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我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无法入睡，总感觉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城市的夜晚总是充满了各种声音，像是在低语着白天还未诉说完的故事。微风吹动着窗帘，不时透进来点点月光，不禁想起“疑是地上霜”这句诗。

    我突然猛地惊坐起身子，终于想起了那件忘了的非常重要的事——我不是打算要离开杭州了吗？

    我靠，我竟然忘记了这茬。

    今天冷思思回来，有些高兴过了头，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

    我呆愣地坐着，有些不知所措。

    现在冷思思突然已经回到了这座房子，我本坚定要走的决心，似乎开始变得动摇了起来，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很想起身过去隔壁和冷思思好好商量一番，但是假如我真的告诉她实情了，她又会作何感想。

    她会不会觉得我很懦弱，是个逃避型人格？可我如果不说，又该是留下来还是离开？

    我怔怔地躺在床上，周围漆黑一片，我简单摸索了一番，便从床头找到了烟盒，随即点上了一支。烟蒂燃烧在寂静的房间里，发出“嘶嘶”的响声，烟雾萦绕在我的周围，让我的眼睛更加的迷离了起来，似乎有些倦了。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样继续接下来的生活，好像原本平静的生活又被我弄成了一团糟。

    我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却始终找不到心中“正确的答案”。

    我掐灭了烟头，又过了一会，便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第二天。

    我突然被一阵门铃声吵醒。

    还不等我起床开门，便听见冷思思的声音，“来了来了。”

    我这才想起来，冷思思已经回来了，但心里总觉得这一切，发生的太不真实。我又不禁想起昨晚纠结过的苦恼，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和冷思思开口，提起我想离开杭州这件事，而我自己也没考虑清楚，我现在到底是想去还是想留。

    没过一会，便听见我的房门被人敲响。

    冷思思在门外问道：“恩曜，你醒了没啊？”

    “醒了，怎么了？”

    “有中介带人上门看房子，要不你来沟通一下？”她问道。

    “哦……好。”我有些犹豫着应道，若有所思。

    我忐忑地走出门外，有些不知所措。

    “恩先生，刚才听这位女士说，您这个房子不租了是吗？我就是想和您当面确认一下。”中介说道。

    我支支吾吾地说道：“也……不太确定。”

    冷思思听见我的话，顿时有些诧异地看着我问道：“什么？不太确定？我都已经搬回来了，肯定不租了啊。”

    我的眼神有些躲闪，不敢和她直视，“要不就……先让他们看看房子吧？”

    “不是……”她一头雾水地看着我问道：“我都不走了，为什么还要给他们看房子啊？”

    我踌躇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到底什么意思啊？恩曜，你其实……不想我回来是吧？”冷思思有些生气地说道，竟开始猜忌着有些委屈起来。

    “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欲言又止，停顿了一会，终是坦白道：“是我自己想走。”

    “你说什么？”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我问道：“你自己走？不在这里住了？”

    “哎呀，也不是，就……”我支支吾吾道，“坦白和你说了吧，我要离开杭州了。”

    她听见我的话，顿时愣在原地，迟迟没有说话，似乎一时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我看着她落寞的神情，内心也很是难受。

    “那个……你们还是先走吧，我们这边，两个人再商量一下，等确定了再通知你们，不好意思哈。”我抱歉地对着中介说道。

    中介见状，也只好悻悻作罢，一边安抚着上门看房的客户，一边和我又打了个招呼，便走了出去。

    我和冷思思两个人尴尬地站在原地，内心忐忑不安。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接着抬起头率先开口问道：“你真的要走？”

    我站在原地，也下意识地瞥了她一眼，“嗯，昨天是这么打算的。”

    “那今天呢？”她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似乎很期待着我的回答。

    “我……不知道。”我低沉着头，不敢看她。

    厨房里有些动静，像是蒸笼喷出热气的声音，估计是冷思思正在准备早饭。我想到这里，心里顿时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昨天刚和我约定好的，今后要开始新的生活，好好相处。

    没想到大早上的，给她来了这么一出，她估计心里也很不好受。

    正当我想好好和她解释一番的时候，她却突然开口道：“算了，先吃早饭吧。”

    我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不明所以，“你……”

    “不用和我说。”她突然打断道，“反正我们只是室友关系，就像陌生人那样相处就好了。”

    她说完便走进了厨房。没一会的功夫，便把餐盘端到了餐桌上。

    两碗玉米粥，还有一笼蒸饺，旁边还摆放着豆浆，看起来让人很有食欲。

    “别傻站了，来一起吃吧。”她轻描淡写地说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随后便率先坐在了餐桌旁。

    我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她，她却并未和我对视，果然有点像陌生人的样子。

    我坐在她的对面，小声问道：“你不想和我聊聊吗？”

    “没什么好聊的。”她依旧平淡地回道，“这是你个人的事，和我无关。”

    我无言以对，吃瘪地看了看她，便也低着头开始吃了起来，她却继续开口道：“对了，到时候如果你把房子租出去的话，那个新室友我得看一下，假如不合适的话，那我也搬走。”

    “为什么？”我下意识地问道。

    “我一个女孩子，肯定要为自己的人身安全负责啊。新室友可千万不能和前一个流氓室友一样，老是对我动手动脚，还总欺负人。”

    我听完后，明显知道她在指桑骂槐，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开口道：“其实……我就是最近有点累，想要换一个城市，换一种活法。”

    她却依旧一边喝着稀饭，一边冷漠地说道：“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嘛，不需要和我解释太多，你有你的选择，我无权干涉，也不想干涉。”

    “其实我也很纠结，我只是想和你聊几句，想求助你，告诉我正确的答案，到底是什么。”我为难地说道，总觉得说这个话有些不好意思。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独立的，你没办法奢求别人能给你提供正确的选择。你有你自己的路要走，你的所思所想，都要对自己负责，但是别人不能。”

    我直接把筷子放到一边，有些没好气地说道：“我现在也不就是和你讨论下嘛，作为一个室友，让你提供点参考意见，这不过分吧？”

    “我的建议是，自己想清楚。”她也抬头认真地看着我，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

    “那我走了你开心吗？”我稍有情绪地问道。

    她突然愣了一下，随后眼神有些落寞地坦白道：“不开心。”

    我听见她的回答，内心顿时觉得有些欣慰，却依旧面不改色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劝我留下来？”

    “那是你的选择，我不想你因为我而委曲求全，过着自己不想要的生活。我昨天也说过了，我想以一个陌生人的视角，看看真实的你到底是怎样的。”她突然紧蹙着眉头不悦地说道，“你还不明白吗？上次我下定决心搬离这里，在宾馆住了两天，就是想在没有任何干扰的前提下思考清楚，我对你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感，你值不值得我再次鼓起勇气，重新认识你。”

    我听着她的话，顿时一愣，“所以你心里的答案是……我值得？”

    “我不想和你说话。”她说完后直接生气地起身，把碗筷全部收了起来，便走进了厨房。

    我呆坐在外面，傻愣地听着她淅淅沥沥洗碗的水声，思绪万千，顿时感觉如坐针毡。

    思量了许久，我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确定了我的正确答案，便也直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后，又点上一支烟，随即打了个电话给中介。

    过了一会，我便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又走进了厨房。

    她没有抬头，还在低着头洗碗，只是手上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似乎在等待着我的回答。

    狭小的厨房里，破烂不堪。里面弥漫着油腻和潮湿的气息，破旧的瓷砖上积着厚厚的油垢，仿佛记录着这里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忙碌与平淡，果真是个糟糕的地方。

    她站在水池旁，头发随意地披在肩上，有几缕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随着她低头洗碗的动作轻轻晃动。

    “留下来。”我缓缓开口，平静地说道，“我决定留下来。”

    她突然身体一颤，仿佛如释重负般轻轻喘了口气，手上洗碗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却并未回头，只那么呆站着。

    “你不开心吗？”我调侃着问道，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微笑。

    她依旧没有回头，只轻声应了句，“还好。”

    “你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女人。”我不免吐槽着说道，却发现她的嘴角微微勾起，并未作答，又继续洗起了碗。

    我看着她，心中满是喜欢，突然再次开口道：“我做了这么重要的决定，你不得给我点奖励？”

    “什么奖励？”她问道。

    我直接走向近前，一把搂住她的肩膀，她明显一惊，却也并未挣扎。

    我轻轻俯身，在她的脸颊处，亲吻了一下。

    瞬间，她的脸一片绯红，连耳垂都变成了粉红色。

    我突然感觉，此时不是秋天，好像是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