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联邦国际机场的航空跑道上一度陷入了死寂。

    苏什回忆着五百年前发生的事情，当年的那场车祸让他失去了关系最好的两个同事，他苏醒以后也在帮忙照顾着那个孩子。

    不停地转账寄钱，帮小鹿维持治病的开销。

    直到神树现世的两年半前，他前去调查古代文明和神树之间的联系时再次出了意外，一度在重症监护室的维生舱里沉睡。

    直到进化之路开启的前一天，他才再度苏醒。

    那个时候的苏什匆忙之下给那个孩子寄了一笔钱，叮嘱他务必购买欧洛拉科技的虚拟头盔，因为那是他唯一活命的机会了。

    当神树现世以后，人类所面对的就是古生物复苏和变异，以及恐怖的异鬼入侵。这个过程并不是一瞬间的，哪怕是五大进化链的天神和荒神也需要时间慢慢复苏，期间也有破茧者们陆陆续续的苏醒。

    因此世界的格局才达成了一种平衡。

    这期间，有着进化可能的人类依然可以购买头盔。

    作为长辈的苏什也只能做到这里了。

    破茧以后他也一度担心，那个孩子没能进入茧中沉睡。

    直到他查询到了来自临海市军部的新兵档案。

    虽然如今看到投影屏幕里的那个少年感到有点陌生，但苏什坚信人不能仅仅从外在来判断，你必须要深入了解他的内心才行。

    “我要跟他对话。”

    他接入了军部内网的通讯频道。

    “我不服，这种坑害战友的行为，凭什么能拿这么高的分数？我要举报，鹿不二下士私自爆改往生曲，妨碍军部执行公务！”

    “太变态了，我受不了了！我要申请转业，我不想跟这种人一起执行任务了，刚才我差点就要被一头雌性异鬼给……”

    “严正抗议，请求神圣智体重新判定贡献！玩阴的算是什么本事，有本事出来单挑，看看我们谁怕谁？”

    通讯频道里响起了军官们愤怒的咆哮声。

    混乱的叫骂声里，响起了鹿不二的冷笑：“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异鬼们的发情跟我有关系？我只是尝试了一下演奏往生曲而已，这雷霆命理不太好控制，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瞎嚷嚷什么？”

    他顿了顿：“那明明是尸食教在恶心伱们，凭什么把锅扣到我的头上？再说了，哪怕这往生曲真的就是这效果，那也是因为尸食教用异鬼来对付你们啊。你们不去对付尸食教，朝我撒什么气？”

    通讯频道里，尤娜娇斥道：“胡说八道！”

    “明明就是你！”

    卢克怒吼道：“有本事出来单挑！”

    鹿不二冷冷回应道：“单挑？这么几头发情的异鬼你都对付不了，你怎么敢跟我单挑的。算了吧，为你的爹妈着想，我可不想你出殡的那天连具完整尸体都没有。到时候打了老的来了小的，你爹妈指不定还得找我来复仇，那你们一家人怕是得一起出殡了。”

    “口出狂言，有本事来试试！”

    “可以啊，建议你先去殡仪馆给自己挑块好墓地，记得要宽敞气派一点的，等你头七的那天我请一群小姐姐去你坟头蹦迪。”

    军官们气急败坏。

    抢贡献没抢过也就算了。

    没想到连喷都喷不过。

    现场的军部高层们都面面相觑，眼神变得诡异至极。

    苏什把酝酿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默默关掉了通讯频道。

    “您不是要跟他对话么？”

    艾月狐疑地凝视着自己的父亲。

    “思想感情断了，不知道说什么。”

    苏什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沉声下令道：“好了，诸位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目前对付尸食教，以及在背后支持他们的巴别塔。作为军部的高层，我们没必要在这种形式主义上浪费时间。虽然这次的任务是由年轻人来执行，但幕后必然有强大的进化者在支持。你们务必要小心，不要掉以轻心。”

    原烈微微颔首。

    本来他也不想来这种地方。

    只是担心丧心病狂的巴别塔异端会追击而来。

    “苏上将。”

    卡梅隆露出一抹笑容，忽然问道：“这次巴别塔盯上了临海市，只能是为了圣山。既然如此，我们要不要继续再组织一次搜救？当年世界上最强的三人，先是前代君主的疯狂和陨落，又是前代执圣官的病逝，再到前代大教司的离奇失踪。若非如此，那些异端分子，又怎么可能敢如此嚣张，公然袭击一位特级上将。”

    提到前代三贤，苏什的面色立刻严肃下来。

    “那不是你们该担心的。”

    他抬起手下令：“请吧。”

    卡梅隆面色微变，识趣地闭嘴。

    原烈呵了一声，转身就走。

    来自军区的特级上将都发话了，军部的高级将领们也就不再推脱，从机场的特殊通道离开，只留下了负责接待的军人。

    唯有原晴临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

    没想到小鹿居然还跟军部的核心成员有关系。

    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看起来，临海市的军部有些腐朽。”

    艾月审视着这些离去的军部高层们，微微皱着眉说道：“除了原家人之外，都透着一股腐朽的气息，这是一些没有军魂的军人。不，他们严格来说，不算是军人。他们只是来这里获取资源，等待转业。没有使命感，没有正义感，没有责任心。”

    她顿了顿：“我不喜欢这些人。”

    军部如今大概分为两种人。

    一种是为了资源加入军部镀金的。

    另一种是真的愿意把生命和灵魂奉献给这个世界的。

    也就是有军魂和没有军魂的区别。

    而黎明特种序列，就是一支拥有军魂的部队。

    他们骄傲，但又肩负着使命。

    热血，坚韧，正义，奉献。

    这是成为黎明特种序列的必备素养。

    而艾月则是这支部队里的佼佼者。

    无论是实力还是素养，都是佼佼者。

    “自从前代大教司梅丹佐在圣山里失踪以后，临海市不断投入人力去搜救，根基早就毁了。当年的龙氏姐弟，就已经是最后的荣光了吧？我刚刚看了看投影录像，现役军人的水平也很差。”

    一位特种序列淡淡评价道：“哪怕罗素家族的后代也不过如此，属实是弱到没边。只是没想到，这里竟然还会出一个天象雷霆。”

    “那个人的术式，看起来有点眼熟。”

    另一位特种序列说道：“我想到了一个人。”

    实际上黎明序列的特种兵们都想到了一个人。

    龙翎！

    那个只在天主城待了三个月却创下无数记录的女人。

    “天象系，雷霆。”

    苏什满意地笑了笑。

    这一刻，来自大祭司的投影深深看了他一眼。

    “苏上将。”

    莲华忽然说道。

    苏什恭敬说道：“大祭司，有事？”

    莲华居高临下，询问道：“据我所知，鹿下士的父母，曾经是旧世界的先贤，也就是新时代的开创者之一。这样的人，说不定已经掌握了进化的钥匙，提前经历过时间之茧的沉睡。”

    苏什挑了挑眉。

    “他们应该不是死于车祸，对么？”

    莲华淡淡问道：“他们死在哪？”

    苏什沉默了片刻：“没想到您会对这件事情感兴趣。”

    “我对当年发生的一切都很感兴趣，只是没有人能解答我的疑惑。除了你，因为你也是当年那场车祸的受害者。”

    莲华冷冷问道：“这些年我一直在等待着你们这些人破茧……现在请你告诉我，当年那对夫妻死在了哪里？”

    苏什不知道这位大祭司为何会对这件事感兴趣。

    他犹豫了一下，指了指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

    “就在这座城市里。”

    ·

    ·

    破损的库里南行走在郊区的小路上，这里遍地都是百年前的老建筑，好在修建的时候材料结实耐用，经过多次维护都还能用。

    但跟市区里比起来就是天壤之别。

    到处都是旧工厂和低矮的楼房。

    好像城乡结合部。

    路都很颠簸。

    好在老司机开车开得很稳。

    东山默默给自己上药缠上绷带，死死盯着这位司机。

    眼神警惕。

    鹿不二刚刚跟军部的白痴们对喷完，很有些疲惫。

    “暗质领域的研究大师……”

    陈璟颇有深意地看着他：“恰好，我在大学里的专业，就是异鬼解剖学。而暗质，是迄今为止人类都未曾攻破的领域。我对暗质这种物质有着非常浓厚的兴趣，不如请你来为我解惑，鹿老师。”

    鹿不二耸了耸肩：“凭啥告诉你啊。”

    陈璟额角青筋鼓起：“你不会是胡扯的吧？”

    鹿不二撇嘴：“那你来控制那些异鬼啊。”

    陈璟忽然就不说话了。

    “你破茧不到半个月，就成大师了？”

    她还是质疑。

    “因为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鹿不二严肃说道：“我的父母可是很有学问的，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能跟龙雀成为好朋友？那是因为哥们有才华啊。”

    陈璟一愣，还挺有道理。

    “我之前一直以为，对异鬼和暗质了解最深入的人，只有前代君主康斯坦丁，以及继承了他衣钵和意志的巴别塔。”

    她有意无意说道。

    “巴别塔，就是绑架你祖宗和你父亲，以及你自己的那个组织？我说你们家人是真倒霉啊，不是被绑架就是在被绑架的路上。”鹿不二忍不住吐槽，虽然这女人是被尸食教给绑架的。

    但尸食教的背后就是巴别塔。

    这个神秘的异端组织。

    陈璟黑着脸，没好气说道：“我只是这件事的牵连者而已，因为我对于当年的事情并不知情，也没那么重要。只是那些人觉得我身上可能有线索，但又不值得冒着被大祭司净化的风险强行出手。”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凶巴巴说道：“根据我父亲的说法，巴别塔的高层几乎清一色都是白色头发的人，也就是异鬼术的掌控者。如果他们出手，像你这种新手，恐怕就会直接被aoe给杀死。”

    鹿不二挑眉：“这么厉害呢？”

    这个时候，东山发话了。

    “尸食教能研究异鬼术，的确就是靠那个组织提供的信息。”

    东山沉声说道：“异鬼术这个体系非常复杂，所需要的条件也非常苛刻。首先，你需要天神之种的复制品来激活你对暗质的适应性，其次就需要融合鬼骸了。但到了这一步，你依然不能使用异鬼的概念力量，因为你还要吞噬某种异鬼的器官。”

    “最后一步是最关键的，也是最为艰难的。首先你需要窥见那种异鬼的真容。不是你肉眼所看见的样子，而是祂真实的姿态。这需要长年累月的过程，才能让你在脑海里把祂具现出来。根据巴别塔的资料显示，他们将这种东西称之为，真理书。一旦出现偏差，那么你获得的能力，可能就是残缺的。以不朽之力举例，如果你所见的并非真实，那么你最后融合的可能就是单纯的自愈力。”

    他停顿了一下：“然而一般人又怎么会获得窥视异鬼真容的机会呢？盯着尸体看可没用，必须要在融合了鬼骸以后，感知鲜活的异鬼才行。但异鬼的真容是可以传承下来的，所以强大的异鬼术都只能靠传承。鬼骸不是最珍贵的，真理书才是。最关键的是它无法用记忆晶片传承，那些掌握异鬼术的人对此都是守密的。”

    鹿不二皱着眉，没想到这玩意竟然这么复杂。

    “等等。”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东山的孩子们，所掌握的应该就是不朽之力。

    既然所谓的真理书需要长年累月的观测才能完成，那么这就意味着巴别塔已经对不朽之力研究了很多年。

    然而创生母巢这条序列最近才出现！

    不对劲！

    这逻辑上说不通。

    除非，巴别塔早就知道这条序列的存在。

    而所谓的创生母巢，就在圣山！

    “巴别塔早就盯上了圣山，尸食教只是个幌子。”

    鹿不二忽然明悟了什么：“按照时间线来看，前代君主康斯坦丁死后，巴别塔这个组织才成立。这是逻辑决定的，一个组织不可能想要去复活一个没死的人。而这之后，前代大教司梅丹佐进入了圣山，离奇失踪。陈小姐……你父亲参与过第一次圣山行动对么？”

    这一切似乎都跟康斯坦丁的死有关。

    也跟梅丹佐进入圣山的原因有关。

    康斯坦丁想要推行异鬼术，但被梅丹佐和宫禹阻止。

    宫禹在此后不久病逝。

    梅丹佐进入圣山。

    这两位，跟前代君主的关系，应该是敌对的。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陈璟深深看了他一眼：“是的，十六年前。”

    如果是十六年，那么这是有可能的。

    “那你见过前代大教司梅丹佐么？”

    鹿不二盯着她问道。

    陈璟微微蹙眉，似乎不愿意回答。

    “快说！”

    鹿不二催促道。

    “我没见过，但我父亲出事前曾经给我来过电话。”

    陈璟板着脸说道：“那段电话非常的诡异。”

    “诡异？”

    鹿不二挑了挑眉。

    “那是梅丹佐失踪以后的事情了，临海市为此动荡不已，高层们都在准备搜救行动。我父亲本来不会参与其中，但那天晚上他突然打电话给我，他说他梦到了圣山，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

    陈璟顿了顿：“梅丹佐的声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