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愣着不知该如何回话。

    街上熙熙攘攘，却感觉依旧有些落寞。

    我的内心在听到他的道歉之后，竟莫名觉得轻松了不少。似乎从前的愤懑，在今天，终于有些释怀。

    我拿起手中的烟，猛地吸了一口，感受着烟雾瞬间涌入我的肺部，带着那熟悉的尼古丁的味道，刺激着我的感官。

    我失神地看着吐出的烟雾，仿佛可以看到自己心中的那片迷雾森林，而我就像是一个迷失的旅者，试图寻找出路。

    “你一定会觉得我这个老头子，糟糕极了吧？”他失落地抽着烟道，“以前是我让你和陶洁分开的，结果现在又恬不知耻地说出这样的话，你一定觉得很可笑吧？”

    “没有。”我静静地说道，“我觉得……人真的好复杂。”

    “是啊，人真的好复杂。”他喃喃着应道，随即看着远处继续说道：“我曾经以为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洁未来的幸福着想，可是……我终究是错了。”

    “没什么错不错的。”我无奈地说道，“她现在的生活不是挺好的吗？有了自己的孩子，有一个……还不错的老公，生活富足，衣食无忧，不是挺幸福的嘛？”

    “我这个年纪，说这个话可能有点矫情。”他继续说道，“但我真的觉得……没了你，她好像就根本不幸福。”

    我听到他的话，顿时内心一紧，故作轻松地说道：“你瞎说什么呢？她没我不是照样好得很。我其实觉得当初的你做得虽然绝情，但作为父亲的角度来说，没什么不对，谁都想自己的孩子可以过得更好一点，我能理解。”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欲言又止，过了半晌才说道：“恩曜，你想听实话吗？”

    “什么实话？”

    “我其实……很后悔。”他隐忍着说道，“我后悔干涉了小洁太多太多的事，包括你和她在一起的事，也包括她的婚姻，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拆散你们，如果……”

    “可是人生就没有那么多如果，不是吗？”我打断道，“这就是人生，不过……人生也并没有那么绝对。”

    “看来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是吗？”

    “也谈不上原谅不原谅。”我直白地说道，“我只是觉得，现在说这些，一切都没有意义，你不这么认为吗？”

    他思忖着我的话，突然叹了口气怅然道：“你说的也对吧……”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陶总。”我稍显冷漠地说道，“真的有点事要回去处理一下。”

    “好。”他点了点头道，我正准备要走，他突然又把我喊住了，开口道：“今晚要不一起吃个饭吧？恩曜，就上次你带我去过的那个大排档，味道挺好的，一直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你能再带我去一次吗？”

    “我等会把定位发给许森森，让他带你去吧。”我婉拒着说道，“我晚上也有事。”

    “你不想知道小洁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和小许结婚吗？”他再次在我的身后喊道，“你要是在乎小洁，你就来，你如果已经不想再和过去纠缠了，你就不来。决定权在你，我等你电话。”

    他说着便也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进入了医院。

    我错愕地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有些踌躇。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过去的那些事到底还重不重要了，可是人最难以掌控的便是情绪和想法，我曾经那些困惑和挣扎，总归需要一个借口去释怀。

    ……

    晚上，我独自来到了大排档——大城小栈。

    我终是答应了陶天的请求，和他约定好了在这里见面。

    不过片刻，他便在约定时间内抵达了这里，旁边却竟站着许森森，让我很是诧异。

    “小洁怕我大晚上的一个人出门不太放心，非要喊小许陪着我，你不介意吧？”陶天看着我问道。

    我坐在餐桌旁，微笑着应道：“没事的，刚好一起吃呗。”

    “那就好，刚好今天我们几个人一起开诚布公地聊聊，也算是对彼此有个交代。”他意味深长地说道，随即便和许森森一起，坐在了我的对面。

    “想吃点什么？”我问道。

    “你随便点吧，都行。”许森森说道，随即端起桌上的水壶给陶天倒了一杯水，俨然一副好女婿的模样，但我一想到陶洁生孩子那个凌晨他还在外面厮混，便顿觉他现在的行为，有些令人作呕。

    我随便点好了几个菜之后，便直接开口问道：“陶总，你今天说的那个陶洁结婚的事，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旁边的许森森，只见他的神色非常的淡定，似乎并不介意。

    陶天也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婿，然后轻声叹息着说道：“其实……当初小洁愿意答应嫁给小许，完全是……我逼的。”

    我顿时大吃一惊地看着他，完全不敢相信他所说的事实。我再次轻瞥了一眼许森森，发现他只自顾自地玩起了手机，似乎并不意外于我们的谈话内容。

    我呆愣了许久，才结巴着说道：“那这么说……陶洁她……当初是假结婚？”

    “可以这么说。”陶天继续怅然地说道，“这也是我今天来找你的真正目的——我想让你劝劝小洁。”

    “劝陶洁？”我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这假结婚，和我也没什么关系啊，我劝她什么啊？”

    “如果不是我当初逼婚，可能也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他自责地说道，“自从她结婚之后，我就再也没看过她露出过一丝笑容了，仿佛让我看到当初她妈的影子了。”

    “陶洁也得抑郁症了？”我顿时诧异地不知所措，当初陶洁和我说过，她妈就是得了抑郁症，怎么陶洁也……

    “那倒没有。”他失神地摇了摇头道，“可就是因为没有，我才更觉得棘手。她表面上和个没事人一样，却见谁都很是冷漠，包括我。所以我很担心她，想让你……”

    “你想让我劝劝她？”我终于知道他找我的目的了，他并不是真的意识到自己当初拆散我和陶洁的错误，而只是想通过我，让自己的女儿想开一点。

    “嗯，因为只有你才能解开她的心结。”他颓丧着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觉得……只有你可以。”

    我顿时有些犯难地看了一眼坐在旁边依旧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的许森森，支支吾吾地说道：“这……可能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他说道，“我知道这说出来可能让你和小许都有些难以接受，但我认为的事实是……小洁可能爱你更胜过小许这个丈夫，但他们毕竟有了婚姻之实，所以……希望你可以让小洁安安心心地过完下半生。”

    我顿时有些惶恐地再次看向了许森森一眼，他的手机屏幕已经灭了，但头依旧低沉着。我知道，陶天说出这样的话，许森森自己心里应该也很不好受。

    “可是……就算我答应你，我去劝陶洁，但是陶洁也不一定愿意听啊，毕竟对她而言，我只是个她生命中的过客，都已经过去了，而且……”

    “她会听的。”许森森突然打断我的话，肯定地说道。

    我顿时有些气急败坏地看着许森森道：“这是你们家的事，你是他老公，她的情绪问题，不应该由你来解决吗？为什么要勉强我一个外人？”

    他突然抬头认真地凝视着我的眼睛，过了许久，才苦涩地说道：“话既然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想再隐瞒什么了。”

    他自顾自地直接拧开桌上未拆封的白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后，一饮而尽，随即面无表情地说道：“实话说了吧，其实……我和她已经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