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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67章 两只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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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挖开吗?”兰斯桑克斯推搡着帕奇的屁股,试图帮他出一份力。

    “你应该来挖啊,你不是很擅长开洞吗。”帕奇回头瞪她。

    “我在你旁边挖,那不是完全没有提升效率吗。”兰斯桑克斯回瞪。

    “我们一定要逃离吗?”穆尔还是有些担心,他忧虑着梅瑟莫的怒火。

    “你可以留下。”帕奇说,“那家伙心理本来就不健康,刺激之下,干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我可不想赌。”

    蕾妲提起手中的轻大剑,遥指牢房的大门,几根金针穿刺过去,封印消失,大门应声而开。

    “门开了。”蕾妲说。

    帕奇回过头,呆呆看着敞开的大门,又看看身形已经挖出半个身位的墙:

    “你有这特异功能怎么不早说?”

    “封印是梅瑟莫下的,他在的话,会惊动他。”蕾妲说,“而现在,他已经走远了。”

    “你怎么知道的?”帕奇愣。

    “刚刚从保藏库上层下来一个戴带翼蛇头盔的火焰骑士。”蕾妲说,“那是梅瑟莫的首席火焰骑士。他下来了,像是赶着去什么地方。”

    “而骑士不会离开他们的主人。”安帕赫说,“梅瑟莫应该是因为什么事情,离开了保藏库。”

    “当狗还是你们在行。”帕奇说,“那就别愣着了,赶紧走吧。”

    帕奇一马当先,窜出牢房。

    保藏库里果然人少了很多,似乎很多人都躲了起来,或者跑到门口那边去。

    “我们要怎么走呢?”兰斯桑克斯问,“门口全是人。”

    帕奇眼睛一转:

    “去楼下,接上葛瑞克。”

    “哇,好有团队精神,你居然会在乎葛瑞克的死活。”兰斯桑克斯惊叹。

    “他那边有直接通往城外的桥。”帕奇说,“我们从那离开,不会引起注意。”

    说干就干,众人迅速而安静地朝一楼升降机的方向移动。

    但这么一着急,菈雅走不动了。

    她化身人型已经许久,本就浑身难受,变成人型时弯腰驼背岣嵝着身子,怎么倒腾那小脚都赶不上。

    “傻孩子,变回去吧。”塔妮丝看到落在后面的菈雅,停下来等了等菈雅。

    菈雅如梦初醒,连忙变回蛇人,比塔妮丝还高,迈开大步往升降机赶路。

    ======

    梅瑟莫被库德搀回保藏库,他身上的红蛇已经断了一条,正在缓缓恢复。

    回到保藏库,熟悉的标本与书卷气息让他恢复了些许神智。

    保藏库门外,战场的冲杀声已经逐渐增强,角人已经开始初步攻城,与黑骑士与士兵交战上了。

    梅瑟莫神情黯然,一言不发。

    库德退后几步,让梅瑟莫自行站在原地。

    蕾菈娜的剑也被库德带回来了,交给梅瑟莫。梅瑟莫看着那柄直剑,沉默不语。

    这把剑是她最喜欢的剑,从不离手。贵为卡利亚的公主,却跟随他一同来到这片风中飘荡痛苦的遗弃之地,与他一同承受着悲叹与诅咒。月与火的双剑,从来不曾分开。

    在母亲抛弃自己时,在战友背叛自己时,她都陪伴在身侧。

    梅瑟莫曾经没什么感觉,他的内心始终充斥着悲痛与苦楚,留不下温柔。

    如今看着那形单影只的直剑,梅瑟莫却觉得原本就空洞的内心,似乎变得更加空洞了。

    事情何以变成如此境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无名那伙人进入保藏库开始吗?梅瑟莫不清楚。

    但角人老妪那与无名极()

    为相似的守护灵,还无名之前的羊头形象,在梅瑟莫脑海里挥之不去。

    “蛇的命运就是要被所有人背叛吗……”梅瑟莫在伤痛和无力中,想到柯林那番话。

    梅瑟莫将雕刻黄金火焰的直剑别在腰间,走上二楼,他想再问问帕奇他们,找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找到了一个敞开的大门,以及空空如也的房间。

    一如他空洞的内心。

    “哈哈……”梅瑟莫突然干笑了两声,干巴巴的笑声在保藏库回荡。

    扑了一空,梅瑟莫依旧一瘸一拐地,缓缓走下楼,脑海中的回忆杂乱无序。

    他想起无名的那些承诺,说着葛瑞克可以治疗白金之子,可以治疗巫者……

    巫者!

    梅瑟莫的悲伤突然化为悚然,他想起了那个自己疏忽的事情。

    此前他派火焰骑士去把葛瑞克押过来,准备一起先控制在牢房里,但那位火焰骑士,始终未归来。

    自己被应接不暇的事情干扰,完全忽视了这个异常。

    这样的异常,让梅瑟莫心中浮现出更加恐怖的想法。

    顾不得伤势,顾不得眼中已经一片血红,梅瑟莫一瘸一拐地,直奔保藏库一楼的升降机,准备亲自去看看。

    葛瑞克,那个自称是自己后辈的黄金一族,那个让自己认为,母亲的救赎真的降临了的。

    无名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会从葛瑞克身上得到验证。想到这里,梅瑟莫甚至有些恐惧前往保藏库下层。

    他不想看到自己再次被背叛,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事——因为自己是一条蛇,就被众叛亲离。

    梅瑟莫的内心鼓动着,有种预感,他觉得如果再看到这样的事,他就再也支撑不下去,到时候一定会自我毁灭。

    但梅瑟莫依然没有停止自己的步伐,好像内心深处,他也渴望着这种毁灭。

    随后,梅瑟莫走到一楼升降机前,看到了一只蛇人。

    梅瑟莫愣住了,已经被血映红的视线中,他看到了帕奇那小队中的人。

    并非罗杰尔菲雅,而是已经确定被关进牢房中的那位舞娘——塔妮丝——已经确定从牢房中逃离的人。

    而在塔妮丝旁边,站着一条他从来不记得见过的蛇人。

    看到那蛇人,梅瑟莫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厌恶。

    哪怕是斩杀曾经最为污秽之物时,他也没有感到如此程度的厌恶。

    梅瑟莫心中的火迅猛地蔓延、随后燃烧起来。

    那是怒火,至于是悲愤、怨怒、还是迁怒,已经分不清。

    梅瑟莫只想把眼前的污秽碾成肉泥。

    长枪被起来,残破的手拧起枪兵,力道之大将皮骨都拧地分离,似乎这一枪不仅要将污秽碾碎,也要将自身碾碎。

    抡起长枪,如巨蟒甩出,重重砸向那面目可憎的蛇人。

    蛇人看着那奔着自己天灵盖袭来的长枪,头一缩,哭喊起来。

    塔妮丝则已经在菈雅喊出声之前,就已经扑到菈雅身前,奋不顾身地抱住她,用自己的脊背护住她。

    “妈妈!”菈雅哭喊起来。

    这一声哭喊,让梅瑟莫一个激灵。他手一抖,长矛偏了几分,重重砸在地上,轰起的碎石雨点般落在塔妮丝和菈雅身上。

    塔妮丝抱着菈雅的手愈发收紧,被石头砸到也不移动分毫,死死护住菈雅。

    仿佛幸运眷顾,碎石并没有砸到双人的要害,威力很轻微。

    看着紧紧相拥的塔妮丝和蛇人菈雅,梅瑟莫身体颤抖着,眼睛愈发血红。

    “母亲啊……”梅瑟莫嘶哑着呢喃。

    ()

    看到梅瑟莫那残破血肉模糊的疯魔姿态,菈雅紧紧抱住塔妮丝,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即使在那张蛇脸上,也能看出扭曲了面庞的恐惧。

    看着那惊恐的神情,梅瑟莫心一抽,又想起了那些污秽殒命前的哀号。

    梅瑟莫钻进大矛,低下头,不再去看那污秽的蛇人:“滚,离开这里。”

    他嘶哑地低吼着:“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们。”

    塔妮丝推了一把菈雅,让她站上升降机,坐着升降机下去。

    她自己却踢踏转身,如舞蹈时一般干净利落,英气的脸上带着一抹怒气。

    塔妮丝走到梅瑟莫身前,不等他反应过来,一巴掌拍过去,打到梅瑟莫的蛇头上,蛇头歪向一边。

    这一巴掌并不凶狠,但梅瑟莫被扇得有点懵。

    他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何不去逃命。

    “你居然当我女儿是怪物。”塔妮丝怒视着梅瑟莫。

    “对不起,女士——”梅瑟莫下意识回应,面对如此理直气壮的塔妮丝,他的怒气有点委靡,甚至忘了自己的立场。

    不等梅瑟莫说完,塔妮丝又扇了一巴掌,蛇头又歪向另一边。

    “你居然当自己是怪物。”塔妮丝说。

    梅瑟莫愣住,低头看着眼前这个矮小却凶悍的母亲。

    塔妮丝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梅瑟莫,没多说什么,再次干净利落地转身,也走上升降机。

    下去前,塔妮丝回头,锐利的眼角瞥着梅瑟莫:

    “蛇从来不是污秽,身为蛇,却体会不到亵渎的美丽,你自己反省吧。”

    说着,塔妮丝坐着升降机,不见了。

    留梅瑟莫在原地发呆。

    “呵呵,发飙的女人,不好惹吧。”梅瑟莫的头顶,传来一阵呵笑。

    梅瑟莫对那声音似乎不意外,缓缓抬头:“你为什么不一起离开?”

    帕奇正一根蛛丝掉在一楼的上方。

    梅瑟莫在停止攻击后,立刻察觉到了帕奇的存在,那些碎石没有一块真的伤到菈雅和塔妮丝,所有落到危险之处的碎石,都无声被切碎吹散了。

    “我是要离开,只是我得给塔妮丝和菈雅断后。”帕奇居高临下看着梅瑟莫,“你不错,还有点良心知道收手。如果你继续攻击,碎的会是你。”

    “有点良心这话是你该说的吗?”梅瑟莫冷眼看着帕奇,“你们越狱了。”

    “我从来就没良心,良心是我用来要求别人的,要求我不行。”帕奇说。

    梅瑟莫对帕奇这恬不知耻的话没什么反应,他沉默片刻,问道:

    “葛瑞克能治疗巫者和白金之子,也是在骗我吗?”

    “如果我说是呢?”帕奇歪着头笑。

    梅瑟莫提枪走向升降机:

    “我去杀了他。你们就算逃走,他四肢不全,也逃不远。”

    “实际上,我们还没逃走呢。”帕奇说,“我负责把其他人掉下去,我断后,说明他们还在下面堆着呢。”

    梅瑟莫说:“你是想提议我,将你们全杀了?”

    帕奇说:“你要这么说,那葛瑞克就没骗你。”

    梅瑟莫正要发作,兰斯桑克斯突然露了个头,趴在升降机井边沿,看向帕奇:

    “你怎么还不走?带你下绳子呢。”

    兰斯桑克斯看到梅瑟莫:

    “啊,你回来啦?”

    兰斯桑克斯不等梅瑟莫说话,伸出食指,想起什么:

    “稍等。”

    说着兰斯桑克斯又从升降机井消失,片刻后,升降机升上来,兰斯桑克斯带着另三个()

    人上来了。

    梅瑟莫瞳孔收缩,那正是火焰骑士。

    一个他派过去的,一个原本看守葛瑞克的,还有一个是萨赞,在更远处,看守着巫者那边的出口。

    此时三个火焰骑士都深受重伤,浑身都是伤口,几乎濒死。

    梅瑟莫说:“这是你们干的?”

    “我们干的还给你带上来?”兰斯桑克斯两手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动脑子好好想想。”

    兰斯桑克斯看向帕奇: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倒霉孩子。”

    梅瑟莫快步走向火焰骑士身边,检查他们的伤势。

    火焰骑士模糊的意识恢复片刻清醒,看到梅瑟莫,十分激动:

    “大人,角人……污秽入侵了!”

    “我已经知道了。”梅瑟莫眼帘低垂。

    “不,已经入侵进保藏库了!”火焰骑士激动地咳血,“在巫者那里,他们出现了……很多,很强……”

    梅瑟莫一惊,与此同时,保藏库的其他地方,也传来了几声爆炸和惊呼。

    库德赶来:“大人——”

    梅瑟莫说:“我去巫者那边,你带其他人去上面看看。”

    “大人,您伤势太重了。”库德放心不下,“我一个人上去就好。”

    “不行,来着不善,你一个人恐怕应付不了。”梅瑟莫说,“听我的命令。”

    “不如听听我的命令吧。”帕奇突然开口。

    “我现在很忙。”梅瑟莫目光不善,“你最好不要说,这也是你们闹出来的。”

    “我想说——你们去下面吧,这里我来帮你们看着。”帕奇说。

    “你?”梅瑟莫没听明白。

    “作为你刚刚放过塔妮丝的礼尚往来吧。”帕奇从墙上跳下来,搓搓爪子,“当然,还有条件,我帮你守保藏库,事后,我们骗你的这些事一笔勾销。”

    梅瑟莫还是没明白。

    不是不明白条件,而是不明白帕奇是怎么自信可以一个人守住的。

    帕奇看出了梅瑟莫的疑惑,笑了笑:

    “看你不知道跟你说一声,商队里,我和无名是平级的。”

    说着,帕奇屁股一翘,一蓬蛛网,从屁股后面射出来。

    蛛网呈扇形,沿着一根丝线从帕奇肚子拉出,仿佛一个扇形风筝,又像风帆,漂浮在半空。

    蛛网闪出一层闪电,随后,帕奇的身体就这么漂浮起来,被扇形蛛网带着,漂浮到保藏库中央。

    帕奇的腿突然消失了,准确说是分裂了,如丝线一般蛇形蜿蜒,愈发细密,紧接着消失。在帕奇身体的周身,出现了一阵闪光。似乎有什么波纹沿着帕奇为中心扩散出去,又消弭在空气中。

    从闪光的轮廓来看,那似乎是一张网,但蔓延攀爬到了整个保藏库。

    “所有人都不要动。”帕奇的话出现在保藏库各处,似乎到处都是他的喉舌,“老实待着,不然死了别怪我。”

    帕奇的蜘蛛腿指指梅瑟莫那边:

    “哦,没说你们,给你们那边留空了,下去吧——别再攻击塔妮丝了,没什么用,她们身上还有防御障壁呢。”

    库德似乎心有所感,提起自己的大剑,朝外走了几步。

    在走到某个位置后,大剑的剑尖,无声无息地削断了,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剑尖在地上弹落到更远处,落地的时候,变成更细碎的几块铁片。

    “这是什么蜘蛛?”库德神情凝重,这要是在战斗中,他绝对感应不到这蛛丝。

    “硅蜘蛛。”帕奇回答,“为影之地的贵物特地准备的蜘蛛。你如果喜欢,()

    可以继续待在这里跟我的网斗智斗勇。”

    库德倒退回去,与其他几位火焰骑士一起,下了升降机。

    角人入侵了巫者这边,梅瑟莫的心有些焦急,虽然兰斯桑克斯这些人也在下面,似乎并不恶意可以成为帮手,但从火焰骑士的伤势来看,恐怕帕奇小队的人下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带着焦虑,梅瑟莫下了升降机,走到治疗巫者的教堂。

    从二楼的平台,他看到一只巨大、畸形扭曲的丑陋蜘蛛,正趴在病房中央,全身散发着骇人的气息,肉泥和血浆沾满了蜘蛛全身。

    那似乎,是巫者的血肉……

    =========

    葛瑞克在地下,还在研究着如何治疗巫者。

    凭借着过去的接肢和治疗经验,种种方案在脑子里不断地浮现又放弃。

    治疗巫者最大的难点就在于这其实并不是治疗,巫者的伤口早已愈合,葛瑞克要做的事情是反向的接肢,是另一种对他人肉体的扭转和改变。

    其他的条件,等回到交界地,都可以满足。所以现在治疗的关键,就在于维持巫者的意识。

    只要葛瑞克找到这最后一块拼图,他就可以开始治疗了。

    葛瑞克正冥思苦想着,感觉脚上的义肢传来震动。

    小壶正在敲击自己的义肢。

    “葛瑞克爷爷,我们要听故事。”小壶欢呼着,急不可耐着。

    因为条件不具备,葛瑞克无法肉体上治愈这些巫者和壶,经常心心念念地唠叨着交界地的医疗条件。

    小壶们无意中听到,对交界地产生了极大的好奇,缠着葛瑞克讲交界地的故事。

    葛瑞克就给他们讲述着黄金树的事迹,那些自己小时候神往的故事,那些黄金树讨伐异端污秽,战胜巨人、讨伐角人的故事。

    一开始只有几个小壶听,后来小壶渐渐多了起来,最后巫者们也聚集在最后面,静静听葛瑞克讲述着那些故事。

    这也是葛瑞克唯一能给这些巫者和小壶的抚慰了。

    “葛瑞克爷爷,为什么葛德文的故事,每次讲完古龙战争就不讲了呀?”小壶说,“而且您不是黄金之子嘛,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哈哈……”葛瑞克打着哈哈,“对了,你们要不要听碎星将军封印星星的故事?”

    “那是什么?要听要听!”小壶们立刻转移了注意力。

    “要讲这功绩的恐怖,就要从星星的强大可怕开始讲起。”葛瑞克说,“我们的一切,都来自星星……甚至那些尊贵的指头大人,也是星之子……但是呢,也有一些恶意的星星,他们从黑暗中浮现,将一切破坏殆尽……”

    “是像那样浮现吗?”小壶指着后面。

    葛瑞克和其他人都回头看过去。

    在巫者这里,地面不时就出现一层血池,混合着巫者们的血肉。

    那是在痛苦难耐中精神失常的巫者们,在无意识地自残中造成的。

    也有些是葛瑞克做一些简单的实验,而导致的出血。

    此时,葛瑞克回头,只看到在这一小片血池中,一个身影缓缓露头。

    那是一个丑陋、肥大、脸如蝙蝠的脑袋。

    葛瑞克对这形象有印象,在他刚刚进入幽影地的时候,就见过这种生物。

    似乎叫血怪,一种无形之母的眷属。

    那巨大的血怪从薄薄一层鲜血中浮现,看到这熟悉的景象,葛瑞克先是一愣,随后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

    他这一生中最大的失败,与血液分不开关系,葛瑞克印象深刻。

    “敌袭!”葛瑞克当即大喊出声,呼唤着不()

    远处看守他的火焰骑士。

    随后葛瑞克连忙磕磕绊绊地起身,疏散着小壶和巫者,让他们快点离开去逃难。

    十几只血怪从血池中走出来,站在原本的位置,凶悍而野蛮。

    多亏葛瑞克反应快,巫者和小壶撤离地也即时,不然他们已经被血怪包围。

    “血怪?”火焰骑士也认出那些怪物,大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来不及多想,火焰骑士立刻上前,抢攻血怪,凌厉的攻击连绵不绝,哪怕只有两个人,也打得血怪应接不暇。

    火焰骑士在血怪身上划出一个又一个伤口,将血怪往门外逼退。

    只要赶到门口,那么血怪数量的优势会直接荡然无存,两个火焰骑士就足以守住这里。

    然而就在火焰骑士给血怪造成伤口,对血怪步步紧逼之时,血怪留下的血泊被火焰骑士踩在脚下。

    一只手从血池中伸出,手中是锯齿状的匕首小刀,在火焰骑士的脚踝轻轻一割。

    火焰骑士吃痛,险些跌倒。

    随后,在那片污秽的血液中,一个人也走出血池。

    来人身着黑红血袍,华丽优雅,踮着脚穿着高跟,体态仿佛贵族。

    火焰骑士注意到,那贵族的脚后跟,并非是鞋跟,而是突出的狰狞巨角。

    “角人?”火焰骑士惊疑不定。

    “血王朝的鲜血贵族!”葛瑞克大叫起来,“危险!小心!”

    哪还用葛瑞克提醒,鲜血贵族出现的瞬间,双手逆刺连斩,已经在两名火焰骑士身上留下道道伤痕。

    而有了鲜血贵族的牵制,血怪们咆哮着,挥舞着手中的大棒血叉,发动了反攻。

    一位祭祀血怪在最后方,站在火焰骑士本想将其逼退的门后,高举血叉。

    血气便隔空出现在火焰骑士身上,如跗骨的蛆虫,从火焰骑士身上的伤口,抽取着他的鲜血。

    火焰骑士随着失血而愈发虚弱,还要疲于应付鲜血贵族,动作越来越迟钝。

    就在即将撑不住的时候,站在门外的血怪祭祀突然惨嚎一声,倒下了。

    火雨降下,淋在血怪身上,烫得他们连连闪避。

    另一位火焰骑士从门后过来:

    “什么情况?”

    “敌袭。”火焰骑士同伴回答他。

    “这还用你说?火焰骑士说着,跟同伴一起,与血怪和鲜血贵族战到一团。

    局面一时僵持住。

    但僵持仅仅持续了不到半分钟。

    因为随着血池的增加,越来越多的血怪爬出来。

    杀血怪的速度,赶不上血怪出现的速度。

    双拳难敌四脚,火焰骑士三个人,终究会疲倦,逐渐被血怪包围起来。

    “快点逃!”包围圈中,火焰骑士对外面的葛瑞克和小壶大吼。

    葛瑞克颤抖着,看着眼前。

    血怪,已经挡在了他们身前。

    仅仅是轻轻一挥,葛瑞克就被打翻在地,倒在血污中。

    “不许欺负葛瑞克爷爷!”小壶勇敢地站出来,对着血怪拳打脚踢,“我们也要当战士壶,谱写自己的传奇!”

    血怪随手一挥,一个小壶就被击中,抛飞出去。好在圆滚滚的身体在地上翻滚,缓冲了力道,撞在墙壁上,壶罐开裂,漏出一点内容物,腥臭而血腥。

    巫者也看不下去了,呼唤出那血池,那些带有巫者生命活力的肉泥攀爬在血怪身上,啃噬着血怪的身体。

    但皮糙肉厚的血怪根本不以为意,几乎没感觉到。

    将自身的丑陋藏在罐中的巫者也不管不顾()

    地冲向血怪,身上的壶砸地粉碎,漏出那副丑陋不堪的身躯。

    多手多脚,浑身脓包与肉块。巫者尖叫着,冲向血怪,但只能无力地拍打血怪,臃肿的身体让她们即使攻击也无法稳住身体,狼狈地摔在地上。

    但巫者依然死死护在小壶身上,靠着自身的恢复能力,硬抗着血怪的攻击。而血怪发现眼前的肉块可以不断造成伤口,也愈发兴奋,两眼血红,反复撕裂着巫者的肉体。

    葛瑞克周围,全是哭声、尖叫声,以及壶罐碎裂的声音。

    他的手术台也被砸碎,切割肉体的锋利道具跌落在地上。

    肉糜粘在他脸上,血腥的气息扑进他的鼻腔,葛瑞克看着受难的巫者,褪色的灰白眼睛充血了。

    他试图爬起来,但义腿已经有些扭曲,而即使他费劲站起来,也发挥不出任何战斗力。地上的血浆,可能走不出一步,他就会摔到。而他的手臂力量,还不如那些小壶。

    葛瑞克趴在地上,无力地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

    弱者惨遭蹂躏、掠夺、杀害……人间炼狱的景象。

    自己曾经亲自造成过这样的景象,只为了追求那可笑的力量。

    “力量……”

    葛瑞克看向了掉落在地上的手术刀。

    在血浆中,他狼狈扭曲地爬行,甚至用上了下巴,狰狞地用下颚抵住地面,将自己送到那把刀面前。

    高举起那把刀,葛瑞克沿着义体连接的根部,狠狠戳了进去。

    剧痛随着鲜血一起喷涌出来。

    葛瑞克疼地大叫,叫声凄惨而狼狈。

    那叫声过于响亮,几个血怪甚至注意到了他。但看到葛瑞克自削四肢,血怪们没有过去阻止他,他们只是变得更加兴奋,也拿着手上的叉子捅着自己。享受着制造伤口带来的快感。

    刺伤自己,也不忘撕裂巫者,将巫者的血肉抹在自己身上。

    葛瑞克冒着冷汗,忍着能带来休克的剧痛,扭曲着身体,蹭到一个血怪的尸体旁,将自己的残臂***血怪体内。

    再拔出来时,一只比葛瑞克身体还大的血怪手臂,已经连接在葛瑞克身上。

    手臂发力,带着葛瑞克的身体直接翻跃尸体,又落在其他几个血怪尸体旁。

    片刻后,一只巨大、狰狞、臃肿的畸形蜘蛛,从血怪的尸体上站起来。

    葛瑞克那苍老消瘦的身躯上,连接着血怪破碎的脸、肌肉。那些狰狞的血怪脸,如今依附在他的脊背和腹部,发出狰狞的咆哮。血怪的肌肉拧成麻绳,连接在他的身躯四周。

    八条粗壮臃肿的血怪手臂,支撑他高高站起,血怪的手、脚、头全部被砍断,变成了蜘蛛的一部分。

    接肢的蜘蛛,垂下头颅,看向其他的血怪和鲜血贵族。

    ========

    梅瑟莫下楼时,在场已经没有任何血怪和鲜血贵族了。

    只有血浆、肉泥、以及残破到无法辨认的身体残片。

    偶尔会有血怪继续从血池矛头,随后蜘蛛就会暴跳如雷,几根粗壮畸形的蜘蛛腿轮番踩踏,露头就秒。

    “这到底怎么回事……”梅瑟莫微微仰头,即使看惯了杀戮,眼前的血液数量,也有些超过自己的见识了。

    “就是啊,什么情况啊。”一个声音也呼应着梅瑟莫的疑问。

    无名单手抱着一大篮子菜和肉,从出城方向的门走过来。篮子颇大,无名单手抱着篮子,只能侧身先把篮子送进来。但刚送进来,就被一滩烂肉拦住。

    无名瞪眼咋舌:

    “我才走几天啊,怎么了这是?”

    “你?!”梅瑟莫看到无名,独眼()

    瞪得老大,长矛指向无名。

    “我?”无名有些不明白梅瑟莫为什么这么激动,还以为在指着别人。

    无名四下看看,恍然大悟,把菜篮子往门里挤进去,挪到一边,随后从门口走进病房,抬起另一只手:

    “你想问她怎么过来的是吧?”

    无名的手里,拎着一个腰间辉石宝剑,身着银铁铠甲,头戴双月头盔的骑士。胸口隆起,想必是一位女骑士。

    无名把蕾菈娜也放到菜篮子旁边,仿佛堆起另一堆菜,叹了口气:

    “说来话长啊——”

    无名突然停下,意识到什么,连连挥手跑向梅瑟莫:

    “哦对,不能话长,老梅啊,大事不好了,角人准备进攻你这边了!”

    梅瑟莫看看蕾菈娜,又看看无名,眼角抽动一下,酝酿了好半天,说道:

    “好及时的情报。”

    “是吧?”无名得意地笑,“不用谢,叫我及时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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