泳池内。

    我在水里待了很久，才终于上了岸。

    冷思思早已经先行离去，只留下一脸尴尬的我，在回想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我刚才其实真没有任何对她的非分之想，只是单纯的拥抱而已。只是有些时候，我的身体，也并非完全受我的大脑控制。

    我洗完澡后，便也出去和她汇合了。

    她的头发微湿，衣摆轻轻飘动，仿佛带着一丝秋日的微风。她的脸色微微泛红，像是晚霞中染上了一抹羞涩，双眸明亮如星，闪烁着清澈的光芒。

    她就是如此的迷人，却让我心无旁贷地只专注于她的灵魂，真有点不太现实。

    天色渐渐暗淡了起来，已经不觉得那么热了。

    我和她漫步在路边，像是一对情侣，悠然于夕阳之下。

    我还是止不住地和她讨论起了刚才发生的事，问道：“你讨厌我刚才那样吗？”

    她只怔怔地朝前走着，并未转头看我，随即轻声应道：“嗯，有点。”

    “觉得我好色，贪婪，猥琐，下流，是吗？”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嘛。”她却莞尔一笑，“但是更多的其实是觉得，你那样不太尊重我。”

    我也怅然一笑，随即说道：“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在西湖旁边，讨论过性和爱的话题吗？”

    “当然记得。”她说道，“我还记得你说性和爱是分不开的。”

    “嗯，我也记得你说过，性不再是羞耻与禁忌，而爱却成了勇敢者的游戏。所以你认为很多人打着爱情的幌子，去贪恋别人的肉体。”我回忆着从前说道。

    “嗯，是说过。”

    我犹豫了片刻，终是问道：“那你认为我是这样的人吗？”

    她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微笑，轻轻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吧，但我也说不准。”

    她怔怔地看着我，似乎想从我的神情中得到答案。

    “当然不是。”我严声厉色道，“但我也想和你坦白一点，我感觉我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对你动手动脚。但我其实不是不尊重你，而是……荷尔蒙在作祟。”

    她听完我的话，依旧面无表情地走着，只是她脸颊上的红晕，不知是夕阳，还是羞涩。

    “关键我们俩还不是情侣关系，我以前也说过，性是直达亲密关系的作弊手段，我不想因为这些你所谓的作祟的荷尔蒙，而影响了我们对于这段感情的判断。”她说道。

    “可是个正常的男人，看到你这样的尤物都会有生理冲动，你明白吗？”

    “那就忍着啊，难道有了冲动，就一定要发生点什么吗？我还不是你的女朋友，不可能让你随心所欲的。”她说道，“你要是实在忍不了，你就去找别的女人去发泄下。”

    “啊？”我感觉我刚才出现了幻听，不禁再次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要是实在想发泄下你的欲望，你就去找个别的女人。”她再次说道，“我上次不是说过了嘛，我想看看真实的你到底是怎样的，既然我们还不是男女朋友，我也不会约束你，你想做就做，我绝不干涉。”

    原来我刚才没有出现幻听，没想到这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冷思思的性与爱的观念，已经和从前一味地追求精神爱恋的她，完全不一样了，像是判若两人。

    “那我晚上到时候去找蜜姐上床，你也不生气？”我试探性地问道。

    “不生气啊。”她犹豫了一会，轻描淡写地回道，“反正你本来就是个生性放荡的人，以前是，现在估计也是。因为我还是处女，对性这方面的事不太了解，所以我只能从你别的方面来考察你，你的为人，你的性格，你的三观，是否真的和我的灵魂相契合，所以我不愿意你对我动手动脚，那样不仅影响我的判断，也影响你对我的判断。”

    “影响我对你什么判断？”我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

    “就是希望你也能看看除了我肉体之外的我，是否真的是你所想要的那种女人。”她说道，“我希望一段感情的开始，是真挚且经过深思熟虑的，虽然你上次也说过爱情本身就是欺骗和迷药，但我的爱情观就是理智和隐忍，我必须要看清这段感情未来可以继续发展下去的可能性有多大，所以我不会稀里糊涂地开始，更不会潦潦草草的结束。”

    “所以你的意思是……一直就这么耗着？”

    “也不是啊，可能哪一天我觉得你值得我去付出我珍视的肉体和脆弱的灵魂，我便就会主动愿意和你在一起啊。”

    我听完顿时觉得有些无语地说道：“你这说的好听叫三思而后行，对感情负责，说的不好听，怎么感觉我像是个舔狗，一直被你钓着一样？”

    “我可不是钓着你。”她继续认真地说道，“我们现在这个叫双向选择。”

    “我发现你们当老师的还真的挺会编，什么叫双向选择啊？我内心想要和你在一起的决心已经非常笃定了，所以现在我俩之间已经是单项选择了，就剩你对我的选择了。”

    “你就那么确定，今后都想和我一在一起？”

    “确定啊。”我不假思索，信誓旦旦地说道。

    她却突然问道：“那好，除了我的身体，你还喜欢我什么？”

    我突然怔住，思忖了许久，悻悻地说道：“我也不知道。”

    “你看，你连喜欢我哪一点都不太清楚，你确定你自己真的想好了吗？”她说道。

    “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有理由吗？”我不服气地说道，“难道我非要说一些什么温柔、善良之类的屁话出来，才叫是真的想清楚了？”

    “那总比什么理由也没有的好啊，起码很具象化。”

    “具象化？你是不是读书读多了，恋爱谈少了啊？”我有些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爱情的第一要义，就是感觉。感觉对了，就什么都对了。你和我扯什么具象化，那不过是为了诓骗女孩子而临时编造出来的一些形容词罢了，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渣男的撩妹词汇到底有多丰富。”

    她听完我的话后，竟也愣了一下，似乎真的有被我说服了一些些，“那按你这么说，我得凭感觉来分辨你这个人是否合适我？”

    “那当然。”我说道，“比如说我以前和你一接吻，你就湿了，那就说明，你有感觉了。”

    她的脸唰的一下，霎时红晕一片，“你胡说，我根本就没有。就……就觉得有点头晕而已。”

    “是不是还浑身瘫软无力，感觉站都站不稳？而且血液像是在倒流，呼吸也有些困难？”

    “对。”她惊讶地看着我，“你……你怎么知道？”

    “嘿嘿，你那是腿被我亲软了。”我得意地说道，“女人在和自己的意中人接吻的时候，就会出现这种症状，很正常。所以我的结论就是……我就是你的意中人。”

    “你胡说。”她再次嗔道，“那最多也就是生理感觉，又不是心理感觉。你刚才说的爱情的第一要义就是感觉，肯定也是心理感觉才对吧？”

    “难道你对我没有心理感觉吗？”我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她怔怔地看了看我，随即若有所思道：“其实……我不知道什么是感觉。”

    “啊？”我目瞪口呆，“你不是谈过恋爱的嘛，你那个什么叫杨天的初恋，还有那个老东西陈明，应该也算你的前男友吧，应该是有互相喜欢的前提，才选择在一起的吧？怎么可能不知道什么是感觉？”

    “我真不知道。”她摇了摇头说道，过了半晌才说道：“和陈明就完全……是胡闹的。自从你上次拒绝过我后，我其实很难过，每天清晨都在西湖边发呆，因为我完全睡不着，梦里面全是你，所以那段时间很煎熬，刚好方艳秋也知道我俩的事，所以她估计是和陈明说了，所以陈明就一直对我示好，而我只是在自欺欺人，认为和陈明的相遇，就是上天安排的缘分，但……我从来没喜欢过他。”

    我听完她的话，顿时想到了自己曾经对冷思思的决绝。她的等待，她的隐忍，她的小心翼翼，都让我感到心疼。喜欢一个人就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但是她却没有开花，就已然凋谢。只是当时我有陶洁，这样的决绝，也是迫不得已。

    夕阳映衬着晚霞，娇红却又有些暗淡，像是我和冷思思的曾经，固然美好，却也透着一丝落寞。终于明白了一句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我沉默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杨天呢？你的初恋，应该对他是有感觉的吧？”

    她失神地看了看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很久才应道：“或许吧。当时我喜欢他的才华横溢，喜欢他的温文尔雅，喜欢他的专注，喜欢他的温柔，所以我觉得他应该是个很合适当伴侣的人，所以我选择和他在一起了。”

    “你这也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喜欢吧？你这不还是权衡利弊下的理智选择吗？那他让你心动了吗？”我泼冷水道。

    她听完我的话，思忖了良久后，才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心动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看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正喜欢的感觉，其实可能就是那天阳光真好，他刚好穿着一件你很喜欢的白衬衫，旖旎的场景，瞬间俘获了你的怦然心动，仅此而已。”

    “那这不是不清不楚的，肯定又是荷尔蒙在作祟，这不是显得有些冲动和不理智吗？”她问道。

    “感情本来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我说道，“人们通常会把表达不出来的喜欢，称为感觉。所以，喜欢的感觉，是很独特且美妙的。”

    她再次沉默不语，只继续低着头闲散地踱着步，像是在无聊地丈量脚底下的每一块砖块。

    过了许久，她才终于缓缓开口道：“那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你刚才说的感觉啊。”她微笑着说道，“我的确对某个人有过类似的感觉。”

    “谁？”

    “你。”

    她说完后，我突然内心感到一阵悸动，霎时愣在了原地。

    她继续踱着步子，走在了前面，只留下背影。

    夕阳下，暮光散在她的身上，发梢上的水滴晶莹剔透，像是她整个人在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