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岛战区，临时休息处。

    牧元执笔，在空白的硬皮纸上记录下自己的判断。

    《关于概念力量的猜想一二》

    这些天，流矢剑主出手了数次。

    两次是和乌塔切磋。

    一次是击退试探而来的龙眠之谷强者。

    一次，便是最早的攻坚组进攻战役。

    曾经流矢剑主率领奇袭小队，深入红雾之地进击的时候，牧元也透过黑鸦视线，远远眺望那声势浩大的战斗。但那个时候，他所见的仅仅是一些表现、战斗的余威。

    现在他可以看到本质。

    流矢剑主在战斗的时候，杀戮的概念像数以万计的细丝，笼罩苍穹、遮天蔽日。

    杀戮当中，又融入了鲜血、不灭的概念。

    “三种概念交织。”

    牧元思忖，“通常而言，传奇法则境只能挥使一种概念力量。”

    他们或许入门、领悟了多门法则，可以制造出不同的概念效果，但同一时间只能使用其中一种。

    概念有排他性。

    一道巨浪，如果拥有‘坚韧’的概念，那哪怕有强大数倍、数十倍的能量轰落下来，巨浪仍能维持形态，滚滚向前。

    一道巨浪，如果拥有‘连绵’的概念，它将连绵不绝，永不停息。

    “法则境强者只能同时使用某一概念力量，也只主修某一概念，但也有例外，假如能把两种、三种概念融合在一起，便能同时行使数种力量。”

    毫无疑问，后者更强。

    亡骨、哆莱，目前也只是使用单一的概念力量。

    这大概也是它们目前境界不够。

    牧元思忖片刻，又写下：“概念力量的强弱由多方面因素影响，多概念这只是极为罕见的情况，通常而言是：……”

    概念的量级；

    概念的载体；

    量级顾名思义，强就是强。

    像阿隼、萨里奥这些天元强者，他们觉醒出来的第三史诗技能也带有概念性质，但这概念力量就非常微弱了，仅一丝、几丝。

    这力量，对付不具备概念力量的敌人，便是高维打击。

    但假如和传奇第三境强者正面对上，这点力量就像一颗石子扔进湖泊里面，泛不起多少涟漪。

    他们也没有能力增强自己的概念力量。

    亡骨、哆莱、伊丝洛娅、陆六这样的传说生命，能够窥见天地的本质，能够剖析、执掌概念力量，而非本能使用。他们能通过观摩天地或一些特殊手段，增强自己的概念力量。

    “亡骨、哆莱的概念力量增强不慢，不过，它们终究只是天地境，没有凝炼到极致的神魂去共鸣天地，不然这速度还能再快许多倍。”

    没有数据，没有直观的对比，牧元也不清楚其他法则境的进步速度。

    但他见过流矢剑主爆发的概念力量，仅他窥见的这些，就已经强于亡骨、哆莱。

    “假如把阿隼风神叹息中蕴含的概念力量作为计量单位，流矢剑主表现出来的量级，大约是万倍。”

    一丝，和万丝的差别。

    亦是亡骨的两倍，哆莱的六倍。

    这还不是流矢剑主的极限。对方毕竟是传奇法则境中，都位列巅峰的强者。

    哪怕顶着红雾侵蚀、血肉压制，依然能凭一人之力，压制三尊龙眠之谷的法则境强者，和数十、数百尊神魂境、天地境合力的绝巅强者。

    “概念的载体，也是技能、能力。”

    “技能越高级，越具备威能，融入概念力量后能发挥出来的力量，自然越强。”

    牧元思索着，“且还跟契合性有关，‘灼烧’概念力量想完整发挥，就得使用火焰类技能。”

    在这点上，天元部将有些优势。

    阿隼的风神叹息自带‘割裂’概念，哆莱的裂空大印自带‘撕裂’概念，这便是最适合的技能了。

    传说伟力更是自带‘提升途径’。

    不过，牧大领主想来，永恒世界的顶列强者血脉位阶往往也不低。

    “咱们只是略有优势罢了，这肯定是小开都不算。”

    ……

    破碎岛域某地，红雾弥漫，亡骨独身行走于其间。

    它丈量着岛域的大地，沿着红雾蔓延而来的路径，探索前行。

    它在寻找，破碎岛域和红雾之地的连接点。

    它是一骷。

    不过，

    它又远远不止一骷。

    在它之外，数十、数百、数千数万数十万里地，均有一只又一只亡灵生物，踏过大地、潮水不断往前。

    它们时而覆灭于怪物的扑杀下，化作枯骨埋葬大地，却又都于不久之后，复苏归来。

    生生、死死；

    死死、生生；

    这样的过程既是探索，也是自我的修行。

    暗合它的‘死·生’概念之道。

    亡骨周身，氤氲着外人无法窥见的玄妙景象。

    丝丝缕缕象征着‘死·生’的概念之纹，环绕、飘荡。它直指死亡，将一切的亡者纳于其中。它又不止象征死亡，它还象征死亡后的新生。

    死即是生。

    就像此时，磅礴的死亡概念周围，一丝绵长的概念之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寸诞生。

    很快，这一丝概念之线完整，融入周围，像雾、像潮一样的磅礴概念力量中。

    这样的修行速度，要比单纯观摩天地纹路来增强概念力量，快数十倍不止。

    亡骨并不觉得骄傲。

    这不是它的功劳。

    它只是在亡灵灾息的基础上，钻研出一条契合自身的道路罢了。强的并不是它，是亡灵灾息。

    行走间，亡骨亦在时不时观摩天地。

    不同的天地有不同的法则之纹，它时常有所收获。

    只是它得克制住这样的收获，避免一不小心沉浸入其中。

    它借着空闲时间钻研的，大多是力量的运用之法。

    譬如，钻研枯寂王骨身上，自带着的‘锋锐’、‘寂灭’概念。亡骨很快就钻研出了，把‘锋锐’、‘寂灭’两种概念融合于一体，一同使用的方法。

    它又借鉴这一模式，钻研出了数种双概念组合。

    不过，这依然没什么了不起。

    它只是站在枯寂王骨的肩膀上罢了。

    数种普通概念的组合，也发挥不出大用。

    何况，锋锐、寂灭这样的概念，局限性还是太大了。

    ‘死·生’概念某种意义上，也是死亡、诞生的组合，只不过又要高于组合。

    ……

    破碎岛战区。

    这些天陆六率领一众天元精锐，在其余开拓领主战士、太玄基建团队的协助下，已经把整个战区的防线给完完整整修建起来。

    城墙巍峨，庞大的结界将整个要塞基地包裹起来。

    结界又蕴含着数种高明的侦测手段，哪怕是无面者这样的传奇怪物，都无法潜入要塞基地内。

    当然，结界再高明，依然是由人来维持。

    战区将士人数不少，整個要塞一天的人流吞吐量亦不是一个小数目。

    将士进出，结界便必须开启通道，哪怕整个要塞大门守备班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探查手段也丰富无比，依然存在可乘之机。

    这几天，战区也确实有无面者、噬魂者潜入。

    随后便被罗刹给揪出来了。

    如今罗刹担任战区特殊巡卫队的队长，地位等同于战区将军，仅次于战区副统帅。

    陆六代表天元主帅，行使统领权，负责防线的建设、防区的安排。

    乌塔亦是破碎岛战区的将军之一，他的战力已经得到了强者们的承认。在某些极端情况下，乌塔甚至能发挥出，比神魂境更高的战略价值。

    和萨里奥、阿隼、十七、红衣、希硫、哆莱几位一道，被外界称之为天元九神将。

    九位传奇神将！

    个个都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其中，外界纷纷认为，天元城最强的强者是乌塔或哆莱，这二位之一。哆莱出名早，更得天元领主亲口承认，乃是领域半径超过万米的绝世强者。

    乌塔的战力，则得到青山、雨尘、天河剑圣诸位强者的肯定和惊叹。

    战区领主、强大职业者们争论的反倒是，哆莱和乌塔孰强孰弱。

    其余几位天元神将，也个个是当世无双猛将。

    冰霜巨龙萨里奥拥有庞大无比的身躯，其威势一眼可见。

    风王之翼阿隼拥有战区第一极速，抛开流矢剑主不谈，目前，还没有哪位强者敢直言，自己速度比天元阿隼更快。

    没有什么出色战绩的陆六，也凭借一丝不苟的作风，和丰富的守城战排兵布阵经验，获得许多将领、领主的认可。

    毕竟，对于一位强大领主而言，麾下部将仅仅能打，够也不太够，还需要有能处理其它事务的嫡系将领，这能让领主省下相当多的功夫，把精力用在更重要的事情上面。

    天元领主手下的将领，就相当全能。

    到了这个时候，太玄领主也看出来了，天元和寒月城主、流矢剑主走的道路截然相反。

    另外二位自身战力超绝，但手下的嫡系强者寥寥无几。

    天元领主是嫡系强者众多，作为代价，大抵便是自身极不擅长战斗吧。

    天元领主至今，确实未有过公开的战绩，哪怕一次。

    ……

    龙眠之谷，先锋军大本营。

    “人类战区的统帅，只是一尊天地境？且并不擅长战斗？”

    “是，不过这尊天地境并不简单……他手下的部将并不简单，里面一些甚至有着法则境之姿。”

    冰葬大公摸着下巴。

    “人类防线的弱点，大概，就在这名战区统帅身上。”

    “但他不走出战区，我们也奈何不得。”

    某位神魂境龙眠之谷强者委婉道，“而现在……我们很难直接进攻人类的战区。”

    太玄的血剑圣流矢就在那儿。

    他们这里，似冰葬大公这样的顶列强者，却无法走出大本营。

    一增一减，他们没有胜算。

    冰葬大公当然清楚这一点，不然，他不会坐视人类战区的存在。

    他在等。

    等太玄流矢离开。这位血剑圣不会一直待在这里，他很清楚这一点。

    他和太玄毕竟打了这么多年交道。

    不过，

    他也不能干等着。

    “人类战区有血剑圣流矢坐镇，但他也仅仅能坐镇那一个区域。”

    “我们就进攻其它区域，在这个岛域上面更多地方，建立我们的污秽脉络支点。”

    这样一来，他的力量就得以延伸。

    之前不这么做，只是想一鼓作气侵蚀整个岛域。

    冰葬大公顿了顿，“另外，重点调查这个太玄天元的情报，如果值得，本尊可以派出一位擅长潜入、暗杀的神魂境，斩首这名太玄天元。”

    既是弱点，他就不会放过。

    假如暂时没机会对这名天元领主下手，那么，就针对他手下，极具潜力的一尊尊生灵强者吧。

    ……

    此时，被无数人、怪物念叨着的牧大领主，真身并不在战区，而在自家领地内。

    他站在满是天火的修炼宝地内，浑身赤裸，承受着极致之火的煅烤。

    他的肌肉宛如高阶铁石浇铸；

    他的意志被一次又一次打磨，像一柄坚不可摧的剑；

    他的骨骼似玉似琉璃，瑰丽下是极致的坚硬；

    煅烧，继续煅烧！

    牧元很清楚自身的战斗经验，有那么些不足。

    也很清楚自身的处境。

    他不可能一直待在领地内，何况，待将来天元领声名远扬，各路危险也会接踵而至。

    但牧某人对自己的定位也很明确。

    他需要很能打吗？不需要。

    他需要的只是保命能力。

    “假如我以天道酬勤锤炼肉体；以枯寂王骨煅烧骨骼；用以意志为剑磨砺意志；再结合‘战意武装’、‘不灭金身’、‘冥鸦化身’、‘恶煞狱海’、‘扶摇上九天’这些技能，我的保命能力多多少少也称得上尚可了吧？”

    牧元一边修行一边琢磨，便接到了陆六的传讯。

    不多时。

    他已经穿上铠甲，来到了破碎岛战区的指挥部。

    “索菲亚小姐，还有野外几支侦察小队都传回来线报，有几个区域红雾变得浓郁、粘稠，像一朵朵红云。”

    陆六道，“根据指挥部一些老开拓领主的经验判断，敌人这是在建立污秽支脉，龙眠之谷正式发起了新一轮的进攻。”

    牧元很清楚污秽支脉是什么。

    就像一棵大树上，蔓延而出的枝丫。

    他开口，“这里面或许有陷阱，不过，我们只有迎战这一个选项。”

    但他也不是没有应对之策。

    牧元伸出手。

    掌心出现了一枚又一枚形似种子的玄妙之物，这是他耗费了不少时间、精力凝聚出来的，具现化精神之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