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陈氏吃了老乞丐的一口浓痰，见老乞丐不愿意出手救人后，凄凄切切地哭泣着离开了。

    但是倪凌薇却并没有跟着陈氏离开。

    “老头，我同伴说你遭了道了。”

    她将幽光流言瓶中，张炎传给她的信息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老乞丐。

    老乞丐听完后，脸色大变：“糟糕，这两个画皮妖竟然用计戏耍我。”

    这时候的他，哪里还有什么疯癫的模样。

    倪凌薇盯着老乞丐：“你究竟是谁？”

    老乞丐掐指一算，然后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身体痿厥不振。

    他看了倪凌薇一眼，苦笑道：“南明子有你这么一个好徒弟，真是好命啊。

    你天赋不错，只要逃过今日这一劫，今后定成大器。”

    “你认识我师父？”

    倪凌薇愣了愣，南明子正是她师父的道号。

    “我和你师父是至交好友。”

    老乞丐道。

    倪凌薇顿时大喜：“那你知道我师父去哪里了吗？

    一个多月了，我师父应该早就到了太原城内，可我无论如何寻找，都没找到我师父的踪影。”

    老乞丐哑然，面露苦涩。

    倪凌薇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瞪大眼睛，厉声问：“前辈，我师父，到底怎么了？”

    “南明子，已经死了。”

    老乞丐哀叹一声。

    “死，死了……”

    倪凌薇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呆立当场，一直重复着‘死了’这两个字。

    老乞丐回忆道：“不错，前些时日铺头山突有妖物显世，被雷劫洗地，天雷轰顶。

    哪知道那两个画皮妖实力高强，竟然硬生生的撑过了雷劫。

    我和你师父南明子携手去降妖，那两个妖怪过了雷劫之后，又屠杀了铺头村一村老小数百人，割了他们的皮，吃了他们的心，沾了血食后，实力大增。

    我俩险些打不过，死在那铺头山上。

    幸好你师父用命祭出镇坛兵马，重伤了那两只画皮妖。

    两只画皮妖分散逃开，我追着其中一只进了太原城中。

    而别一只，趁着你师父将镇坛兵马收回的瞬间，最弱的间歇，偷袭了他，将他给杀掉了。”

    老乞丐说得哀切。

    倪凌薇一边听，一边垂眼泪。

    师父死了，她最敬爱的师傅，竟然死了。

    一时间，只有十七八岁的倪凌薇，方寸大乱，心中生出了死意。

    老乞丐见势不妙，用最后的道力一巴掌拍在了倪凌薇的背上，帮她稳住了心神。

    可他也再次呕出一口鲜血。

    “前辈。”

    倪凌薇果真是坚强的，也不介意老乞丐身上的屎尿污秽，一把将他扶住。

    老乞丐劝道：“当务之急，不是悲伤的时候，南明子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太过悲哀。

    生死注定，冥冥中自有天数，倪凌薇，你也是修道的，应该有一颗道心，知道取舍。”

    倪凌薇想到了张炎，用力点点头：“前辈，我这就带你逃。”

    老乞丐却摆摆手：“你带着我逃不了，那两只画皮妖被你师傅重伤，早就恨你南明观恨之入骨。

    恨不得吃髓扒你的皮骨，你还是自己逃吧。

    我老道士寡然一身，无牵无挂，那两个妖怪的主要目标也是我。

    它们机关算尽，为的无非是想吃了我的心肝，恢复实力。

    你只要能逃出生天，也算是我对挚友南明子的报恩了。”

    倪凌薇咬牙道：“前辈，你不走，我也不走。”

    说罢，她掏出了自己的人仙兵马。

    老道士摇了摇头：“你实力太弱了，这人仙兵马也就能唬一唬那两只受伤的画皮妖。

    它们只是被你师父的镇坛兵马给吓到了，又不是傻。

    如果让它们发现了你的人仙兵马是只纸老虎，你就逃不掉了。”

    倪凌薇脸色虽阴晴不定，但依旧坚定：“我还是不能逃，我逃了，两只妖怪恢复了实力后，一样会屠了太原城满城百姓。

    日后羽化，我该如何去九泉之下和师傅解释？”

    “你这女娃子，怎么跟南明子一样的倔，真的是什么师傅，带出什么样的娃。”

    老乞丐气得直跺脚。

    昔日南明子驱使镇坛兵马击败两只画皮妖的时候，也是这番说辞，也是如此的倔强。

    可结果又如何。

    还不是枉然死了。

    “而且我并不是孤身作战，我还有一位道侣，那个人可厉害了。”

    倪凌薇一想到张炎，小脸上就冒出了神采来。

    情况虽然绝望，但并不是没有希望。

    “你说那个叫张炎的小娃？”

    老乞丐摇头道。

    “你见过他？”

    倪凌薇一愣。

    老乞丐哈哈一笑：“你以为那两只画皮妖做戏诓骗我，是做戏给谁看的？

    我早就察觉到了令狐莲那画皮妖的位置，也早就发现了你们躲在王家破屋子里，监视那只妖怪。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监视，也变成了杀死自己的一把利刀，本以为令狐莲被有实力的道友给杀了。

    我才会用尽几乎所有道力，来拯王生。

    没想到，这只是那两只狡猾的妖怪的诡计啊。”

    老乞丐唏嘘道：“那张炎是一位实力不弱的剑客，可惜哪怕是受伤的画皮妖，他也是一只都打不过的。

    面对两只，更有可能已经死了。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那张炎，是不是已经去寻找那画皮妖去了？”

    “张炎不可能死。”

    倪凌薇坚定地摇头。

    “小丫头，你太自信了。”

    老乞丐说出这句话，又是苦笑一声：“其实当今之际，还有一个办法可破。”

    倪凌薇愣了愣：“前辈，你还有办法？”

    老乞丐洒然笑道：“我必死无疑，那两只妖孽，无非是想要吃了我的心脏恢复伤势。

    若是我自杀在此，散去一身道力，你再取了我的心脏远远遁逃。

    至少能够延迟那两只妖孽恢复实力的时间，你远逃南明观好好修炼，以你的天赋，数年之后，也许能够替我和你师父报仇。”

    倪凌薇一听就摇头：“这怎么行，我师父已经牺牲了，若前辈你也牺牲……”

    “那丫头，你还有别的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老道士苦涩的笑着：“我是自取灭亡，自找的，怪不得别人。

    这件事，你就别参和了。”

    他错就错在，被妖怪蒙骗，想要钩出别一只妖怪的踪迹，所以迟迟没有对令狐莲下死手。

    一失足，就跌入了万丈深渊。

    他死就死罢了，区区残命而已。

    可叹的是，他终究还是希望救得友人的性命。

    至于几年之后，倪凌薇是否真的能替他们报仇。

    休也，罢也。

    反正他看不到，只要倪凌薇能够得救便好。

    就在倪凌薇的面色挣扎的时候，骤然一个声音在两人耳畔响起：“两全其美很难，其实还有第三个办法。

    咱们三个，一起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