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金陵的一周后，上面果然有通知下来：

    组建战术小队。

    “目前上面的意思是，你来当队长，陈灵韵副队长。”戚昌平教官说道，“然后你们再从同届学生里挑三个人出来，凑够五个人，组成镇东军第一战队。你需要尽快和队员们磨合完毕，后续随时可能会有战斗任务交给你们。有什么问题吗？”

    “有。”燕裕神情淡定地说道，“我挑的人，也需要上面审批，才能正式入队，对吧？”

    “那是当然。”戚昌平回答说道，“一切按规矩来。”

    “按规矩来审查，我没有意见。”燕裕继续说道，“但规矩以外的地方，不能给我添堵。我挑的人，除非政审不通过，否则不能给我否了。入队的人，除非我开口，否则不能越过我去换了。总而言之，队伍里的人事问题，必须我说了算，否则你们就另请高明吧。”

    “燕裕。”戚昌平沉默片刻，说道，“学院肯定是支持你的，但学院也是部队的一部分，在部队里没人能开一言堂。你们是镇东军的第一支战队，你想想有多少人24小时盯着你们的表现？”

    “举个例子，胜败乃兵家常事，没人能保证百战百胜吧。如果你的队伍里面，有人表现不够好，导致某场关键战争输了，怎么办？你不让上面把他换掉，那这场败北的责任和压力，就会全堆到你的身上。”

    “可以。”燕裕满不在乎地说道，“只要输了哪怕一场，责任都我来背就好了。审查、记过、免职，悉听尊便就是。但只要我还坐在队长的位置上，就不允许有人越过我去干涉队内人事，这是我的底线。”

    戚昌平沉默片刻，转头看向旁边的陈灵韵，问道：

    “陈灵韵，你也是这个意思？”

    “当然了。”陈灵韵笑眯眯道，“我觉得燕裕说的有道理。我们自己选的人，败了当然是我们负责；上面替我们换人，如果仍然出了什么问题，上面有人会负责吗？”

    “戚老师，这事确实不大符合部队里的规矩，但部队里最大的规矩是‘打胜仗’。只要能打胜仗，我觉得这些小事都不会是问题。可以去问问李爷爷，看看他是什么意思。”

    戚昌平用了五六秒钟，才意识到陈灵韵说的“李爷爷”，指的是镇东军总指挥使李卫国。

    “行吧。”他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那我去请示一下。”

    跟戚昌平告辞离去，陈灵韵才笑着说道：

    “就算李爷爷答应你的要求，这种事情也不可能定在明面上的，最多也就现阶段他们默认不来干涉队内人事。”

    “不要紧。”燕裕大手一挥，豪迈说道，“总之我作为队长的态度先放出来，后面如果真有人不长眼要插手，就由你这个副队长去替我挡枪。”

    “哦？”陈灵韵惊讶问道，“为什么是我？”

    “废话，我又没有一个当江海巡抚的老爹。”燕裕理所当然地说道，“你这个官宦人家的大小姐，没听过‘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吗？给我好好发挥你的作用啊！不然要你这废物当副队长有何用？”

    “所以队伍人选，你想怎么定？”陈灵韵轻飘飘地扯回正题。

    “你放心吧。”燕裕思索说道，“苏云锦和林柠，这两人能力还可以，要入队的话我没意见。赵元真是我的人，肯定要算上……”

    说到这里，他忽然沉吟起来。

    前世的镇东军第一小队，队长陈灵韵，副队长苏云锦，三名队友分别是林柠、邱泽和孙子仪，总共五人三女两男，女性占比为四军最高，被外界戏称为“娘子战队”。

    如今多了燕裕和赵元真，要替换的话肯定是换掉邱泽和孙子仪。倒不是因为他们是男的，而是队伍角色定位的问题。

    用游戏来打比喻的话，苏云锦是辅助治疗，林柠是前排突击手，两人的本职工作都发挥出色，没必要换人。陈灵韵虽然担任后排输出，但她的输出并不强力，主要还是依靠头脑来找对面弱点，打爆击。

    这仨姑娘配置的问题在于极度缺乏正面攻坚能力，一旦林柠在前排被牵制住，陈灵韵又找不到机会，队伍就有完蛋的风险，所以需要孙子仪的爆发性杀伤，以及邱泽的策应进攻，来补强整体团队的输出能力。

    这一世的局面则大不相同，燕裕和赵元真都是偏进攻性的。燕裕自己是个多面手，能打能跑能辅助；赵元真魔门妖女出身，从不信任外人，单打独斗的能力那是自身保命的本钱，杀人放火的技能更是无比纯熟。

    他们两人如果再加上孙子仪和邱泽，整个团队的整体输出就完全超标，而应变能力则是大幅削弱。所以孙子仪肯定不需要，邱泽和林柠二选一。

    同为突击手，邱泽长于进攻，林柠长于牵制，由于燕、赵两人进攻完全足够，所以选林柠比邱泽更为合适。

    只是这样一来，团队的男女比例就变成1：4了，比前世还要更加阴盛阳衰。

    不管了，就这样吧。如果后续要调整队伍，优先考虑把陈灵韵这屑女人开掉。

    “小林柠我觉得没问题，云锦……”陈灵韵沉吟片刻，说道，“正如你以前所说，她性格有点太绵软了吧？而且也未必会愿意入队。”

    “我找她谈谈呗。”燕裕无所谓道，“看看她是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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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陈灵韵是官宦人家的大小姐，那么苏云锦就是书香世家的大小姐。

    有句话叫“长江南北岸，家中独生女”。江北省、江南省、江海府，这三个地方古时便是织造之乡，税收重地。钱多，读书人和当官的就多，如果恰好是独生女又被家里当大小姐养，人生就相当于选了“简单难度”，大半辈子完全不用愁了。

    自小没怎么吃过苦的苏云锦，在身为大学教授的父母耳濡目染之下，对名利基本保持淡泊无谓的态度。

    她唯一的爱好就是读书，喜欢看小说。并不是大众用来解压的网络文学小说，而是那种正经的文学作品——那种燕裕只要瞄上一眼内容，立刻会泛起浓厚困意的文学作品。

    当燕裕在图书馆里找到她的时候，苏云锦正坐在一处窗明几净的位置，独自安安静静地读着书。

    下午明媚的阳光穿过窗棂，映照着她乌黑的发丝、素净的发带，以及精致美丽的侧脸。无论从哪个角度进行取景，都能截取到令人赏心悦目的画面。更难得珍贵的是这并非刻意摆拍——苏云锦的气质就是如此，仿佛从画卷中走出来的古典仕女，一颦一笑都带着醉人的奇妙韵味。

    如果没有灵气复苏这种破事，这大小姐应该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吧，可惜了。

    燕裕走到桌边，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看向她手中的小说。

    《在少女们身旁》，作者是马赛尔·普鲁斯特。

    燕裕并没有试图去回忆这位作者是谁，因为他无比确定自己关于外国文学的所有知识，已经全都还给初中和高中的语文老师了。

    “这本书读起来会比较吃力。”苏云锦放下书本，柔声说道，“燕裕，如果你对外国小说感兴趣，我建议你可以试试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

    “有时间的话，我会去看看的。”燕裕点头答应下来，虽然他估计自己哪怕老到躺进棺材里，都未必抽得出这个时间，“话说回来，现在方便谈谈吗？”

    “可以啊。”苏云锦将书合上，推到旁边，“想谈什么？”

    “想问问你的人生理想。”燕裕语气随和地问道，“嗯……你是否想过，去经历一段你从未想过的人生呢？”

    苏云锦呆萌地看着他，半晌才突然失笑说道：

    “这是什么问题？我现在就在经历这样的人生啊，你知道我本来想读的是汉语言文学系，对吧？”

    “我的意思是，要不要更进一步。”燕裕做了个“更进一步”的手势，“比如说，我们组个战队玩玩？”

    “战队？”苏云锦思索片刻，“谁当队长呢？你，还是灵韵？”

    “当然是我了。”燕裕说道，“不然现在，就是陈灵韵坐在这里，向你发出邀请了。”

    “好啊。”苏云锦笑着说道，“我加入。”

    这答应得也太快了……燕裕不动声色地问道：

    “那如果是陈灵韵当队长呢？”

    “那我也加入。”苏云锦回答说道。

    “所以谁是队长，对你有什么区别呢？”燕裕也有些乐了。

    “那还是有区别的。”苏云锦认真说道，“如果灵韵来做队长，我其实心里会犹豫，但我会答应下来，是因为不放心她轻易涉险。”

    “但如果你是队长，我就不犹豫了，因为我相信你不会让队员轻易涉险。”

    燕裕惊讶地看着她，心想我和苏云锦认识也没多久吧，她怎么就这么信任我了？

    “那你看人还挺准的。”他略微沉吟片刻，站起身来，“只要进了我的队伍，就是我的人了。但凡护不住，我不会当这个队长。”

    “后面等建队手续批下来了，我在找你。”

    “好的。”苏云锦笑着点头，又拿起旁边的小说，继续优哉游哉地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