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8章绿树阴浓夏日长（三十二）

    席勒坐在黑暗阴冷的牢里的床上，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雨伞，他根本没有去找什么证据，他出门这一趟，只是把自己的伞拿了回来。他被带走的过程实在乏善可陈，无非就是一辆车停在了他面前，有人告诉他要么配合要么死，席勒选择了配合，而他们似乎根本没有看出这把伞的古怪，只是在把他关进牢里之后，把伞放在了这一层的通道边。

    席勒拿回伞之后就一直坐在原地，很快，电梯又停在了这层，一群人骂骂咧咧地走了下来，很快，一个人被扔在了隔壁的牢房里。

    两间牢房之间隔着墙壁，席勒看不到对方的外貌，但是能猜出来对方是谁，可还没等他开口，那个人就翻了个身说。

    “你也是被他们抓过来的吗？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没疯，他们想让我承认自己是个精神病，这样我说的证词就是无效的了，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没疯！我看到他们干了什么！”

    “你是谁？”席勒问道。

    “我……要是我说了，可能你就不会帮我了。”对面传来的是一个女声，听起来年龄不是很大，带有很明显的哥谭口音应该是个本地人。

    “你先说说看。”

    “我姓里奇……不过我跟那个姓里奇的黑帮老大没有什么关系，准确点说，我们是远房亲戚，但是他也没有帮过我们什么，我也没干过黑帮那些勾当，你一定要相信我！”

    对方一直在强调要相信她，这证明恐怕从前相信她的人很少，或者是几乎没有。

    “里奇……”席勒重复了一下这个姓氏，他感觉到有些熟悉，不过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是的，我算是那个黑帮家族的旁支，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姐姐被他们给害死了！因为她目睹了他们的魔鬼行径，他们就把她杀了！”

    “他们是谁？”

    “当然就是把你绑架来这的人啊！”对方提高了声调说：“在他们绑你过来之前，肯定有人和你接触吧，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们是谁！”

    “我确实不知道。”

    对方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她使劲地锤了一下地面，然后说：“所有人都说我是个精神病人，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是！他们污蔑我，就是想让我进精神病院！这样我姐姐的死和他们所做的那些恶事就永远没有重见天日的时候了！”

    席勒从她的措辞能够听出，她应该受过良好的教育，至少懂得一些文法，这证明她之前家境不错，和她说自己是曾经的黑帮家族的旁支对上了。

    “我或许没办法活着出去了，但我觉得你应该对他们很重要，如果可以的话，你一定要揭发他们，否则会有更多的孩子受害的！”

    “孩子？”

    “是的，他们是一个团伙，一个专门……专门残害儿童的团伙！我姐姐有一次碰巧……然后就被他们给害死了！她死前给我发了求救信号，所以我才会知道……”

    “她怎么给你发的求救信号？”

    “用短信！”

    “短信呢？”

    “我被他们发现的时候就被删掉了。”

    “你不会私下调查了吧？”

    “我只想知道我姐姐到底怎么了！她根本就不对苦苣过敏！在家里的时候，我见她不止一次吃过这道菜，她怎么可能死于过敏症呢？！”

    “看来你是真的疯了。”席勒平静地说：“或许你从来没了解过你姐姐，这一切都是你幻想出来的。”

    对方不再说话了，但传递出的不是一种沮丧的情绪，她好像根本就没打算放弃。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席勒听到对面在咔嚓咔嚓的撬锁，锁也很快就被撬开了，但是对方出去转了一圈之后又回来了。

    席勒一点都不感觉到奇怪，因为这一层其实什么都没有，或者说，可能有线索的地方普通人根本就进不去，电梯也启动不了，要不是这样，他也不用费这么大劲把绯红女巫弄过来。

    为了让绑架的人把芭芭拉和旺达弄混，席勒也是费了不少劲的，不过好在她俩本来就很像，体型差距不大，更重要的都是一头红色长发，只要离得不近，就会误认成一个人。

    席勒先是前往警局，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戈登身上，就像他告诉戈登的那样，幕后黑手会觉得席勒这种学者就算要查也查不出什么很深的东西，但是戈登这种在哥谭干了这么多年的老警长威胁就大了。

    正因为对方没有底线，在了解到戈登的铁腕风格之后，就会把希望寄托于绑架他家人，来逼他妥协上，自然就会在戈登庄园附近安排人手盯梢。

    他们盯梢的目的是为了确定戈登庄园里到底有多少人，防卫力量怎么样，于是席勒就雇了个快递员，去给戈登庄园送了个快递。

    据席勒的了解，旺达是个闲不住的人，买菜、做饭、收拾屋子、打理院子、拿快递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干，不但不感觉累，还乐在其中，先天家庭主妇圣体。

    果不其然，快递一送到，旺达自己就跑出来拿了，这会给盯梢的那帮人一个错觉，那就是此时这庄园里只有戈登夫人一个成年人，

    在他们看来，能住这种庄园的人，只要房子里还有别人就不会亲自出来拿东西的，既然她都自己出来拿快递了，肯定是没别人了。

    他们把这消息一传回去，幕后黑手立刻就会意识到这是个下手的好时机，于是就会让自己的下属动手。

    幕后黑手毕竟不是黑帮家族，没有自己的杀手班子，或者说班子里面不只是专业人士，像这种盯梢的活，都是找街头混混来干。

    街头混混是本地人，在芭芭拉生孩子之前也见到过她出入韦恩庄园，但也正因为他们是不入流的混混，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靠近当地警察局局长的房子，所以即使看见了芭芭拉，也是隔着很远，根本看不清脸，只能确定是个红发女人。

    旺达正好也是个红发女人，正好也从庄园里走出来，下手绑架的那批人来了之后，混混们自然就会给他们指认，说旺达就是戈登夫人。

    就在他们研究怎么闯进庄园，把人绑出来的时候，旺达自己出来了。

    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看这大好机会迎面撞了上来，这帮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把旺达给绑了。

    毕竟住在戈登庄园的红发的漂亮女人还能有谁呢？就算不是戈登夫人，而是戈登夫人的姐妹，那他也得救啊。

    但是他们没想到，旺达不但和戈登无亲无故，还是绯红女巫，更重要的是，她已经从愤怒的女人晋级为了愤怒的母亲，威力更上一层楼。

    席勒对旺达说的那些话就是为了刺激她，好让她去寻找真相，那些对于普通人来说非常严密的防卫措施，对于绯红女巫就是小菜一碟，这里根本就没她不能去的地方。

    尽管席勒也并不知道这帮人在这里藏了些什么，但他大概也能想象得出那场面有多么精神污染。

    旺达一定会感觉到非常愤怒，说不定直接把这帮人全抹除了，直接把这破地方炸了最好。

    这样这件事就彻底了结了，席勒也不用在40多度的天东奔西跑，可以安心回家吹空调了，

    结果席勒坐在这里左等右等也没见什么动静，他看到红光闪过了，但是并没有听到惨叫声，建筑没有被摧毁，好像也没有什么人消失。

    这是怎么了？绯红女巫还能转性了不成？

    席勒等了半天，发现没有动静，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帮漫威来的就是靠不住，没有一个按套路出牌的，到最后还得自己来！

    “你想给你姐姐报仇吗？”席勒突然问道。

    隔壁的里奇小姐立刻就安静了下来，半天之后她才开口说：“你知道吗？我妈妈有精神问题，在我大概5岁的时候，她就彻底疯了，我爸爸死在了黑帮火并中，我几乎就是我姐姐养大的，否则我也不会这么执着于查找真相。”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一定会为她报仇的。”里奇小姐的语调当中透露出悲愤，她说：“可我根本见不到那个该死的男人，我知道，就是他联合那帮人污蔑我是精神病人……”

    里奇小姐兜兜转转一直在说这些话，席勒觉得她应该是患有焦虑症，还有强迫行为，但是这其实不重要。

    席勒能够感觉得到，她是那种很罕见的不会绝望的人，说难听一点叫做犟，说好听一些就是意志力坚定。

    “我可以帮你出去，甚至可以找人给你帮忙，但是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在此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想怎么报仇？”

    “当然是杀了那个混蛋！”

    “仅此而已吗？”

    “不然呢？”

    “你看过你姐姐的尸体吗？”

    “没有，他们根本就不让我看。”里奇小姐的语调中透出悲伤，她说：“我不相信她死于过敏，要求法医复检，但是根本没人听我的。”

    “她的尸体埋葬在哪里？”

    “我不知道，没有任何人肯告诉我。”

    “你能找到你姐姐的遗物吗？最好是时刻不离身的那种。”

    “当然可以，我有一个她最喜欢的玩具小熊，她小时候就一直抱着它睡觉，只可惜结婚之后，那个混蛋不让她带过去，所以就留在了家里。”

    “很好，你离开之后，拿着这东西去阿卡姆疯人院找布兰德医生，他知道该怎么办。”

    “你想做什么？”

    席勒沉默了，里奇小姐敲着墙板说：“你不要不说话，别把我当个疯子对待。”

    “我只是担心你把我当成疯子。”

    “我不会的，就算你最后没有帮得上我，你愿意把我当个正常人和我说话，我就已经很感激你了，我已经很久没和别人正常的对话了。”

    席勒感觉到其实里奇小姐的精神状态是有些不正常，她有很明显的亢奋表现，语速快，咬字不清晰，从发音方式能够听出她还有些颤抖。

    席勒怀疑她可能确实有遗传性的精神疾病，只是没有发病，怪不得威廉姆斯最开始愿意让自己见她，正常的心理医生都不会排除她患有精神疾病的可能。

    “布兰德会帮你的姐姐招魂。”

    “招魂？！”

    “是的，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姐姐真正的死因吗？”

    “我……”

    “如果你不知道，你又怎么能知道她在死前遭受了多大的痛苦，又何谈向杀人者复仇呢？”

    “……好，我会去的。”里奇小姐咬着牙说：“现在我要怎么离开这里？”

    她话音刚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隔壁的栏杆处伸了出来，里奇赶忙来到栏杆旁边低头一看，发现是一把黑色的雨伞。

    “拿上这把伞，去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