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沐橙点好菜，等着食堂里的大厨专门炒好、打包，回到办公室便看到李建高已经过来了，徐院长大概是离得远了些，还没来。

    此时李建高正坐在乔泽的旁边，听着乔泽的解释。

    “……大体思路就是这样，先证明了s(n)跟p(x)的有效性，确保这两个工具能准确描述和生成素数，再证明对于任何给定的偶数e，可以使用g(e)找到两个质数p(x)和p(y)，使得它们的和等于e，就完成了整个证明过程。”

    苏沐橙听到乔泽的话，突然想到了网上的一個笑话，把大象放进冰箱需要几步？

    有些想笑，还好忍住了。

    因为当她推开门时，两人都抬起头看向她。

    “小苏回来了。”

    “嗯，李叔你吃过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

    “哦，我在食堂吃过了。额，乔泽啊，你先去吃饭吧。我先自己看看论文，等会有不懂的再问你。”

    “好。”乔泽应了一声，便站起来跟着苏沐橙走进了开组会的会议室。

    苏沐橙刚刚把菜跟饭分好，便听到外面又传来敲门声，随后徐大江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咦，建高，你也来了？乔教授呢？”

    “乔泽在里面吃饭。”

    “哦，那些不打搅他，你在看论文吧？怎么样，是证明了吗？”

    “嗯……还是你也来看看吧，我先跟伱大概讲讲乔泽的构思……”

    听了这些对话，苏沐橙冲着乔泽甜甜的一笑，说道：“乔哥，先吃饭。等会徐院长肯定要变身好奇宝宝，吃饱了才好应付他呢。”

    乔泽点了点头，如往常般开始进餐。

    外面则时不时的传来争论声，听着有些幼稚的样子。

    “……这里为什么还要引入虚数？”

    “这是复平面啊，通过虚数单位，让赋予了点之间的角度也就是θ(n)，角度随着n的变化，来确定位置。log(n)才能确保点随着n的增大而向外扩散嘛，这符合质数的分布规律。”

    “这是你理解的？”

    “乔泽刚才讲的。”

    “不是，我在问你的理解。”

    “我？我没研究过乔代数跟超螺旋结构啊。”

    “那要照这个解法，岂不是说这个s函数跟这个多项式搭配，就能找到质数的分配规律？”

    “对，乔泽就是这个意思。通过s函数构图，保证质数始终在这条路径上，然后结合多项式p(x)确定所有点的位置，虚部部分是为了做切割，把其他非质数的自然数分离出来。”

    “那要这么说，已经找到了质数的分布规律，那岂不是说也可以用于ζ函数的研究？这是不是说这套工具还能用于证明黎曼猜想？”

    “哥猜毕竟主要关注的是质数的加法关系，黎曼猜想讨论ζ函数非平凡零点的实部是否都为1/2的问题……不过要这么说的话，肯定是有帮助的。数学是互通的。”

    “所以我说嘛，乔泽也是有机会证明黎曼猜想的。甚至希尔伯特的二十三问……你说是不是都能打包了？”

    “这你得去问乔泽，不过还是别说远了。”

    “行，那你说能依靠这些证明构造一个描述素数的数学模型吗？”

    “你还是问乔泽吧……”

    “我觉得应该可以，只需要转化成一条数轴，找到分布规律……豆豆的能力应该足够吧？”

    “哎呀呀，徐大爷，你太高看豆豆了，豆豆懂个屁的数学呀，研究数学是我爹的事情，我爹先写好算法，我才能在算法的基础上构建模型呀，这叫强强联手、分工合作呢。”

    ……

    苏沐橙睁大了眼睛，看着对面正默默吃饭的乔泽，终于等到乔泽咽下最后一口饭，才迫不及待的问道：“乔哥，刚才徐院长说的你听到了吧？”

    “嗯。”乔泽点了点头。

    “那是不是你也能证明黎曼猜想啊？”苏沐橙立刻问道。

    她忍了很久了。

    刚才听到徐大江说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想要得到答案。

    乔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坐在那里陷入沉思，然后拿起用过的筷子在桌子上随手写下了两个公式。

    f(n)=αn+βlog(n)

    \[z(s)=h(s)\cdot\ζ(s)\]

    然后摇了摇头，又拿起纸巾将刚写下的公式给直接擦掉。

    “有可能，比如如果能证明超螺旋模式与黎曼ζ函数零点的超越几何结构有直接的对应关系，也就是要让质数的超螺旋模式可能直接映射到黎曼函数ζ(s)的非平凡零点上。

    但这只是基于一个假设，就是质数分布的超螺旋模式与黎曼ζ函数零点的几何结构之间存在深刻的数学联系。如果能够证明，就意味着数论和复分析之间存在更深层次的统一。

    但这只是假设，真想证明的话还需要专门花时间思考。而且首先要确定我对哥德巴赫猜想的证明是正确的。虽然我暂时看不出逻辑上有什么问题，但依然需要时间来检验。毕竟数论这块，我其实并不算很擅长。”

    乔泽很中肯的说道。

    苏沐橙抿起了嘴，乔泽已经谦虚到她都有些不适应了。

    如果半天都能给出哥猜证明思路的人对数论都不擅长的话，以后大概也没人敢说自己是研究数论的专家了。

    至于对不对的问题，苏沐橙根本没想过。

    原因是之前乔泽不管多难的问题，都没错过。

    不过没等苏沐橙开口评价，外面讨论的画风都开始变了。

    ……

    “哎，这个时候解决哥猜有些浪费了啊！还有两年才召开数学家大会。解决杨-米尔斯方程跟质量间隙问题已经够拿一次菲尔兹奖章了，哥猜也够拿一次了。两枚奖章啊，只能合并为一枚了。亏啊！”

    明显这是徐大江说的话。

    这位院长大人是真的不想让乔泽吃一点亏。

    “菲尔兹奖章只能拿一次吧？还没人拿过两次吧？”

    “那是因为有年龄限制，菲尔兹奖的评奖规则里可没说只能评一次。而且caucher·birkar不就拿了两枚奖章吗？”

    “caucher·birkar不是因为他第一枚奖章被偷了吗？所以才把展览用的奖章又发给他了。”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的确有人拿了两枚奖章。而且以乔泽对数学界的贡献，就是拿三次也有那个资格嘛。”

    “这个……也对吧。”心思没那么多的李建高终究不想在这个时候扫了徐大江高昂的兴致，随口附和了句。

    “哈哈，这才对嘛，建高啊，你的学生你还不了解吗？以后是要封神的，不如咱们打个赌，下个世纪说到咱们西林学派，但凡一个搞数学的都得顶礼膜拜！嗯，西林说不定就是后辈眼中新数学的发源地！”

    “额……下个世纪的事情，咱们还是别打赌了吧？”

    “哈哈……”

    伴随着徐大江豪爽的笑声落下，外头终于安静了下来，苏沐橙看向乔泽的目光像眼睛里藏了好多星星，让乔泽感觉有些不自在。

    赞誉太多了，让他感觉不太适应。

    徐院长总是这样，喜欢把他捧的很高。

    但其实只是绝大多数人都还没有理解这一套新的数学工具而已。

    如果真的理解了，就会发现这套工具用来解决质数问题，其实真的不算太难。

    “呼……”乔泽深吸了口气，看到差不多吃完的东西，说道：“我吃完了，先出去了。”

    “嗯，你先去吧。徐院长跟李叔肯定还有很多问题要跟你讨论，我先收拾下桌子。”苏沐橙笑着说道。

    “哦。”

    ……

    走出了隔间，果不其然徐大江第一时间就抬起头将注意力放到了他身上，这说明这位院长压根就没仔细看他的论文。

    “乔泽，你是怎么想到用这种方法证明哥猜的？”下一刻，徐大江便兴致勃勃的问道。

    “今天小苏建议我做累了项目，可以做些别的题目换换脑子，提议我尝试解决这一猜想。然后我就想到了银河系的旋臂，飓风的形状跟dna的结构这些，再通过已经找到的质数规划了一个路径。

    我觉得如果把这个问题带入到超螺旋代数，应该能找到一条路径，来确定素数的分布。首先不需要确定数轴中哪些数是素数，只找到素数可能出现的轨迹，就会把问题简化很多。

    然后顺着这个思路，定义路径，把素数跟合数区分开来，这样把1这个特殊的位置分开，点跟点之间的距离可以通过找到中间有多少个合数来确定，而且恰好这能通过超螺旋代数里面的概念进行定义。

    所以我就想到先证明了一个定理，也就是超螺旋代数中的质数螺旋定理。在超螺旋代数中，对于任意大于2的偶数e，存在一个函数s(n)，将自然数n映射到一个复数平面上的螺旋路径上，使得每个偶数e至少与两点s(p)和s（q)相关联。

    如果这个定理能够被证明，哥猜就被解决了一半。如果你阅读过我之前的论文就会发现在总结超螺旋代数的时候，有一个重要的定理证明，超螺旋周期性映射定理。

    即为：在超螺旋代数中，对于自然数集合，存在一个基本的映射函数p(n)，它将自然数n映射到一个超越几何空间内，该空间内的点表现出一种与n的质性相关的周期性模式。

    这个定理本来是为了解决引力子的问题，但在解决哥德巴赫猜想时，可以引申为螺旋质性映射定理，即：在超螺旋代数中，存在一个函数f(n)，将自然数n映射到一个超越圆上，使得对于任意质数p，f(p)的输出值遵循一种特定的序列。

    该序列能够通过某种数学模式准确预测。对于非质数n，f(n)的输出则不遵循该模式。这种映射恰好能揭示质数与非质数在超螺旋路径上分布的基本差异。

    有了这些前置性定理，就解决了难度最大的部分。接下来就只需要找到一个多项式，并通过一个转换公式来检验就行了。唯一有难度的地方在于理解加权因子w(n)的使用，这也是我唯一觉得可能存在论文会存在理解困难的地方。”

    乔泽很难得的把整个思路过程都阐述了一遍。

    但其实他不是说给徐大江听的，而是给一直坐在那里，看着论文的李建高听的。

    在乔泽的印象里，徐大江并不懂太多的数学，这一点他能从刘尘风的水平看出来。

    至于他的导师李叔，当然是懂数学的。毕竟是研究群论的，群论又是研究数论的工具。而且他在解决这个问题时，本就用到了一些群论理论方面的东西。

    事实也是如此，对于徐大江来说，刚才那句话就是下意识的一问，对于乔泽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思路，他其实并不是那么在意。

    关注的重点也明显跑偏，听了乔泽的话，脱口而出的问题竟然是：“哦，是小苏给你建议研究下哥猜的？”

    乔泽瞥了徐大江一眼，然后默默的点了点头。

    “你瞧这事闹的，不过也好。现在研究乔代数的人很多，等把这些定理吃透了，说不定也能考虑到运用到数论中来，这得给小苏记一功啊！”徐大江满面春风的点评了句。

    他自然是不可能说苏沐橙不好的。

    哪怕已经得到了乔泽一定程度的认可，被当成自己人之一，但跟乔泽打交道始终还是件困难的事情。也不能说乔泽完全没成长，但性格终究是很难改变的。

    现在起码不像之前那么寡言少语了。

    解释问题的时候也更仔细了，如果换了以前，大概就是先这样，再那样，然后问题就解决了。

    别人还不敢问，问就是蠢。

    徐大江想不到就因为他跑偏的思维又被乔泽记下了，这位院长大人思路很快又开始继续跑偏：“哎，这论文还是得发《数理新发现》啊，就是这找谁来审稿人呢？可惜了，陈老跟王老都去世了，找其他人来做审稿人，还是差点意思。哎……”

    徐大江深深的叹了口气，显然是真的发愁，但眼神却不停地在乔泽身上飘着。

    咋说呢……

    即便他也觉得凸显中文的作用很重要，但这论文如果没有英文版，拿到国际学界去获取承认，还真就差点意思。

    虽然乔泽的证明过程用到了超螺旋代数里面的数学工具，但这种数论难题的证明毕竟跟一门新学科不太一样。这真就是人类对质数认知的提升。

    要说到证明了哥猜的意义，徐大江能说个一整天，诸如对数论的深化，甚至可能影响到计算机安全领域，随着对质数理解的加深，可能会影响到现在的数字签名跟加密领域。

    但这跟一篇论文本身没有太大关系。

    因为最重要的意义还是为解决这一问题开发出的数学工具，可以给人启迪，用于研究更深入的数学，而这些又恰好都是超螺旋代数的研究范畴。

    所以在徐大江看来，这篇论文可以直接发中英双语版本，直接首发在《数理新发现》的国际版上。

    虽然徐大江话说的很隐晦，但乔泽显然第一时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怎么说呢？就好像演戏总是用力过猛一样，这位院长有什么心思，哪怕拐着弯说，也很容易让人根据性格分析出来。说直白些就是一大把年纪了，还没什么城府。

    优点是徐大江的目的一直很明确，也从不藏着掖着，这就显得很可爱了。

    如果要分类的花，大概就是属于那种至情至性之人。

    小心眼肯定是有的，但起码没太多总想着坑人的坏心思。勉强能算个好人。

    所以乔泽想了想后，说道：“当时只是想解题，所以这文章不是按照正式论文格式来的，达不到发表论文的标准，如果你觉得有需要的话，可以找人润色一下，然后翻译出一个英文版本，合作发表。”

    听了乔泽的话，徐大江眨了眨眼，然后看了眼正在那里瞅着电脑屏幕的李建高，瞬间懂了乔泽的意思，脸上立刻绽放出得意的笑容，一拍手道：“这个主意好，不过干嘛还要找别人？建高啊，这你得帮学生担起来。”

    “嗯？什么事？”听到徐大江说起自己，李建高茫然的抬起头看向院长，刚才他正在看一个定理的证明过程，思索其中的妙处，还真没注意乔泽跟徐大江在聊些什么。

    徐大江眉飞色舞的解释道：“哎，没啥，就是刚才乔泽说他这文章没按正经论文格式写。”

    李建高点了点，茫然道：“的确，这就是一份手稿，怎么了？”

    “乔教授最近不是忙嘛，所以需要有人帮他润色一下论文，顺便翻译一个英文版本的。我琢磨着吧，这还需要麻烦别人吗？你作为导师直接把这事担起来不就行了？”徐大江和颜悦色的说道。

    李建高诧异的看向乔泽，说道：“你有这么忙？这个事情完全可以交给豆豆啊？然后你在随便改改不就好了？”

    徐大江快烦死了！

    跟老实人打交道为什么就这么难？

    “我说建高啊，你一天到晚想啥呢？那豆豆改的能有你改的好吗？你看看，豆豆都不顶嘴了，你心里就不能有点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