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它身上能问出的信息，也只有这些了。

    姜遥道：“最后一个问题。”

    老汉明显有些不耐烦了，但还是强行忍耐着，“什么？”

    姜遥指着那道石桥，问道：“大人，在我死之前，我想知道为什么我无法通过石桥？”

    像是最后的祈愿，她神色灰败，犹如走入绝路的人，临死之前，想要知道她的死因。

    老汉叹息，抬手轻拍下她的肩膀，安慰着她道。

    “你是活人，是没办法通过桥的，只有死人才能走过这座——”

    话音未落，一把贴着黄符的菜刀准确地砍在了它的脖子上，黄符压制阴气，菜刀并没有穿过它的魂体，而是将它整个脑袋生生砍了下来。

    老汉眼前天旋地转，头颅在地上滚落，停在姜遥脚边，目光触及她隐没在阴影里的半张脸，全身散发着比恶鬼还要可怕的煞气。

    老汉满脸震惊，完全没想到仅凭她一把菜刀，就能砍断自己的脖子，要知道它怎么说，也是厉鬼级别的鬼，一把菜刀怎么可能伤得了它。

    但当它看见贴在菜刀上的黄符后，双目倏然大睁。

    “原来是老太婆的符……”老汉眼底迸发出强烈的怨毒之气，死死盯着姜遥：“我活了近百年的鬼，竟然被你一个丫头片子骗了，呵呵，你砍断我的脖子也杀不掉我的，等我恢复，老汉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菜刀砍断了它的头颅，但没办法让它灰飞烟灭，菜刀是凡物，唯一能对它造成伤害的只有那张黄符，但可惜，那张黄符的效果也只是能压制阴气而已。

    姜遥也发现了这一点，还有一个坏消息是，黄符只能使用一次，在砍下老汉的头颅后，贴在菜刀上的黄符化作灰烬消失。

    菜刀成了一把普通菜刀。

    姜遥并不丧气，收起菜刀，又拿出一张黄符。

    三具凶尸入棺后，需要撕掉黄符，这是小玲的任务，姜遥在和她提灯上山途中，偷偷将黄符偷了。

    黄符对送葬队而言没有什么帮助，这三张黄符最后处理，也是上交组长。

    姜遥在家里棺木上撕了一张，藏在口袋里，还没有用。

    原本这是她的底牌，但多了一个楚楚送的布袋，姜遥并不害怕老汉挣扎反扑。

    将第二张黄符贴到菜刀上，然后将老汉的躯体再次分割。

    老汉暴跳如雷。

    姜遥无视它的无能狂怒，看向眼前立在深谭之上的石桥。

    之所以留下来，一是为了打探巫老的信息，二是摸清这座石桥。

    她以凡人之躯，是没办法正面对付老汉的，老汉在这片后山活了近百年，成了一头强大的厉鬼，守着石桥。

    她要顺利过桥，必须和老汉接触。

    姜遥也能看出来，从自己出现在老汉面前时，老汉那双枯寂的眼里就冒出一股难以隐藏的精光。

    在她推脱、表现出无助妥协之际，老汉眼里的精光更甚。

    而在她准备放弃过桥转身离去的时候，老汉又露出焦急之色，虽隐藏得极好，但逃不过姜遥的眼睛。

    脑子稍微转一下，就能猜出，她灵魂的价值很高，高到让成为厉鬼的老汉都不免失态。

    姜遥加以利用一番，便顺利打探到巫老的信息。

    老汉所说的那些话，听不出假，约莫都是真的。

    姜遥收了菜刀，仔细琢磨老汉那句话。

    只有死人才能过桥，活人是没办法通过这座桥的。

    活人怎么成死人？除了死亡，还有其他方法。

    姜遥去旁边柳树折下一条柳枝，编织成花圈戴在头上，又握着菜刀割了一层树皮缠住双眼，随即踏上石桥。

    她屏住了呼吸，放轻脚步往桥对面走。

    在她走到石桥时，较宽的石桥上忽然多了几个阴魂，阴魂漫无目的走着，看不清脸，灵魂接近透明，来来回回。

    阴魂们永远也没办法离开这座石桥，不断上桥又下桥，不知疲惫地重复着，成了石桥的地缚灵。

    直到魂体消散。

    它们的出现，好消息是姜遥能够通过石桥，坏消息是，石桥存在多久，这些阴魂就存在多久，它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香烛，尝过祭品。

    一旦嗅到姜遥生人的气息，就会前仆后继地冲过来将她分食殆尽。

    姜遥屏息，脚步放轻，尽量不引起阴魂的注意，努力躲避迎面走过来的阴魂，见到了阴魂凑着脑袋过来，在她身上用力嗅了嗅，似乎在分辨她到底是阴魂还是凡人。

    姜遥面不改色，表现得极为冷静，躲避着阴魂们的凑近。

    柳树枝编织成的花圈能阻止体内阳气往外散发，缠绕在肩膀的树皮，则是为了熄灭三盏灯，头顶一盏，双肩两边各一盏。

    这灯对凡人而言是重要的，能够封住人的灵魂，避免被鬼招魂。

    但经过这座石桥，只能熄灭。

    否则她就算生人。

    有失就有得，姜遥要想顺利下山，只能置死地而后生。

    就在她快要顺利到达石桥对面之时，被砍成三半的老汉心下不甘，怨恨的目光死死钉在姜遥的背上，狠心将两只腿放弃，然后操控着两条腿坠入深潭之中。

    ‘咚——’

    幽深的潭水溅起水花，将它那两条吞噬，石桥开始震动起来。

    姜遥头上戴着的柳枝编织花圈，还有肩膀缠绕的树皮，被桥下水潭溅起的水花卷走。

    紧接着慢步行走的阴魂们齐齐朝她看过来。

    姜遥不再慢步，抬脚踩着石桥边缘处，用尽全力向石桥尽头跑去。

    前后都有阴魂，她只能使用第三张黄符，抵御住阴魂的袭击，翻身滚到桥外。

    阴魂们想冲出石桥，但都被阻拦。

    似有一面透明的墙阻挡着它们前进的步伐。

    姜遥深深地看向桥那边的老汉。

    它放弃了双腿，让石桥震动，也让姜遥暴露在阴魂视野中。

    导致姜遥浪费了一张黄符。

    三张黄符都没了，只剩在家中棺木上撕下的那张。

    那是她的保命符。

    还是她掉以轻心了，当时以为限制了老汉便高枕无忧，没想到在最后，被它阴一手。

    姜遥谨记这次教训，头也不回地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