缺失了很多至尊小超人本该经历过的历史。

    （注：第248章伏笔回收，至尊小超人的自述内容。根据他自己的描述，当他经历了《无限地球危机》之后，他在《无限危机》中入侵主宇宙，紧接着就直接出现在了起源墙上。

    而在正确的历史中，他本应该在《无限危机》之后被关在绿灯军团总部oa星的囚笼当中，直到《塞尼斯托军团战争》事件的发生。

    这意味着陈韬眼前这个版本的至尊小超人直接跳过了从《无限危机》时期一直到他率众袭击少年泰坦事件的一长段人生，包括但不仅限于《最终危机：三界军团》《塞尼斯托军团战争》等等一系列他参与的大事件。）

    这意味着对于陈韬来说，一切都是未知的，不可掌控的结局，而他最讨厌未知。

    因此陈韬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开诚布公。

    确实没错，他看过dc漫画，而且他刚才也说了足够多的废话，足够让他使用蝠莱尼亚克的能力在脑海中编织出了一份被抹除了大量关键信息，充满情绪挑逗能力的记忆。

    比方说……至尊小超人曾经经历过的版本。

    你瞧，他曾经是个平凡的普通人，无比憧憬的漫画中超人拯救世界的伟大品格。

    他的世界没有任何超级英雄，只有dc漫画在发行。

    他和至尊小超人一样，在某一天突然发现自己穿越了，于是义无反顾的投入了这场拯救世界的冒险……

    你瞧，你瞧，陈韬并不是在撒谎，他只是说了一部分事实。

    他和至尊小超人从来不一样，至少不完全一样，但他可以用一个蒙太奇谎言将他们包装的无比相像。

    陈韬有信心撒这个谎，至少在刚才之前，他都打算在撒这个谎。

    但……但他不能这么做。

    陈韬并不吝啬于以谎言来暂时维持——比方说他曾经随口哄骗贝恩和自己是兄弟的事情。

    但对于他来说，无论贝恩有没有发现他们不是真正的兄弟都不妨碍他拿捏对方。

    当贝恩朝着蝙蝠侠低头的那一刻起，他的头就再也抬不起来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从势均力敌变成了事实意义上的主导者与被主导者。

    他朝贝恩撒的那个谎言，与其说是欺骗对方，不如说是给贝恩一个与蝙蝠侠合作的借口，给他一个台阶下，和他在这里欺骗至尊小超人是完全两个性质的事情。

    谎言终究有被人拆穿的那一天，蒙太奇谎言也终究是谎言。

    毕竟他又不是康斯坦丁。

    （注：dc超级英雄康斯坦丁，魔法测的英雄，最擅长坑队友，拿好朋友去当耗材和填线宝宝，比陈韬还没下限）

    于是他最终开口说道：“我们生活在黑暗多元宇宙。”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们的存在极有可能是真正世界的倒影。”

    “你最好给我一个说法。”

    至尊小超人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带着吓死人的暴戾。

    “我会将记忆分享给伱。”陈韬诚恳的告诉他：

    “但有些关于未来和一些重要内容的漫画部分我却不能分享给你——为了防止一些难以预估的后果，我很抱歉。”

    他这么说着，紧接着就向着至尊小超人分享了他的记忆。

    关于那个黑暗多元宇宙……那些最坏的结果，最肮脏的故事。

    他甚至向至尊小超人分享了《黑暗多元宇宙传说：无限危机》，一个bad的结局版本的《无限危机》，让至尊小超人目睹那个宇宙的自己是怎样被蓝甲虫溶解的。

    紧接着他向着至尊小超人又分享了几个他所知道的黑暗多元宇宙故事……那些最黑暗，最癫狂，最扭曲的传奇，几乎让至尊小超人怒不可遏。

    “荒谬！荒谬！什么黑暗多元宇宙之龙巴巴托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存在，还有什么世界铸造者，反监视者的兄弟……你以为我会相信这些吗？你以为我会……”

    陈韬觉得至尊小超人现在是显得真的有些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他不敢确定自己在这个时候放出血屠牛的话能不能让至尊小超人重新陷入怒火的控制，但他终究没有那么做。

    既然已经决定了一个做法，最忌讳的就是朝令夕改。

    “简直就是放屁，如果我们是黑暗多元宇宙，我们是那个光明世界的投影，光明世界的背面，那么我的记忆……我所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你在骗我，混蛋，你以为……”

    但他怒火中烧的声音却被陈韬更响的声音打断了。

    “闭嘴！接受现实吧，你还要自己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你曾经是个漫画读者！至尊小超人，我也是，你很清楚你看过的那些漫画，但你该知道……”

    陈韬悲哀的说道：“黑暗多元宇宙只是由世界铸造者或者杀死世界铸造者之后的巴巴托斯在世界熔炉中花费一点时间锻造出来的。

    “我们的世界是不稳定的，跳跃的，和残缺的。我们的爱与恨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只不过是某个更高层次的神明动动手指所塑造出来的残次品，或者是对某个更加完整版本造物的粗略模仿。”

    陈韬说道：“我们的世界没有约翰·斯图尔特，没有上都夫人，没有盖·加德纳，没有康斯坦丁……”

    （注：以上提到的都是dc主流的人物，其中两个是黑暗正义联盟的主力，另外两个是绿灯军团刊物的主力。）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以为我这个熟读漫画的漫画读者会不明白我们的这个世界从来就是残缺和终将毁灭的吗？”

    “在那些每个守望这个世界的日日夜夜里，我难道就没有回望过自己的所作所为，我难道就没有深刻的领悟过自己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将巨石推上山顶的西西弗斯？”

    “你从来没想过我会感到过恐惧吗？你以为我是不知疲倦的怪物？你以为我是冷酷无情的机器？”

    “但即使如此……”

    至尊小超人怔怔的看着蝙蝠侠。

    蝙蝠侠拿下了自己的头套。

    起源墙的光照亮了他眼前的世界，而蝙蝠侠此刻，就站在他身后的那一片深沉的黑暗当中。

    那些花，海，最高级的灵魂和黄金般的时代，在一片虚无的历史中，在蝙蝠侠的身后跟着呐喊。

    他几乎泫然欲泣……但又像是至尊小超人的错觉。

    他只听到蝙蝠侠沙哑的声音。

    “这依然是我的世界。”

    “我……我所生活的世界。”

    他看着至尊小超人：

    “但这也不仅仅是我的世界，同样是你的世界，至尊小超人。”

    “至尊。我……我恳求你。”

    至尊小超人看着蝙蝠侠在自己的面前低下脑袋。

    “即使在最黑暗的子夜里，我依然想要向你展示出能有多大的改变……尽管我想你很可能很难明白。”

    “因为至尊你总是看到这个世界最糟糕的一面，最丑陋的一面。”

    “但我恳请你至尊，我恳请你原谅我们，告诉我们还有机会努力，告诉我们黑暗多元宇宙不是生来就应当陷入毁灭的结局，我恳请你，也请你给我们一个相信你的机会。”

    “我希望你去做你曾经做过的事情，至尊。”

    他深深的低下脑袋。

    “在那个黄金的时代里，你曾经和无数伟大的英雄阻止了第1次危机（即无限地球危机），我恳请你，我恳请你在最黑暗和破败的世界里也坚持一个英雄的操守。

    我恳请你相信最黑暗的夜晚终会过去，我恳请你在不完美的世界里依然能够拯救世界，正如你曾经所做过的那样。”

    “我恳求你永远不要忘记自己是什么人，至尊，我恳求你，永远不要被那些怒火和仇恨蒙蔽眼睛，遮蔽头脑。”

    “你是至尊小超人，但你更是超人……克拉克·肯特。”

    至尊小超人有微微的失神……他几乎要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但也只仅仅只是几乎而已。

    然后他的面色就重新冷漠了下来。

    “不。即使你将我从墙上放下来，我依然会杀死你们。”至尊小超人说道。

    他告诉对方：“我没有在开玩笑，你很惊讶，不是吗？但对于我来说，你们和反监视者没有什么区别，都一样恶心。也许反监视者更恶心一点……但你应该理解我的意思。

    一个破损的瓷器，没有修复的必要，只有将它回炉重造，才能得到一个完整的器皿。一个破破烂烂的东西，没有使用的意义。”

    他说道：“我要把你们都给杀了，既然这里是黑暗多元宇宙，我更有能力重塑这个世界，重塑一个更好的世界。”

    他说道：“别拿始源地球来质疑我的动机，你以为我是谁？我不是无法回家就想毁灭世界的疯子，以这样浅薄的理由来定义我，简直是对我的侮辱。”

    他说道：“我要求你理解这一切，理解即使是这样，我也不会改变我的目标。因此即使这样，你也会决心将我从起源墙上放下来吗？”

    但他的问话却得到了蝙蝠侠坚定的回答。

    “是的。我依然会将你从起源墙上放下来……如果你还想杀我的话……”

    至尊小超人看到蝙蝠侠微微犹豫着。

    然后他的脸上露出了殉道士般决然的表情：

    “动手吧。”

    ……

    ……

    ……

    天启星的某处。

    达克赛德正在与夜枭交谈着。

    关于蝙蝠侠……关于蝙蝠侠必须向他们屈服的事实。

    这也许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