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春节2

    大雪纷纷扬扬。

    皇帝不在京城，除了通往六部的宫门，所有的宫门都落了锁。

    这时，内阁值房里已烧起了两大盆熊熊的炭火。

    内阁还有户部、工部，以及顺天府的正堂官这时都聚集在这里。

    室外的风雪声和室内的燥热使得每一个人都神似寒霜却满面潮红。

    两个被寒风吹得耳鼻通红的内阁文员这时正袖着手在门外走廊上不停地跺着脚避寒，却见雪地里一个人向这边踉跄奔来。

    那人走近了，竟是顺天府丞，显然是摔了跟头，满脸满身的雪泥。

    顺天府丞这时已顾不了许多，掀开帘钻了进去，喘着气：“出大事了！不仅是良乡，宛平、大兴两县也压垮了好些房子.死了好几百人，或许更多.”

    众人都是一惊，全都抬起了头，望着首辅王鹤堂。

    王鹤堂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贾琥：“索伦部没来？”

    顿了顿，“先发制人，后发则为人所制。”

    番子答道：“没见到。”

    探春接过林黛玉递来的信，看了看，笑着说道：“王家舅老爷说了，这是粤海将军邬家送来的礼物，搭着西夷人的船来的。这个围屏名为《汉宫春晓》，一共有二十四扇槅子，都是紫檀雕刻的。中间是白玉，玉上镂出山水人物楼台鸟等物。一扇上有五六十个人，都是宫妆的女子，人的眉目口鼻以及出手衣褶，刻得又清楚又细腻。点缀布置都是好的。”

    赵太监：“拿进来！”

    贾琥细瞧了一瞧，对赵太监说道：“让人好好训一训，到时候连同各部的礼物和户口册一起送进京，进献给陛下。另外，再给索伦部去封信。”

    王子腾：“是。”答着，翻开公文禀道：“两点：一是关于赔偿和主战派将领的事。西夷人愿意支付全额的赔偿金，并再支付五十万两白银，以此来换取那几名主战派将领的性命。二是希望和朝廷签订盟约，共同出兵攻打莫斯科，消灭罗刹国。

    探春喝道：“说！”

    赖大家的：“是。”

    王鹤堂点了点头，又对王子腾说道：“六百里加急送呈皇上，另外将老国公的水师完成试航的消息一起呈报上去。”

    金枢卿把那道本章递了过去：“你即刻动身，务必在明日午时之前把这个送到皇陵！”

    贾琥挥手落刀，左劈右砍，一瞬间便将十几头野狼砍翻在地，鲜血染红了雪地。

    赖大家的怔了一下，答道：“是。”

    林黛玉望着她：“赖大总管也要打五十鞭！”

    说到这停了一下，笑道：“这西夷人确实不懂规矩。”说的大家一笑。

    众人并没有围坐在炕边作诗，而是站在厅中围着一个屏风细细打量着。

    众人纷纷跟上

    周军中军行辕辕门外，赵太监和一个五十多岁干瘦得像风都能吹倒的老头肃立在那里迎接贾琥。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众人注目望去。

    贾琥满意地点了点头：“起来吧。”

    王鹤堂犹豫了少顷，只得叹了口气：“哎，去吧。”

    空落落的大草原上覆盖了尺余深的雪，山脚下，一群野羊正在雪地中寻找食物，一群潜伏在山坡上的野狼瞄准了它们，早已饥肠辘辘的野狼在等着羊群放松警惕之后，立刻发起了进攻。

    “来了！”赵太监说话了。

    那只野狼被强劲的箭矢钉在了雪地上，挣扎着片刻便死去了。

    金枢卿兴奋得站了起来，在办公房内来回疾走，这一次就算搬不倒户部，也能砍倒工部，想着皇帝的许诺，心中一阵狂喜。

    贾琥：“人没事吧？”

    沉默了一阵，王鹤堂站了起来，说道：“我去各处衙门看看，这些公文就烦请次辅处理了。”说完，拱手朝杨次辅一揖，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内阁值房相反方向的户部办公房内，被降为户部右侍郎的金枢卿正坐在书案前挥笔疾书。

    阿尔古伦慌忙回道：“能拜见郡王，是草民的福分！”

    李纨愣了一下，问道：“怎么不去回老爷？”

    不一会儿，贾芸率领着一群骑兵奔来，将一只骨瘦如柴，浑身布满弹孔的棕熊扔在雪地上，禀道：“禀王爷，刚才巡山的时候，一个士兵不小心踩塌了这只熊的树洞.”

    贾芸：“就是崴了脚，已经送回去了。”

    李明博、赵子勋和工部尚书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贾琥：“你帮索伦人带来了礼物？”

    杨次辅怔住了，过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对王鹤堂问道：“李阁老的意思是让咱们放弃户部和工部？”

    哼了一声，探春：“这个鲍二是吃醉了酒胡说，还是有这回事？”

    惜春撇了撇嘴，这时探春接着说道：“西夷人也送了一件礼物，是个钟表，有三尺多高，是一个小童拿着时辰牌，到了什么时候他就报什么时辰。里头还有些人在那里打十番的。呃舅老爷说西夷人不懂规矩，他将钟表暂放在礼部库房，出了正月亲自送来。”

    贾琥点了点头。

    阿尔古伦抬头望去，大草原的尽头，一群飞动的黑点渐驰渐近。

    厅里的地炕烧得很旺，又添了两个香鼎，里面烧着沉香木，满屋飘香，温暖如春。

    探春脸一沉：“周瑞呢？”

    骤然间，马蹄声惊天动地，接着人声、号角声、狗叫声纷纷传来。

    阿尔古伦：“是。听说王爷养了几只猎鹰，索伦部特意去抓了一只海东青，这东西能啄死狼，不好弄，为了抓到它，索伦部死了十几名勇士呢。”

    赖大家的一惊：“这”

    厚厚的门帘掀进来一阵寒风，王子腾捧着一份公文进来了。

    “.”

    王鹤堂眼光一闪一闪：“恐怕还有顺天府呢。”

    只要朝廷答应他们这两个条件，立刻签订合约，三个月内便可支付全部的赔偿金。”

    “你说的我何尝不明白。只是，这件事你我说了不算，保皇党也做不了主，刀柄握在陛下的手中。”

    贾琥正手执弓箭，率领着蒙古贵族们，策马飞奔。

    贾琥飞马搭箭，左右开弓。

    贾琥不露声色，看了看跪倒在地的阿尔古伦，说道：“大帐里说吧。”说完，领着众人向中军大帐走去.

    中军大帐里，贾琥高坐在大案前，威严而不失温和地俯视着坐在两侧狐皮褥子上的众蒙古贵族，慢慢把目光转向跪倒在地，高举着记录全族人丁数目的户口册的豁里部首领阿尔古伦。

    一只正在撕咬野羊的野狼回过头来。

    林三：“是。”答着，从阿尔古伦手中接过户口册，转呈贾琥。

    贾琥清了下嗓子，说道：“召你们过来还有一件事，本王已经奏请皇上在此地设立都护府，将乌里雅苏台及周边土地纳入朝廷管辖.你们将成为朝廷的官员，替朝廷戍守边疆。”

    就在这时，赖大家的匆匆走了进来，对李纨说道：“大奶奶，鲍二和何三吃醉酒打起来了。”

    憋足劲的狼群从雪地里一跃而起，从西、南、北三面向羊群猛冲，庞大的羊群毫无反击之力，四散逃跑，这时天空中传来一声鹰啼，几只巨大的苍鹰在天空不停地盘旋。

    “王爷！”赵太监躬身施礼。

    惜春扑闪了几下眼睛，说道：“这么好的东西放在库房里落灰可惜了，拆两扇摆在我屋里正好。”说完，一脸讨好的望向林黛玉。

    终于，顺天府尹李明博忍不住了，说道：“不能再等了，立刻拿了良乡、宛平和大兴三个县的所有官员，先把他们的家也抄了，用这笔钱补偿百姓，把事情给稳住了。另外，还要防备保皇党那批人，他们肯定会借机生事。必须赶在陛下圣旨之前将案件审理清楚，不能让他们掺和进来，否则这件事会像滚雪球一样变得越来越严重，甚至可能会掀起一场大案！”

    就在这时，走投无路的头狼领着剩余的十几只野狼向独自猎杀它们的贾琥发动了攻击。

    在场的人也都怔住了！

    林黛玉说话了：“这事虽不要紧，但这风俗儿断不可长。老太太她们刚出门两天，他们就敢打架，倘若不处置，他们越发张狂了。”对李纨、探春说道：“你们西府庄园的事我早前也听了几句，并不以为是真的。如今看来问题还不小。现在不解决，以后越发难制伏了。”

    贾琥冷笑一声：“走，回营！”一挥马鞭，战马箭一般向前冲去。

    李纨和探春等人也都是一惊，一齐望向林黛玉。

    林黛玉接着说道：“再赏他二百两银子。告诉他，这二百两是奖励他举报有功，替荣国府挽回了损失。打他是因为他违了家法，乱了规矩。功是功，过是过，功过不能相抵。”

    写完后，金枢卿拿起那道本章吹了吹，接着装进牛皮信套密封好，然后喊道：“来人！”

    贾琥张弓搭箭瞄准射去。

    又转向赖大家的：“按理说我不该管这件事，不过老太太不在.”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怔住了！

    赖大家的怔怔地望了林黛玉好一阵子，心中有些发毛，难怪能将东府和贾家商会死死攥在手里，就这手段，十个琏二奶奶捆起来也不是对手，赏罚分明，出手果断，特别是让周瑞去抄何三的家，既敲打了周瑞，让他醒一醒神，又能让其他荣府下人记恨他，疏远他，这样他以后只能更加努力为荣府卖命！

    “礼部右侍郎王子腾大人来了。”门外传来了当值文员的声音。

    一声冷笑，王鹤堂转向杨次辅：“老国公的水师已经完成试航了吧？”

    众蒙古贵族大声喝彩：“好！”

    王鹤堂：“请进来。”

    一名心腹应声走了进来。

    李守中站了起来，说道：“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说完，也走了出去。

    王子腾：“是。”答着，转身走了出去。

    林黛玉：“把那个何三捆起来交给王府亲兵，就说我的话，送西山煤矿去。另外，让周瑞带人去把何三的家抄了，还荣国府的损失。”

    杨次辅开口了：“拿人，抄家，安定人心。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此事查明呈报皇上！”

    贾琥先是一怔，接着大笑起来，收起弓箭，拔出了腰间的马刀，双腿一夹，策着马径直迎向冲过来的狼群。

    或许可以同梅昌文一起联手，倒赵子勋，他应该会有兴趣的。

    王鹤堂瞥了他手中公文一眼：“南洋西夷人回信了？”

    贾琥瞅了一眼死熊，摇了摇头，“挺好的一张熊皮，可惜了！”

    赖大家的连忙说道：“姑娘说笑了，就是老太太在家，您也做得了这个主！”

    那心腹接过信套大声答道：“是！”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一道刀光，那头狼的脑袋立刻飞了出去！

    杨次辅叹了口气：“做官就没有几个不贪的，只是贪大贪小，贪财贪名。现在将这三个衙门交到他们手中，他们未必能当好这个家。何况南北战事都到了决战时刻，倘或兴起大狱，甚至牵连到军方和勋贵，天下立时乱了！”

    想到这里，金枢卿拿起裘皮大氅，兴冲冲地走了出去。

    赵子勋和工部尚书对视了一眼，接着一齐点了点头。

    工部尚书站了起来，说道：“李府尹的话至为有理。这事从户部、工部、顺天府一直到县里，中间一定牵涉到一大帮人。太后刚殡天，陛下本就心情不佳，再有着那些人在一旁拱火，说不得又会兴起大狱。”

    赵子勋深深地望着他，然后点了点头：“不错。这件事肯定要往户部和工部查，不能让他们插手，否则一层一层彻查下去，不知道会扯出多少人来。”

    听到这里，杨次辅松了口气，只要这件事与皇帝无关就行，至于王鹤堂担忧会牵涉到内阁，他相信皇帝不会这么做的。

    五天前，他收到了贾琥的亲笔信，虽是十分不愿，但他不得不来，还带来了大量的财物，并替生活在大山里的索伦人带来了礼物。

    赖大家的苦笑了笑：“这个何三不仅是周瑞的干儿子，还是替二太太管理庄园的管事。”

    一片沉寂，空气好象都已凝固了。

    此言一出，李纨和探春都是一怔。

    或许因为建武四年的雪下过了头，建武五年正月初一没有下雪，天上的云也薄了，时或还能看见太阳。

    石光珠说话了：“别的我不管，户部这个时候不能乱。”

    贾琥接过户口册，低头翻看。

    李守中清了下嗓子：“顺天府其他几个县也要派人去核查，看看有没有瞒报的。”

    赖大家的：“打架时他先走了。”

    林三率领着一群彪悍的亲兵，手挥套索，呼呼的，套索飞了出去，一只只野狼被套住了颈脖，拽倒在地。

    众蒙古贵族纷纷拉开了弓箭向野狼、野羊们射去。

    赖大家的眼睛一亮：“是。”

    赵太监：“是。”

    赖大家的：“他们都是在周瑞下头经管地租庄子，二人吃醉酒拌嘴，鲍二就嚷嚷说何三年年克扣百余两的田地收入，还联合外面的人偷盗庄子里的果蔬，何三便掌了鲍二一巴掌，两个人就厮打起来了。”

    众蒙古贵族屏声静息，偷觑贾琥的神色。

    看完户口册，贾琥不动声色地把它合好，对阿尔古伦：“你辛苦了！”

    林黛玉懒得理她，扭过头和邢岫烟说话去了。

    林黛玉接过喝了一口，笑着说道：“都不要站这里了，咱们上炕坐着吧。”一面说，一面走到炕边坐下，先瞟了一眼窗下瓶内的红梅，然后笑着说道：“今儿就用‘红梅’三个字作韵，每人一首七律吧。”

    顺天府丞：“是。”转身奔了出去。

    林黛玉又说话了：“把那些看热闹的管事捆起来打五十鞭，这比打架更可恶！”

    在头狼的带领下，野狼开始向山坡上退去。

    “伱是说这件事是陛下”

    林黛玉：“把那个鲍二捆了打三十鞭”

    “人没事就好。”

    阿尔古伦：“是。”又重重地叩了个头，这才爬起来。

    “你想多了。现在司礼监的探子遍布整个直隶，陛下知道的或许比咱们更早，甚至更清楚。这也是我刚才犹豫的主要原因倘若认真追究起来，咱们都得下狱待罪。”

    贾琥：“这次召你来，一是为了这户口册，二是通知你一下，朝廷会在你的部落修筑城池，驻军，还会迁徙一部分漠南蒙古人过去。”

    头狼一跃而起，张开血盆大口咬向战马脖颈，贾琥挥动着马刀斩去。

    李纨怔怔地望着林黛玉，心中复杂，平时柔柔弱弱的，管起家来，特别雷厉风行，彷佛换个人似的。

    朝中一直在传，梅昌文的儿子本来该是状元的，被赵子勋暗中动了手脚，落到了二甲。

    杨次辅想了一想：“算着日期，应该就在这一两日。”

    林黛玉手一摆：“去吧。”

    一支箭矢射出便有一只野狼中箭倒地。

    这个老头就是生活在贝加尔湖畔的豁里部的首领，阿尔古伦。

    一句话提醒了李明博，他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转对顺天府丞：“你立刻带人去查。”

    蒙古贵族们立刻发出了一阵阵欢呼声！

    就在这时，森林里传来一声熊的嘶吼，接着是一阵火铳声。

    赖大家的哪里敢说话，低下了头。

    探春则是万分羡慕，瞧瞧人家，再瞧瞧自己，若是自己也有这个权力和底气该多好啊！

    这时紫鹃捧了碗茶过来，笑着说道：“姑娘喝口茶，润润嗓子。”

    石光珠也起身走了出去。

    一名番子抽着马向这边驰来，奔至贾琥面前勒住了缰绳，跳下马，大声禀道：“禀王爷，贝加尔湖草原的豁里部来了，监军大人请王爷回去。”

    虽说早有准备，阿尔古伦还是怔了一怔，然后答道：“豁里部遵从王爷的命令。”

    探春说话了：“他们是什么人？又为了什么打架？”

    赖大家的：“是。”答着，疾步走了出去。

    赖大家的答道：“老爷出门了。”

    一个番子架着一只鹰走了进来。

    炕桌上杯盘果菜摆着，墙上也已贴出诗题、韵脚、格式来了。

    赖大家的面显难色：“这”

    贾琥微微一怔，这里还有熊？

    蒙特穆凑了过来，笑着解释道：“回王爷，这是乌里雅苏台特有的棕熊，生活在荒漠戈壁地区，过冬的时候回躲进山林里，估计是巡哨的士兵惊醒了它。”

    阿尔古伦则直接跪了下去。

    贾琥领着蒙古贵族们飞马而来，奔至辕门外停了下来。

    李明博接着说道：“我现在就回去清理顺天府。”又对赵子勋、工部尚书：“户部和工部也要立刻清理。不能给他们机会！”

    贾琥：“拿上来。”

    贾琥大笑：“射！你们都射！”

    探春明白了：“立刻让人把这个何三捆起来！”

    众蒙古贵族听他这么一说，这才完全松了口气，大帐内的气氛也慢慢活跃起来。

    贾琥接着说道：“西北的土地打下来了，要有人才行所以，需要你们分出一部分族人迁徙到那里去。不过你们放心，朝廷会驻军的。对了，今儿是大年初一，伙房准备了饺子，咱们边吃饭，边慢慢说吧，”说完，

    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

    众人连忙紧随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