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7章水星记（五十三）

    陈年旧事总结起来一句话，这个世界就是个巨大的恋爱脑。赫卡忒放着好好的万神之神不当，她对哈迪斯动了真感情，真诚且热烈的爱上了他，要和哈迪斯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其实当时赫卡忒给完力量直接现出真身，要求奥林匹斯山众神崇拜她，把她当神明一样供奉，或是干脆把话说开，我就是那个通天河里的灵感大王，你们把哈迪斯祭献给我，我就给你们力量，宙斯就是绑也能把哈迪斯绑到她床上。

    但是赫卡忒不，她选择加入希腊神系，专心和哈迪斯搞对象。

    有句话说得好，你用谎言去验证谎言，得到的就只能是谎言。

    两人浓情蜜意的时候，赫卡忒被人暗算被困，哈迪斯出轨了，赫卡忒就觉得哈迪斯是个忘恩负义、脚踏两只船的烂人，但却因为从一开始就没能掌握主动权，除了无能狂怒之外什么也做不了，自己把自己气疯了。

    归根结底，恋爱脑害死人。

    要说奥林匹斯山众神完全无辜，当然也不可能，赫卡忒在赐予众神力量之后，一直在地球上流浪，自然也引起了很多神系的注意，他们并不知道这就是赐予他们力量的女神，但他们觉得这位女神可能很强大，于是就派出了不少神明追求她。

    宙斯以及他带领的希腊神系当时还没有那么强大，为了能更进一步，他就把哈迪斯给推了出去，哈迪斯也确实收获了赫卡忒的芳心。

    结果，赫卡忒遭人暗算，被困在了法阵之中，宙斯这个老登一看解救的代价太大，劝哈迪斯算了，放弃赫卡忒再娶一个，可以说是典型的翻脸不认人。

    赫卡忒也够奇葩，被困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朝希腊神系和自己的未婚夫哈迪斯祈祷，还把自己艰难的处境一股脑全说了，没给自己留一点谈判的资本，被放弃了之后气得发疯，导致局面进一步恶化。

    总之，一个坏一个蠢，这笔陈年烂账不是清汤寡水，两位大厨也算是竭力烹饪。

    可是事到如今，也确实没有调和的可能了，赫卡忒恨哈迪斯恨得要死，要想让赫卡忒复苏，保住屏障，那必然牺牲哈迪斯。

    迪克想明白了这一点，然后又问：“那阿瑞斯呢，阿瑞斯是怎么回事？”

    “他被意外所杀。”宙斯似乎在隐瞒着什么，但迪克却明白，宙斯不愿意提起的恐怕正是那个神秘的长子，阿瑞斯的死让他意识到长子脱困了。

    “我的意思是说，波塞冬和阿瑞斯为什么要前往人界？”迪克继续问道。

    可宙斯一改之前直来直去的语言风格，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这让迪克和杰森都意识到，宙斯恐怕已经窥得幕后黑手的踪迹，他知道幕后黑手为什么要操纵阿瑞斯和波塞冬，这可能是计划当中重要的一环，关系成败生死，所以才不敢轻易透露。

    知道宙斯不会说了，迪克和杰森他们也没有再追问，他们明白，宙斯默许了波塞冬和阿瑞斯的牺牲，他这样冷漠无情的态度一定不会受到所有人的赞同，至少如果阿波罗知道真相，他不会赞同他的父亲。

    而由众神去调查可比他们几个人类要快得多。

    从宙斯神殿出来以后，他们马不停蹄地赶回了阿波罗的神殿，迪克以最简练的语言向阿波罗诉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并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宙斯可能是察觉到屏障出了问题，为求自保，他不得不默许赫卡忒的复苏，甚至在背后帮了她一把，为了成全她的计划，他先后牺牲了冥神、冥后、战神和海神……

    阿波罗的脸色越来越沉，但没有出言反驳，显然他比迪克等人更了解宙斯，他知道这位众神之王能够做出什么事来。

    等到迪克说完，阿波罗抿着嘴唇说：“我常年不回奥林匹斯山，所以并不太清楚事情发生之前万神殿有什么异动，我帮你们把赫尔墨斯叫来，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赫尔墨斯是个强壮的年轻人，拥有古铜色的皮肤，并没有阿波罗那么英俊，但是看上去健壮而富有朝气。

    听说迪克他们的来意，赫尔墨斯回忆了一下，然后说：“我是众神的信使，常年来往于奥林匹斯山与各个维度，偶尔也会担任接引神的职责，出门在外的神明们只要喊我的名字，我就会过去把他们接回奥林匹斯山。”

    迪克立刻抓住了重点，他说：“那前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回到奥林匹斯山？”

    “我怎么可能接可疑人物回来？”

    “我的意思是说，有没有什么常年不回来的人最近突然回来了，或是那种常年待在奥林匹斯山上却突然要出去的？”杰森看着赫尔墨斯问。

    赫尔墨斯仔细想了想说：“奥林匹斯山上的众人行动轨迹都很正常，我没见到有什么可疑的人，如果非要说谁突然回来了的话，神奇女侠戴安娜应该算一个吧？”

    迪克立刻瞪大了眼睛，他看着赫尔墨斯说：“你说什么？戴安娜最近回过奥林匹斯山？？？”

    “是的，大概几周或者一个月前吧。”赫尔墨斯挠了挠头说：“但并不是我接引的她，她是通过传送门回来的，当时我还有些奇怪，因为她最爱喊我去接她了……”

    迪克和杰森对视了一眼，感觉到了不对。

    “回来之后她去了哪里？”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赫尔墨斯摇了摇头说：“不过除了赫拉之外，戴安娜和其他主神的关系都不错，她会去哪儿都不奇怪。”

    迪克喃喃自语道：“坏了……”

    爱莎自然也意识到赫尔墨斯这话意味着什么，正因为戴安娜和其他几位主神关系都不错，她去哪里都不会遭到拒绝，她是完全有可能接触到战神和海神的。

    迪克噌地一下站起来了说：“我们去找赫拉。”

    天马再次带着他们来到了赫拉的宫殿，这位高贵又威严的天后一反常态，表现得忧心忡忡，看上去某种巨大的悲伤情绪隐藏在她平静的外表之下。

    迪克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阿瑞斯是她的孩子，但选择牺牲了阿瑞斯的人是她的丈夫。

    在希腊神话当中，赫拉总是被塑造成善妒的女人，每天不是在打小三就是在去打小三的路上，但事实上，她是婚姻和家庭的保护神，打小三本来就是她的本职工作。

    况且如果她真的能狠得下心，那就不会有一个又一个孩子找到奥林匹斯山上来，宙斯和其他女神生的孩子也就算了，和普通人生的半神孩子，赫拉想弄死他们还不是轻而易举。

    就比如当初阿波罗出生的时候，赫拉反对来反对去，只颁布了一条旨意，那就是不允许大地女神给阿波罗的母亲提供分娩的场所，然后其实破解这条旨意的方法就是找个空岛分娩，双脚离地了病毒就关闭了，这不跟闹着玩儿似的吗？

    迪克他们对于赫拉都没有恶感，看她比看宙斯顺眼多了，迪克也没有耽误时间，立刻说出了自己的怀疑，而身为神后，赫拉对于众神的掌控力度显然比其他人更强。

    “戴安娜回来以后，我没有特意关注她的行踪。”赫拉的声音比想象中低沉，这位威严庄重的女神几乎符合任何人对一个好妻子和好母亲的幻想，而提起戴安娜时，她也没有什么负面情绪，只是客观地评价这一切。

    “不过，我知道她确实遇上了阿瑞斯和波塞冬，阿瑞斯曾经教导过她一段时间，那天我在窗边看见他们结伴去了演武场，后来，戴安娜也去了一趟海神的宫殿。”

    一行人的心都越来越往下沉，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谜底就写在谜面上，问题竟然出现在了开头。

    “你们认为赫卡忒控制了戴安娜？”赫拉问道。

    迪克点了点头，但赫拉却说：“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戴安娜是一位坚强的女神，她的意志力令人钦佩，并不会被轻易的操纵。”

    赫拉开始在自己的王座之前踱步，她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宫殿里。

    “新生代的神明们都没有与赫卡忒打过交道，所以对她不甚了解，但我知道，赫卡忒虽然执掌着巫术与黑夜，她最令人忌惮的能力，是她拥有三张脸。”

    “什么意思？”杰森上前一步问道。

    “少女、母亲与老妪，这是她的三种形态，每一种都无比强大，少女执掌黑夜，能够主宰死亡，召唤鬼魂，老妪拥有强大的巫术之力，掌管着世间一切魔法与咒语，所有魔法对她都是无效的。”

    “那母亲呢？”

    “这正是我要说的。”赫拉的语调变得更沉重，她说：“母亲孕育了万物，世间一切都是她的孩子，她可以随心所欲的重塑他们。”

    尽管赫拉使用的是神明的视角，所说出的话也模棱两可，带有强烈的神秘学暗示，但杰森还是听懂了。

    “母亲可以操纵他人，对吗？”

    “不是操纵，是重塑。”赫拉着重强调，她从王座的阶梯之上走了下来，站在了迪克等人面前，看着他们的眼睛说：“把你变成另一个你，或是根本就不是你。”

    “重塑一个人的人格？这怎么可能做到？！”杰森不由得失声，他说：“她可以将两具身体当中的灵魂互换，但是她不可能重塑灵魂，这是只有上帝才拥有的力量！”

    “她可以。”赫拉轻叹了一口气说：“而且并不是简单的重塑，而是重新孕育，她将你的灵魂置于腹中，重塑你的精神，再次分娩，直到得到一个全新的你。”

    “那个时候，你不会觉得自己被塑造或是操纵了，你只会觉得这就是你，并且发自真心地感谢孕育了你的母亲，去为她做任何事。”

    赫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包括献上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