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翱翔于夜空的传说(感谢霜蓝梦凝的盟主)
体内传来的疼痛依旧是如此清晰,让缇兰想起一年半前,在琶音市下层的黑暗通道里,那是她第一次面对死亡,那种生命在消失的边缘的感觉,刺激着神经,让人忘却一切,忘却现实的任何束缚,只为了活下去。
眼眸半合,她用尚且完好的左手将刺剑缓缓拔出,这种兵刃在自己血肉内摩擦的感觉,并不好受,而她的身体感知又是如此敏感,尽管在觉察和感知情报上是长处,但对疼痛也是同样的放大。
握住这把赛薇亚拉凝结的暗红刺剑,少女运用自己的天赋,将其中的魔力冻结,并逐渐转化。
视线中赛薇亚拉也同样将一把刺剑收回,然后身上升起淡淡的红雾,看着似乎也恢复了些状态。
还得继续呢,少女心想,左手握剑横置身前,尽量适应这有些陌生的感觉。
不得不说,虽然妖精化身副作用巨大,但这种恐怖的杀伤力,即便是她,也没有好的办法应对,要么利用自身天赋硬抗,然后治愈恢复,和对方相互消耗,再就是全力施展自己所有天赋,在歌姬的天赋魔力染色加持下,再利用时弦之声的天赋能力,将周围时间暂缓静止,这样才能在那一瞬十一次折斩的杀戮中完全抵挡。
不过这样一来,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即便艾德丝学园也保不住她,估计联邦中央议会那边会立刻派人过来,将她层层保护起来,然后送到中央星域生活。
荣华富裕的生活是有了,但自由也消失了,今后她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被人墙层层守卫,再难接触普通人的生活。
目前她展现的天赋是被联邦重视,但又不至于过分保护和约束的极限。
已经不能继续前进了啊,少女心中叹息,手中的剑刃横转,和袭来的赛薇亚拉交手,不断交击碰撞,迸发些许火星和魔力碎屑。
请原谅我的任性吧,原谅我还不想踏入那尔虞我诈的名利洪流,或许终有一天,我也也会淹没其中,成为其中的一部分,但至少,不是现在。
纤细的玫瑰刺剑翻转,在与赛薇亚拉的交战中转为湛蓝的色泽,握在缇兰手心,散发出阵阵白烟寒气。
两人再度交错后分开,赛薇亚拉的发丝为汗水浸透,视线逐渐模糊,几乎站立不稳。
她已经抵达极限了。
缓缓的,她撑着剑,跪坐在地上,双腿传来的酸涩和颤抖,已经无法继续支持她站立了。
会场在此刻安静下来,缇兰也看着那力竭的女孩,想起如今的赛薇亚拉也不过18岁多一点,换做普通的女孩,如今大概也是欢乐校园生活的年龄吧。
不过以赛薇亚拉表现的各种能力来看,她必然是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在学习和训练上,没有停下来过。
是的,那不远处传来的倔强斗志是如此滚烫,几乎没有停歇的可能。
缇兰重新抬起刺剑,淡淡的寒光凝聚,缓步走向赛薇亚拉,准备结束这场痛苦的对决。
似乎是觉察到脚步声,赛薇亚拉再度抬起头来,透过模糊湿润的视线,看到那走来的黛蓝身影,她准备站起,但又咳出一口血,身体如散架般瘫下,差点就支撑不住,倒在泥土中。
手中的剑刃抬起,缇兰对准赛薇亚拉的肩膀刺下,准备让对方冻结,结束比试,而就当那剑件接触赛薇亚拉身体的瞬间,淡金色的光沙从赛薇亚拉身上升起。
这些淡金色光沙冲散落下的剑刃,随后又在半空凝结成细小的金色蝴蝶,仿佛刹那间,无数金色蝴蝶从赛薇亚拉身上飞出,吹散一旁的少女,将其掀飞,而后这些金色的蝴蝶席卷全场,裹挟着中央的赛薇亚拉缓缓升起,有如包裹的金色之茧。
这是……
在场的观众心中升起惊讶的情绪,今晚让人意外和震撼的事情一件又一件,都快让人麻痹了,但这次似乎格外不同,让人不解和好奇。
“这是‘黄金之乡’派系的特殊祝福‘蝴蝶之梦’,据说施咒者会在接受者身上留下祝福的印记,一旦对方遭遇濒死的伤势,就会自动触发。”在场一位渊博的学者推了推眼镜,根据扫描的现象和资料库中的记录对比。
“那触发后呢?”一旁的观众迫不及待的询问。
“触发后,自然是恢复伤势,甚至能获得短暂超越常态的实力。”这会学者继续解释。
“这,这也太变态了吧,不算是作弊吗?”有人忍不住问。
“从比赛公平公正的精神上看,确实有失道德,不公平,但规则上确实也没完全限死,比如蕾莉莎学园,瑟拉菲儿利用天使附身,短暂增加实力,群蜂之领学园召唤蜂群作战,晶格学园使用各种自制道具等等,这都是各个学园不同的风格,如果强行禁止,反而不利于相互促进竞争的初衷。”
“遭人非议是肯定的,毕竟这种祝福,并非圣茵戈学园本身的秘术,而且也超越了目前阶段,施咒者至少要序列7,就算放到大学学府的竞赛里,也是被限制的。”
“圣茵戈就是不要脸了嘛,有什么好说的,本来我还有点同情赛薇亚拉的。”有人摇摇头。
“但是缇兰这下可就危险了,赛薇亚拉不仅恢复过来,甚至还比之前更强,这还怎么打?”
场地内,缇兰望着那渐渐升起的赛薇亚拉,那包裹的金色之茧中,散发的气息逐渐稳定,越来越强,让人升不起对抗的想法。
这可……真是棘手了呢。
冬祭大比以来,缇兰第一次感觉到麻烦和紧张。
她移动视线,寻找到远处被切断的手腕,将其回收,重新放回自己右臂断口处,稍作几秒,逐渐愈合,这副模样就如人偶娃娃修复自己一般,让不少观众惊掉下巴。
原来治疗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吗。
随后缇兰背后再度生长出幽蓝的蝶翼,冲向夜空,此刻她不敢靠近那被金色蝴蝶包裹保护的赛薇亚拉,而是选择避开,来到更高的夜空。
两手合十,婉转清澈的嗓音轻唱,皎月的月光出现在少女背后的夜空,而后月辉和银沙挥洒,弥漫于夜风之中。
虽然已经做了些准备,但这还不够,就算使出对付瑟拉菲儿的那招,也难以对付化身妖精的赛薇亚拉,对方可在一瞬间闪开,并再次进攻。
犹豫几秒后,缇兰停下歌声,眼眸眨动,看向下方那蝴蝶包裹的赛薇亚拉,看着这在沉眠中一步步化身妖精,身体再度变得透明的女孩。
是这种感觉吗,她指尖轻点,小拇指的末梢也逐渐转化为透明的形态。
不对,少女缓缓摇头,让小拇指恢复正常的色泽和状态。
太扭曲了,她隐隐感觉不对,有种直觉上的不协调,好像有人告诉她不应该是这样的。
是谁告诉她的,她又在哪里见过真正的神话妖精?
突然,她脑海中闪过一副画面,那是火焰燃烧的天空和大地,地平线上无数紫藤新月的旗帜飘扬,死者的大军在大地前进,将一处处森林焚烧,而在战场的另一边,众多精灵站在圣树下祈声歌唱,一道道白色的气墙升起,如海浪般扑向那燃烧的火焰,将其熄灭。
天空中,那戴着黑色大帽檐,穿着黑色衣裙的女子降下,她身侧有无数旋转的锈铁刃环,其中布满血迹,随着这名黑衣女子的指挥,这些荆棘铁刃环穿过森林,无数树木顷刻间倒塌,一个个精灵惨死在棘轮的切割下。
而就当死灵大军的一方准备欢呼时,三个金色的身影从倒塌的森林中穿出,她们体型和十六岁的人类女孩相似,飞行轨迹如渺茫的流星般稍纵即逝,在那黑衣的女子看到的瞬间,就被这三道身影穿过,一刹那间五十九次振翅折斩,将这名女子的肉体和灵魂切成碎末,随后在淡金的火焰中焚烧为灰烬。
这是幽灵公主记忆中,第二纪元的大战,死去的那名黑衣女子,就是水银王朝内留下赫赫凶名的‘血棘轮舞的魔女’克拉拉。
这就是神话妖精的恐怖之处吗,即便是魔女,也逃不过这瞬息的杀戮。
不过神话妖精也就那一批,之后世界树再度抚育结出的果实里,第二代妖精就远远不如第一代了。
脑海中的思绪高速转动,在外人眼中,这名少女似乎是发呆了几秒中,然后突然清醒过来。
也只能试试了,仔细回想搜索中记忆有关神话妖精的一幕幕场景,最后定格在那世界树下的祈愿仪式上,头戴花冠的少女闭目挽唱,而在她身前,七名金色的神话妖精手牵着手,一个五彩而纯净的琉璃圆镜缓缓打开。
猛地睁开眼睛,缇兰俯瞰下方那已逐渐苏醒的赛薇亚拉,苍蓝的眼眸中隐隐有雪花的印记旋转,天空中不知何时也刮起阵阵寒风。
带着无尽的伤感和叹息,渺远的歌声在夜空奏响。
“妖精的理想乡·第二乐章·仿徨的雪泣之夜”
风越刮越大,天空的明月不知何时散去,飘零的雪花在寒风中洒落。
『无声的哭泣之夜』
『四十个冬天在你额头汇聚』
『你的容颜化作田野上的沟壑』
『令人羡慕的长裙和珍珠』
『终成败絮褴褛』
『不过昨日残花』
慢慢的,瑰丽的冰花有如无尽的螺旋般开始在少女背后形成。
不断旋转,不断扩大,六瓣六刺,雪白的冰花无穷无尽,在空中形成穹顶,那斑驳的光影有如教堂中彩色的拼接玻璃,将天空渐渐遮蔽。
视野中的星空被那不断扩大的冰花逐渐填满,直径近千米的超巨型冰花穹顶缓缓从天幕盖下,将整个会场化为一片洁白。
明明是盛夏的时节,会场内却如寒冬一般,让观众们体味到真正的冬祭时节。
觉察到不对的赛薇亚拉提前挣脱金色的蝶茧,她背后淡金透明的翅膀扇动,有如电光瞬息穿过空间,手中尚未完全凝结的剑刃挥斩,但在触碰到缇兰时,又化作碎裂的雪粒散落。
一击不成,赛薇亚拉闪身后退,避开那擦肩而过的冰刃,随后双手间如花瓣绽放般重新生长出两把玫瑰刺剑。
这次可就没那么轻松了,赛薇亚拉眼眸中金色的光芒闪过,眼瞳微缩,锁定缇兰的位置,再度飞驰而出。
瞬息的挥斩再度到来,不过这次却遭遇了意外,对面也同样一瞬间挥出,并折转了十剑,仅有一剑穿过防御,在缇兰的肩膀留下伤口。
这怎么可能?赛薇亚拉动作不减,再度翻身回转,然后俯冲而下,那血红的双剑升起燃烧的红焰,有如彗星冲刷而下,在雪白的夜空下划出深红的长痕。
一个叹息间的十个微毫,两人在夜空再度交手,几乎就是红色和蓝色的丝线交错,两人分开后,连续不息的闪光和火花才从交错的轨迹中轰然炸开。
淡金色的蝴蝶翅膀,淡蓝的冰翼蝶翅,两种不同的配色分立天空两侧,随后两人光芒一闪,消失在夜空,等再次显出身形时,各自身上已经多出了数道伤口。
不过,这还没有结束,缇兰继续用精灵语念涌着这古老的诗歌和咒语,似叹息又似怀念。
……
『当你寿至耄耋此即新生』
『而感到血凉时见其煦温』
『雪绒蝴蝶的蛾翅覆盖其眼』
『仿徨回梦,得见永生妖精之乡』
最后,一面巨大无比、瑰丽的花瓣镜子在天穹缓缓浮现,七色的花瓣拼接成一幅幻想中的绘卷,那是与世隔绝的妖精之乡,也是精灵三族中自古流传下的传说。
七篇乐章,七个约定,七色的金花将在眼瞳中盛放,那便是通往妖精之乡的门扉。
雪花飘散,寒风中两人一次又一次交手,速度也越来越快,几乎是一瞬间还在夜空上方,之后又瞬息落在地面,金色和冰蓝的轨迹凌乱交错,那一瞬息间散发的危险杀戮,让观看者为之心惊担颤。
“这种反应速度……”一名观看的高阶超凡者摇摇头,若是放任这样的两名少女在战场,她们几乎能在三分钟内将在场所有的参赛学生屠戮干净,甚至包括瑟拉菲儿这样的学生。
这就是天才和凡人的差距,难怪比赛前圣茵戈和艾德丝学园都这么自信满满。
不过,即便是序列7大师赐予的祝福,在如此强度的战斗中,也渐渐耗尽。
慢慢的赛薇亚拉不再能追上缇兰,身上开始出现更多的伤口,手中的玫瑰刺剑也布满缺口,难以为继。
终于,一个不经意间,一道冰冷的剑刃穿透她的胸口,将她身体洞穿,那散发的严寒在体内蔓延,让她失去对魔力的掌控,逐渐迟缓和麻痹。
望着夜空那依然翱翔的冰蓝身影,赛薇亚拉想抓住那视线中的幻象,却已经抬不动手了,只能顺着那模糊的视线,慢慢合上眼帘。
终究还是追不上那个身影啊,她心中默默叹息。
忒弥希娅学姐,伱的妹妹比你当年还要坚定和强大呢。
恍惚间她又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她挣脱父母的手掌,穿过川流不息的危险车道,来到街的对面,望着那靠在自动售货机旁喝着冰镇果酒的身影。
“你,你是忒弥希娅吗?”她喘着热气,两手扶在膝盖上,在寒冷的冬天里,问眼前比她高很多的紫眸少女。
“是我。”
这名黑发而高挑的少女拨动着手里的个人终端,视线望着屏幕,不经意的回答。
“我,我……我很崇拜你。”那时的她鼓起勇气说出心中的想法。
“哦?谢谢,不过崇拜这种情感真的很疏远呢。”
身前这名黑发紫眸的少女终于转移视线,看向身前这名脸颊红扑扑的孩子,在街道的对面,她父母正在紧张挥手,似乎是想让她在原地不动,然后过来。
“你是一个人过来的吗?”忒弥希娅饶有兴趣的弯下身,仔细打量眼前的孩子。
“嗯。”当时的她拍拍胸部,那种淡淡的骄傲和自豪如今回忆,依然如此清晰。
“真了不起。”
忒弥希娅眨眨眼,手指在夜色中轻轻划动,一个紫色的小星星浮现,吸引了她的目光。
“给。”不知何时,忒弥希娅的另一只手拿出一根彩色的棒棒糖,仿佛是变魔术一般。
“这是……”那时的她想接,但又不明白为什么给自己糖果。
似乎是听到她的心声,忒弥希娅开口解释。
“这是给勇敢的你的奖励~”说着忒弥希娅露出笑,那样的笑容,让她久久不能忘却。
“勇敢一点总是好事,遇到想要和喜欢的东西就要牢牢抓住,不要留到将来后悔。”
眼前的黑发紫眸少女似乎是随口说着某种感想,但这句话不知不觉就铭刻在了心里,仿佛成为了她一切行动的动力源泉,为此她付出了无数努力,一步步,大胆的在圣茵戈学园的招生老师前自荐,从偏远的地区初中,挣脱出来,进入了星域第一的学园。
她的天赋是不差,但圣茵戈学园内从不缺天才,进校时和她天赋评价同等的学生就有十个之多,而前后每一届里都有来自星域各地的奇才天才们,大家都向往并汇聚在这第一的学园内,相互竞争和学习。
后面的记忆逐渐模糊,她只是隐约记得和那位传说中的忒弥希娅说了不少话,其中大部分都是关于自己的,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自己,就像急于在大人面前表现的小鸭子,如果当时能谦虚一点,多听听那个身影的话就好了。
不久之后,父母穿过车道过来,给这位黑发紫眸的少女道歉,怕她打扰了眼前的这位女孩,当时父母并没有认出眼前的女孩就是忒弥希娅,毕竟那种电视机中的人物,怎么会独自出现在夜晚的街道。
“那么,再见了~我也得给妹妹买礼物去,今天她生日呢。”说着忒弥希娅想起什么,又看向她。
“如果她能像你这么勇敢就好了,那个孩子就像怕生的小猫一样。”
“好了不说了,若是被她听见,估计又会觉得我嫌弃她了,虽说年纪不大,但格外敏感胆小,总是躲在大人身后。”眼前的忒弥希娅站起身来,对她挥挥手,慢慢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时光荏苒,一晃七年过去,如今她也站在这冬祭的舞台上,追随仰望当年那个黑发紫眸的身影。
确实呢,崇拜是相当疏远的情感,只有当她一步步沿着忒弥希娅的脚步走到这里时,才发现其中的艰难不易,越发感到当年那个身影强大和可怕。
不过有一点,忒弥希娅学姐还是说错了,你的妹妹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孱弱呢,或许曾经有过,但如今她已追上你的脚步了。
厚厚的雪堆积在会场,赛薇亚拉缓缓落在地面,压入这积雪之中,有如雪白世界的唯一小点,而天空上,那黑发蓝眸的少女依旧展翅翱翔,一如多年之前,那个同样黑发紫眸的身影。
“艾德丝学园,赫希娅·缇兰,获得冠军!”
闪耀的礼花喷涌而出,一颗颗的光点摇曳升上夜空,于此刻绽放,无数缤纷的光雨洒下。
就在今晚,曾经不败的神话被打破,而另一个神话则冉冉升起。
感谢霜蓝梦凝和神绮太太想和爱丽丝贴贴的盟主,thanks(w)
本章5770字,计算加更一章吧~
目前加更进度(4/25)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