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小人

    小黄停在小路北侧较远的一处矮树丛上方。

    这处无人，时落撤掉小黄身上的隐身符。

    时落停下脚步，其他人也跟着停下。

    妇人急奔过去，她四处搜寻，却没看到小铁罐。

    小路两旁定亲也会有人打扫，只是这处毕竟树多多，一日不扫，地上都会积薄薄的一层叶子跟瓣。

    若小铁罐被仍在这里，应当能一眼看出。

    “没有。”妇人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该提口气，她不停地搓着两只手，不抱期待地问：“大师，你是不是找错了，这里什么都没有。”

    “时大师没找错地方。”锤子已经闻到了一股腐烂的味道。

    天热，尸体腐烂的快。

    他闻着味上前，在矮树丛的北侧站定，用手扫开地上的瓣也叶子，露出才翻新过的地面。

    那姓殷的当真是人人喊打的老鼠了。

    她买了四道。

    “也是怪我自己。”妇人后悔的不行，“我刚认识她的时候，是她主动来我店里，说以后都是邻居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她说一声，不过我不是喜欢麻烦人的性子，再困难也没找过她。”

    妇人悠悠转醒，嘴里不停念叨着小铁罐的名字。

    年轻人家里人也是做生意的，他肯定地说：“肯定是没人买。”

    “大师，我能买吗？”大师刚才给人算命还要看眼缘。

    妇人浑身颤抖，她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阿姨，你认识那人？”年轻人问。

    “我当时也没想别的。”妇人觉得自己问心无愧就行，若她做的那些真的会有好报，她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安，小铁罐下辈子能遇到个好主人。

    “有人说狗死挡灾，是不是小铁罐替我挡了灾？”

    “到底是谁？”妇人捧着小铁罐僵硬的尸体，泣血喊道，“这么虐待小铁罐，他就不怕遭报应吗？”

    这一路走来，尤其是看到时落轻易找出杀害小铁罐凶手的一幕，年轻人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时落的能耐。

    她一时又不知所措，“大师，我怎么办？”

    趁着妇人昏迷，锤子将小铁罐尸首放在一边，年轻人刻意挡着妇人的视线，不让妇人看。

    “我，我要找她算账！”妇人起身，只是小铁罐还在这里，她不能现在就走。

    妇人噌的坐起身，她心口恨意燃烧。

    后来老人送走了儿子，又送走老伴，都是她帮忙张罗的，直到十多年前，老人知道自己要走了，便准备了足足二十多双鞋子，都送给她一家四口。

    妇人带了钱了。

    须臾，时落收回手。

    她对妇人说：“对方是与你差不多年纪的妇人。”

    “我怀疑她给我女儿的鸡蛋里也下了药。”事关孩子，女人气不过，找对方打了一架，那姓殷的女人不是她对手，被她按在地上狠狠打了一顿。

    在她坐牢期间，她男人跟她离婚了，她的孩子也嫌弃她，不认她。

    跟他们一起来的年轻人蹲在妇人面前，他也不忍看这博美犬一眼，年轻人安慰道：“大师肯定会找到凶手的，阿姨，你要保重，要不然就是亲者痛仇者快了。”

    到对方找她合作，她肯定是要拒绝的。

    她又气又恼，却不知道怎么报复对方。

    “再后来，有人在她店里吃出来蟑螂。”妇人又说，“她懒得很，舍不得钱雇人，自己又不愿意动手，后厨脏，可不就招蟑螂老鼠？”

    “这说法无根据。”时落送走了博美犬的魂魄，“它此生已了，来生自有另一番造化。”

    “买，买。”时落虽然没明说，妇人也能猜出，要是姓殷的女人真的快死了，她很可能豁出去了，找他们家报仇。

    博美犬想伸舌头，却是徒劳，只能用嘴碰了碰时落的手心。

    “是。”妇人点头，“一天也没几个人。”

    “阿姨，可是不是人人都能跟你一样省出来别人一家三口的饭菜。”尤其是一二十年前，大家生活不如现在好。

    妇人继续，“这姓殷的爱占便宜，买的肉都是超市那种绞好的，最便宜的，都不知道放了几天的。”妇人说，“后来有人在她家饺子店吃的食物中毒了，她的店就被人投诉，后来工商局将她的店查封，勒令她整改，她改过之后倒是不敢在肉上省了，她就将饺子价钱抬高。”

    她脸上死气浓郁，身体瘦骨如柴，想必已是病入膏肓了。

    “可以。”都不用年轻人再开口，时落掏出三道平安福，“一千块一道。”

    后来姓殷的找她麻烦，老人为了帮她，干脆就坐在她饭店门口不远处，看着对方，只要对方过来，她就来阻止。

    便是晕了过去，手也没放开小铁罐。

    时落朝小铁罐的魂魄招手。

    随即，时落又抬头，看了妇人一眼，说：“你可要买平安符？”

    时落又在自己眉心点了一下，再睁眼，重新看了一遍小铁罐的记忆，她说：“此人命不久矣。”

    “我女儿说，她还在我女儿放学来店里的时候给我女儿一个煮鸡蛋。”幸亏她提前叮嘱过两个孩子，不能吃那女人送的东西，她女儿才没要。

    “你身上有功德，不该为那样一个人损了功德。”

    “我跟她大吵一架，我家老头差点拿棍子打了她一顿，她才消停一阵。”

    “我拒绝她后，她就背地里开始编排我，说我就靠一张脸勾搭男人去我店里吃饭。”她当年虽然不算街上一枝，长得却也是耐看型的。

    时落半蹲着，将手覆在博美犬脑袋上。

    “她是我开饭店的时候认识的。”妇人恨不得亲手撕了那姓殷的，她咬牙切齿地说：“她的店比我早开了两个月，就在我家饭店的斜对面，与我家隔了三家，她开的饺子店。”

    “从那以后，我就不把她当朋友了。没想到她没死心，还趁着夜里，偷偷去我店里，给我店里的食材下耗子药。”妇人气的不行，“幸亏我鼻子灵，那些菜又都是我亲手摘洗的，有一点不对我都能看出来，我当时就报警了。”

    她的店才有起色，可不想跟姓殷的饺子店一样。

    有人也想买平安符，大师都给拒绝了。

    女人后来消失了好几年。

    “阿姨，你先别激动，慢慢说。”年轻人扶了一下妇人，他回头看了一眼时落，说：“大师刚才喂了你一粒药，你才醒的。”

    小铁罐因她死的，她内疚。

    它生前被割了舌头，已经喊不出声。

    老人走时，她还叮嘱了，以后她晚上回家时可以顺便来店里，她有剩的饭菜都给她带回去。

    可这么多年，那女人始终跟在她周围，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犯事，但是总时不时出来恶心人一下。

    时落取出一粒丹药，给妇人喂下。

    “随你意愿。”时落却说。

    便是未见到真人，仅从小铁罐记忆中，时落已然能看出对方早便陷在煎熬之中。

    她将小铁罐带去葬了。

    谁都有个忌讳，妇人敢拿全家人发誓，她说的肯定是真的。

    年轻人附和，“阿姨，若你说的真的，那对方就跟阴沟里的老鼠一样。”

    浑身的血和着泥土，已经没了原本的模样。

    她两个孩子长大了，她儿子去找了姓殷的那女人，威胁她，要是再敢来骚扰，就找她三个孩子的麻烦。

    时落安抚地拍了拍它的头。

    锤子与屈浩将人扶到一旁。

    小铁罐的魂魄并未走远，时落分明看到它在妇人脚边眷恋地蹭着，便是身为魂魄，它嘴角也淌着血，一滴滴往下落，只是还未落地，便消失不见。

    等处理完，妇人不知道时落说她身上有功德是什么意思，便问：“大师，你说我身上有功德，我也没救过什么人，怎么会有功德？”

    等她出狱后，她连个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

    “她被判了三年。”

    “我会找到凶手。”时落沉声说。

    他能遇着时落是他运气好。

    她当时虽然心里生了点警惕，但是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有一回都夜里十一点多了，她正打算关门，看到老人一人推着三轮车，车子正经过她的饭店门口，三轮车没气了，老人问她借打气筒，老人在店门口等着的时候，她听到老人饿的肚子咕噜噜响，妇人心生同情，就将人带去店里，炒了菜，又将剩下的米饭都给老人带回去。

    时落这样一个大师画出来的平安符绝对是别人求而不得的好东西。

    “不是救人性命才有功德。”

    再说了，再好的朋友，一旦牵扯到利益，就更容易发生矛。

    等妇人离开后，锤子看向年轻人，“你还有事？”

    “阿姨，你别这样说，我们信你。”年轻人忙说。

    后又请求时落替小铁罐超度。

    “无需报复。”时落说：“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加之后来妇人又在店里装了监控，那女人不敢再找麻烦。

    这老人总会在菜场外头摆摊，卖点自己做的鞋子，她家里儿子瘫痪，老伴病重，没钱买菜，都会趁着菜场关门前去捡烂菜叶子回去。

    “都怪我，是我害了小铁罐！”

    “姓殷的！”

    妇人这才好受点。

    “时大师，她有点危险。”锤子翻开妇人的眼皮看了看，又探了她的脉搏，说道，“急怒攻心，她血压高，心脏也有些问题。”

    “那时候一碗肉饺子最多也就五块钱，她非要卖八块。”妇人想到那女人贪财样，一阵唾弃，“那时候一斤肉贵的时候五六块，便宜的时候三四块。”

    再有，杀一条狗跟杀一个人不一样，她最多被人骂几句道德败坏。

    姓殷的女人将一切苦果都推到她身上，尤其看她家生意越发好了，她的两个孩子也懂事孝顺，对她更是恨到了骨子里。

    全身骨头都被打断，四爪却削去，尾巴也被切掉。

    “我家的饭菜便宜，味道也还行，我的店虽然小，但是我收拾的干净，大家都来我店里吃饭。”

    “认识！”妇人噌的一下坐起身，她一巴掌拍在地上，恨声说：“我怎么会不认识她？她消失了好几年了，我以为她改好了，原来她在这里憋着坏呢！”

    时落闭了闭眼，再睁开，眼中尽是冷光。

    博美犬是被虐待致死的。

    博美犬先是看了一眼妇人，无声叫了两声，见妇人并未看它，博美犬朝时落奔了过去。

    妇人了然，她回想了一下，猜测道：“可能因为我之前开饭店的时候帮过几个人，有一个老人挺可怜的，我每天都会把没用完的菜炒了，送给她。”

    妇人又不可能跟对方一样，做没有下线的事。

    时落又说了细节，“她头发白，眉眼耷拉，右侧嘴角上方有一颗黑痣。”

    对方埋的也敷衍，锤子从旁边捡了一根树枝，对着没有踩实的土掘了几下，没多会儿，沾了脏污跟血渍的一撮毛发便露了出来。

    五百块一道。

    那女人就是个滚刀肉。

    “她心有不甘，故意去店里闹，想赶走我的客人，我又报警了。”她三番两次被抓，警察说了，她再敢犯事，会重判。

    妇人对时落又是一番感激。

    “这姓殷的就是个坏种！真的，有人天生就是坏的。”妇人尽量稳住了呼吸跟心跳，“当年我们还当过一段时间的朋友。”

    年轻人欲言又止地看时落，他也想跟时落买几道平安符。

    “这事传来后，她的店再没人过去，没几个月就倒闭了。”妇人喘口气，“她看我店里生意越来越好，就打起我店的注意，她说她出钱，把隔壁的店盘下来，将我的饭店扩建，她跟我合伙干。”

    年轻人原本想多买一道平安符，给他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各一道，他问：“大师，那我这三道该给谁？”

    哪怕到此刻，她想起老人感激的眼神，心头都暖暖的，“其实我也没帮过她多少忙，我就是开饭店的，稍微省一点就够那婶子一家三口吃的。”

    后来她跟隔壁卖衣服的店主熟悉，那店主曾私下与她说过，说姓殷的那女人是个小人，就会背后使手段，千万别信她的话，还得提防她。

    “大师，你帮帮我，帮我找到凶手，我不能让小铁罐白白被折磨死。”妇人捂着绞痛的心脏，一边求时落。

    事关自己，年轻人就无法冷静，他左思右想，觉得家里人都需要。

    “小铁罐！”只看到一小节毛发，妇人就知道是小铁罐了，她扑上去，扒开泥土，哭喊，“是我的小铁罐！”

    只能呆在阴暗肮脏之处，行龌龊之事。

    为此，老人还曾被姓殷的那女人推倒，额头都磕破了。

    “同行相轻？”锤子问。

    “你要买平安符？”这人的眼神很明显。

    妇人举着手发誓，“我发誓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每一件事都是真的，我要是说谎了，我全家都不会有好下场。”

    “她轻我，我却没轻她。”妇人回道，“我虽然脾气直，但是无缘无故的，我也不会看不起一个人。”

    “大师，我能再多买几道吗？”

    “不需要更多。”时落却拒绝。

    付了钱，年轻人将三道符收好，他不抱希望地又问了一遍，“大师，我真的不能加你联系方式？”

    文到了中后期，大家都有点疲劳，谢谢还在的妞们，鞠躬感谢，爱你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