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千军万马独木桥，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一天晚上，纤纤躺在路安之和张素馨的中间已经睡着。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小家伙睡觉的时候越发的不老实了，总是爱踢被子。幸好路安之和张素馨给她带了睡衣，穿着睡衣睡觉，不怕凉了肚子。

    张素馨看着小家伙翻了个身，侧转身体躺着，又把被子踢到了一边，没去管她。反正给小家伙再盖上被子，也不过是再被她踢开而已。确认小家伙不会着凉，她就懒得管这小家伙的被子了。

    她躺在纤纤的一侧，问路安之道：“你真的打算写科幻小说？”

    路安之说道：“如果悠悠高考成绩不错的话，写一写也是没问题的。咱们受冬夏姐这么多恩惠，想还冬夏姐一点人情，却千难万难。冬夏姐什么都不需要我们……不过送悠悠礼物的话，肯定是没问题的——而且还是写一部小说这样的礼物。”

    他之前和任悠悠说话的时候注意了任悠悠的表情，任悠悠对他写的小说确实挺感兴趣的，说起科幻小说的时候，眸子里也亮了一亮，该是会喜欢科幻小说的。

    因此路安之提出了这个礼物的建议。他在说话的时候，也注意到了任悠悠的表情变化。确认任悠悠确实很有兴趣以后，才最终拿定了主意。

    这样的礼物，并不会给任悠悠带来一点实质的变化，但却能给这个高三女生高中生涯的终点带来一抹不一样的色彩。

    “唉……”

    张素馨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呢？”

    路安之问。

    张素馨道：“这种事情，其实本来应该我来做的，现在却要你来前后考虑，让你费心了。”

    路安之责怪地看了张素馨一眼，说：“你跟我这么见外干什么？”

    “好吧。”

    张素馨笑了笑，略过了这个话题，转而问，“你心里有思路了吗？算了，这个问题我肯定问得多余，你怎么会没思路呢？你构思的科幻小说是什么样的，能不能先给我讲讲？”

    路安之道：“咱们《天龙八部》还没有讲完呢，你不听《天龙八部》了吗？”

    他们入夜的时候，依旧保持着讲《天龙八部》的习惯。这部小说路安之已经给张素馨讲到了群雄汇聚少室山的部分，正是多方势力汇聚、多条线索纠结、高潮迭起的时刻，这两天晚上张素馨听得如痴如醉，其他事情都顾不上了。

    然而此刻张素馨竟然能抵住《天龙八部》故事大高潮的诱惑，说：“当然要听的，不过暂停一晚上也没什么，你先给我讲讲，你的科幻小说大略是讲什么的？我挺好奇的。”

    路安之道：“这样不太好吧，这是给人家任悠悠的礼物，怎么好先给你知道？”

    张素馨白了路安之一眼，说：“那继续讲《天龙八部》吧。”

    路安之无奈地摇了摇头，到底是免不了费口舌啊。

    他继续给张素馨讲了起来，从萧峰登场到三兄弟齐聚、再到激战丁春秋、慕容复，还有带头大哥身份曝光、扫地僧现身，路安之尽都在这一晚上讲完。

    张素馨听得一时激动、又一时扼腕，心潮澎湃。

    《射雕英雄传》这本书一直连载到完，张素馨都是跟着看完的，她一直觉得那本书写的很棒，如同网友评价的那样，有大师风范。但现在听路安之把《天龙八部》这个故事讲到这里，她只觉《天龙八部》在技巧上又已超过了《射雕英雄传》几分。

    诸般线头纠结于此，还能写的如此有条有理，不急不缓，其功力实在非同一般。而小说里人物的遭遇，到这一刻，也差不多都阐述了小说的主题。

    她蓦然间想起路安之之前写过的那首粤语歌来，忍不住道：“你以前写的那首《难念的经》，应该就是为这个故事写的吧？”

    路安之道：“是啊，被你看出来了。”

    “唉……”

    张素馨又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突然说，“这个玄慈大师，真是可恨啊！”

    路安之道：“你怎么好端端的就把这个人物拎出来说了？”

    张素馨道：“实在是这个人太可气了，一点担当也没有！《天龙八部》这个故事的起因，基本上就是因为他吧。”

    “嗯。”

    路安之点了点头。

    张素馨继续点评：“雁门关一战，是慕容博挑拨离间，的确怨不到玄慈。他们还有点良心，收留了被他们误杀的萧远山夫妇的儿子萧峰。但他们却为了所谓的名声，对雁门关一战的错误守口如瓶。尤其是这个玄慈，后来萧峰一路追查，他却始终没有主动现身，坐视谭公谭婆赵钱孙这些人一个个地死，实在是可恨。

    “还有你在讲今天的故事之前，我实在是想不到，玄慈竟然是虚竹的父亲，叶二娘的丈夫。他破戒生子，却还隐瞒这件事，在少林寺当他的方丈，仔细追究起来，也能算是无耻吧。”

    路安之道：“你说得对。所以他的一切行径，都在少室山群雄汇聚的时候曝光了，也是贴合这部小说‘有情皆孽’的主旨的。”

    《天龙八部》里“有情皆孽”的“有情”，可不单纯是指字面的“情”，这里说是“欲”字，也是合适的。

    张素馨自然明白这一点，点了点头，说：“嗯。”正因为这样，她才觉得路安之这里写的太好了，比《射雕英雄传》还要好一点。

    “咯咯咯咯……”

    纤纤突然笑了起来，还说了两句听也听不懂的话。

    路安之和张素馨都住了嘴，看向侧躺在他们中间的这个小家伙，却见小家伙吧唧了吧唧嘴，继续睡觉。刚刚也不知梦到了什么，说些什么话，“咯咯咯”地笑，想必也是梦里梦见了好事。

    路安之和张素馨相视一眼，都各自躺好了。

    “睡吧。”

    路安之道。

    “嗯。”

    张素馨应了一声。

    今晚的睡前故事到此为止，两人沉沉睡去。

    这两天任悠悠放假在家，他们倒是不用早起给任悠悠做饭。因此他们睡到大天亮才起了床。纤纤比他们起得还早，起来以后就坐在床上，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直到他们若有若无地感受到了小家伙的目光睁开了眼睛，小家伙才笑了起来，说：“纤纤先睡醒啦！”

    “嗯嗯，纤纤厉害。”

    张素馨夸了纤纤一句，小家伙立刻乐得冒泡，眼睛眯了起来。

    路安之跟张素馨一起坐起身来，问：“纤纤昨晚梦到什么了？怎么睡着了还笑呢？”

    “嗯……嗯……”

    纤纤回想了半天，似乎昨晚梦境的记忆已经遗失，了好半天时间，才回想起来，说，“梦见一起去游乐园！”

    路安之问她：“和谁一起去游乐园啊？”

    纤纤道：“和好多人！”小家伙倒是省事，也不挨个点名了，一个“好多人”总结了一切。

    要是放在以前，这小丫头点人头就要点上半天的。

    不过她现在既然说“好多人”，就是不想点人头。路安之也就没有继续追问，起床带着纤纤出了卧室。

    这一天里任悠悠就没再把神经绷得像昨天那么紧，放松了不少。她只把她的笔记标题和课本目录大略地翻了翻，从那些笔记标题里和课本目录里回忆高中三年来所学过的知识要点。

    路安之见任悠悠把状态调整得轻松下来，才替这过两天就要高考的小姑娘放下了心，道：“这样才对嘛。离高考就剩两天了，还一直把神经绷得那么紧可不太好。高考的时候，实力很重要，但心态也是很关键的一环。好多人心态没有调整好，高考的时候发挥失常了呢。”

    任悠悠果然放松下来了，笑着回答路安之道：“我没问题的，路哥。我从上高中以来，就一直对我每天要做什么做好了规划的，我拿给你看看。”

    她说着回了趟卧室，出来回到客厅时，手里拿了一个厚厚的笔记本，炫耀似的递给了路安之。

    路安之接过一看，这本子已经基本上快用完了，一看就能看出来。不过本子整体上还保持着整洁平整的状态，可见任悠悠平时对它保护得很好。

    路安之打开来看，却见这上面一页一页，都写的是任悠悠的计划。她每一周、每一天的学习计划，以及一周、一天完成以后，对计划完成情况的总结。

    路安之翻看了几页，忽然有些感慨。怪不得这女孩子能够成为学霸，光是这份坚持学习计划的毅力，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张素馨也凑过来看，路安之就把这笔记本往张素馨那里移了移，让张素馨来看。

    “你能做到吗？”

    路安之问张素馨道。

    张素馨摇了摇头，说：“我不行。”她看了眼任悠悠，已然对这还是高中生的女孩子有了种由衷的钦佩。

    不行是正常的，自己也不行。

    路安之问任悠悠道：“你这样子坚持每天计划不累么？”

    任悠悠道：“还好了，有时候会觉得有点累，但完成了计划以后，也会有一种很强烈的成就感。这是姚姨教我的办法，我开始的时候也很不适应，坚持了很久，才习惯了。习惯了以后，不做计划反而不适应了。”

    路安之笑道：“看你这个计划本，我忽然觉得你得到科幻小说的礼物的成功率变得很高了。到时候如果我真的要写，写出小说来，我拿小说换你这个笔记本怎么样？”“啊？”

    任悠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路安之道：“到时候我拿这个笔记本给纤纤做榜样。”

    “什么榜样啊？”

    懵懂的小家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凑过来问。

    任悠悠看了一眼天真无邪的小家伙，说：“其实没有必要的，会很累的。”她的计划是她独一份的，学校里有好多成绩很好的学生，也不像她一样做计划。

    这样的计划，做起来也确实很累，而且不一定适合每个人，她并不觉得自己这份辛苦能够有资格成为别人的榜样。

    路安之却笑了笑，说道：“没事的，我又没有非要纤纤到时候学你。这小丫头以后是不是学习的料还不知道呢。她如果不是学习的料，我再让她好好学习也没什么用。而且就算学习成绩不错，她也会有适合她自己的方法。我只是想到时候拿你这个笔记本告诉她，面对自己选定的目标，应该有怎样的认真与执着。”

    任悠悠挠了挠头，说：“路哥你这么说，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路安之和张素馨都笑。

    路安之把笔记本还给了任悠悠。

    这一天又是这样平静的过去。

    接下来到了放假的第三天，中午一过，距离高考就只剩半天了。

    这一个下午，路安之开上姚冬夏的车，带任悠悠去看了看考场。张素馨和纤纤留在家里，给任悠悠准备晚餐。

    任悠悠的考场距离家里有点远，于是路安之就不打算到时候带着任悠悠来回跑了。那考场附近正好有个不错的酒店，他直接在那里开了两天的房，中午短暂的休息时间，可以让任悠悠就在那里休息休息。

    他订房的时候，那酒店里已经没剩几间房了，附近大大小小的宾馆，也都爆满。他选定的酒店还是因为太过豪华、价格太高，才有一两间剩了下来。再迟一些，只怕就订不到了。

    千军万马独木桥。高考这件事，无论在前世还是这一世，都牵动了太多人的心、太多人的命运啊。

    这一天又平平淡淡又紧紧张张地过去。不过这个紧张，说的却是时间。任悠悠的状态调整得很好，就算马上就要高考了，也没有那么紧张。这一个晚上，她甚至早早地睡去，还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张素馨和路安之早早地醒来，给任悠悠准备了清淡但丰盛的早餐。纤纤也跟着他们早早醒来，倒是省了他们叫这小家伙。

    吃过早饭洗漱完毕以后，他们就一起出了门去，开车往考场赶。

    到地方以后，考场外已经站了乌压压的一大堆人，路安之很勉强才把车靠边停了，送任悠悠到了门口，等任悠悠检查过准考证进入考场，才返回车上，把车开到了酒店。

    在客房里住下，张素馨和路安之坐在窗边，看着窗外乌泱泱的人群，忍不住心中感慨。他们都曾经历过这样的一天，只是从上大学开始，就没有再关注过这个日子。没有想到时隔多年，他们竟然又在这样的日子走在了考场边缘。

    只是这一回，却不是因为他们自己、也不是因为他们的孩子。想起来感觉还有一点怪异。

    “哇，好多人啊！”

    纤纤也走到了窗边，双手按在窗户玻璃上面，往外看去。

    路安之问她：“有多少人啊？”

    “一、二、三、四……”

    小家伙胡乱数了一阵，哪能数得清楚，最后说，“有好多好多人！”

    路安之和张素馨都笑。

    张素馨叹了口气，说：“不知道等纤纤长大了，咱们送她来参加高考时，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路安之道：“还早着呢，你现在想这些干什么？”

    张素馨望着窗外，幽幽道：“我就是胡乱想想嘛。唉……下半年咱们纤纤就要去幼儿园了，三年以后就要步入小学，正式学习知识了。想到纤纤以后要起早摸黑地学习，经历那样一段辛苦的时光，我还有些不忍心呢。”

    路安之一时怔怔，没有说话。

    张素馨这样说的话，他也觉得确实有点。不过还好，这一世他有足够的资本，让纤纤只需要经历学习的辛苦，而不需要体会生活的艰辛。如果是在前世的话，或者没有脑中前世的馈赠的话，他有个纤纤这样的孩子，怕是不只要经历学习的辛苦，还要面对步入社会的艰难啊。

    幸好有此世，幸好有穿越。

    还有，幸好有前世的馈赠。

    一上午的时间，那考场学校的外面都挤满了人，或坐或站，神情焦虑，怕是比坐在考场上考试的考生们更盛。这些都是学生家长，在高考的这两天里，都放下了手里的工作，来这里全程陪考。

    虽然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总还是让人感慨。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听我妈说，我高考的时候，邻居也参加高考，他爸妈还烧了好几天的香，吃了好几天的斋。那几天他家里香一根接着一根，就没停过。”

    张素馨跟路安之说起了闲话。

    路安之问：“那最后呢？你邻居考得怎么样？”

    张素馨道：“听说是没考好，怨他爸妈天天烧香弄得家里乌烟瘴气没休息好。后来复读了。”

    路安之：“……”

    上午的考试结束之后，任悠悠自己出了考场，走没多远就到了酒店。他们就在酒店的客房里吃了饭——午饭是直接让酒店送过来的。

    “姐姐考试了吗？”

    吃饭的时候纤纤好奇地问任悠悠。一上午时间她看外面那么多人，早就好奇不已了，因此问路安之和张素馨那些人在干什么，然后就知道了悠悠姐姐在考试。

    任悠悠微微一笑，说：“是啊，考试了。”

    纤纤道：“纤纤就不考试。”

    任悠悠道：“嗯嗯，纤纤长大了才要考试。”这几天住在一起，她也知道了这小家伙把长大了就怎么怎么样当成了口头禅。

    纤纤点点头道：“纤纤长大了再考试。”小小年纪的丫头还不知道考试意味着什么。

    “考得怎么样？”

    路安之问了一句。他和张素馨看任悠悠跟纤纤说话的状态，感觉这位高考考生发挥应该是不错的，不然不会这么淡定。

    果然他们就听任悠悠说道：“感觉挺好的，应该没有问题。路哥，你就准备好送我科幻小说吧。”

    路安之道：“好，加油。我为你爆肝。”

    任悠悠一时没能明白：“爆肝是什么意思？”

    张素馨也好奇地看向路安之，对这个词很不理解。爆肝……听起来怪可怕的。

    这世界还没有这样的说法。

    路安之解释道：“没什么，就是我胡乱玩的一个梗。中医不是说熬夜伤肝吗，把熬夜延伸成加班工作的意思。”

    任悠悠立马就理解了：“所以加班工作就等于伤肝伤得肝都爆掉了是么？路哥不愧是路哥啊，随便开句玩笑都这么形象又有意思。可惜，我没有早点知道这个词，不然的话，这次高考作文我也能用了。”

    路安之道：“差点忘了问了，这次高考作文题目是什么？”每次高考第一个上午结束的时候，最热的话题都是高考作文。前世和这个世界都不例外。

    他问起任悠悠这个问题的时候，顺带打开手机去微话上看了一眼，果然高考作文这个话题已经闯进了微话热搜。

    任悠悠说：“是人生与努力，由此延伸开写一篇作文。”

    路安之点点头。他点开热搜看了看，已经有人对这次高考不同试卷的作文题目做了汇总，有什么“我生活的世界”、“诚信善良”，还有什么“人生的几何体”、“以幻想为主旨写一篇开放作文”之类的，倒是挺简单的。

    不像前世，高考作文发展到后来，题目越来越怪了，什么时间与奴仆之类的，连幸存者偏差这种平时不一定会接触的陷阱题都出来了。

    吃过了午饭，路安之一家三口就没和任悠悠多聊天，让任悠悠好好休息去了。下午继续应考，考场外面依旧挤满了庞大的陪考大军。

    一天的考试结束之后，任悠悠精神状态依旧不错。路安之和张素馨就对这强大的考生放了心。回家去休息一晚，第二天继续来这酒店里陪考，他们倒是比外面的坐在马路牙子上的父母们轻松不少。

    这一天的陪考下来，张素馨又忍不住叹息：“我感觉我已经提前体会到了以后纤纤高考时的状态。现在因为考试的是悠悠，我还不怎么觉得紧张，到时候纤纤考试，我一定会觉得紧张吧？”

    路安之笑道：“你现在想那么远干什么？纤纤离高考还早着呢。而且她到时候万一学习成绩不好，咱们或许就早点死心了，不指望她考出多好的成绩。”

    张素馨推了路安之一下，说：“别说了！乌鸦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