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三继续往河底游去。

    靠近雾气后，壶音再次变得清透，河水好像从他们身边退开了。

    雾气中什么都没有。

    一人二妖站在一片虚无之中，除了他们自身还有一声声的壶音外，什么都没有。

    李川再次抬头向上看去，隐约间似乎能看到逐渐聚拢的月色。他必须在圆月彻底聚拢前离开这里，是该再一次擦响天音壶，尝试彻底撕碎这里，还是……李川深呼吸了一下，竭力保持着冷静。

    他们在一个装置中。这个装置是素王爷属下从某个古城遗迹中取出的。取出的过程中，影响了无数妖魔的想法。装置中藏着一把钥匙。素王爷希望他拿出钥匙，打开古城。

    装置能改变妖怪的想法。

    古城和尼姑庵下的浮空尖塔有什么关系？还是尖塔便是素王爷所说的古城？

    不，不是这个，想太远了。素王爷要他拿出钥匙。李川再次抬头去看月色，素王爷他们……并不能完全掌控这件装置。

    就是这点。素王爷要他拿出钥匙，他拿出钥匙后，他……装置能改变妖怪的想法，能改变他的想法，能……他会变成幻象，为素王爷所用。

    线索逐一浮现，随着他的思绪，最终汇聚成了一幅完整的画面。

    “如果天道真的不允许妖类飞升怎么办？”旁三突然问。

    “什么？”李川沉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时没有听清旁三的话。

    公二说：“三弟问如果天道真的不允许妖类飞升怎么办？哎，三弟你怎么还在想这個，刚才大哥不是说了吗，等出去后，我们找苍明堂主问问。”

    “那……”李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低下头，去看旁三的表情。旁三的两只眼睛伸得很长，微微斜着，与平时不同。

    旁三受到了装置的影响。怎么会？他们靠得他很近，壶音也一直在响，而且公二似乎没有受到影响……难道是因为，旁三曾咬过黑石的缘故？那些黑石，似乎与魔族有关联……

    李川叹了口气，他意识到，他不能再随意将话题扯过去了。

    素王爷说的那些话，原来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是说给他的兄弟听的。要是在外面的话，他们估计就听一听，该怎么就怎么，可是现在他们三兄弟在装置中，装置持续不断地影响着他们。

    “二弟，三弟，神侠庙里冠修士与我说的话，我也都和你们说过。古仙天苏与一众仙人，为对抗神魔两族，以自身道途合于天道。这一举动，也许解决了当时的危机，但之后可能出现了一些问题，素王爷说的天道崩塌，可能便是其中的一个问题。”李川慢慢组织着语言，说：“你们大哥不懂修炼，也不懂什么大道理，我就觉得有一点，就是，得把责任想清楚。”

    “古仙天苏他们，在三万年前，要没有将道途合于天道的话，那这整个天地三界，都成神魔两族的地盘了，无论人还是妖都得去当开采灵脉的奴隶，很可能几百几千年，灵脉枯竭后，神魔两族就离开了，从此世间一片荒芜，既然不会有我，也没有你们。所以即便天道崩裂，古仙天苏依然是我们的恩人，神魔两族则是我们仇人。”

    “天道崩裂这事，人没有欠妖，所以损失人的利益，去补偿妖……这个思路，倒像是故意要去挑起人与妖之间的内斗，到时候坐收渔利的，会是谁？”

    “而且天道真的要崩裂了，难道那对人，对修士对仙人而言，真的是好事吗？”李川看到旁三的眼睛垂了下去，他说：“个体的人与妖之间，有恩有仇，难以一概而论。天道既然能崩裂，那显然天道的限制也能去冲破。在刚刚开始修炼的时候，就想着天道不允许，就丧失志气，怨天尤人，那你们干脆现在就回云桥乡吧。反之，若你们走出自己的道途，冲破天道的限制，那时无论是妖族大兴，还是……即便那时我们兵戈相见了，我心里总还是认你们当兄弟的。”

    旁三的须须垂了下去。

    公二说：“大哥说的对，三弟，你到底怎么了？”他也察觉到了旁三的不对劲。

    旁三没有回答。

    “三弟？三弟伱怎么了？”公二再次探出斗篷，脖子伸得长长的，向下方弯去，鸡嘴快要啄上去的时候，旁三的触须终于动了一下，他仿佛刚醒来一般，说：“有好多好多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开，又好像过了好久好久，我终于听到天音壶的声音，我刚才怎么了？”

    “你刚才好像被附身了。”公二说。

    “啊？我，我不知道……”旁三茫然，然后说：“那，那怎么办。”

    “还得想办法出去。”李川说，“素王爷并不能完全控制这件装置，所以，所以我想尝试进入状态，仔细观察一下这个装置，找到其中的破绽和出口。”

    “不成不成，那就如了素王爷的意，着了他的道了！”公二说着，从斗篷中跳了出来，他说：“大哥，我们就在这里等一会儿吧，说不定宫监正已经在外面了。”

    “等不了那么久了。”李川说，他往上方看了一眼，月色已近圆满，明亮如玉盘。

    “我也感觉到了水的流动在发生变化。”旁三说。

    “那，那云逸仙人，不是给了大哥一个玉符吗？”公二又说。

    “也还没到那个地步，放心，我有把握的，”李川感觉到有光包裹在他的身上，他将玉符递给公二说：“要是等下，壶音停止了，你就捏碎玉符吧。我还是想要看一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是法宝，还是其他，还有……等这件事结束了，我们还是要去雅山郡，去找那个古城的。”

    公二抬起爪子，抓住了玉符。

    李川闭上眼睛，仔细体悟了一番后，眼睑微启，略微凝神，视野中的一切便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景象在其眼中不断延伸，各种声音再次萦绕在耳畔。

    李川只去听壶音，他静静地等待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