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事情一旦发酵到网络上，一百个人能有一百种解读方法。

    有赞的，有懵的，有批评的，也有质疑的……

    质疑其实没什么不对，因为乔泽自己也很清楚，他距离解决真正的杨-米尔斯理论所提出的质量间歇问题，还有一段路要走。

    所以网上的热议对他来说没有半点影响。

    褒扬也好，骂他没礼貌太过狂傲也好，甚至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哗众取宠也好，乔泽压根都没放在心上，并不止因为他不上网，更因为其实乔泽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对于任何“愚蠢”说辞跟行为的耐受性都很强。

    这跟性格无关。

    任何人从初中开始的五、六时间，都被身边人认为有病还懒得反驳，这方面的耐受性都会很强大。

    就好像喻成功说的那句话：“大家认为他有病，他把大家当傻子，另类的双向奔赴而已。”

    只是下午的提问环节，却颇为让他失望。

    没人提出太多有价值的问题。

    好吧……

    也许大家都还等着最终的验证结果，又或者接触超螺旋空间代数的时间还太短暂了，一时间想不到太多有意思的问题。

    倒是有几位大佬询问了几个关于切空间构造的问题。

    问题挺有意义，但乔泽不太想仔细回答。

    依然是极致的理智作祟。

    乔氏切分法当然是有用的，起码在证明杨-米尔斯有解的时候，起到了很大作用。但对于解决质量间隙问题，意义不大。

    所以虽然这种切分法并不难，但了解的人再多，也不可能对他有什么启迪。

    倒是如果谁能快速弄懂了超螺旋代数空间，也许未来能成为解决质量间隙问题的助益。

    偏偏乔泽也没那个耐心去把整個学说补充完善，只能说功利心强到了极致。

    于是在简单回答了几个问题之后，问答环节便宣告结束。

    失望的感觉更多的其实来自于以己度人……

    其实仔细想想，乔泽从那天做梦来了灵感，到通过建立一个特殊的代数结构，求出了杨-米尔斯方程的通解，也花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他竟然希望能通过短短五个小时的讲解，让台下一众上了岁数的大佬们，能理解他的想法，多少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从超螺旋空间代数，到超螺旋场等等一系列命题，不但需要学者们对于近乎所有的代数空间范畴都有极深的造诣，精通数学分析、pde，对微积分、泰勒展开、傅里叶变化等等知识都能融汇贯通，还需要对场论有基本的了解。

    总之超螺旋空间代数本就是建立诸多前辈大牛研究基础上的一门新学科，对于数学功底的前置要求极高。事实上有几位顶级学者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稍微理解这些内容，已经颇为不易。

    想要求更多总得多给这些学者们些时间。

    好在徐大江对下午的问答环节可能会不那么精彩是有预料的。

    在乔泽选择走下报告台后，李建高便直接上台开始做六十分钟报告。

    这是早已经安排好的。

    求到李建高身上的时候，徐大江也说得很清楚。李教授这次就是备胎，如果第一天乔泽的报告会时间正好够，那么李教授的报告就移到第二天，跟其他学者的报告会一样，在小报告厅举办，谁有兴趣谁去听。

    如果第一天乔泽的报告会有多余时间，那李建高就上台去做六十分钟报告。

    对于李建高来说，徐院长的要求虽然过分了些，但毕竟是在为自家学生擦屁股，李建高倒也没什么太过抵触的心理。

    主打一个佛系。

    反正在其他人眼中，他已经是一个靠学生上位的学者了，这种事情做起来完全没有心理障碍。

    顺便还能刷刷声望，跟大佬们混个脸熟，也没啥不好的。

    而且这次汇报的课题就是他申请杰青的课题——通过群表示论解决同调问题影响人工智能表象情感因素的理论基础。

    也能算是对前段时间网络上的质疑做一次回应了。

    多少能让自然科学基金专家组的面子上好看些。

    一个课题有资格在诸多世界学术大佬面前做汇报，甭管前因后果，肯定是有价值的。

    还别说，这个安排的效果其实也还挺不错的。

    虽然对于诸多做数学跟物理理论的大佬来说，这个课题完全提不起兴趣。但有乔泽弄了个前所未有的报告会在前，其实反而能给不少人心理慰藉——起码能听懂大半了。

    可惜的是，前排大多数人的心思依然没在李建高的报告内容上。

    午宴时，当徐大江坦然承认乔泽给出的通解结果还没有经过超算验证后，消息已经在这些学术大佬之间传了出去，所以此时大家格外期待超算的验证结果。

    所以在李建高做报告时，不少人都会不时的拿出手机跟人联系。

    尤其是国内那两所顶级高校的教授们跟几位华科院的院士。

    倒不是国际上那些大佬代表的顶级学术机构不着急，但要考虑到时差的影响。

    华夏的下午已经美国的凌晨时分，他们也不能指望自家的那些信息工程师这个时间还能随时盯着超算的计算进展。

    但华夏这个时候正好是上班时间，倒是可以时刻跟正在负责做验算的工程师联系。

    尤其是张洪才。

    早上乔泽刚公布了通解，他便第一时间发回了学校，并随时掌握着学校那边验证的动向。

    燕北国际数学研究中心也很给力，好几位研究pde的数学教授都被叫去跟信息工程师合作，一起验证通解的正确性，甚至很任性的绕过了自家的超算平台，直接用上了天河一号。

    学校的超算平台自然没法跟国家大型超算平台比算力，这玩意造出来一般是用来处理天气预报、石油勘探、信息安全等等计算量极为庞大的复杂问题的。

    用来验证一个pde方程的通解是否正确，速度自然能更快。

    就这样，当李建高的报告接近尾声的时候，张洪才突然感觉到手中的手机震动起来。

    拿起来一看号码，情绪立刻有些上头，也顾不上报告会正在进行中，直接低下头接通了电话，轻声道：“喂？”

    “张教授，刚刚结果出来了，正确的！是正确的！关于杨-米尔斯方程的通解是正确的！”

    “超算验证结果是正确的？”张洪才声音下意识的放大了些。

    于是周遭无数人的目光开始聚拢在张洪才身上。

    “是的，验证报告已经在我手上了，我微信上马上发给你。”

    “好！报告会还没结束，先挂了。”说完，张洪才挂了电话。

    此时旁边的人已经凑了过来：“出结果了？”

    “嗯，正确的！”

    “真是正确的啊！也就是说那个超螺旋空间代数整个体系……”

    “对！验证报告马上发来。”

    随后又是两下震动，张洪才立刻点开了微信，对面已经把超算给出的报告拍成照片发了过来。

    “传给我一张。”

    没等张洪才放大看仔细了，身边的人便立刻说道。

    “哦，好。”

    ……

    就这样，以张洪才为中心，很快不少人都听到了这个消息，也要到了这张超速验证报告的图片，当这种图片发到群里时，影响开始在整个报告会现场扩散。

    窃窃私语的声音开始变得越来越大。

    “发生了什么？”洛特·杜根明显感觉到了身后的骚动。

    “说是燕北大学已经验证出了结果，乔泽给出的通解是正确的，他们正在传超算报告。”

    “什么？已经验证出来了？这么快的？”爱德华·威腾听到了这句话，忍不住扭过头问道。

    这速度的确是很快。

    乔泽上午九点才公布的通解公式，此时不过下午四点二十分，才过去了七个小时二十分钟，比乔泽预计的十多个小时要快了近一倍。

    并不是乔泽错误预估了验证的时间，而是错误预估了燕北大学的影响力。

    乔泽压根没想到燕北这帮人直接动用国家级超算平台而不是大学自家的超算去验证这个结果。毕竟前者的算力是要钱的，而且很贵。

    对于一个习惯了简朴的少年来说，燕北这帮教授的行为的确是太过奢侈了。

    “是啊，据说是燕北用了大型超算平台。”

    “那报告呢？还没传好吗？”

    “查尔斯正在接收，华夏那边都在用他们的微信在传，查尔斯那边没人有微信，对方这里的手机邮箱又不能使用，所以只能用蓝牙接收，速度慢了些……”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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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没让这些前排的教授等多久，毕竟只要有一个人用蓝牙接收到之后，立刻便直接通过邮箱传给了前排的教授们。

    到了这时候，报告会现场的纪律终于再次无法维持了。

    “正确的！真的是正确的！”

    “哈……舒尔茨，你的数学直觉一如既往的犀利啊。”

    “难道你更应该关心的不该是超螺旋空间代数对于数学跟理论物理的意义？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跟乔泽见一面！”

    “我当然知道，我甚至认为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需要一份超螺旋空间代数的资料，并对其进行补全，最好能编纂成一本完整的教材。你觉得乔泽会同意吗？”

    “当然！他怎么可能不同意？谁会拒绝开辟一个新的学术方向，成为奠基人呢？威腾先生，我觉得你也应该加入，补全其中涉及到场论的那部分。”

    “如果他能参加今天的晚宴，的确有必要跟他聊聊这个事情。”

    ……

    徐大江诧异的看着报告会再次没法控制的时候，有人小跑着过来通知了他这个好消息：“徐院长，好消息，刚才燕北大学那边说是利用天河一号已经验证出了结果，乔泽推导出的通解完整正确。超算报告已经快传遍了。”

    听到这个消息，徐大江只觉得双膝一软，差点没有直接跪下去。

    天知道在没有得到准确消息之前，他有多担心。

    其实他跟现场其他人一样，心思压根没放在李建高的报告上，一直也在期待着学校的超算能赶紧出结果。可惜的是，学校这边计算进程还未过半，但燕北出结果了也是一样的。

    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徐大江只能拍着胸口不停地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第一排，陈远志同样收到了消息，验证图片也已经安静的躺在了他的手机上，他连忙递给了身边的杨老：“杨老，燕北大学已经验证出来了，通解是正确的。”

    杨老将图片放到了最大，可惜受限于手机屏幕，图片中那些字看起来依然有些模糊，不过这些其实不重要，没人会在这个时候给出一个假的验证消息。

    乔泽可是面向全世界公布的结果，这个时候全世界起码有二、三十台超算正在验证这个的问题。出结果无非是早点或晚点的问题。

    “那挺好，那挺好……”杨老嘴里轻声说着，参加如此长时间的报告会，对于一位百岁老人来说，也是件极为耗费精力的事情，不过得到了这个结果，却让老人脸上绽放出了笑容。

    杨-米尔斯方程通解被求了出来，说明他一生最重要的理论是正确的，未来还会根据这一理论建设出一个完整的数学框架。这已经足够了。

    ……

    前排引发的骚动，再次让后排的学生们开了眼。

    原来高规格的学术会议是这种氛围啊？

    一众看起来就很严厉的学术大佬们竟然带头不遵守会场纪律。每个人的声音都不到，都在窃窃私语，但合起来的鼓噪声已经让后排根本听不清台上在说些什么了。

    于是这些孩子们自然也忍不住了。

    “又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啊！等我问问前面的……”

    “卧槽，听说是乔神早上给出的那个通解经过超算验证是对的了，那些教授们正在传超算给出的报告单呢。”

    “啥意思？既然乔神都已经在报告会上公布出来了，难道还可能是错的？”

    “你还没听说？今天中午就传遍了，据说那个解是乔神昨天晚上才推导出来的，压根还没经过验证就直接公布了。所以才提前公布结果，让所有人去验证的。”

    “报告会还能这么玩的？那万一要是错的……”

    “乔神是什么人？听说我们徐院长中午再三强调了句，乔神是验算过的！”

    “等等，所以乔神验算过，就相当于超算检验过了？那么问题来了，话说乔神的脑子跟超算孰强孰弱？”

    “这个不好评价吧？公正的说应该各有优劣。”

    “嘿嘿，别扯这些。咱就说超算越来越多，越来越快，但谁家超算能把杨-米尔斯方程解出来？”

    “那要这么说，伱让乔神去跟阿法狗下场围棋，看谁能赢？”

    “这种话你也就是在我们面前说说，让乔神去下围棋，亏你想的出来。乔神要真听了你的，我估计前排的院士大佬们会把你脑子给打出来……”

    “你还别说，乔神是不可能去下围棋的，但不知道他那个豆豆会不会下围棋……”

    “我觉得豆豆不但会下围棋，说不定还会玩赖的，玩悔棋！妹纸的，还说不守信用，就不守信用，这是人工智能应该说的话吗？这家伙已经快被粉丝评为人工智能之耻了！”

    ……

    后排青春洋溢的同学们已经开始把话题转了好几个方向的时候，李建高也早已经意识到了台下似乎出现了状况。不过他的报告已经快做完了，索性也懒得理会台下的喧闹，直接加快了语速，迅速把最后几张ppt过了一遍。

    李建高可没乔泽那么大的心气，也没法跟一群世界学术界的顶级大佬计较。更别提台下不少人甚至他曾经的导师都得叫一声老师。

    更别提结束了报告之后，很快便有工作人员见缝插针的走上报告台，把乔泽的通解已经被超算验证的消息告知了他。

    作为乔泽的引路人，李建高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极为高兴的。既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反正他这场报告会也就是走个过场。大家爱不爱听也无所谓。

    所以接下来的问答环节终究也是草草结束。

    不过话说回来，大家还是很给李建高面子的。许多院士都举手提了问题，这也算一种变相的支持了。

    下午四点，报告会准时结束，气氛却变得更为热闹起来。

    前排的大佬们几乎没人离开，都在等待着徐大江给个准话。

    晚宴乔泽到底参不参加？

    好吧，哪怕不参加，也总得给个机会让大家给乔泽见见面吧？

    大家都这么给面子的来参加报告会，哪有主要的报告人到现在都还不露面的道理？

    还有更多的人表态希望乔泽明天能再来仔细讲讲他的那套超螺旋空间代数理论。

    当然不是把今天报告会上的内容重新讲一遍。

    关于杨-米尔斯方程的通解，肯定会发表论文，到时候可以再研究。哪怕是找西林工大要一份今天这场报告会的录像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终究比不过新的数学方向带来的诱惑。

    每一个被重视的数学猜想被揭开谜底，最重要的往往不是结果本身，而是那些被总结出的数学方法。

    就好像当数学家们开始接触到科学模型中的变量求解问题，微积分便应运而生。

    于是压力终究还是集中到了徐大江的身上。

    好在大佬们还是自视甚高的，不会做出围住徐大江一定要立刻给个说法的事情，只是留在位置上不肯离开，传话也是通过现场的工作人员。

    而终于把一颗悬着的心放下的徐大江更是一脸笑容的便给出了承诺了：“大家放心好了，乔泽肯定会参加今天晚宴的。大家有什么想法跟要求，可以晚宴跟乔泽碰上后，直接跟他说嘛。”

    ……

    “威腾教授，请你稍微等等，乔泽希望能跟你在晚宴前随便聊聊。”

    就在爱德华·威腾准备离开报告厅时，有工作人员来小声邀请了句。

    “哦？只有我吗？”爱德华·威腾有些意外，问道。

    “不，还有舒尔茨教授、杜根教授跟威廉教授。”工作人员立刻答道。

    爱德华·威腾大概明白了，都是刚刚在报告会的问答环节，提出了问题，跟乔泽探讨了几句的。

    也有些华夏的教授同样提出过问题，不过想来那些人想见乔泽更方便，所以第一次见面的机会就给他们了？

    脑子里猜测着，不过没耽误这位大佬给出决定：“好的。”

    也挺好的，都是熟人。

    ……

    等报告厅里大半人已经散去，爱德华·威腾跟洛特·杜根便被工作人员带到了报告厅的后台，正好看到标着休息室的门推开，杨老在西林校长的搀扶下从休息室内走了出来。

    双方颔首示意之后，几位教授便被工作人员带进了乔泽的休息室里。

    让爱德华·威腾意外的是，休息室里不止是乔泽，还有一个小姑娘跟另一个华夏人，应该也是来参会的数学教授。爱德华有些印象，早上好像见过一面。

    彼得·舒尔茨跟查尔斯·威廉也已经被请来了。

    “大家好，我来为大家介绍一下，乔泽就不用介绍了吧？这位是燕北数学国际研究中心的许昌树教授。”让爱德华·威腾意外的是，竟然是那个小女生站起来接待的他们。

    “哈哈，我在跟乔泽视频里见过你。”爱德华·威腾身边的洛特·杜根微笑着回应了句。

    “是啊，我是乔泽的女朋友，所以经常会在一起。请坐，威腾教授，杜根教授。”

    “谢谢。”

    简单的寒暄之后，两人刚坐下，便听到乔泽的声音。

    “我的性格有些问题，不太擅长日常沟通，见谅。请大家来是因为收到了些反馈，你们希望我能完善整个超螺旋空间代数的理论体系，但我没时间。”

    “嗯？”

    除了许昌树外，众人齐齐的一愣，还真是个让人意外的开场白。

    爱德华·威腾下意识的皱了皱眉，看着那张年轻到过分的脸，总觉得那句“我没有时间”绝对是让他们这些老人听来最为郁闷的冒犯。

    然而乔泽没给这些人反驳的机会，接着说道：“所以我有了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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