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风暴

    离过年只有一天了，按往年的习俗，腊月二十六就要开始置办年货了，谁料风雪太大，江南的货物昨儿黄昏才进城，因此雪再大，这时各处街道上都挤满了人。

    宁荣街上更不用说了，街两旁都搭着棚子撑着伞，摆满了各类摊担，卖什么的都有，鸡鸭鱼肉、年画对联、鞭炮、和干果等等，叫卖的、讨价还价的，叽叽喳喳，热闹非常。

    宁国府从大门直到后院月门都换了门神、联对、挂牌，新油了桃符，焕然一新。

    正厅门开着，一大盆炭火前，贾琥坐在躺椅上，膝盖上盖着一块狐皮毯子，身旁的矮几上堆满了红色小布袋，里面装着金银锞子。

    昨儿商会送来了最后一批年货，贾琥让人将东西分好堆在月台下，命人将族中的子弟唤来领取年货。

    这时贾芸领了年货走过来，向贾琥行礼：“请二叔安！”

    贾琥笑着看了看他，说道：“你小子怎么也来了？”

    贾芸笑回道：“侄儿虽说不缺这点东西，但这是二叔的一番心意，更是二叔对我们后辈子弟的关爱。”

    贾琥手一挥：“你母亲好？”

    贾芸：“好，蒙二叔惦记。”

    将一个红包递给一名族中子弟，贾琥忽然想起了：“你替我走一趟兵部大牢，让他们回来吧。”说着，将一个红包递给他。

    贾芸接过红包：“是。”提着年货走了出去。

    正在给族中子弟发红包，却见雪地里一个人向这边奔来。

    那人走近了，竟是该在都察院当值的右副都御史李瑁。

    贾琥瞟了他一眼：“什么事？”

    李瑁喘着气：“出大事了！”说着望了望一旁的贾家子弟。

    贾琥明白了，一定是天津码头的事情传到京城了。

    一早焦大就带来了天津码头的消息，腊月二十六子夜，天津县城外的驿站发生了一起凶杀案，凶手被当场抓获。

    早几天贾琥就知道了皇帝的具体计划，二十四日，戴权奉旨来问话，顺便将整个计划说了一遍。

    半个时辰前，宫里传出了旨意，册封上一代衍圣公的小儿子为当代衍圣公，理由是孔氏子孙在兖州，属于正宗衍圣公承袭世系。

    也是在告诉天下，南宗孔氏是孔氏旁系，非衍圣公嫡脉子孙。

    想到这里，贾琥向四周看了看，正好贾蓉回来了，便喊道：“过来。”

    贾蓉快步走了过来，行礼道：“侄儿请叔父安！”

    贾琥：“伱怎么回来了？你媳妇呢？”

    贾蓉连忙答道：“回叔父的话，秦家那边已经大安。知道家中事务繁忙，侄儿便和秦氏赶回来了。秦氏去议事厅拜见母亲了。”

    贾琥点了点头：“你在这给他们分发年货和红包。”说完，站起身，对李瑁说道：“走，去后堂。”

    李瑁答道：“是。”紧跟着贾琥向后堂走去。

    贾琥和李瑁走进后堂，亲兵端来了茶。

    “出去吧。”

    贾琥对那亲兵说道：“把门关上。”

    “是。”亲兵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李瑁急忙说道：“刚听到的消息，衍圣公在天津驿站遇刺身亡了，凶手就是南宗孔氏。天津县衙已经用六百里加急将案卷送进宫了，凶犯正在押解进京的路上。”说到这里，他显然有些口干，咽了一口唾沫。

    “不急。先喝口茶。”

    贾琥笑了笑，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放下，望着他。

    “是。”

    李瑁端起身边茶几上的茶碗连喝了几口，放下，接着说道：“现在皇城那边已经乱了套，都察院、翰林院和国子监的官员们纷纷在写折子，要联名参劾南宗孔氏，杀南宗孔氏以谢天下！”

    贾琥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梅昌文呢？”

    李瑁：“一大早就去了都察院值房，就是他劝说众人写奏章弹劾南宗孔氏。”

    贾琥点了点头。

    “二爷，焦太爷来了。”门外传来了亲兵的声音。

    贾琥抬起头：“进来吧。”

    焦大推开门进来，望了望李瑁：“二爷，东城传来了消息，孔家”

    贾琥：“这儿没有外人，说吧。”

    “是。提刑司和禁军包围了孔家老宅，去晚了一步，南宗孔氏族长已经在屋中自尽，留下谋害衍圣公的认罪书。那些南宗孔氏子弟和仆人全部被下了提刑司诏狱。”

    说到这里焦大停顿了一下，“还有个消息，提刑司在抓捕南宗孔氏子弟的时候，有人大喊冤枉，说他们的族长是受人胁迫，真正谋害衍圣公的凶手另有其人。”

    贾琥眉一皱，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就在这时，林三走了进来，走近贾琥的身边，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贾琥一怔，接着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

    林三连忙跟了出去。

    天空中纷纷扬扬飘下雪来。

    贾琥一边向外书房走去，一边问道：“可有说什么事？”

    林三：“没说。不过戴总管是穿着便服来的。”

    贾琥停住了脚步：“便服？”

    林三点了点头。

    贾琥略想了想，大步向外书房走去。

    厚厚的门帘掀起，贾琥走进了外书房。

    穿着便服的戴权慢慢站了起来。

    贾琥双手一抱：“戴总管。”

    戴权向贾琥点了点头，接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张手谕。

    贾琥略一犹疑，走上前，便要跪下。

    戴权连忙说道：“不用跪！您看看吧。”说着将手谕一递。

    贾琥接过手谕看了看，心一咯噔，皇帝什么时候又跟南宗孔氏有了交易？

    戴权像是看透了贾琥的心事，凑上前，低声说道：“腊月二十四，孔老头通过徐院正给陛下写了一封信，信中交代了南宗孔氏进京的始末。他们是收到了太上皇的手谕，命他们进京继承衍圣公的爵位。当时他们并不知道太上皇已经退居龙首宫颐养天年，等到他们在天津登陆才听说了此事。

    然后，义忠郡王派去接应的人给他看了一张太上皇的手谕.太上皇许诺，事成之后不仅承认南宗孔氏为孔圣人嫡脉子嗣，还会将孔氏封以王爵，赐宝剑金锏，兖州府境内便宜行事。”

    “卧槽！”

    贾琥一惊，粗话脱口而出！

    戴权苦笑着摇了摇头，当时他的反应不比贾琥好多少，这相当于封国，也难怪南宗孔氏会如此疯狂。

    “为了南宗孔氏不被诛族，孔老头主动提出配合陛下将义忠郡王拖下水。可惜百密一疏，孔老头被人杀了.”

    “孔老头不是畏罪自尽？”

    戴权点了点头：“虽说司礼监的人在驿站做了万全的准备，却还是没能抓住活口，义忠郡王派去的杀手眼见突围不成，全部服毒自尽了。好在这个消息没有走漏.所以，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贾琥：“确定义忠郡王会派人半路截杀？”

    戴权点了点头。

    贾琥沉吟了一下，说道：“人多了会走漏风声，这样，我从柳湘莲的哨营抽调一百精锐哨探。您放心，这么大的雪，只能近身搏杀，没人是他们的对手。”说着，走到书案边，拿起笔写了起来。

    写完之后，贾琥又拿起那张手令吹了吹，接着说道：“我让柳湘莲亲自走一趟，司礼监的人要听从他的命令。”

    戴权望了贾琥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