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之上巨龙飞舞盘旋——这充满奇幻画风的场景，放在东方的皇城里面，怎么看都觉得违和。

    城外的游民和叛军还在步步逼近，城中灯火一盏接着一盏熄灭。

    内城之中却是另外一番热闹景象。

    头发花白的老夫子，身上披着肮脏褶皱的官服，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拿着鸡腿，在街道上踉跄而行。闻听得街边楼上传来丝竹管弦之声，便加入进去，手舞足蹈，高声欢呼。

    肥头大耳的和尚，端坐于莲花台上，任凭周围衣不蔽体的女子攀附而上，金漆涂刷于身，脸上浮现出无边慈爱法相……

    “圣天子！大赦天下啦！”

    “苍天有眼！国泰民安啊！”

    “九州同乐，八方来朝啊！”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癫狂的人们，在醉生梦死中高喊着癫狂的话语。

    李沐沐三人悄无声息地混入到内庭之中，所过之处，无一不是欢声笑语的糜烂画面。

    无数的文臣武将衣衫不整，扭曲撕打在一起。有人抢过殿前护卫的金瓜大锤，挥舞得虎虎生风，还有人压在美艳宫娥的身上，一前一后飞快地耸动。

    ……

    难不成是有人在宫中焚烧鸦片，把所有人都磕嗨了？

    要不然李沐沐实在无法理解这些人的行为动机。

    “他们在做梦。”

    夏语冰轻声说道。

    “大概在他们的认知当中，朝廷……官老爷……平时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吧？”

    饮不完的美酒，吃不完的肉。

    享不尽的艳福，收不完的钱。

    有些人憎恨官府，不是恨贪官，而是恨自己不是贪官。

    假若有一日我能平步青云，高官得做，骏马得骑，必定先叫那些欺我辱我之人碎尸万段，夺了他们的家产，淫了他们的妻女，然后再抢钱去买更大的官。

    至于百姓？我做百姓时，那大老爷又不曾在乎过我。如今我做了大老爷，又何必在乎百姓？

    大总统执政两年，如今天下安定，四方臣服。聪明人早就已经认清了局势，开始尝试着融入新世代。还有什么人心心念念着过去，想要延续千年王朝的荣光呢？

    前朝遗老？他们但凡真有本事，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如今剩下的也就只有无能狂怒，委屈哀嚎。

    剩下的就是……

    没有能力改变现实，又不愿意学习进步或者努力工作，躺在床上天天做白日梦，幻想着馅饼从而天降的无能烂人。

    圣天子大赦天下，封侯拜将，人人都有官做！

    一路行来，李沐沐已经看到了七个宰相，十二个大将军，每个人都相信自己才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并且对于其他人的质疑感到无比愤怒。

    贪念、嗔念、痴念……

    一丝丝无形的执念从这些文臣武将的头顶上涌出，最终汇聚到内庭中央。

    皇宫大殿之上，盘踞着一头体长足有二十米的金色巨龙，那些执念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最终都融入到了这头金色巨龙的身体当中。

    李沐沐抬头望去，就看到皇宫大殿中门大开，一个身披黄袍头戴冠冕的年轻人端坐于金銮之上。

    与此同时，那年轻人也若有所觉地转过头来，看到了李沐沐三人。

    “你们也要册封吗？上前来吧！”

    李沐沐转头看向夏语冰，夏语冰沉默片刻，微微点头。

    “是我认识的那个。”

    “他看起来精神好像不太正常的样子。”

    “在这种鬼地方待得时间长了，精神就不可能正常。”

    夏语冰左右环顾，见四下无人，便走上前问道：“夏煜，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这个名字，让金銮宝座上的天子呆愣了一下，随即微笑道：“这是朕的皇宫，朕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呢？”

    “你……你的声音朕听着很耳熟，你也是朕的妃子吗？”

    宫里的女人，就是皇帝的女人，你要是这么算的话，那人家想的确实没毛病。

    夏语冰冷声说道：“你现在的脑子还清醒吗？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已经退位了？”

    “朕的脑子当然很清醒，而且一直都很清醒。”

    天子点头笑道：“如果你是来要册封的，你想封什么，朕都依你。你想做朕的皇后吗？”

    “你已经封了几个皇后了？”

    “二十多个吧，朕也记不太清楚了。”

    天子抬起手，从身旁拿来笔墨纸砚，还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玉玺。

    传国玉玺！果然在这里！

    沈清溪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虽然整个过程完全是黑箱，充满了未知，但结果是正确的！

    我真是个天才！

    夏语冰抬手拦住想要冲上去的沈清溪，轻声说道：“天子印玺有很多种，按照规矩，下旨册封嫔妃，不应该使用传国玉玺。”

    “规矩这种东西，谁会在乎呢？”

    天子笑道：“大多数人只认识传国玉玺，朕又能怎么样呢？”

    夏语冰转过头来，与李沐沐对视一眼。

    眼前这位天子虽然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但通过刚才的对话可以发现，他本人确实保持着一定程度的清醒，以及完整的思维逻辑。

    并不像是她们一开始设想的那个样子。

    沈清溪咳嗽一声，走上前来，大声问道：“陛下，你这是要谋大事吗？”

    天子笑道：“你说是，那就是。”

    合着怎么都行是吧！

    沈清溪见状，顿时得寸进尺道：“我们今天来，不是要册封，而是要拿回传国玉玺，不知陛下可否割爱？”

    天子点点头，二话不说就把手中的玉玺推了过来。

    真的假的？一点反抗都没有啊？

    沈清溪紧绷着神经走上前，拿过他手中的玉玺，反过来打量一眼，确认就是自己当初拿过来的那块玉玺，没有任何问题。

    但在这个时候，盘踞在皇宫大殿外的金色巨龙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把玉玺放下！”

    犹如闷雷般的声音回荡在李沐沐三人耳边。

    夏语冰转过身来，面色不善地看向外面的金色巨龙。

    “你又是什么东西？”

    “有眼无珠！”

    金色巨龙张开血盆大口，无边无际的龙威席卷而来。

    “吾乃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