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滞地看着她。

    一脸的难以置信。

    她一直是个热情开朗的女人啊，怎么会这样……

    她在我的心目中，一直是那个愿意陪我一起在学校操场疯唱却不顾其他人眼光的女人啊，是可以在万千人瞩目的舞台上翩翩起舞的自信女人啊，是敢在学校课堂上公然顶撞老师发誓会和我相守一生的专情女人啊，怎么会突然得了这个病……

    “你真的……得了抑郁症？”我瞪大着眼睛看着她，慌张地问道。

    她的眼神甚是落寞，低垂着眼眸，怅然地点了点头。

    “那……你没去医院看看吗？”我继续问道。

    “看了。”

    “医生怎么说？”

    “重度抑郁，吃药呗。”她淡然地说道，语气中却充斥着无可奈何，“这个病一时半会治不好，所以……慢慢来吧。”

    我呆愣着若有所思，“你是……什么时候得了这个病的？”

    她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我，刹那间，就湿红了眼眶，“就……很久以前就有了，但当时不是很严重，我也不是很在意，后来就……”

    “到底多久以前？”我顿时不耐烦地打断道，内心不禁涌出一丝不妙的感觉。

    她的身子明显一颤，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突然蹲在地上痛哭流涕了起来，整个人像是遭受了某种回忆的重创，一直不停地摇着头，“对不起……恩曜。”

    “你……你怎么了？菲菲，你好好的，不要哭不要哭，你怎么了？”我赶忙蹲在地上，轻拍着她的后背，内心也是心疼不已，“别哭了，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和我说。”

    “我好难过……恩曜，我真的……”她啜泣着说道，却感觉呼吸有些喘不上来，早已是泣不成声。

    我看着她，内心百感交集，我曾经最深爱的可爱女人，如今竟变成了这般模样，过了半晌我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难道是……和我分手之后？”

    她突然整个人往我肩膀一靠，双手紧紧地抱着我，歇斯底里地哽咽道：“恩曜……我不想离开你……我好爱你……我真的舍不得你，我……我……我好后悔。”

    我听见她的话，整个人像是被电击了一般，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我曾经以为我在遇到陶洁和冷思思之后，早已经将这段深埋在心底的情绪忘得一干二净，可没想到……只是她断断续续的哭泣，就已经让我内心的防线瞬间溃不成军。

    我的脑海中不断闪烁着过去和她在一起时美好的点点滴滴，依旧是狂热滚烫，像是我无法忘却的命运一样。

    果然，思念比恨更顽强……

    不知她哭了多久，忽然将我轻推开了一些，无力地说道：“对不起……恩曜，我……是我不好，你都有女朋友了，我不该这样的。”

    “没……没事。”我下意识手足无措地说道，然后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双手也愣在空中，微颤着。

    “我刚才是……”她欲言又止，“对不起。”

    我看着她颓丧的模样，内心挣扎得生疼，“没关系。”

    她的睫毛已经被泪水浸湿，眼眸显得更加的沉重，我不知道她以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又或是故意对我隐瞒着什么，但我总觉得，她的难言之隐，早已经将她的心折磨得破碎不堪了。

    纵使她再如何拼拼凑凑，却也无法破镜重圆了。

    她突然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泪水，眼神里杂糅的情绪似乎非常复杂。她怔怔地看着我，嘴唇颤抖着，像是要对我说些什么，却又终是黯淡了下来，轻声说道：“你回去吧，我没事了。”

    我顿时一愣，“我还是多陪你一会吧。”

    “不用了。”她失神地摇了摇头，随即硬是挤出一丝微笑说道：“你还是早点回去陪冷思思吧，她才是你的归宿。”

    我的心里五味杂陈，忽然又想起她刚才的崩溃，问道：“那你刚才为什么……”

    她估计也知道我想说什么，直接打断道：“刚才我是……我是……最近太累了，心情有点不好。”

    “你能别自欺欺人了吗？”我有些急躁地说道，“你都已经是重度抑郁了，如果……如果你再不好好面对自己的内心，终有一天会被拖垮的。”

    “我真的没事。”她故作坚强地说道，“我现在也在吃药，每天好好的配合医生的治疗，我会越来越好的，你别担心。”

    “可是……如果你的心结不解开，那还是会功亏一篑的。”

    她认真地看着我说道：“可我的心结就是你，你让我怎么解。”

    我顿时错愕地看着她，内心甚是压抑，明明是她曾经伤害了我，又为何能冠冕堂皇说出这番话。

    “可你当初……”

    “当初……我不想再讨论当初，因为那并非我的本意，都已经过去了。”她恍惚地说道，光阴似是从前，叫人不免感伤，她停顿了一会继续说道：“恩曜，你根本不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所以……别再恨我了，好吗？”

    我怅然地看着她，黯然无神。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现在对孟菲菲到底是怎样一种情感，可能爱也不是，恨也不是。她只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一个让我想起，就会揪心的存在。

    我踌躇了许久，终是再次说道：“所以这个抑郁症，真的是分手后……”

    “嗯。”她低沉着声音点了点头，“我不想骗你，但我也不想让你有任何心理负担，我只是……一时还没从过去走出来，所以你不用担心，再过段时间就好了。”

    “那你为什么这几年都没找过我？”我内心有些不忍地问道，“你应该……心里是有我的吧。”

    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明显有些颤抖，却不得不问。

    她顿时再次委屈了起来，随即突然坐起身来，半跪在地上，双手捧着我的脸说道：“恩曜，我的心里一直都有你，可我自己也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不是吗？你已经有了你的新生活，我也想有自己新的生活，我想逃离你的世界，让自己真正的自由，所以……和我做个朋友，就好。”

    “真心话吗？”我故作平静地说道，内心却早已惶恐不安了起来。

    如果她早一些时间和我说这些，我是否……

    “嗯。”她轻点着头说道，“我……又想接近你，又想远离你，又想拥抱你，又想推开你，又想依赖你，又想忘记你。可我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的妄想而已，所以，我现在只想和你当个朋友就好，只要在你的身边，能看见你就好……”

    我落寞地看着她，不断隐忍着自己的眼泪，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我再次想起了当初在校园操场上我对她的表白，仿如昨日。

    “做我女朋友……好吗？”

    我低着头，紧张得不敢看她，手里高举着一束玫瑰。她傻愣在原地，半晌没有说话。

    我忐忑地缓缓抬头看她，夕阳之下，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脸色绯红，眼眸里柔情似水。

    她依旧没有开口说话，却正娇羞地看着我，静静地轻点着头。

    那一瞬间，竟觉得，夕阳也有一丝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