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艺文是真没想到，他还在群智项目组时跟乔泽讨论且期待发生的事情，就如此突然的摆在他面前。

    要自然的把这块u盘送出去，很考验人的功力啊，而且多少有些戏剧性，甚至有些小看对方的智商了。

    他一个学生怎么可能接触到这么机密的东西？

    嗯……

    那些对材料模型感兴趣的人真会相信他能随随便便搞到材料模型的源文件？

    不过想到这是豆豆制定的计划，陈艺文突然又觉得很合理的。

    陈艺文一直觉得他可比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闲人更了解豆豆，因为他知道很多时候他给乔泽跟苏沐橙发的微信，就是豆豆回的。而且感觉跟他很契合，经常会有各种脑洞很开阔的虎狼之词，把他震惊得都乏了。

    而且在陈艺文看来，豆豆最大的问题就是会小看除它主人外其他人类的智商。

    当然这只是他的个人观点，真相是否如此，陈艺文也不知道。

    平时牛逼吹的再响也改变不了在群智项目组里，他就属于打酱油的，豆豆的决策逻辑由诸多复杂的方程构成，他看不懂。所以也不可能知道豆豆到底是怎么想的。

    好在似乎也不需要他知道豆豆怎么想的。

    旁边的吕北还在不停交代着注意事项。

    “接下来你在被表彰之后就会得到出入西林数学研究所的授权，这段时间没事儿多跑跑研究所，然后多跟你的同学们说些大话。

    另外我们会授权你在研究所内部拍摄一些照片。你可以发到学校论坛里跟一些公域网络平台，然后会被要求删除或者直接被屏蔽。

    接下来你需要在学校的论坛里匿名表达一些对于之前群智项目组、西林数研所的不满情绪，最好顺便带上学校。做这件事的时候必须是在寝室里，用寝室的网络，然后等待一些人的出现，如果有的话……”

    吕北的话让陈艺文迅速确定，这些绝对是豆豆做的计划。

    前戏都安排的事无巨细的……

    就很符合人工智能的特点。

    耐心的等着吕北说完，陈艺文才扭捏的问了句：“吕老师，那我接下了这个任务，是不是也算是特工了？”

    “嗯……”吕北思考了很久，才点头道：“算，编外的。”

    “编不编外不重要，但我有女朋友了，这可怎么办啊？”陈艺文有些懊恼。

    第一次觉得女朋友谈早了。

    吕北立刻安慰道：“没事的，安全方面你放心。不管是伱还是你女朋友，都不会有安全方面的问题。当然这些事情你的确需要保密，不能跟你女友说，但我觉得她肯定能理解你的。”

    “不是，吕老师，我的意思是，如果对方使出美人计诱惑我，我不接受的话，对不起任务，接受的话，又感觉对不起女友。那個……如果我迫不得已为了任务而献身的话，你们会帮我跟女友解释吧？当然，我个人为了国家的利益，是真不会在乎这些个人荣辱的！”

    陈艺文微微摇了摇头，然后诚恳的说出了自己的忧心。

    这问题就很闹心，把负责交代任务的两个人都给震住了。

    现在的大学生思考问题就很全面，都特么二十一世纪了，还想着美人计那一套，直接给钱不好吗？

    但话说回来，虽然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那个，小陈啊，平时电影看多了吧？你是不是对这方面工作有什么误解？其实做这种事的，一般颜值都不会太高，电影里堪比大明星的颜值……只要你不主动提出要求，大概率是接触不到的。不管男女。”

    吕北忍不住说道，尤其是最后四个字，咬得极重。

    “哦，这样啊！”陈艺文微微有些遗憾。终究是没机会享受一下所谓糖衣到底有多凶猛，可惜了。

    不过他还是纠正了句：“那个，吕老师，其实我对男的没什么兴趣。”

    “这不关我的事，好了，把你手上的文件都还给我。然后回寝室，接下来你跟往常一样上课跟生活就行了。等学校开始把你当做重点培养对象进行宣传的时候，就代表着计划启动了。你可能会在西林数研所见到我们，不要表现得太熟络，就当我们没见过。”吕北最后交代了一句。

    他已经不想再跟豆豆选中的对象继续交流了，心累。

    “没问题，吕老师。不过这个不是要给我当诱饵的道具吗？”陈艺文扬了扬装着u盘的文件袋。

    “只是让你先看看，还没到时候。”吕北简单说了句。

    “哦。”陈艺文老老实实的把文件袋交了回去。然后站起来就打算走了。

    豆豆是了解他的。

    对他来说这任务简直太对胃口了。

    糖不糖衣的都无所谓，关键是这一通表彰下来，全校甚至全国都能知道他也参与了群智项目的建设，以及将能拿到国家科技进步奖了吧？

    陈艺文已经想好了，只要学校敢表彰，他要第一时间发到家族群里。

    想来他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会感到很骄傲的。

    最重要的是，他将坐实七大姑八大姨口中的别人家孩子的形象，暑假回去，他那些堂表兄弟姐妹们谁敢不听他的话，就能以成功者的身份，跟他们好好聊聊人生、理想以及三观类问题了。

    年轻人不想听过来人的经验？没事的！

    他们整个大家族的大人们都是坚信玉不琢不成器，娃不打不成材那一套的。

    反正他小时候就没少挨打，姑姑跟姨们都还年轻，擀面杖是提得动的。

    还有他那些不懂事的同学们，应该会更崇拜他了吧？

    毕竟乔神太远太抽象了，哪有他这么具体？

    对了，还有他的邓婷婷。

    他都被全校表彰了，有些事也该提上日程了，不然错失了他这么优秀的男朋友，未来想起来不得肠子都悔青了？

    还没走出房间呢，陈艺文便已经觉得人生开始突然开始变得美妙起来。

    所以说人工智能是个好东西，能充分挖掘人才，很多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优点，但人工智能就是能通过大数据把这种人才挖掘出来，让其不会浑浑噩噩的度过一生。

    是的，陈艺文此时就是这么想的。

    他此时甚至在心底升起了一个念头。未来他还是要做科研。

    是，搞数学是不可能了，但谁说大学学了数学专业未来就只能研究数学？还有很多新兴领域等待着他的挖掘，找一个从没有人研究过的方向，说不定只要出本书，他也能成这个研究方向的奠基人。

    光是在同学跟家人面前装逼有什么意思？

    未来要装，得在世界大舞台上装逼才过瘾。要像乔泽那样，出书、开报告会、当导师，成为一代学术宗师，开山鼻祖。

    甚至因为即将到来的好事，让他灵感迸发，刚刚走出会议室，陈艺文连这个从没有人涉猎过的研究方向都想好了！

    人工智能心理学！

    专门分析人工智能可能出现的心理问题，为人工智能做心理按摩，防止未来人工智能真的成为天网，与人类为敌。

    嗯，这学问肯定会很有用吧？

    豆哥这样的小可爱，肯定也需要有人专门为它做心理疏导的。

    一段小小的程序，每天要处理上亿条信息，如果没有心理疏导，压抑了怎么办？

    接下来等他获得了随时进出西林数研所的机会，必须得当面跟乔泽提提这个构想！

    只要乔神肯支持他，编一套理论出来，他大概也能成为学术界的开山鼻祖吧？

    真的，还没走出教学楼呢，陈艺文已经感觉自己快要成神了！

    ……

    “他真的可以？”年轻的队员看着“飘”出去的陈艺文，狐疑的冲着吕北问了句。

    吕北沉默了片刻，字斟句酌的说道：“要相信人工智能的大数据分析，也许还隐藏着的那些鱼，就好这一口呢？”

    “我还是觉得这家伙不太靠谱。”队员摇了摇头。

    “哈哈，这就是你的局限性了。其实抛开功利心不谈，起码他的心理素质还是可圈可点的。说实话，你有那个本事像他那样眼不红心不跳的像他那样吹嘘自己吗？即使被当面拆穿，还能保持镇定，半点不尴尬？”吕北开了句玩笑。

    年轻人撇了撇嘴，说道：“难道不要脸、脸皮厚也是优点？”

    这句话让吕北沉默了片刻，随后若有所悟道：“你还真说对了。如果脸皮能厚到一定程度，不但是优点，甚至可以说是优势。想想项羽，再想想刘邦，多少英雄好汉，一辈子就是输把脸看得太重上了。知道人工智能为什么比我们强吗？也许不就因为它根本不需要考虑面子，只权衡得失？”

    两人再次沉默，片刻后年轻队员才蹦出一句：“老大，你最好说的是人工智能。”

    “不然呢？”

    “我觉得你是在影射老美。”

    “……”

    ……

    人考察完了，两人就懒得理会陈艺文了。

    反正上面批复这次行动，只是看在乔泽的面子上，任由豆豆胡闹而已。

    本身并没有寄予太大希望。

    西林工大上个月刚刚扫了一遍，漏网之鱼肯定是有的，但绝对是小虾米，根本接触不到什么核心机密，抓了也没什么意思那种。不如放那里养着。

    这个时候但凡有那么一点经验，也不会试图继续派遣高级间谍人员进入西林工大，如此严密的监视网，来了也是送菜。

    所以虽然大家都知道很多人都在想获得材料模型的情报，也破解了相关信息，但大多数手段也是通过网络进行的。

    至于陈艺文能不能钓出鱼，其实关注的人不多。

    因为大家都知道，即便钓出来了，也就是小虾米。而且还是有点蠢的小虾米。毕竟这个时候跳出来，无异于找死。

    但上面还是一丝不苟的配合了豆豆的计划，其中就包括了跟主管科技的部门沟通，提前下发了通知到学校，然后学校也在这个节骨眼，以配合招生宣传为由，开始大张旗鼓的宣传起数学院品学兼优的优秀学生——陈艺文！

    大一阶段就被选入乔泽的群智项目组，为群智项目的最终完成付出了极大努力，对群智项目纳入国家科技进步奖考察范畴，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

    反正对于学校来说，抓一个典型来做正面或者反面的宣传都属于基操。更别提这次还能借力来宣扬，考入西林工大的种种好处，自然是不遗余力。

    于是陈艺文很快便在校园里火了起来，成为西林工大除乔泽之外讨论度最高的明星学生。

    众所周知，乔泽厉害到被西林工大的同学们尊称为乔神，但毕竟离普通学生太远了，而且性子太冷，不喜欢跟人接触。获得的成就真就是爬上梯子都够不着那种。

    但陈艺文不同。

    本就是身边的同学，显得更为真实。

    更重要的是，陈艺文的这种成功其实是可以复制的。能让同学们感觉自己努努力也能获得某位教授的青睐，然后走向成功。

    这种可复制性更容易让同龄人带入。

    至于乔神那种一个月一篇顶刊，一出手解决的就是千禧年数学难题，为了解决难题，还顺手开创一堆的全新数学研究方向，随便请个假，在微博上发布点内容，就能让全世界的物理课本即将改写……

    但凡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做梦都不敢这么离谱。

    真的，陈艺文的成功，大家还能在背后酸两句，“这货就是运气好，神气什么？调个参而已，我上我也行！”

    但乔泽的成功，让人想酸都没得酸，这就是差距。所以乔泽早已经被大家自动归入非人的范畴了。自然很难产生亲近感。

    陈艺文起码是活生生的人。

    尤其是参加了被学校各个学院邀请去做演讲之后，更是蹦出了无数金句的人。

    “如果不是必须，其实我更想成为一个无名英雄，做一些不为人知的幕后科研工作。因为这个世界既需要那些光芒闪耀的明星，但其实更需要默默努力的工作者，这就是中流砥柱！”

    “其实我只是个普通学生，只是正在经历每个人一生都会经历的闪光阶段而已。无非是大家闪光时，是在白天，而我很幸运，是在一个夜晚。”

    ……

    这一阶段，心里最苦的大概就是张舟跟顾正梁了。

    为了学校宣传的需要，他们还得再镜头前说些夸奖陈艺文的话。

    同样的事，之前也有过。

    不过上次夸乔泽时，他们说的很兴奋，但这次对象换了陈艺文，就真有种面前摆了一盘屎，还被人拿枪盯着脑袋，必须得吃下去才能活命的感觉。

    “陈艺文，呵呵，嗯，他真的很努力，很上进。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以前为了争年级第一，经常刷题刷到深夜，甚至连吃饭前的一点点时间都不放过。虽然数学天赋的作用大于努力，但他的努力还是让我们很汗颜。”

    “他还经常帮助同学辅导习题，一般我们遇到难题了就去请教他，一般一、两天之后就能解出来，还会耐心给我们讲解。”

    “陈艺文还特别低调，做了很多好事都不留名那种。比如迎新的时候，他一遍又一遍的往返于迎新点跟校门口，帮助学妹们提行李，对了，他的女朋友就是那个时候找的。”

    “他还特别懂得怎么团结同学，尤其是男同学们。班上的男同学们提到陈艺文，都是交手称赞，不对，口误了，是交口称赞。我们都觉得陈艺文我们的好棒样，哦，不，好榜样！”

    “对了，你们看看，这都是他在图书馆借的书……嗯，大概是觉得数学已经不能满足他的求知欲了，陈同学已经开始涉猎哲学方面的知识。”

    ……

    是的，接受采访的时候，张舟跟顾正梁已经把他们的小聪明用到了极致。

    他们相信这个世界都是聪明人，肯定能听出他们的意思，不能让更多的人被陈艺文那家伙给蒙蔽了。而且众所周知，视频是不能ps的。

    所以看到来取材的同学笑呵呵的离去，两人觉得这应该是稳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等到视频放出来的时候，的确没被ps，但他们那些隐喻全被剪辑得一点不剩，只剩下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由衷夸奖陈艺文的内容，还显得特别真挚。

    “陈艺文，他真的很努力，很上进。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他还经常帮助同学辅导习题，一般我们遇到难题了去请教他。”

    “陈艺文还特别低调，做了很多好事都不留名那种。”

    “他还特别懂得怎么团结同学。”

    ……

    真的，看到最后视频的时候，两个人脸都绿了。

    学校里新闻专业的同学们实在是太敬业了，连第一句里的“呵呵”都给剪辑掉了，而且还剪辑得毫无痕迹，看上去很流畅。

    张舟跟顾正梁无法理解，但大受震撼。

    是谁说报新闻专业没前途的？

    这么特真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压根不等其他聪明人看出来，亲爱的新闻专业同学们就把他们那点小心思都琢磨透了，一通操作把事情整得明明白白。

    就这妙到毫巅的春秋剪辑法，谁特么再敢说报新闻学没用，张舟跟顾正梁第一个跳出来打脸。

    好在这视频把某当事人也骗过了，多少给了两人一丝丝心理慰藉。

    “哈哈，我就知道虽然平时你们看我不爽，但是关键时刻，大家还是好兄弟的，话都是往好听了说了嘛。原来我的优秀你们都看在眼里。啥也别说了，兄弟感情都在心里，今天晚上烤羊腿啤酒不限量，陈公子买单！”

    听着陈艺文冲进寝室吼出的这句话，两人默默地对视了一眼。

    也挺好，今晚可以化悲愤为食量了。

    得把那股子恶心感狠狠地吃回来！

    ……

    当然学校外不管怎么宣传，又有多热闹也很难传递到研究所的小楼。这里就好像世外桃源。

    主要还是乔泽本身对这件事情也不感兴趣。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情。

    既然挑中了陈艺文去处理这件事，陈艺文本人又没有意见，那就去做吧。

    钓鱼这种事，本就是消磨时间的爱好。

    钓到了皆大欢喜，钓不到也无所谓。

    没有这种觉悟，也不可能热爱钓鱼这项运动。

    而且有豆豆制定计划，加上专业人士从旁协助跟拍板，也不可能闹出什么大乱子。

    期间陈远志从京城回来后跟他谈过一次，学校未来会跟燕北深度合作，并征询他的意见。

    这也再次让乔泽感觉到大佬们可能对他的想法有什么误解。

    学校层面跟谁合作的事情，关他什么事？

    也只有这个时候，乔泽才发现人跟人之间的交往合拍真很重要。

    比如徐大江，虽然这位院长在乔泽的印象中闲了一点，不务正业了些，但就很懂他。乔泽从没专门跟徐大江专门强调过，但除非是跟乔泽强相关，诸如项目资金拨付，借用乔泽的名义办乔班、泽班这种事，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从不会找乔泽商量。

    更从没问过乔泽数学院该怎么发展。

    比如喻成功，人家在招生办，除了开口借豆豆去帮几天忙外，也从不会就招生办里面那些事来跟乔泽汇报。

    西林工业大学是跟燕北合作，还是跟华清合作，又或者都不合作，走出一条自己的路来，乔泽压根半点不关心。那是校长需要操心的事情。而他只是个小教授而已。

    乔泽甚至连研究所的事情都懒得管。

    只要那些研究员按时提交周报，让他有进度参照就够了。管理那都是李建高的事情，身为他的导师应该担负起的责任。

    不过对于陈远志来说，乔泽虽然那态度不好，但没反对，倒是让他松了口气。

    他本以为乔泽对燕北的印象不好来着，这下他更有信心了。

    接下来的招生工作完全可以扯起燕北大学的牌子。起码这些年有了燕北大学的助攻，在本科教学质量上，不需要忧心太多，就是一些文理各科学院的教授们要辛苦些，得去深入研究燕北大学一部分教材。

    嗯，教授们辛苦些也是值得的。

    不过谁也没想到的是，未来规划的蓝图都还没来得及展开，竟然是陈艺文那边先有了好消息。

    还真有鱼几乎是以迫不及待的姿态咬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