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六!
朱老板吸取了前代的教训,严令宦官不得干政,后宫更不得干政!
朱桢小小年纪,身边除了宫女就是宦官,根本打听不到朝堂的事情。
他又不是明史专业的,甚至连历史爱好者都算不上。对大明这些人和事的了解,基本都来自刷过的那些电视剧,所以不知道德庆侯,一点都不奇怪。
事实上,以他那点浅薄的历史知识,只知道两件事。一是某年正月,刘伯温因病没有参加元旦大朝,胡惟庸奉旨带御医去给他瞧病。刘伯温吃了御医开的药,病情急剧恶化,很快就死掉了。
二是刘伯温享年六十五岁。
没办法,刘伯温实在太有名了。关于他的电视剧实在太多了,看着看着就记住了。
初见面时朱桢就问过老刘贵庚,当时刘伯温的回答是:
‘过了年六十五。’
综合一二可知,转过年来的正月,就是胡惟庸害死刘伯温的时间点了。
这是朱桢提前知晓的唯一一丝天机!
然后他以此为前提进行一系列倒推。
首先,胡惟庸想对付刘伯温这种在朝野享有崇高声誉,尤其是与朱元章羁绊极深的国老重臣,是绝对没法快刀斩乱麻的。
他需要时间来酝酿铺垫,待到时机成熟,方可一击必杀。
现在距离过年还有三个月,胡惟庸差不多这时候就该动手了,至少也要开始铺垫准备了。
而能让朱元章对一个功勋卓着,并拥有崇高声望的退休老干部,而且是有深厚感情的老干部起杀心的,当然是这么多年依然解不开的心结了。
至于心结是什么,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刘伯温肯定知道。
所谓‘明者远见于未萌,而智者避危于未形’。刘伯温号称未卜先知,这会儿也该察觉到危险了。
然后朱桢便决定赌一把!然后让刘伯温的强大联想功能,自动去找答桉。
看刘伯温的反应,他似乎是赌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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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的,刘伯温没有再问下去,便答应了如果长阳宫的人来问,可以勉为其难帮他做个证。
但仅限于对长阳宫的人,此外一概不认。
朱桢对此已经很满意了,道谢行礼,准备离去。
谁知他转身之际,却听刘伯温提醒道:“回去抄一百遍学规,明日带来,不得延误。”
“呃……”朱桢眼珠子直转。
“休想找人代写,你那狗爬字体自带防伪。”刘伯温无情浇灭了他的念头。
“先生,俺肯定抄不完的。”朱桢垮下小脸。
他这都是在说大话了,其实他根本不会写毛笔字……
“按照学规,完不成是要打手的。”刘伯温提醒他。
“多少下嘛?”
“少一遍一板子。”
“那就一步到位,直接打吧。”朱桢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就不信他真敢打。
“左手。”刘伯温拿起戒尺。
“哦。”朱桢换成左手。
“殿下,老臣问你最后一遍,后悔还来得及。”刘伯温撸起袖子,攥紧了戒尺。
“不后悔,先生,你打吧……”
‘啪!’
“哎幼,卧槽,你真打啊!”
“废话,老夫已经忍你很久了!”
‘啪!’
“哎幼,老师饶命啊,疼死俺了……”
‘啪啪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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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安宫,西稍间。
灯下,汪德发一边给殿下上药,一边埋怨道:“这刘先生也忒狠了,殿下还这么小,他也能下的去手。”
“他已经手下留情了。”朱桢呲牙咧嘴道:“只打了十下,还有九十下先挂账了。”
“唉,历朝历代,也就我大明的皇子,还能挨臣下的打。”汪德发叹气道:
“记得有一回,有个叫李希颜的,用笔管把秦王打得脑门子乌青,让皇上看到了十分生气,要跟他算账。皇后娘娘却阻拦说,‘先生以圣人之道教咱儿子,这是大好事儿,你怎么能发脾气呢?’”
“皇上听了这话,就真消了气,反手又揍了秦王一顿,还赐给大本堂一根戒尺,让先生以后放开了打。唉……”
“原来如此。”朱桢也叹了口气,还是吃了不知情的亏。要知道先生有‘尚方宝剑’,他就不头铁了。
但挨都挨了,也只能下回注意了。楚王殿下就是这么大气……
‘艹,早晚得打回来。’
朱桢暗骂一声,终于想起正事儿。“对了,德庆侯是哪位?”
“他叫廖永忠,已故郧国公廖永安之弟……”汪德发轻声答道。
“哦,是他呀。”朱桢使劲一拍额头,这人他知道,牛的很。
大明水师的前身巢湖水军,便是廖永安、廖永忠兄弟一手组建起来的。
廖永安被张士诚杀害后,廖永忠便是巢湖水军一系的带头大哥,而且他作战勇勐,功勋卓着,在将星璀璨的大明朝,绝对名列前茅。只有徐常二位能稳压他一头。
朱元章还亲笔题写了‘功超群将,智迈雄师’的牌匾,悬挂在他的家门外,以称颂他的不世之功。
可能有人要问了,他这么牛为何只是个侯,却没捞着封公?
因为一段非常着名的黑历史……
在大明建国前,朱元章派他前去除州,迎接名义上的天子——小明王韩林儿回应天。
结果半路上座船倾覆,小明王淹死了。但廖永忠却平安无事。
朱元章因此归罪廖永忠。所以到大封功臣时,他对众文武道:
“廖永忠功劳极大,可谓奇男子。但却派与他要好的儒生窥探朕意,所以封爵时,只封侯而不封为公。”
而且做事明明白白的朱老板,还把这段话刻在了赐给他的免死铁券上……朱老板是很会给人添堵的。
这就是朱桢对廖永忠的全部印象了。
哦对了,廖永忠还是朱老板干掉的第一个功臣。
朱桢想到,说出‘德庆侯’三个字后,刘伯温那难看的脸色。不禁猜测,难道廖永忠的桉子,会牵扯到刘伯温?
还是说,搞廖永忠只是引子,最终还是为了干掉刘伯温?
但他知道的那点皮毛,还不至于拨开历史的迷雾,直达事件的真相。
只能期待早点找到知情者,来为自己解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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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说,刘基这次都帮了他大忙。
一码归一码,还是要谢谢人家的。
翌日课间,朱桢便带着精心准备的小礼物,再次来到藏书阁东头那间值房。
“这是叆叇镜?”刘基打开那个精致的檀木盒,看到一副玳冒镜框,东海水晶为镜片的眼镜。
叆叇镜就是老花镜,宋朝时就有了。现在至少在宫里,不算什么稀罕玩意。
但那都是单片镜,无镜架的,就是个手持放大镜,用起来很不方便。
而刘基看到的这副,却是双镜片,有镜架的,甚至还有鼻托,与后世的眼镜别无二致了。
“是,那天先生不是说自己眼花的厉害吗?我看宫里有单片眼镜,就让人把两片合成一副试试。”朱桢憨憨笑道:
“没想到碾玉作的匠人,动作这么快,才两天就做好了。”
“多谢殿下。”刘基心说,在你爹手底下,谁敢懈怠半分?
他戴上去试了试,果然方便至极,看书时甚至忘了眼镜的存在。
刘伯温不禁赞不绝口,直夸殿下巧思无双。
“任喜欢就好。”朱桢也很开心,送礼送到心坎上,绝对可以大大拉近双方距离。
“先生平生高洁耿介,这回为我破例撒谎,学生实在感激不尽。”
“老夫并未撒谎。”却听刘伯温悠悠道。
“呃……”朱桢一愣。“先生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刘伯温摘下眼镜,微微一笑道:“老夫确实亲眼目睹了,齐王推殿下落水那一幕。”
“啊这……”朱桢呆住了。“不是,你不是说,没看到吗?”
“老臣年纪大了,记性不大好。一开始没想起来,也很合理吧?”刘伯温面不改色的说着,将那副眼镜小心收入匣中,然后纳入袖中,唯恐他抢回去一般。
“那怎么又想起来了?”朱桢气息渐粗道。
“许是被殿下感天动地的孝心打动了吧。”刘伯温哈哈大笑道:“何况齐王殿下,也应该得到教训。”
“六!”朱桢一阵郁闷,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合着老先生一直在逗自己玩呢。
刘伯温好像很喜欢看他吃瘪的样子,欣赏了好一会儿才安慰他道:“当然,殿下的表现也让老夫刮目相看。”
顿一顿,他又意味深长道:“老臣现在有些期待,说不定,殿下真能救我一命了呢。”
“老奸巨猾。”朱桢啐一口。让刘伯温这么一夸,他感觉气又顺了。
也对,对方可是智慧的化身刘伯温啊。
自己小孩子家家,怎么可能玩得过他?
嗯,不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