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山看着活泼的顾青青，眼神中透着宠溺，轻声道：“做生意这种事不应该问你哥哥，能想出举人白作为噱头吸引无数人的关注，让人过耳不忘，算得上是我平生所见第一人。”

    顾青青有些郁闷，眼睛眨了眨问：“若哥哥不为官，是不是也能做个富家翁？”

    胡大山毫不迟疑，坚定地说：“那是一定！”

    顾氏拍了拍顾青青的手，止住聒噪：“莫要动辄就提你哥，我们去金陵，只是负责帮衬孙家、梁家和胡大哥那里寻找铺子，铺好商路，日后还得找个先生，教你识几个字，日后也好嫁人。”

    “不要，我要当一个商人，像俞大娘那样厉害的商人。”

    顾青青坚持道。

    顾氏掐了下顾青青的胳膊：“我是你娘，还管不住你了？当个大家闺秀，不比抛头露面的强？”

    顾青青不知道什么是大家闺秀，也不认为商人粗鄙，地位卑下，士农工商的四民思想在她脑子里就没存在过，打小流离失所，稳定下来又一直待在乡下，生活与境遇的改变来自于商业，来自于白买卖，这让顾青青认识到了商业的好处：

    赚钱。

    既然做买卖能赚钱，干嘛不能经商？

    女子不能经商？？

    不，胡大山叔叔说了，女子经商古来有之。

    冥冥之中，似乎是命运不可思议的安排，原以为只是惊鸿一瞥，擦肩而过再无消息。

    “呃……”

    顾青青连忙拿出小木盒，打开来说：“姐姐，这可是我哥哥制出来的白，在这之前，世上并无白，只有黑与红，你尝尝，可甜了。”

    顾氏生了气，转身退了回去。

    顾青青惊喜不已。

    《史记·货殖列传》中记载：“而巴寡妇清，其先得丹穴，而擅其利数世，家亦不訾。”

    听小荷说，父亲一直都在找在白墙上题字之人，也不知道往日里大度的父亲缘何这次如此生气，似乎找不到此人讨个说法不算完。

    “呃……”

    顾青青接过丫鬟递来的钱，一枚枚数着说：“是啊，我哥哥说了，这白生意日后应该做到各地，让所有人都知道在红、黑之外还有白。”

    顾青青见母亲走开，连忙松开手，对转过身的姐姐连表歉意。

    繁星月下，只呢喃一句“面壁十年图破壁，难酬蹈海亦英雄”，曾憧憬过再遇到，然后问一问，他是不是英雄？

    只是，墙上的诗还在。而墙外的人，已不知去处。

    张和嘴巴动了动，竟是哑口无言。

    顾青青不傻，怒气头上的娘亲靠近不得。

    张希婉连忙说：“没听过。”

    顾青青虽然不怎么识字，但记忆还不错，几句话说下来，顾氏也不知道如何反驳，转身从陈氏手中抢走了拐杖。

    张和被怼，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话。

    张希婉轻轻品尝了少许白，果是甜美，看向一旁的丫鬟小荷：“拿六十六文钱，咱也买个一斤。”

    “顾正臣？！”

    唐代，“有俞大娘航船最大，居者养生送死嫁娶悉在其间。开巷为圃，操驾之工数百。南至江西、北至淮南，岁一往来，其利甚溥。”

    若是让父亲知道自己偷偷跑出去，日后想出个门就太难了。

    张希婉看着吃瘪的父亲，笑道：“父亲偏执了。”

    张希婉莞尔道：“这如月白霜清，又比那红黑多些甜润，少了些苦，确实不错。”

    “可不是，当初我也被惊住了。”

    顾青青见不得别人说哥哥不好，着急起来：“我哥哥有大才，是一名知县，他可没经商，而是将这买卖交给了村民，让村民用这手艺吃饱饭，我哥哥让几十户人家都过上了好日子呢。看你像是个读书人，你让多少人吃饱饭了？”

    顾青青笑着，目光中闪过当初的情景。

    那一日，他在墙外行礼，说道：“在下顾正臣，适才有感而发，在这里留下文字，弄污了墙面……”

    顾青青连忙躲开，船舱内空间有限，见逃不过，顾青青干脆就躲到了一个女子身后。

    张和看向女儿，她震惊的神情似乎隐藏着什么，不由皱眉：“你听闻过此人？”

    那可是遥远的战国时期。

    “我哥哥叫顾正臣，我是顾青青。”

    张希婉看着眼前的白，果与往日里见到的黑、红大不同，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这还能如此洁白？？”

    张希婉盈盈笑了笑，见顾青青天真烂漫，想起刚上船时情景，便开口问：“你之前说的举人白，是什么？为何我从未听闻。”

    “当真？”

    上次收到哥哥来信时，娘亲担惊受怕，自己说错了话，结果被打了一顿，很疼。

    顾青青见张和如此郑重行礼，有些慌乱，回了一礼后说。

    “不要！”

    张希婉震惊地看着顾青青。

    顾氏气呼呼地看着顾青青：“你给我过来！！”

    顾青青看向张和，并不怯让：“白洁白，如做人一样清清白白，说举人并无不妥吧？何况，制这白的人，正是我的举人哥哥，不叫举人白叫什么？”

    张和看向顾青青，长叹一口气，上前一步作揖：“是我莽撞无知，误会了你与你哥哥，能将这等发财的手艺交给村民，至少说明你哥哥为人端正，心怀百姓，这种人值得一交，不知你哥哥是？？”

    张希婉接过少许白想要尝试，一旁的张和咳了声，问：“白就白，卖个货物，怎么还叫成了举人白？”

    张和冷着脸：“一介举人不好好修习课业，等待举荐为官，造福一方，却妄谈经商，经手铜臭，简直是自掉身份。”

    到了宋代，“女不专桑柘，内外悉如男”，更有“九市官街新筑成，青裙贩妇步盈盈”的景象。

    犹记得，一位郎君在墙壁之上题字。

    自己试着问过两次，每次父亲都是长吁短叹，似乎很是不甘。

    张和疑惑地看了看女儿，又看向一旁的丫鬟小荷，小荷忙低下头不敢说话。

    顾青青见张希婉容貌清秀，举止优雅，说话也好听，还帮着自己做成了第一笔生意，好感顿生，便拉着张希婉的手，耳语道：“不知姐姐可有意中人，我哥哥尚未婚配……”

    张希婉脸颊顿时绯红，埋怨地看了一眼纯真的顾青青，婚姻大事，岂容自己做主，问这种话，亏得是小声，否则惹别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