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孩这回应声快得多。

    时落看着女孩浑浊的眼睛，“我不信你。”

    话落，时落单手往她脑门上一拍。

    哪怕有定身符，女孩的身体也不由颤了颤。

    “我会探入你的识海。”时落提醒她，“若你反抗，我不会手下留情。”

    女孩却是不怕的。

    再苦难的事都遭遇过，她不怕死。

    看出女孩的想法，时落说：“到时候对你来说，死或许才是一种解脱。”

    屈浩还好心解释，“落落的意思是，你要是反抗，下场是生不如死。”

    女孩却不惧。

    它将四散的黑雾重新收拢回到树根处的黑点内。

    女孩再次低吼，“杀了你！”

    柏树替她指了路。

    可就在她休息了不到十分钟，有两个男人突然出现。

    “劳烦你看着她。”时落将那女孩往柏树身边推去。

    “你想杀他们，我会先杀了你。”时落站在几人前面。

    松树不介意这几个人类对自己的评头论足。

    这世上果然有一种灵魂被击中的疼痛，那是身体的疼痛无法比拟的。

    “去见一见它。”这个‘它’自然是大松树。

    女孩已经不能吃人类的食物，吐不出来东西，她浑身发抖，没了方才的凶狠跟杀意，此刻看着颇可怜。

    睁开眼就看到屈浩焦急的脸。

    松针果真在未碰到时落神魂时便消散。

    “总算是来了。”这道声音与女孩识海中的苍老声音别无二致。

    察觉到小黄蹭着她的脸颊，时落轻柔地弹了弹它没有触感的脸颊，安慰小黄，也告诉其他人。

    松树方才已经答应她了，之后这几个男人任由她处置。

    想到时落方才侵入识海时的疼痛，女孩心生退缩。

    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看，时落抬头，看向松树。

    黑气试图将时落包裹住，却又在碰触到时落的神魂时被快速击散。

    “失策，早知道该带个剪刀的。”锤子歪着头，避开一撮头发，这时候他的锤子就不管用了，就在他打算放下锤子，头发有意识一般又卷住他的手腕。

    看到女孩起伏的心口，两人知道女孩是活人。

    这里的玉牌能量浓郁。

    锤子咂舌，“时小姐，那柏树说了，松树是通过根系吸收玉牌的能量，两棵树相距这么远，那它们的根系得扎根多深多远？”

    女孩沉默，不知有无将时落的话听进耳中。

    欧阳晨退后几步，“刚才我们一起制住她，怎么不见她吐？”

    女孩跟松树的分身已经融为一体，除非杀了大松树，否则，这女孩的身体早晚被松树彻底侵占。

    试问，若蝼蚁在议论它，它又怎会生气？

    才碰到女孩的手腕，欧阳晨猛然收回手，他看着发麻的手指，“好强悍的能量。”

    若松树拼力一战，恐怕方圆十几里路的土地都能被它掀翻。

    “我没事。”

    女孩用力拍打自己的手腕，而后一脸作呕的表情。

    “好。”两根树藤又将女孩困住。

    看着女孩被一棵树这般控制，几个大男人心里不是滋味，欧阳晨走过去，跟时落方才一样，翻看女孩的眼睛，又探了一下她的内关。

    唐强甩出鞭子，直接卷住她的双腿。

    松树嘲讽，“你又想强夺我的能量？”

    柏树心情也复杂，它虽然不喜人类，可若是让松树控制整个森林，到时候所有林中生灵都会为它所用，与人类为敌。

    这棵松树不算高壮，却是枝叶繁茂，将女孩不算宽广的识海占据了大半。

    “不管多深多远，它都没机会实现自己的野心。”时落肯定地说。

    柏树与女孩也算是相交一场，它劝，“你清醒些，它只是利用你，待你没了用处，它便会抹杀你的存在。”

    时落方才还有心情跟她慢慢周旋，这会儿她想快些去找大松树，她用灵力直接制造一道风刃，将女孩的头发齐根斩断。

    待女孩清醒，她龇着牙，又要扑向时落。

    察觉到时落入侵她的脑中，女孩拼尽全力抵抗。

    下一刻，时落便见那黑点往外渗出浓浓黑气。

    时落皱了皱眉。

    “那这里到底有几棵能飞松针的树？”锤子挠头。

    身处其中，总让人无端生出一股不适。

    柏树叹，“说起来，我们两又有何不一样？”

    抢夺需要费一番力气，大松树很快有了主意。

    松树并未在女孩的识海中放入过多能量。

    不，不光是同类，它还感觉到另一股更庞大，神秘的力量。

    它足够强大，强大到这几个人类，除了时落外，在它眼里不过是蝼蚁。

    时落在女孩耳边打了个响指。

    有柏树的指路，时落又常在林中走，一个小时后，她见到了传说中的大松树。

    “我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

    只是不等她碰到时落，唐强他们就让她知道什么叫不可逾越的鸿沟。

    她未曾有过这种经历，不知道该怎么阻止时落进入她的识海，只能憋红了脸，全身用力。

    “她这都算怪物了吧？”锤子嫌弃地将脚边的头发踢远。

    头发丝落地，跟蚯蚓似的，扭曲片刻后，才不再动弹。

    一个人的头发实在太多，况且这女孩还能随意控制自己的发丝数量跟长度。

    它想要！

    时落知道松树说的灵力应当是前辈跟她随身携带的神树雷击木。

    离开前，柏树忧虑地说：“它脾气不好，尽量不要惹怒它。”

    唐强跟薛城看着脚下。

    走的越近，唐强的表情也是不对，他看着眼前一人抱不过来的大松树，肯定地说：“这不是我们遇到的那棵松树。”

    那一刻，女孩的意识占据了主导，她甚至将自己的牙齿咬出了血。

    这是一棵松树。

    它身为植物，却想要人类帮着解决麻烦，而女孩身为人类，却恨不得杀死所有同类。

    显然，是大松树给她下了命令。

    可她动也不能动。

    她觉得没有痛苦是她不能忍受的。

    “叛徒！”女孩凶狠地瞪着柏树。

    女孩抬头，看了屈浩几人，还是那句话，“杀了你们！”

    一轮后，松树已无力再飞射松针。

    这玉牌能量巨大，必然是生与自然之中，是人类将玉牌占为己有。

    时落以灵力抵挡。

    察觉到时落的神魂，松树直接飞射出松针。

    正往松树所在地赶去的时落知道缘由。

    “今日我便让你有来无回。”

    “这是你的能量来源？”时落肯定地问，“是与人类的丹田类似？”

    往后一扯，女孩重重摔倒在地。

    锤子说话间，女孩头发根根竖起，突然暴涨，跟藤蔓似的，试图卷住成锤子他们的脖子。

    被男人连番迫害，女孩怎能不恨男人？

    “你可以找害你的人报仇。”时落说，“与他们无关。”

    而后耷拉着肩头，往旁边退去。

    为何？

    松树感觉不到玉牌的存在，它那双不存在，却又无时不在的眼睛盯着时落上下看，最后停在时落背着的包袱上。

    虽未亲眼见过那棵大松树，见到这一棵，时落就知道这约莫是那棵松树的分身。

    难道女孩尤其反感他？

    他也不认识这女孩啊？

    “欧阳大师，可能你跟她仇人长得有点像？”锤子也跟着猜。

    她痛叫，恨不得撕扯自己的头皮，凿穿自己的脑袋，将时落的神魂拽出来。

    到时他们就是想跑都跑不掉。

    “小心她的头发。”锤子紧随其后，他提醒其他人。

    锤子走过去，从背后抽出绳子，将女孩手脚捆起来。

    欧阳晨有些受伤地问屈浩，“是我身上的味道太难闻了？”

    时落不客气地看回去。

    难闻到这女孩都想吐？

    “可能是她不喜欢你碰。”屈浩猜测。

    时落在她识海中的所为她都知道，她有心抵抗，却连时落一根手指都抵不过。

    这棵松树粗壮，应当是活了千年左右。

    等时落出来后，她对时落的敌意更重。

    屈浩朝女孩解释，“我们不是坏人。”

    又扯掉她身上的定身符。

    他还能感觉到那一股神秘的力量就在包袱里。

    唐强几人一头雾水。

    这是女孩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遭遇，她恨男人，也恨自己这具对她来说早脏污了的身体，所以，松树试图占据她的身体，她并不抗拒。

    “害你的是那个男人，他已经被你砍了双手，你的仇已然得报，又何必痛恨所有人类男子？”柏树试图劝说女孩。

    人类的力量不可小觑，恐怕林中的所有生灵最终都难逃一死。

    他们分别提着一个蛇皮袋子，袋子里装的都是林中的野生动物。

    眼看时落要走远了，女孩嘶喊，“放开我，我要咬死他们！”

    既然这般，时落也不再客气。

    时落准确找到已然在她识海中扎根的一棵树。

    漆黑却阻挡不了时落的视线。

    那些生灵都是它看着长大的，它不愿见到那一幕。

    “落落，那我们现在去哪？”屈浩问。

    “我不是强盗。”时落说，“这玉牌本就是人类遗落在林中。”

    就近打量，才发觉这松树根部竟有一处黑点。

    “为何？”

    不等时落应，苍老的声音又嗤笑，“果然是贪婪的人类。”

    看着女孩逼仄压抑的识海，时落猜测若她继续修炼，用不了多久，她的身体就会承受不住暴涨的能量而自爆。

    既然长在女孩的识海中，这松针自然不是外头的实物松针一般，它们却是松树凝结出来的，是能杀人于无形的能量。

    对这样一个女孩子，时落无法下手杀了她。

    “男人都该死！我要杀光所有的男人！”

    “将玉牌交出来。”

    苍老的声音满是惊诧，“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醇厚的灵力。”

    虽然女孩身上一片狼藉，连鞋子都跑掉了一只，身上也有割出来的伤痕，不过那张脸还是鲜嫩清秀的。

    女孩又凶狠地龇牙。

    松树飞射松针需要大量的能量，若无能量供给，它们最终还是会变成一棵普通的树。

    时落未理会它的强盗理论，她对树根处这黑点生了兴致。

    话落，又突然噤了声。

    在时落一缕神魂离开身体后，唐强几人围在时落身侧，护住她。

    那女孩没告诉柏树的是，她从未来过这林中，进来后自然是失去了方向，她没有方向的奔跑，直到累的精疲力竭才瘫在地上。

    “将她绑起来。”时落说。

    与明旬识海中的广阔湛蓝不同，女孩的识海中是一片压抑的漆黑。

    时落未与它争辩，她凝出一道自己的虚影，靠近松树。

    脑中一阵尖锐的疼痛，那是比身体的疼痛更让她难以忍受。

    那两个男人是趁着夜里来林中打野鸡野兔的。

    若时落与松树必有一战的话，它宁愿时落赢。

    若是嫌这几个蝼蚁碍眼，抬抬脚，碾死也就罢了。

    周遭无人，两人色心大起，先后奸，污了女孩子。

    想来女孩曾长期近距离的接触过玉牌。

    “待你的识海被它掌控，报不报仇不是你说了算。”时落对女孩说。

    两人这次收获不少，往外走时天已经大亮。

    时落的一缕神魂绕着松树转了一圈，确定松树不会再给回应后，她又顺便查探了一下女孩的记忆，这才自女孩的识海离开。

    松树不知道这力量来源。

    “队长，你确定？”

    “若你想知晓我这能量来源到底是何物，不妨过来见我一见。”苍老的声音留下这最后一句话后消失不见。

    这里面还有国家保护动物，他们自然不敢白天过来。

    小黄蹲在时落的肩头，哪怕没有脸，也能看出它的紧张。

    只是她还未动，动作突然僵硬，她艰难地张嘴，“让我先杀了他们！”

    “不是这棵。”唐强肯定地点头。

    苍老的声音讥嘲，“玉牌本也不属人类！”

    屈浩却想得开，“不管几棵，等落落带走了玉牌，它们就不能再害人了。”

    她分出一缕神魂，直接探入女孩的识海。

    几人有些手忙脚乱。

    冷汗很快湿透了她单薄的衣服。

    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出，“你便是那要抢走玉牌的强盗？”

    须臾，女孩只能不甘不愿地点头，“是。”

    女孩放弃了抵抗，任由时落进入她的识海。

    这个人类身上的宝物可不少。

    “你——”

    时落才说一个字，突然感觉到一股威压袭来，另一股神识试图侵入她的识海。

    这便是松树的目的。

    时落对它来是最好的容器，毕竟这个人类的修炼天赋是它活了上千年来见过最好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