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考当初写了一个自动抓取程序，在网上收集各种相关信息，利用公司的AI平台整理出了很多部所谓的秘籍。

    这些秘籍究竟能不能修炼呢？只能说几乎都是哈哈哈哈或特不靠谱，有些内容来自各修真网站与论坛，有些干脆就是从小说里抓出来的。

    何考最终选择了一套秘法尝试着修炼，结果就是隐蛾术的筑基法诀……咋会这么巧呢？那就是江道祯和李修远捣的鬼了。

    何考整理的诸多秘法中，居然有两套都来自章金圭拿出的那本《神游》，一套是内丹术，另一套是梦观阴神术。

    秘法内容大体都是摘自书中的段落，居然还有各层境界的修炼感受与感悟，AI又不知从哪儿补充了书中并不存在的内容填充进去，搞得像模像样。

    就在前不久，何考还专门把这本书找来看了，尤其对其中描述的“梦观阴神”秘法很感兴趣，因为他也刚刚领悟了意识离体神通，与书中描写的阴神出游非常像。

    但它仅是像而已，并不是一回事，甚至都不是一个体系，只是掌握的手段相似，很多细节都有区别……那毕竟只是一部小说而已。

    章金圭与何考的情况不同，他少年时就得到了秘法传授。可是师父很早便离开了，没有人能指点他，他一直在查阅各种资料学习各种知识给自己充电。

    修行入门后，他已确信的秘法修行真实不虚，也非常喜欢看仙侠修真类的网络小说……但今天为什么偏偏将这本书随身带来了呢？

    因为它讲述了一个当代背景的修行故事，故事发生的年代章金圭经历过，所描写的很多地点，在现实中也都能找到对应的地方。

    最重要的原因，它符合章金圭这种人对仙侠修真世界的想象。

    听说何考也看过这本书，章金圭很激动，接连翻开几处折好的书页道：“我去过芜城，去过好几次，那里就离栖原不远，你看看书里写的这些人、这些秘法、这些宗门。

    我找到了状元桥、找到了龙首塔、找打了昭亭山……但是没找到箐芜洞天、没找到神木林，也没有三梦宗、正一门，更没有石野和风君子！”

    他方才提到的都是书中的地点、门派和人物。

    何考苦笑道：“找不到才正常吧，假如这些都能被你找到，那么这个世界才真的不对劲了！”

    章金圭：“可是按书里的描写，很多事情就发生在这里，栖原郊外的梅花山，就有一座洞天秘境……”

    何考摆手道：“我前不久刚看过，叫梅花圣境。”

    章金圭：“你就是栖原人，找到了梅花圣境吗，见过有修行人出入那座洞天吗？不瞒你说，我十年前第一次来栖原，就是为了寻找梅花圣境，但是毫无发现。”

    何考哭笑不得道：“俗话说艺术类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文学作品可以取材于现实，但并非就是现实。

    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十年前跑到栖原来找梅花圣境，今天又来找我，还不如去问这本书的作者……”

    章金圭：“这我当然也想到了！我加入了读者群，后来又参加了线下的书友聚会，和作者一起喝过酒，喝得差不多了当面问过他。”

    何考：“那他是怎么说的？”

    章金圭有些失望道：“作者说——那只是小说家言，不能当真……不，他的原话是——千万别当真！”

    何考也来了兴致，追问道：“那你有没有问，书中那些秘法功诀是怎么回事？”

    章金圭喝了杯酒，放下杯子道：“当然问了，作者说都是他编的，还说找一家图书馆，就能查到古人编的很多修行法诀，和尚编得，道士也编得，难道他就编不得吗？

    我的兴神术也算修炼有成，知道他没有骗我。”

    何考哈哈笑出了声：“有意思……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还来问我？”

    章金圭有些着急道：“您还没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疑惑书里写的东西为什么是编的，而是想问——假如这世上真有秘法修行，应该是什么样子？”

    这句话居然将何考问愣住了，不禁也放下酒杯若有所思。

    章金圭还在接着说，语气显得有些急促：“假如世上真有秘法修行，有种种修为境界、神通手段，那就应该是书里描写的样子，而不是我们现在看见的样子！”

    何考下意识的问道：“现在的样子怎么啦？”

    章金圭：“你见过术门之外的修士吗？或者换一种问法，你见过术门传承之外的修行者吗？

    既然秘法修行真的存在，那么世上不应该只有术门修士，应该还有很多其他的修行门派，有各种修行派别、各大洞天秘境。

    就算是我原先孤陋寡闻，可是听了您刚才的介绍，世上也只有七大术门，加上新挖出来的隐蛾门，那也只有八大术门。

    而且这八大术门系出同源，就算我这样的江湖散修，传承的源头也是这八大术门。

    版主曾说，这世上应该还有很多其他的修行传承宗门，但它们都隐世不出，可能是遭受到术门势力的打压，真正为人所知的只有术门……

    我希望这话是真的，可是又无法相信！”

    何考：“为什么不信呢？”

    章金圭：“因为就是没有啊，根本没人见过，难道你见过吗？”

    何考这下真的被问住了，因为他确实也没见过。若说隐世修行，术门本身就是隐世的，普通人若非知缘客，根本就不知术法、术门、术士的存在。

    若说章金圭找不到术门之外的“修仙者”，那还情有可原，但何考不应该没见过啊。何考可是隐蛾，前几个月为了“点亮地图”，什么深山大泽没去过？

    他的足迹早已踏遍了几乎整个东国的疆域，还包括东国之外的很多国家和地区。

    虽然由于隐蛾神通的特殊性，他都是在深夜避开人烟行走，但那些世外之处，恰恰应该是各大隐世修行宗门的道场所在。

    若有一、两处他错过了没发现，倒还有可能，但没道理走了这么多地方，一点痕迹都没察觉吧？以隐蛾之能的特殊性，只要别人注意到他，他也能察觉到。

    好吧，何考行程仓促、修为尚浅，就算有修行道场在眼前，他也发现不了，那么谷长老呢？

    谷椿老人家虽非隐蛾，但身为地师，本身的修行就讲究踏足天下山河。

    尤其是最近这一年多，谷椿为核实术门弟子信息登记情况，御一朵云飞过了很多地方，难道也没有发现？

    哪怕谷椿的修为与阅历还还不够，那么历代术门祖师呢？术门历史上可是出过谭峻谭仙人这等飞升修士，创派祖师更是开辟了各大洞天。

    可是术门历代祖师并没有提过这种事，术门典籍中应该也没有记载，至少几位长老从没有对何考说过，连暗示都没有……

    何考在暗中期待着李修远的神念解释，可是李长老此刻偏偏不吱声了，或许沉默本身就代表了答案吧。

    何考正在思索，只听章金圭又问道：“仙家高人啥的就不说了，没见过可能只是我的缘法未到，但是何师弟，请问您见过鬼吗？”

    这是什么鬼问题，但是角度还真够刁钻的！

    章金圭就像一个断了线的小风筝，与宗门失去了联系，在找到何考之前，于线上先认识了那位版主，一直身处对方编织的信息茧房中，很多情况都不了解还情有可原。

    他没见过别的修士，难道还找不到鬼吗？传说中可能闹鬼的地方，他几乎都特意去找过，可是一无所获，根本没发现阿飘存在的痕迹。

    对于何考而言，假如施展意识离体的出游神通，他本人就是个阿飘呀，飘来飘去也从未见过所谓的阴神鬼物。

    那边章金圭的问题还在继续：“世上没有鬼也就算了，可是连个妖精都没有！请问您见过草木成精、禽兽成妖吗？哪怕听说哪里有也成！”

    说完这句话，他终于喘了口气，又喝了一闷酒，用满怀期待的目光看着何考，他是真希望何考能回答——其实这些都有。

    可惜何考只能回答——这些好像真没有！他走遍九州都没见过，而且并不是粗心大意给忽略了，他一直很注意观察有关迹象。

    因为修炼鉴毒术、鉴灵术、鉴药术、鉴灵术的关系，他对各种草木山石信息都很留意搜集。

    因为隐蛾神通会受到观察者的限制，而“合格”的观察者也不仅是人，何考同样注重对各种动物的观察与分析。

    但他从未发现什么草木成精、禽兽化妖，更没听术门尊长说过。

    何考与灵犀门执事卫洛的关系很不错，两人经常在一起饭聊。他也曾问过小卫，术门有没有护山神兽啥的？卫洛很肯定的说没有，自古都没听说过。

    对面章金圭的目光，何考只能苦笑道：“妖精鬼怪啥的，我确实没见过，但这不能说明整个世界不对劲吧？自古就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有谁见过这些。”

    章金圭：“可我们自己就是证据啊，我们真的修炼出了神通术法！世上既然有术法与术士，就完全可能有其他类似的存在，我再举个例子——您见过魔法师吗？”

    何考沉吟着答道：“我没见过，不仅没见过魔法师，也没见过刚才说的妖精鬼怪、术法之外的秘法与门派。

    这些或许有，只是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我们见不到；或许真的没有，世界就是我们看到的这样，也没什么不合理的。

    你学过哲学吧？知识是对现象的分析，去解释一种现象为何会存在，但没法去分析根本就不存在的现象。”

    章金圭眯着眼睛道：“您这话没错，但针对这个问题，并不算强逻辑的解释。”

    何考一摊双手：“因为我也不知道答案啊！”

    这时忽然有个声音似在两人耳边响起：“类似的问题，我曾经也问过师父，也就是简寂宫主李思任他老人家。

    师父当时的回答，就跟小考方才说的差不多。但师父还说了，假如你希望世界上有什么，但是却没有，你得自己去发现，或者自己去创造。

    他当年也问过尊长，尊长则告诉他，等到修为更高，可能才会解开很多困惑，否则怎么空谈、空想都没用，说到底还是我们的修为不够啊！

    但是修为越高，可能又会有更多新的困惑……”

    章金圭吃惊不小，而何考已经起身朝着包间门的方向行礼：“李长老，您来啦？”

    见何考如此，章金圭的反应也很快，立刻跟着一起行礼道：“师叔！”

    李修远划开推拉门走了进来，摆手道：“这个场合就不必行礼了，都自然些！”

    然后扫了一眼桌面，看着何考道，“有人请你，你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好酒好菜，你是啥贵点啥啊？”

    何考赔笑道：“我本来就没打算让章师兄买单。”

    李修远：“那正好，外面我那一桌的单，你也顺手都给买了吧。今天真是辛苦你了，下了班还不得消停，现在就赶紧回家吧，这里有我就行。”

    既然李长老发话了，何考打声招呼便告辞，终于把章金圭这个问题宝宝给交出去了。

    章金圭还想与何考抢单呢，却被李长老一个眼神就摁住了：“你且好生坐着，没想到今天竟能在此地相见，有些话我还得好好问你。”

    何考也很想留下来听听，关于章金圭的那些问题，不知李长老会如何回答？但李长老显然有事要与章金圭单独谈，所以将他打发走了。

    其实何考也不是没有疑问，甚至还有支持这种疑问的“证据”。方才听了章金圭的话，何考又解读了一番李长老上次给他留的神念心印，解读出了两道丹方。

    上次请三位长老进飘彩洞天“参观”时，李长老给他留了一道神念心印，内容是术门的丹法传承。

    神念心印非常庞杂，就似灌入脑海中的记忆库，很多东西如今尚无法解读，还有一些内容则是在他想“查找”的时候，才会“回忆”起来。

    这两种灵丹的名字分别是“启灵丹”与“化形丹”。

    启灵丹的功效，可以帮助已有成妖潜质的禽兽开启灵智，以何考如今手段还很难炼制成功，只是勉强能看懂丹方而已。

    至于化形丹，应该是帮助已经开启灵智的妖精幻化形体，以何考如今的修为别说炼制了，就连丹方都无法解读，只能了解其大致功效。

    这世上若没有妖修，那么这两种灵丹究竟是给谁吃的呢？或者说，怎么会有这两道丹方呢？

    他刚才就想起这两道丹方的疑问了，只能等机会再去请教李长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