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李川也顺着渊丝，看到了空间外面的情景。

    无数的水滴如泼洒的珍珠从上方倾泻而下，密密麻麻的藤蔓如蛟龙在雨幕中翻腾。

    在姚霜的操控下，他们如同一艘不知疲倦的船舶，向着噬灵汇聚而成的雨幕撞去，向着凶猛缠绕的藤蔓撞去。破浪前行，疾驰无尽的未知之路上。

    李川控制着渊丝，让它紧紧贴着空间的外壁，慢慢地延展。

    藤蔓仿佛感知到渊丝的存在，数十根藤蔓同时朝着渊丝的方向延伸而来。李川操控着渊丝躲闪，但每次躲避之后，便有更多的藤蔓迅速袭来。最终，渊丝被其中一根细藤缠住，无法逃脱。

    李川感觉到藤蔓与渊丝在涟漪之中拉扯着。

    涟漪……

    随着渊丝的探出，一声声的壶音也传了出去。

    李川很镇定。

    他觉得他会恐惧，至少会很紧张，但是没有，那些情绪仿佛都从他身上抽离了。

    他透过壶音的涟漪，高高在上地审视着他感知到的一切。

    他放任着藤蔓一寸一寸攀爬在渊丝上，再逐渐探入了空洞中，他甚至听到了叶片在空洞上摩擦的声音。

    他感受藤蔓的节奏，感受水滴的节奏，还有这片空间往前飞驰的节奏。涟漪层层的泛开，起伏之间将藤蔓，将水滴，将他所感知到的一切都纳入了他的节奏之中。

    壶音更响，更急切了。

    姚霜也转头去看他。

    李川侧耳细听着，所有细碎的声响都如涓涓细流交错，最终汇聚成汹涌的大海的声势。

    涌动。

    界区在一瞬间被撕裂，而在这一瞬间，编织好的渊丝顺着涟漪的指引，将姚霜的空间包裹了起来。

    渊丝之外，藤蔓与噬灵纷纷湮没，渊丝之中，空间向着再无阻碍的前方疾驰。

    李川停下壶音。

    我真特么牛逼。这念头刚起，被抽离的情绪和沉重疲惫感就全部涌入他的身体之中，压得他一下跌坐在了地上，接着就猛咳了起来。

    骨头也在疼，一咳，肋骨就开始刺痛，他只能一边轻轻吸气，一边从碧水戒里找出水来，趁着不咳的时候，赶紧喝两口，一番折腾之后，总算是把咳意压了下去。

    他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坐得舒服一些，喘了会儿气，又咳了两声后，才缓了过来。

    抬起头，看到姚霜正盯着他看。

    “怎么了？”李川问。

    “没什么。”姚霜转过身去，继续向前挖着。

    于是李川继续坐着喘气，喘了一会儿后，觉得嘴里发苦，便找出了果脯来吃。吃了两口后，又觉得很饿很饿。进来前，知道要待好几天，他是吃了辟谷丹的。估计刚才耗费太大，辟谷丹于是又拿出了张饼来，就着水啃了完了，终于胸腹之间的惶恐与不安都退去了。

    吃完饼后，他又打量了一会儿这个隧道空间，突然说：“那些噬灵，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姚霜转过头来看他。

    “这么多噬灵聚集在一起……但是我没听到那个声音。”李川说。

    “什么声音？”姚霜问。

    “引导它们的声音？我也不知道了，”李川揉了揉眉心，说：“它们好像没什么用是不是？看着多，还没有藤蔓的威胁大。”

    姚霜没有接他的话，转回身继续往前挖。

    李川没在意，自言自语：“数量多也没用，感觉和京城里遇到的，也不太一样，还是戏班那个，就是这里漏出去，再重新培养的？”

    “下林村的异鬼，除了寄生外，好像也没什么用。异鬼寄生二十年，才完全变成异鬼，噬灵倒似乎只要十天半月或者一个月的，就能把记忆吞噬了，吞了记忆，人都成废人了，感觉也还是没啥用。”

    “这里的噬灵，要是没有寄生的对象，那是怎么变成这么多的？秋枫村的噬灵，也是受一個村的人数限制……”

    李川左思右想，想不明白。

    “刚才的法术，还能再来一次吗？”姚霜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再来一次？前面还有藤蔓？”李川问。

    “不止。”姚霜说。

    “我尽力吧。”李川说，又问：“现在吗？还是要过会儿？”

    “还有一会儿。”姚霜说。

    “刚才你给我吃的丹药，还有吗？”李川问。

    “那个没了，这个你试试。药性有些烈，你……应该能承受。”姚霜说。

    李川感觉到眼前一晃，一个手掌大小的木盒落在他面前。

    捡起，打开，看到了一颗白色的药丸，他拿起，就塞进了嘴中，接着整个脸都皱起来，慌忙把刚才拿出来都水囊举起来，对着嘴咕嘟咕嘟的把药丸冲了下去。

    怎么会有丹药是苦咸味的，一般不都是清甜，入口即化，一股暖流流转全身……李川感觉他五脏六腑都灼烧起来了，他赶紧继续喝水，把剩下的水都喝完，才终于缓了过来。

    折腾了一番后，精神不济的感觉没了。

    李川坐正了身体，将天音壶与蝶灵都拿出来放好，闭上眼睛，深呼吸几下。再睁开眼时，凝神，然后擦响了天音壶。

    渊丝依然笼在空间的外层。

    他向着空间移动的方向看去，随着壶音一声声的泛开，他不断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情绪被抽离，眼中一片淡漠。

    四周的藤蔓蜿蜒向上，形成了一重重的螺旋。

    噬灵之雨，还在下着。

    前方有蓝色的光在闪烁。李川突然意识到，他们在塔的内部，向着塔尖的方向不断往上升，那蓝色的光，便是源自于尖塔之巅。

    “这蓝色的光，到底是什么东西？”李川低声说。

    “是神族法宝。”姚霜说。

    李川有些意外，姚霜竟然回答了他的问题。

    姚霜说：“天虞门藏有一件损毁的神族法宝。我曾试图修复它，尝试了各种方法，都不起作用。也许……也许你可以修补它。”

    “可以试试吧，等离开了这里。”李川说。

    姚霜说：“在修复它的过程中，我见过类似的光，仅仅是一丝很黯淡的光。”

    “但……只是一瞬，我便感觉到，它穿透了我的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