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9章 想做就去做
午饭后,歇息一阵,李师师又喂了杨沅自己调配的药羹。
看着他的时候,师师眸中似乎总有一抹挥之不去的幽怨。
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就像是她在用纤纤玉指点着他的额头,你呀,真是个没用的男人……
奇怪,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
李夫人怎么可能对我有什么幽怨?
杨沅觉得自己有点想多了,大抵是因为日日对着一个美到无可挑剔的美人儿,有点胡思乱想了。
然后,杨沅就发觉,今天的李师师似乎格外有些不同。
不是她的衣着、打扮有了什么变化,而是一种内在气质的改变。
她还是她,可她又不像她了,那种奇异的感觉……
就像琅嬛宫的一位仙后,不知不觉间变成了欲界天的一尊天魔!
李师师是什么性子?
她有着最女人的妙皮相,也有着远超须眉的大魄力。
东京上厅行首是她,飞将军还是她。
她能陪文人墨客吟诗作赋,妙语如珠,
她也能啸聚天下豪杰,向强大的权贵发出刺杀令!
这样一个奇女子,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有些滋味,她现在已经算是“尝过”了,却又像是根本没有尝过。
可是,既然已经浅尝了個中滋味。
那么,她就要好好品尝品尝。
她想了,便会去做,这才是她。
现在,她想触摸那道彩虹!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她不想白白来过!
可是,能送她飞越彩虹的那叶小舟,现在还是一个半死不活的废人!
这不是急病人碰上慢郎中了么?
幽怨,由此而生。
“二郎可休息好了?我们这便开始练功,如何?”
李师师化身严师,开始主动督促杨沅练功了。
既然这小贼半死不活,那就先帮他调养成龙精虎猛好了!
“好!”
杨沅已经发觉这功法对自己的伤势确有奇效。
虽然这功法有点小小的“副作用”,不过“副作用”又不是“负作用”,不用紧张。
严师当面,杨沅听话地双手搁于腹前,捏了一个“太极印”。
他闭目凝神,舌抵上颚,刚要默运功法,门外便传来了赵璩的声音。
“二郎啊,可不枉为兄为你这一通的奔波,才一天功夫,我就替你办好啦,你就说咱厉不厉害吧,鹅鹅鹅鹅……”
……
“咻~~嘶哈……”
大内,和宁门的城楼上。
已经成为国信所正印官的沐押班喝着茶,笑眯眯地看着对面的曹敏曹指挥使。
在和宁门的东北方向,就是东华门,那里就是为当科进士唱名的地方了。
此时,夕阳斜照,余晖直入城楼,透得楼阁中金黄一片。
“曹指挥今日邀请本押班来,究系何事,现在可以说了么?”
曹敏道:“沐押班,你国信所和我皇城司近来多有误会,今日……”
“诶!此言差矣!”
沐押班马上打断了曹敏的话,强调道:“是你皇城司对我国信所近来多有误会。”
曹敏微微一笑,道:“总之,是伱我双方多有嫌隙。你我两衙,本都是为朝廷做事的,都是官家的耳目,彼此间若生了嫌隙,实非朝廷之福。今日曹某邀请沐押班来此一唔,也是想双方敞开了谈谈,最好能够尽释前嫌。”
沐押班也微笑起来,欣然道:“这也正是沐某的心愿。咻~嘶哈,沐某刚刚做了国信所的掌印,本也想着,你我两衙都是为官家效力的,何必要闹得水火不容呢?只是,不知曹指挥你有何说法?”
沐押班刚刚上任,他是真的不想和皇城司这么较劲儿下去了。
于吉光那个夯货,又刚刚丢给皇城司一个大把柄。
现在皇城司已经正式行文,要他们解释那个船头死去的金人究系什么来历,为何死在那里了。
沐押班这新官的三把火还没烧,先把自己搞了个焦头烂额。
这时候曹指挥对他发出了邀请,他又怎能不来?
有台阶,就得下呀!
曹敏道:“其实哪有舌头不碰牙的,小小不言的事儿,我们就不必再说了。你我双方的嫌隙,主要是从龙山仓血案开始的……”
……
皇城司下一指挥所曹敏拉着国信所沐丝,两个特务机构的话事人正在和宁门城楼上“讲数”的时候,赵璩的车队已经乘船离开孤山,朝着雷峰塔的方向驶去。
他们要在钱湖门登岸,再驱车驶往宫城,通过和宁门进入宫廷。
船在钱湖门靠岸了,直接从船上驶出几辆牛车来,沿着长街,往宫城方向赶去。
这段路途,正好经过“齐云锦标社”的大门。
这段路途一侧邻湖,一侧邻南屏山,草木葱郁,古树参天,人迹稀落,暮色苍茫时,别有一种寥落的感觉。
林中偶有鸟雀声响起,车马辘辘,缓缓行于途。
林中有一道人影,悄悄地尾随着车队。
虽然他的身形蹿起时一高一矮的,显然是个瘸子,可他的动作轻盈的,竟连林中鸟雀都没有惊动。
但,没有惊飞鸟雀,却并不意味着不会惊动万物之灵的人类。
宋老爹正跟踪着赵璩的车队在丛林中悄悄掩进着,忽然,他汗毛一立,有种被人盯住了的感觉。
他和老苟叔在确认了那具尸体不是杨沅的之后,便知道又被那油滑如狐的小子溜掉了。
虽说这不是他蹑伏跟踪的本领不行,而是他一个斥候同时兼具了好几样职能,实在分身乏术,即便如此,跟丢了人,也让宋老爹心中很不服气。
而且,在这几位老军之中,对杨家两兄弟,也是他感情最深厚。
虽然他早知道杨沅这小子没有移情别恋,也没去什么金国,却也瞒着自己闺女,不曾告诉她。
他和杨沅的看法是一样的,宁可自己闺女伤心一阵子,也不想她难过一辈子。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若有机会,却不肯对杨沅伸以援手。
因此,在国信所、皇城司都在寻找那个神秘刺客的时候,宋老爹也在寻找。
而且,宋老爹以他比猎犬还要警觉十倍的侦察嗅觉,已经把最大的怀疑目标,放在了曾在十字街头临时加入了一辆独牛厢车的恩平郡王身上。
只是,还不等他想办法潜入孤山,恩平郡王就浩浩荡荡大队人马地又出来了。
同行的牛车帘儿遮蔽严密,宋老爹只能悄悄尾随。
车中人总要出来的,只要杨沅在其中,哪怕隐藏再严密,到时也能被他发现。
可他没有想到,忽然之间,自己竟有了被人盯住的感觉。
宋老实已经很久不曾有过这样危险的感觉了。
凶猛而机警的野兽,都有一种直觉,当它们被实力不相上下,甚至比它实力更强的对手盯住时,它会本能地有所察觉,并第一时间评估出对方的危险性。
宋老实现在就有这样一种感觉。
他感觉到,这个盯住他的人所透露出来的气息,似乎比他还要危险一些。
如果他的脚没有瘸,他的实力还能提升将近四成,那时的他自然不会畏惧。
可是现在……
宋老实站住不走了。
他把腰间的手刀,缓缓地挪到一个最易拔出的位置。
他的双脚在暗暗蓄力,随时可以让他在周围的灌木和大树间辗转腾挪。
这时,一道人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前三丈处,那人是从一棵参天古树后面闪出来的。
他穿着一袭青袍,只用一张丝帕蒙住了面,露出了一双锐利的眼睛。
那张蒙面的丝帕上,绣了青竹数杆,十分精致。
“嚓~~~”
宋老实微微矮下了身子,缓缓向外拔刀。
大路上,车队辘辘而行,毫无察觉。
……
皇宫大内,是圈了凤凰山的一部分山麓进去的。
首先就是东城墙头的吴衙山。
这里山势舒缓,瑰丽秀美,林木葱郁,如今算是皇宫御花园的一部分。
在这山势两侧,分别建有一座寺。
一座是南塔寺,一座是圣果寺。
南塔寺是原吴越王钱俶为供奉舍利而建的,寺中两座经幢高达六丈。
圣果寺则是隋朝时候建立于此处山崖之下的,崖上有西方三圣的浮雕和十八罗汉的石刻。
此刻,南塔寺的宝塔之上,刘商秋缓缓出现在了观景栏内。
由此,可以俯瞰整个皇宫大内。
刘商秋“刷”地一下打开官家亲笔给他题写的“拂暑”玉扇,骚包地扇了几下。
袁成举和郭绪之跟哼哈二将似的出现在了他的左右。
刘商秋睨了二人一眼,问道:“不是叫你们去盯着欧阳伦那班人吗?来此作甚?”
袁成举道:“寇黑衣已经带人盯住他们了,他叫我们来保护刘副指挥。”
刘商秋眉头一皱,不悦地道:“本官身手了得,需要你们保护吗?那寇黑衣……”
刘商秋转念一想,又改口道:“行吧,那你们就在此守着,等行动开始时,你们立即下去,协助寇黑衣拿贼!”
刘国舅是清楚寇黑衣的本事的,人家确实比他眼前这对“卧龙凤雏”要高明许多。
今日之事,关系重大。
他也没有必要非让袁、郭二人跟去,万一拖了寇黑衣的后腿,那结果就大大地不妙了。
圣果寺的山崖之上,茂密丛林之中,一个全身披甲,肋下佩刀之人,脚步稳健地出现在那探出山崖的一块凸探大石之上,敏锐的目光,俯瞰着宫廷。
茂密的灌木枝条从后边和左右探过来,在他头顶遮蔽成了一个天然的小窝棚,完美的遮挡住了他的身形。
身后灌木丛中,传来一名手下的汇报:“罗虞候,石九霄、萧山等人已经埋伏在垂拱殿左近了。”
站在崖上的,正是罗克敌。
罗克敌沉稳地吩咐道:“盯住他们!记住,等他们开始行动时,一定要抢在石九霄、萧山等人截住欧阳伦,但双方还未及搭话的时候动手!”
“喏!”
身后草丛中一阵悉索声,那名军士悄然潜去了。
罗克敌站在崖顶,又仔细观察了一番各处宫门的人影幢幢,便转身拨开树丛,没入林中。
弹回来的树枝一阵摇晃,如风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