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在刚刚进入这一片时空之时，便下意识认为这只是一片幻境。

    可随着与水神、云梦龙君之间产生交流，真实见证了一万年前的玄黄界景象，沈渊才开始意识到这里并非普通幻境那般简单。

    至于云梦龙君的力量将沈渊带回了万年之前，这个念头沈渊也只是升起了一瞬间，便迅速将其否定了。

    要是云梦龙君跨越万年时空的伟力，早就能够统御玄黄界水系，将四海龙王踩在脚下了。

    又怎会失踪数千年，导致云梦大泽水域干涸化作现如今的洞庭湖？

    排除了这两个选项之后，剩下的答案并不多，可真正让沈渊确定这是云梦龙君梦境的，还是云梦龙君在后续的表现。

    云梦龙君轻描淡写便洞悉了左右龟丞、十二路水神、三十六怒涛将军背叛的阴谋，未卜先知般察觉到了一切的危机。

    甚至就连济渎大太子现身，也完全在云梦龙君掌握之中。

    而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济渎大太子现身之后欲与云梦龙君对话，却遭到了云梦龙君的打断。

    “你的那些废话就不用多说了，我已经听过太多次了。”

    云梦龙君对于这一切表现的太过熟悉，就好像...他已经经历了无数次这样的剧情。

    结合着云梦龙君的表现，沈渊想到了艄公所提及的云梦大泽传说。

    “据传上古之时云梦大泽水域辽阔，时常有云雾缭绕幻化为仙境，引得无数人前往云梦大泽寻求仙境。

    可实际上，这缭绕的云雾乃是龙君爷沉睡之时的梦境所化，所以此地便有了云梦大泽之名。”

    而在龙族众多真龙之中，正好有一种龙具有如此神异之能，那便是龙生九子之一的蜃龙。

    若云梦龙君是一条蜃龙，而眼前万载之前的景象是他梦境所化，自己所经历的不过是云梦龙君睡梦中的一切，那么这一切都能够说通了。

    沈渊道出了此地的真相，并没有让云梦龙君感到惊讶。

    若是沈渊说不出此地是他的梦境，他反倒会疑惑沈渊的真实身份。

    宽大的袖袍一挥，沈渊与龙君脚下残缺的龙宫化作了一叶扁舟，两人立于扁舟之上，飘荡在这一片经历大洪水之后的泽国当中。

    残缺龙宫的变化没有丝毫波动，仿佛直接从物质的本质层面进行修改，转瞬之间便化作了扁舟，这已然超出了修行者寻常神通的范畴。

    唯有虚幻之物，才能做到这个程度。

    云梦龙君的此举，等于是向沈渊承认了他所说的梦境事实。

    扁舟在这宛若汪洋的洪水中随波逐流，印入眼帘的一切都是浑浊的黄色。

    大泽水域之内，纵使是那些山峰峻岭也被淹没大半，只露出一片狭小的陆地。

    浑浊的洪水上漂浮着灾难之后数之不尽的垃圾，残缺肿胀的尸骸，形状凄惨宛若人间炼狱。

    在那唤雨大神通之下，纵使水中神祇也毫无生机，更别说本就应该居住在地上的人类。

    纵使知道这些景象只不过是云梦龙君的梦境，沈渊也忍不住下意识眉头紧皱。

    “道子认为，我此举如何？”云梦龙君目光掠过这人间炼狱般的景象，向着沈渊问道。

    “龙君此举，有伤天和。”

    沈渊声音淡漠，丝毫没有顾及云梦龙君的颜面。

    “有伤天和，哈哈哈！有伤天和！”

    云梦龙君笑了，笑声是如此地肆意张狂。

    化作泽国的水域之中再次掀起惊涛骇浪，跟随着云梦龙君的情绪波动展现出那水域之主的伟力。

    唯有这一叶扁舟所在之地，保留着最后一丝净土。

    半晌之后，云梦龙君的笑声停歇，神情认真地向着沈渊说道：

    “万年之前，我与你也存着同样的想法。”

    龙君像是卸下了身上万钧的重担，姿态随意地坐在了扁舟。

    暗金色的华服坐在身下，从灵魂深处透露出的尊贵之气与这简陋的小船格格不入。

    沈渊见状也跟随着盘腿坐下，两人之前突然出现了一方小桌与一壶正在煮沸的茶水，淡淡的清香从茶壶之中飘出。

    像是孤独许久之人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对象，龙君向着沈渊认真开口道：

    “万年之前，人皇绝天地通断绝了玄黄界与上界的联系。

    我并不清楚人皇为何会做出如此极端的决定，但此举毫无疑问为玄黄界带来了无法想象的灾难。

    而众多灾难之中，最为严峻的便是灵气枯竭的问题。”

    话语微顿，话语之中充满了惆怅。

    “玄黄界体量太过庞大了，纵使在诸多下界之中也是最顶尖的那一批，强盛的法术文明、强大的修行者都需要灵气的供给。

    然而断绝了与上界的联系，玄黄界便失去了一个巨大的灵气之源，而山川大地的灵脉、各大水域的天生灵池根本无法供给整个玄黄界。

    可以预见的是，灵气终有一天会彻底枯竭，纵使长生久视的仙人也会在这样的灾劫中陨落。”

    火炉上的茶水已经煮沸，云梦龙君为沈渊斟满茶水，微微泛黄的茶水上有一枚精致的茶叶飘荡，好似他们所乘坐的这一叶扁舟。

    云梦龙君一边品尝着茶水，一边开口道：

    “道子来自万年之后，亲身经历过灵气枯竭，自然比我更加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意识到灵气枯竭的危机，整个玄黄界的仙人神祇联合商议，决定断绝天地灵脉让灵气进入恢复期。

    此后每千年开放一次，以此维持灵气循环的平衡。”

    “千年？”一直以来保持着平静态度的沈渊终于动容了。

    “龙君当真确认，那些仙人神祇们所商议的灵气恢复期是千年时间？”

    沈渊的问题让云梦龙君面露惊愕。

    “此事乃是人尽皆知的事情，难不成万载之后发生了什么意外？”

    沈渊沉默良久道：

    “人皇绝天地通，此后万年时间里玄黄界经历了三次漫长的灵气枯竭时期。

    每一次灵气枯竭长达三千年，在这总共万年时间里，玄黄界中间也只经历了两次为期数百年的修行之世。

    万年之后，法术文明早已凋敝，已无人能见证万年之前的修行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