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发挥骑兵突袭的优势，设伏地点特意选了一片开阔地，便于骑兵冲杀，不至于被山谷或者树木阻碍了进攻。

    “呦呵，听到我们三万骑兵突袭，他们不后撤逃跑，还敢就地防御？找死！”牛进达带头冲锋，远远看到了高句丽的步兵防御阵型，忍不住嘲讽起来。

    就在这时，高句丽的防御阵型分开一个大口子，然后一支装备简陋的凶悍骑兵嚎叫着冲了出来。

    咦？高句丽什么时候有骑兵了？

    难道这就是他的依仗？

    哼！不知道从哪里凑了几匹劣马散兵，也敢拿出来跟我大唐精锐骑兵冲杀？今日就让你们开开眼！

    “儿郎们，报仇的机会来了，锋矢阵，凿穿他们！”牛进达高喊。

    ……

    对面是同样的话语：报仇的机会来了，杀过去，给族人报仇！

    此时此刻，高句丽反而成了看戏的局外人。

    更可笑的是，大唐一方，还以为对手是高句丽呢，怎么也不会想到是契丹残余骑兵。

    ……

    铁与血的交锋，仇恨与血肉的碰撞，双方都如一支离弦之箭，永无回头之路的狠狠撞在一起。

    两支骑兵队，足足七万骑，无一退缩，就好像全都是蒙眼冲杀那般凶残。

    契丹虽然装备落后，但胜在马术优势，都是自幼马背长大的，骑术高于大唐一头。

    大唐骑兵胜在装备豪华，从将士到战马，从头到脚，就差装备到牙齿了。

    双方谁也不让着谁。

    不远处的渊盖苏文领着中军在小山坡上看着这一幕，无比感慨，幸亏自己手上有一支不要命的契丹骑兵，否则大唐这三万精锐骑兵杀进来，跟虎入羊群没啥区别。

    ……

    一番交战，躲过了好几次生死危机之后，仇恨上头的牛进达逐渐清醒过来，心中不禁泛起嘀咕，这真的是高句丽那群软脚虾？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凶悍的骑兵队伍？之前不还弃城逃跑吗？难道变法真的有这么大威力？

    叽里咕噜……

    不对，这不是高句丽人，这是契丹话，这是契丹骑兵！

    牛进达反应过来，顿时醒悟。

    同时心中一阵冷汗，契丹骑兵跟高句丽骑兵可不一样，契丹骑兵即便是手无寸铁，也马术娴熟不可小觑……

    不经意间的一个回头，牛进达心头一沉，锋矢阵还在，但伤亡不小，几乎是一换二的战损，这还得了？我们应对的可不仅仅是这几万契丹骑兵，还有看戏的十几万高句丽步兵呢。

    原本想杀穿这支骑兵，乘着胜利的士气，顺便杀散敌人的十几万步兵呢，现在看来绝无可能。

    “传令下去，速速凿穿，不要恋战！”

    到底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牛进达虽慌不乱，继续带着队伍冲锋凿穿，但箭头的方向已经变了，开始有了角度。

    他准备凿穿的同时兜一个大圈子，凿穿之后就迅速脱离战场，赶紧返回乌骨城。否则的话，一旦让高句丽步兵缠上，那自己这三万骑兵就如同陷入了泥潭，再想拔出脚来，就难了。

    骑兵一旦失去了马力奔袭优势，就如同骑着马站在原地跟步兵劈砍对决，那就完了，我这三万人对战十几万，人家一群步兵围攻我一个，我这三万人全都得交代在这里。

    晚了……

    山坡上观战指挥的渊盖苏文早就算好了，此时高句丽的步兵一直没停的在移动，就是想趁着两支骑兵混战的时候合围他们。

    发现了牛进达的意图之后，渊盖苏文下令：“他们想逃？传令下去，加速合围，不能给大唐骑兵逃跑的机会。”

    大唐的骑兵将士们也发现了问题，原本幻想中的砍瓜切菜没有发生，反而一通砍杀，身边的战友死伤不小，这帮人也被激起了愤怒的凶性，娘的，跟他们拼了！不就是以命换命吗？我们人马都有衣甲，还怕他们一群破衣烂衫的乞丐吗？

    足足两刻钟的时间，在牛进达带头拼命的冲锋下，大唐骑兵终于凿穿了契丹骑兵。

    牛进达转头看去，自己的亲卫死伤过半，整支大唐骑兵竟然损失了三成？这是不可想象的。

    虽然敌人的骑兵也损失了一半，但这绝不是我们想要的锋矢阵效果，大唐骑兵自从练成以来，除了跟颉利决战的时候吃过亏，还从没在一次冲锋之中战死过这么多人的。

    “将军，不好了，我们被包围了！”副将浑身是血的提醒。

    牛进达脸色黢黑，甩了甩战刀上的血水，冷声说道：“怕什么？我们还有两万骑兵，区区高句丽的杂鱼想吃掉我们？做梦！传令，随本将杀出去！”

    说完，战刀拍在马屁上，一马当先，朝着东面刚刚合围的步兵冲了过去。那是自己的来时路。

    原本大帅侯君集算好的，自己从西向东冲杀，还能借助阳光的优势。现在好了，没想过会战败而逃，自己成了天时地利的劣势……好在此时的太阳已经偏西，阳光没那么刺眼。而且高句丽合围的步兵战力不强，杀穿他们很容易。

    可是，别忘了，还有契丹骑兵呢！

    你牛进达还有两位大唐骑兵，人家契丹骑兵也没死光呀，人家也有两万残兵。一轮冲杀之后，现在也回过神来，准备开始第二轮冲杀。你们想绕过契丹骑兵，直接去冲杀高句丽步兵吗？怎么可能？

    所以，眼前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再跟契丹骑兵拼一轮，再次杀穿他们，继而杀穿高句丽步兵，再然后大唐一方才有一线生机。

    多想无益，牛进达已经看懂了一切，心头虽然沉重，但却不抵肩头的压力。

    全看自己能不能拼死开个口子带弟兄们杀出去了，三万大唐精锐骑兵，如果全部折在这里，我老牛就是千古罪人。更别提什么给当年的老兵报仇云云了……

    杀！

    ……

    一切的一切，全都化为一声豪气干云的杀字！几乎传遍了整个战场，两万多大唐骑兵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跟着牛进达蒙头再次冲杀。

    ……

    现实就是这样，来不得半点虚假。贪功冒进、实力的估算失误，终究是要为之付出代价的。

    牛进达冲出来了，九死一生的带队冲出了包围圈，身边却只剩下不到万余骑兵，三万骑兵啊，一次折损了七成……

    “将军，快些赶回乌骨城吧，敌人还在追击呢，万一耽搁了，我们就进不了城，甚至还会害了乌骨城……将军、将军……”

    副将催促着，可牛进达伤势过重，全靠一口气撑着，杀出重围就泄了气，此时两眼一黑，一头栽下马来。

    “快，快救将军！”

    “不好了，敌人追上来了，说话就到！”

    众人心头悲哀，咬得这么死，这可怎么办？

    正在这时，前方烟尘滚滚，似是有重兵奔袭而来。大唐一方的人愣住了，哪里来的援兵？乌骨城不是没兵了吗？

    后面追击的契丹残部、高句丽步兵却全都站住了，看着那股烟尘和声势，渊盖苏文沉声道：“停止追击，敌人的援兵到了，撤！”

    他可是清楚的很，大唐不止这三万骑兵，万一大唐其他的骑兵到了，那自己手上就没有谁能挡得住了。今日已然重创了大唐骑兵，灭掉了一支巨大的威胁，见好就收。

    ……

    敌人撤了？撤了？太好了，终于活下来了。

    “大帅？您怎么亲自带人来了？我们的援军呢？我们中计了，敌人刚刚撤下去没到一刻钟，现在追杀报仇还来得及。”副将看到侯君集带着一群将军到来，激动的喊道。

    侯君集黑着脸说道：“哪有什么援军？援军后日才能到。本帅听斥候说你们被中计被困，无奈只能虚张声势试试看，好在敌人够蠢！”

    “别耽搁了，速速回城！”

    直到这时，副将才注意到，这些将军带领的千余亲卫战马的尾巴上，全都绑着很多树枝着地，原来烟尘是这东西搞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