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正文 第465章 受国之垢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东林党人做了太久的反对党,许多东林党人甚至觉得只有他们有骂人的权利,等他们掌权之后突然被骂,党内居然慌了起来。

    南京,王文龙离了国子监的工作之后就主动搬离出鸡笼山下的国子监房屋。

    这也是官场上礼仪的常例。

    这年头的官员利用自己的职权贪污十分常见,但是却很忌讳离职之后还占着朝廷房屋不去。就比如李三才在漕抚任上怎么挥霍天下人都不太管,但他离任之后还保留着官厂土地上建造的园子,直接就被御史列为是贪污的一项罪证。

    因为在任上贪污用的是朝廷发到官员手上的钱,损失的是朝廷,而侵占朝廷房屋接任的官员就没地方住,这就侵占了其他官员的利益了。士大夫阶级对此行为是极为不耻的。

    王文龙要去京城赴任的时候徐学聚就提醒他要把南京的宿舍处理掉,王文龙这才了解到这条规矩,当时心中对于这年代的官绅阶级维护自我利益的热情感到无语,不过他还是托家人去处理了鸡笼山下的宿舍,之前居住在南京时叫木匠来打的全堂家具也没有带走。

    反正值不了几十两银子,干脆留给下一任国子监学官做个人情。

    不过王文龙也经常要在南京走动,于是有托人在南京寻了一处房舍。

    随着明朝末年的局势发展,江南的地价肯定是要涨的,现在入手也不会亏,而且这年头城市内的房价并不算高,在福州买房只用了百多两银子,到了这天下富裕中枢的南京也不过是三百两银子就能买到一处大别墅,王文龙直接买了一座,三百两的别墅,两楼两底,挨着集贤街,南京城内的黄金地段。

    这年头城市房价如此低的原因看看资料就能明白,明代南京城内一幢房子不过三百两,而南京城外的上田一亩则敢要到八两银子,三百两银子只够买到三四十亩放水田,江南稍有身家的富豪田产,价格都在千两以上。

    农耕时代城市中的房子没有什么升值空间,而耕地则是实实在在的生产资料,到工业化以后这个局面才会翻转过来。工业时代城市聚集了工人和服务业,单位面积的产值远高于农村的土地,那时才会出现城市的地价翻着翻着往上涨农地价格一直维持在低位的现象。

    秦淮河畔,王家。

    李三才迫不及待的来访:“建阳可否帮忙我党向沈首辅递言?”

    “此事做不得急,现在便是向沈首辅递言多半也没有作用。”王文龙摆弄着新家园中的盆栽,笑着说道。

    东林党这段时间真是慌了神。

    挤走赵焕其实最开始至是东林党中一些喷人成性的言官所为,并非东林党上下的一致意见。

    只不过东林党人太习惯打顺风仗了,当东林御史抨击赵焕引来一些反对声音之后,东林党人居然觉得必须要快刀斩乱麻的骂走赵焕以立威。有了大佬背书,东林党才有后续一系列抨击动作。

    却没想到他们气焰太过嚣张,把老头儿气的丢官回乡后,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舆论的对立面。

    赵焕也不是省油的灯,老头与哥哥赵耀,弟弟赵灿并称“东莱三凤”,他哥哥赵耀曾任山西按察使、辽东巡抚,他弟弟虽然没考中进士,但也是山东有名的名士、大喷子。这三兄弟在山东文人之中是有大背景的,齐党天然就支持他们,一大群北方文人也对赵焕十分推崇。

    更何况这三兄弟都是能骂、能折腾的主。

    当年张居正的父亲去世,李太后鼓动满朝言官挽留张居正继续任职,惟独赵焕不署名。张居正死后万历皇帝求百官纳言,赵焕又直接上书把皇帝给骂了一顿。可见此人性格。

    而这一次东林党把赵焕折腾的够呛,赵焕的脾气岂能善罢甘休?

    于是老头从京城回山东老家的路上一点没闲着,逢请就去,上席就骂。

    “老朽当年抨击张居正,他也不过是怀恨在心,从来不敢于朝堂之上公然对付……”

    “圣上求言,老朽一发数纸,圣上亦有嘉纳……”

    “此辈东林党人,说不得碰不得,状若疯狗,一发而上,子何人哉,张江陵当年也无此脾气,彼辈东林党人比张江陵厉害多了……”

    老头就这么一路骂回去,东林党的名声可是别提了。

    而朝中三党看东林党出丑看得乐不可支,还跟着一块儿抨击上疏。

    幸好老头家就在山东,离着京城不远,骂了小半个月就到家了,要是老头家在江南,东林党得看着他沿京杭大运河一路骂下去,那乐子可就更大了。

    常州文人急的嘴角冒泡,可是他们在想鼓动舆论,却发现自己的动员能力突然使不上劲,病急乱投医,李三才都跑来请求王文龙到浙党处协调了。

    “朝中高位,实在难当,众口铄金,虽有大道理,却难以讲述出去。”李三才颇为着急。

    王文龙笑了笑,这其实就是执政党和在野党的区别,东林党在野的时候骂人骂的开心,一旦背上执政包袱,哪还有那么强的舆论动员能力?这才是考验东林党执政本领的时候。

    他把李三才领到石桌前,挥毫泼墨写下九个字:受国之垢,方为天下主。

    “我最近也从夫人学习书法,漕抚看我这大字练的如何?”

    李三才一阵苦笑,“建阳不要做耍了,这道理我自然知道,如今正是要为天下计呢。若是朝中不稳,百姓也要遭殃!”

    王文龙说:“漕抚要我联络沈首辅不也是强人所难?我不过一个中人,首辅大人不愿成就之事,我再多言又有何用?”

    “建阳此时可莫要说这样话了……”来南京找王文龙是他的主意,现在面对这个情形,常州的东林书院如热锅上的蚂蚁,东林党都不知该找谁,李三才在这时只觉得王文龙说不定会有计策,却没想到王文龙直接撂挑子。

    “多少给个主意,也好让我面上过得去不是?”李三才苦笑。

    王文龙道:“受天下诟病之时,靠骂回去是无法消弭的,东林诸君根基深厚,一两句风言风语骂不倒。我以为诸君只消盯着税监,过两天等税监出事,领导舆论攻击他们,东林党的骂名自解。”

    “就靠这个?”李三才犹豫道,他不相信靠骂税监之事能够解决东林党现在的问题。

    王文龙笑道:“漕抚不妨一试,我以为能成就的概率很大。”(本章完)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