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姆斯中尉，你们到达指定地点了吗？”

    电话中传来的声音略显焦急，被称作威廉姆斯中尉的男人皱起了眉，他不知道该如何给自己的上司解释现在的情况。

    定位没出问题，但他们没在这看到任何装备，就在威廉姆斯要开口的时候，他的上司压低了声音对他说：“好了，大卫，别管什么见鬼的军用装备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威廉姆斯深深的皱起了眉，他那张美国白人独有的风燥皮肤上沟壑纵横，但每一道纹路都写满了不解。

    “你知道邓肯是怎么晋升的吗？好的，我们不谈这个，你只需要知道，两小时后有一场国会关于哥谭灾难的质询，联邦调查局和布鲁斯·韦恩都会出席，记者会则会在稍后进行。”

    “不论你用什么办法，让布鲁斯·韦恩闭嘴！大卫，挂断电话之后立刻行动，我要在一个小时之内从你这儿听到好消息！”

    电话被挂断了，而威廉姆斯还没反应过来，他的眉宇之间闪过一丝凝重，似乎仍在挣扎，但他的下属已经凑了过来。

    “现在怎么办？头儿，我觉得肯定是有人干扰了我们的定位信号，我们的通讯技术都很烂，要不然请求总部支援吧。”

    威廉姆斯的眉宇之间闪过一丝挣扎，然后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上车并说：“任务有变，我们得……我们得去一趟韦恩庄园……”

    车子颠簸的朝着道路尽头开去，可还没等转过弯，一辆大卡车横拦在了路口。

    瞬间，车上的所有人拿起了武器，可从车子的末尾又开来了一辆加长豪车，直直地开到了特种小队车子的侧面，防弹玻璃背后，一个肥胖的鹰钩鼻男人朝他们露出了一个笑容。

    军方没有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在发现了布鲁斯·韦恩真正的打算之后，他们紧急向哥谭增援了一支28人的特殊小队。

    这可不是用于毁尸灭迹的手术刀计划所需要的人数，这支小队当中配备完善，作战人员、后勤人员、通信工兵一样不少，三辆卡车及足够的辎重补给、最先进的武器和随时待命的空中支援。

    可以说，但凡换个地方，这支小队足够占领城市了，军方为了控制住哥谭的局面，已经无所顾忌，要不是之前导弹轰炸没用，他们肯定早就拿出最拿手的空袭洗地战术了。

    车子一路往前开，车厢里坐着的士兵面色凝重，他们可不是那群愣头青，他们就驻扎在距离大都会不远的军事基地里，非常清楚哥谭是座多么危险的城市。

    忽然，最前面的那辆车摁响了喇叭，砰的一声巨响传来，紧接着是稍显慌乱的喊叫。

    最后一辆军车的司机刚一下车就发现，一根巨大的树根拦住了车队的去路。

    工兵刚想去排障，砰的一声，一个带有彩色烟雾和飘带的炸弹炸翻了前排的所有人。

    一个举着大锤的身影从烟雾中走出，小丑女把口香吐在一旁，摸了摸鼻子说：“啊哈，来的正是时候。”

    毒藤女站在一旁大楼的楼顶居高临下的往下看，看着小丑女领着小丑帮的那帮疯子和军方的人打得有来有回。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毒藤女沿着古树的枝杈走下来，喊了小丑女一声，然后用藤蔓把所有士兵一捆，都塞进了同一辆车里。

    地面部队失联，正在静待呼叫的空中部队当然不可能善罢甘休，但是这座城市情况太过诡异，他们也只敢派无人机过来查看。

    无人机来是来了，就是没能传回去任何信号，还没等开过哥谭大桥就坠毁了。

    再往里面派人就是添油战术，派战斗机搞不好也要折损飞行员，更重要的是经过这么一通折腾，直到质询开始之时，军方还是没能拿到有用的布鲁斯·韦恩的把柄。

    事已至此，真凭实据是拿不到了，但军方还有拿手好戏，那就是无理取闹，倒打一耙。

    灯光亮起，沉重的大门被助理推开，西装革履的布鲁斯·韦恩沉着脸大步流星地走向自己的位置。

    他出现的一瞬间，整个会场安静了，所有人都本能地察觉到，今天的布鲁斯·韦恩不对劲。

    一个用了半生时间塑造自己，只为给人带来恐惧的人带来的压迫力是恐怖的，来这儿的不是布鲁斯·韦恩，是蝙蝠侠。

    事关太过重大，向前一步是改变哥谭的未来，向后一步是韦恩集团分崩离析。

    终于有一个场合，让蝙蝠侠披着的那层文明外衣、让他为自己塑造的公子的形象拿不出合理的办法，也没有能力糊弄过去，蝙蝠侠不上还能怎么办呢？

    蝙蝠侠在自己的座位上站定，全场目光聚焦于此。

    “布鲁斯·韦恩先生。”

    女声透过话筒传来，带有一种威严感，可当蝙蝠侠注视这位议员的一瞬间，她忘词了。

    一阵猛烈的咳嗽声把女议员拉回了现实，她故作轻松的捋了捋自己打着卷的金发，然后又向旁边看向另一位更为年老的男议员。

    议员的坐席上，政客们沉默地交换着自己的看法，他们一眼就看出了自己将面对一个什么样的敌人，像是布鲁斯·韦恩，但没人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我在这里。”韦恩这样说叫人无可指摘，但慈悲的像是最宽容的神父，就好像我站在这里，是对在场所有人的恩赐。

    或许事实如此，其中精明的人想到，韦恩可以不来，或许这会让他举世皆敌，可从前难道不是吗？

    一个把大本营设立在哥谭且几十年不改的家族，一个全世界涉猎最广，经营领域最大，产业挖掘深度最深，高精尖高度最高的企业，怎么不算是与世界为敌呢？

    有时候真不知道谁才是超人，他们同时这样感叹，布鲁斯·韦恩真不如不来，给我们这群凡人留条活路吧。

    国会明显不想管这事，但出于平衡军方、联邦调查局及其他势力的需要，他们还是得尽职尽责，于是女议员照例询问道。

    “韦恩先生，很高兴您能来到这里，接下来我将代表国会全体议员，与在座诸位共同商议有关新泽西州哥谭市遭遇的重大灾难的诸多事项。”

    “此次咨询所有发言均会被留档，部分会向媒体和民众公布，美利坚合众国国会将确保在座诸位有能力、有立场、完整的为自己的言论负责。”

    “那么现在，韦恩先生请回答我，您是否对哥谭的灾难提前知情？”

    蝙蝠侠摇了摇头，但他补充道：“这座城市每天都在发生灾难，我对此并不意外。”

    一个几乎完美的解释，哪怕之后查出韦恩集团有什么提前的应对措施也不出格，完全可以推脱给这座城市灾难过于频繁，而韦恩集团安全意识到位。

    紧接着女议员又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大概就是与凶手有没有联系，是否有监控到可疑人物，在灾后采取什么措施之类的。

    当然，那些所谓的利益交换不可能拿到明面上来说，但争取国会的认同，依旧是重要的筹码，所以在布鲁斯一一回答完之后，他主动开口说。

    “我对这次灾难深表遗憾，但对你们能坐在这儿平静的、理智的询问我问题，感到更加遗憾。”

    他轻轻舔了舔嘴唇，深吸了一口气说：“如果你们可以把灾难爆发的错误全部推给哥谭人的咎由自取，那么灾难过程中和灾难之后各部门的反应，将书写这个自由和民主的国家在关心公民安全、保障国家利益方面最大的笑话。”

    这话可太重了，并且不出所料的引起了一片窃窃私语，蝙蝠侠双手撑在桌面上，环视场中并说：“首先，我希望你们给出解释的是，这群恐怖分子所持的军用器械。”

    “韦恩集团在这场灾难当中所遭受的绝大多数的财产损失均来自军方的武器，我们的纳税人每年为军方提供大量资金，最终我们的钱变成了落在我们头上的炮火，你们打算说没人能为此负责吗？”

    会场鸦雀无声。

    韦恩说百姓苦，他们尚有可以辩驳之处，韦恩说自己苦，你要说我们不负责，那么韦恩因为遭受财产损失，第二年经营不利，或是干脆因急需弥补损失回笼资金股权出兑，明年的财政报表就会干脆利落的给所有人一巴掌。

    太尖锐了，所有人都在这么想，他们也意识到，韦恩必定早有预谋，没人能在突如其来的意外之中反应如此之快、态度如此之坚决。

    军方的气焰弱了三分，军费是他们的命根子，每年和国会80%的拉扯都围绕这点破事儿，如果明年韦恩集团税收减少，税务局一定会在他们再次朝国会要军费的时候冲上来掐死他们。

    但他们依旧在垂死挣扎。

    “我们正要说这个呢。”一名中将站了起来，对着左右点了点头并说：“新泽西州的军事基地不幸失窃，我们已经发现有相关人员在与哥谭的不明势力进行黑金交易。”

    “初步怀疑是某位管理军队的军官遭到威胁，不得已出卖军方物资，所有装备都有具体守备用途，绝不是为了恐怖分子而准备的，记录和数据可查。”

    “并且与失职人员交易的势力隐藏的很好，他未能发现他们是恐怖分子，一定是有人帮他们隐藏了身份，而我们不知道，究竟谁有理由这么做？”

    这番话语焉不详，在暗示什么在场的人都能听懂，污蔑对方自导自演、养寇自重不是个很新鲜的招数，虽然无耻，但足够好用。

    抱有希望才会失望，在天际线上的导弹没有任何犹豫的冲向这座城市的时候，蝙蝠侠就已经失去了对在场所有人的希望。

    而现在，他们倒打一耙的举动，终于踢开了挡在山顶巨石前方的最后一块小石子。

    如果他们知道，他们会感觉到更加恐惧——现在盘踞在蝙蝠侠心中的已经不是失望，而是一种如释重负。

    毁灭哥谭已不是这群人最佳的恶报，而蝙蝠侠有能力把它变成一种恩赐。

    他扫视一周，沉默半晌。

    所有人在等他解释，但蝙蝠侠从来不擅长解释，他审判，然后宣告。

    “此次灾难，诸位的共同努力让我对你们救灾能力和灾后重建能力不再抱任何希望，而韦恩集团已不能再接受这样的损失。”

    “从今天开始，韦恩集团不再为黑门监狱、哥谭警署格外监狱、阿卡姆精神病医院及其他哥谭市内能收容罪犯的公共设施提供运转资金，不再为任何法律系统和审判程序提供人道主义帮助，也不再保证市政投资能提供哥谭法院所需要的一切公共服务。”

    “不论这座城市里还有多少恐怖分子，都交给州法院处理吧，穆莱克监狱也好，佛罗伦萨超级大监狱也好……”

    “我相信，不论是审判流程还是关押流程，他们一定会做得比哥谭更好。”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