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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65章 黄雀在后(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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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5章黄雀在后(求月票!)

    但是喀拉慎部这些头领没有吭声,林太师不得不又更进一步的说:“刚才为来三兀狂言喝彩叫好的人,立刻站出来!”

    还是没动静,都在装傻,谁也不肯出来。

    林太师不怒反笑:“尔等这是在质疑一位大明状元的记性么?

    刚才我看的清清楚楚,也记得清清楚楚,真要我亲自把人抓出来?”

    说完了后,林太师便要上前动手,但在这时候,钟金哈屯突然拍案轻喝道:

    “做人要敢做敢当,方才在太师面前不敬的人,为恶贼来三兀叫好的人,自行出来!

    这是我钟金的命令,不要心存侥幸,青把都台吉也救不了你们!”

    在钟金哈屯的强迫下,这才有五个领主站了出来。

    然后钟金哈屯以目示林太师,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两人认识不久,也没见过几次,但却产生了心有灵犀般的默契。

    于是林太师当仁不让的率先发言,大声的说:“我大明天朝物产丰饶,无所不有,又兼兵强马壮,原本不需与尔等蛮夷互通有无!

    以前的苦日子是什么样,你们三四十岁以上的人应该还都有记忆!

    但我大明皇帝仁德,不忍见边境纷扰,所以才准许化干戈为玉帛,开贡市赏赐你们!

    你们喀拉慎部牧地靠近宣府,是贡市的最大的受益者,你们这些头领应当深有体会!

    还是那句话,既能赏赐给你们,就能再收回去。

    奉劝你们要心存感恩,敬畏天威,时常忆苦思甜,不然下场就如同此时此刻的来三兀!”

    面对这些文化普遍不高的异族头领,林太师也没有说长篇大论的套话,讲话直接明了。

    然后钟金哈屯很自然的接上了话说:“当年老彻辰汗与大明和议时,曾对天叫誓说,‘我北地新生孩子长成大汉,马驹长成大马,永不犯中国。

    若有那家台吉进边作歹者,将他兵马革去,不着他管事。

    散夷作歹者,将妻子、孩子、牛羊马匹尽数给赏别夷。’

    伱们喀拉慎的老领主老把都也在场一起叫誓,这才过了十八年,你们都忘记了吗?”

    训斥完喀拉慎部诸头领,钟金哈屯转而又道:“来三兀罪有应得,既然已经死了,那么部众和牧地就分给其他头领!”

    大帐内迅速发出了欢呼声,北虏头领们不会那么谦逊委婉,听到能分得好处,表现就是这么直白,哪怕来三兀的尸体还在地上摆着。

    钟金哈屯又看向那五个被拎出来的头领,冷酷的说:

    “至于你们几个,因为对林太师和大明不敬,革除五年市赏!”

    林太师连忙在边上提醒:“是大明和林太师,不是林太师和大明,前后次序不能错。”

    钟金哈屯白了一眼,我们蛮夷就是这么没文化,你不服就忍着。

    那五个头领抱头懊恼,如果大家都不能进马市就算了,可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周围其他部族能继续从马市获利,只有他们部落不能的话,那后果堪称灾难。

    一方面,下属小头目肯定各种不满,说不定就要联合造反,严重点还有可能拿自己人头去向大明赔罪。

    另一方面,手下的部众忍不了苦日子,没准会大量逃跑投奔其他部族。

    这样的日子熬上五年,还不如直接罚他们一个痛快算了!

    钟金哈屯宣布完处罚后,除了被罚的五个头领和地上的来三兀,人人服气,并无不满。

    喀拉慎部的大领主青把都便又开口道:“今年马市至今未开,各部议论纷纷,若时间久了,不免会质疑大明失信。”

    啪!钟金哈屯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突然翻脸,对青把都厉声呵斥道:

    “你这个大台吉管教不好部落,这才出了来三兀这样的狗贼子,惹怒了大明!

    所以林太师暂停了马市,就是你这个大台吉的责任!”

    这锅可背不动,青把都有点急眼,辩解说:“那来三兀向来独立行动”

    钟金哈屯完全不听,直接说:“我看青把都你已经老迈无能,不要再占据这领主位置了!

    白忽台乃是老把都的长子长孙,又即将袭封大明的都督同知,才是接替喀拉慎部大领主的最好人选!”

    青把都又傻眼了,没防备钟金哈屯的意图转进如风,最终目的居然是想废除自己这领主!

    林太师稍稍诧异的看了眼钟金哈屯,这娘们的政治手腕很可以啊,在北虏里面属于降维打击了。

    自己一开始就想着,利用钟金哈屯的威望背书,杀来三兀立威,震慑边墙外诸部落。

    为今后经营走私啊不,经营边市打下基础,而且回到朝廷后,也可以当成军功报功。

    按制度,宣府方向一颗首级升一级,那么一个领主台吉的首级呢?

    与此同时,这钟金哈屯也不傻,趁着自己搞事立威的机会,废除青把都,把白忽台扶上位,就能获得整个喀拉慎部的支持了。

    这是在顺义王继承问题上非常重要的一环,毕竟北虏右翼就这么三五个大部。

    然后林太师又暗自嘀咕了一声“双标女”,那位扯力克还是老顺义王俺答的长子长孙,你怎么不想着支持?

    领主废立肯定是一个部族的头等大事,在场的众头领台吉们一时间议论纷纷。

    钟金哈屯改用汉话对林太师说:“你不是想要在边墙外立威吗?

    你们汉臣应该明白,立威莫过于废立的道理啊,你还在等什么?”

    林太师:“”

    说你这疯批娘们没文化吧,你还真懂点;说你有文化吧,却又什么疯批话都敢乱说!

    大明官方派来的通事反应极快,“噗通”的跪在林太师面前,心惊胆战的叫道:

    “林太师!林钦差!林爷爷!我把全家老小都送到苏州,在林府当个帮佣都行!”

    他这通事的工作,也就是现场同步翻译而已,没想到这还有送命的危险。

    那钟金哈屯说的都是什么虎狼之词啊,偏偏自己听到了。林太师不会为了安心和保密,把自己灭口吧?

    赶紧送人质,表示林太师可以完全对自己放心!

    林太师也很无语,再这样下去,就真成闹剧了,先对通事说:“你起来,继续传话!”

    然后又赶紧对喀拉慎部众头领说:“我暂时关闭马市,重审各部落,就是因为在你们各部落头领里面,隐藏着坏人啊!

    如今害群之马已经被清除,但青把都也有管教不力的责任!

    若青把都退位,那么所有问题就解决了,马市就能立刻开启!”

    对北虏头领放话,就不能含蓄,直截了当说明就行。

    这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当了十几年喀拉慎部大领主的青把都台吉黯然退位。

    白忽台直接在大帐内接受了其他头领台吉们的祝贺,称为白忽大台吉。

    一场波澜丛生、意外不断的宴会结束了,喀拉慎部未来一二十年的格局就此奠定。

    林太师和钟金哈屯很有默契的互相用了用,最后各取所需、各有所得。

    经过这次磨合,现在也是你知我长短,我知你深浅的状态了。

    其他闲杂人散去,大帐里只剩下了林太师和钟金哈屯,两人紧绷的心情齐齐松弛下来,仿佛进入了贤者时间。

    林太师懒洋洋的不想说话,只在心里盘算着下一步的行动。

    他今天做的可都是卖力气的活,无论挥舞一百六十多斤的巨刀,还是把人举高重摔,可不比戏台上耍花枪,都需要耗费大量力气。

    钟金哈屯灌了几口奢侈的茶水,开口道:“来三兀身边不只是十几个侍卫,营地外面还有来三兀的兵马,尚需时间慢慢处理。

    所以目前你在这临时营地并不安全,你跟我走吧,先留宿我帐中,可保你万全。

    我帐中的毛毡和毯子,是整个草原最柔软舒适的。”

    像来三兀这种级别的头领,从牧地赶赴外地参加活动,至少也有上千精骑扈从。

    只是带进钦差临时营地的护卫只有十几个而已,谁也想不到大明钦差会亲手“处刑”。

    如今来三兀虽然被处刑了,但他的兵马还在临时营地数里之外。

    虽然钟金哈屯和白忽台等既得利益者肯定会去处置这些兵马,但仍然很有不确定性。

    大漠上可不具备内地的城墙、房屋这些复杂的地形条件,你林泰来和几十个家丁再勇武,也无险可恃。

    林泰来早有准备,信口答道:“我现在可以先退回边墙内,那就没有危险了。

    就算被他们截击,突围出去也不是问题,再说还可以调兵接应。”

    钟金哈屯轻笑了几声,凑近了说:“太师,你也不想被各部落知道,你是个面对敌人就逃跑回家、躲起来不敢露面的懦夫吧?”

    林太师:“”

    对三娘子用过的话术,居然成了回旋镖打到自己身上!

    钟金哈屯继续说:“而且对你们大明边臣来说,立功很重要吧?

    北边就是大明朝廷最大的外部事务,大明朝廷希望边墙之外保持稳定,让顺义王封号能顺利延续下去。

    如今扯力克也正在向这边赶过来,如果你跟着哀家,就有机会参与其中事务。

    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哀家都会向大明朝廷上表,陈述你的斡旋之功。

    对你们大明来说,安定北方边疆可不是小功劳了,这还不足以吸引你吗?”

    林泰来摇了摇头,很扎心的说:“你们现在是个啥战斗力,你自己心里应该也清楚。

    所以你们已经不足为患了,对大明没那么重要。”

    懂点历史的都知道,在这个新旧交替的时代,大明的外部问题或许是海洋,或许是辽东,但绝不是北边大漠。

    至于和大明打了两百年的北虏,那战斗力下滑的速度比明军还快。

    再说火器时代要来临了,就北虏这技术能力,拿什么和火器打啊?

    钟金哈屯感受到了林太师语气里不加遮掩的“鄙视”,忍不住恶狠狠的说:

    “抛开事实不谈,你们朝廷怎么想的才重要!

    至少在当下,你们朝廷仍然认为,我们这些北虏蛮夷还是中原的最大外部事务!

    在这个事务上拥有话语权,对你来说难道不是一种权力的扩张?”

    谈话谈的有点久了,林太师站在大帐门口向外看,虽然帐外还是自己的家丁和卫兵,但营地辕门已经被数百精骑堵住了。,

    看其装扮和马具样式,都是跟着钟金哈屯来的亲卫队。

    而在营地的两侧,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两千北虏骑士,在钟金哈屯大旄的指挥下,来回巡逻。

    再想想周围可能还有来三兀的兵马活动,林太师决定稍微修正一下自己的观点。

    负手而立,淡淡的说:“夫人的话似乎也有一定道理。

    意识领先半步是人才,领先一步就是疯子了,我就经常因为我的意识过于领先而烦恼。

    所以只在当下的环境里,夫人所说得都对,是我有些超前了。”

    钟金哈屯站在林太师身边,似笑非笑的说:“哀家更喜欢你原本桀骜不驯的模样,够男人够气概。”

    林太师不客气的说:“别在这废话了,上马吧!

    不过今天大帐内发生的事情,先不要让头领们对外乱说。

    你暂时也不要向大明朝廷奏报,也不要通知边臣,让一些半真半假的小道消息流传就行!”

    “这是为何?”钟金哈屯疑惑的说。

    林太师也不知道在较什么劲,咬牙说:“我就不信了,这次还能钓不上鱼!

    再说了,如果功劳来的太过于轻松容易,就容易被轻视,这就是人性!

    还是弄点一波三折,先抑后扬之类的节奏,才能让人更重视!”

    两天后,宣府巡按御史崔景荣突然按临张家口堡,对守备张指挥问道:

    “有消息说,钦差林泰来在边墙外擅杀北虏酋长,激起了众怒,然后被北虏钟金夫人愤而劫持走了?”

    张指挥近来和林钦差接触很多,对林钦差有一定了解。

    他觉得林钦差像是这样的人,又觉得林钦差不像是这样的人。

    最后张指挥只能回答说:“莫须有。”

    崔巡按冷笑道:“听闻你从林泰来那里得了不少好处,这是有意包庇他么?

    所以你说莫须有,那就是确实有了?”

    崔巡按感觉,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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