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署了协议，接下来当然要庆贺一番。这一次，法国电信方面并没拒绝，而是很高兴地接受了周利文方的款待。

    不奢侈，但很有特色和气氛的小型宴会让法国方面很是满意，等用完餐，大家喝着茶聊了会儿，看看时间不早了，法国方面就提出告辞。

    由于用餐点离他们下塌的酒店比较远，周利文特意为他们安排了回酒店的车辆，这时候施雯提议由周利文开车送她回酒店，周利文当即笑着说非常荣幸，主动拉开了他的车门邀请对方上车。

    “我订了明天下午的机票回法国。”

    车子刚启动，施雯就开口说道。

    “明天下午？难道你不回沪海了？”

    她摇摇头道：“不回去了，我直接从香江走，再说国内的事都办完了，回去也没什么意思。如果不是和你的谈判耽搁了这么多天，也许一月前我就应该回去了。”

    周利文默默点点头，想了想道：“那么我明天送你吧。”

    施雯笑笑：“没这必要，酒店已经安排了车，贝特朗会和我同程。不过你放心吧，迪奥会留下来继续协调后面的工作，不会影响我们的合作。”

    “那么……我就先祝你一路平安了。”周利文心里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有些空空的，他苦笑着道。

    “谢谢……。”

    施雯轻轻回了一句，接着两人都没说话，一个专注开着车，而另一个出神地眺望着车窗外快速掠过的街景。

    不知过了多久，周利文轻轻咳嗽了下，开口道：“对了，谢谢你那天的提醒。”

    施雯微微一愣很快就明白周利文指的是什么事，她抬手捋了捋耳边的短发，笑道：“不用谢，看来你已经得到消息了。不过我们双方谈判成功不仅对你，其实对我也是一件好事，按照国内现在流行的话，可以叫作双赢吧。何况我们还是老同学的关系，我这个老同学总不能没心没肺地坑你一把吧？”

    “呵呵，这倒也是。”周利文笑了起来，就在今天下午台海那边的消息终于传来了，的确如施雯所提醒的那样，HTC公司已经派出了一支商业代表团前往欧洲，准备和欧洲几大电信营运商进行合作洽谈。据说，为了打开手机市场，HTC准备了异常优厚的条件，虽然目前不知道HTC究竟会怎么做，可在他们选择的营运商中，法国电信正在其名单之上。

    不过现在一切对周利文来说已经无法造成威胁，Orz公司和法国电信的协议已经签署，就算HTC开出更好的合作条件，法国电信也不可能撕毁协议转而和HTC方面合作。西方国家，尤其是法国电信这样世界知名的电信营运商，是绝不可能干这种蠢事的，要不仅仅毁约的巨额赔款他们就很难承受，何况还会影响到商界的信誉。

    施雯是怎样知道HTC动作的，周利文并没去询问，想来她自然有她的渠道。可是周利文相信，施雯并没把这件事汇报给法国总部，而是悄悄隐瞒了下来，为谈判争取了时间。正是如此，商谈结束后，法国总部第一时间就确认批复，也才会有今天的协议签署。如果HTC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法国总部，那周利文面对的肯定是对方的暂时搁置，也许他们双方会有可能继续合作，但法国电信方面一定会拿HTC当作筹码，力图在Orz公司身上压榨出更多的商业价值。

    别以为老外讲诚信，守规矩。如果真的这么想的话，在国际商业谈判中肯定会吃苦头。西方人讲的诚信和规矩这是建立在契约基础上的，在没有签署契约的情况下，他们在商业的手段中并不比任何人差。更何况，遵守契约，这不仅是信誉的基础，还有着法律条款的保护。老外又不是傻子，货比三家的道理他们也懂。

    “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也许几个月，也许明年，或者后年。我可没你这么轻松，你是老板，我还得给人打工。”

    “如果回国，记得提前通知我。”

    “嗯……。”施雯应声点头，想了想道：“如果你有机会也可以来欧洲，到时候我带你去看看我的庄院。”

    “没问题，不过近期是不可能的了。”周利文笑道：“等过些时候吧，我一定去做客，你这个导游别忘记带我体会一下法国乡村的葡萄节。”

    施雯笑着连声答应，周利文虽然没说原因，可她知道近期周利文的确不太可能出国，因为他的妻子很快就要生产了，在这种时候他一定会陪伴在妻子的身边。

    想到这，施雯的神色闪过一丝落寞，侧身看着开着车的周利文，从她所坐的角度望过去，恰好清晰地望着周利文浓眉下在灯光下晶莹如黑宝石般的眼睛，还有高挺的鼻梁和微厚但很有男人味的嘴唇，再加上有菱有角面部轮廓，一时间不由得有些痴了。

    起初，周利文并没注意，过了没多久他就感受到了身边望向自己的目光，微微偏头一看，发现施雯居然在打量着他。

    “怎么？我脸上有灰？”周利文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摸了摸脸。

    “没有。”施雯带着感慨的情绪道：“我只是在想，当年读书的情景，这时间过的真快，一晃就这么多年过去了，有时候一闭眼，我脑海中还会闪过高中时候的一幕幕。我记得那你时候的座位就在我前面不远，每天到学校坐在位置上抬眼就能看到你。现在再看看你的样子，除了更有男人味外，还和以前一样。”

    “这句倒是实话，聚会那天我就说过，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逆生长，保持年轻活力嘛。再说，你也没什么大变化呀，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悄悄告诉你件事，你知道你在我记忆中最深刻的是什么么？”

    “是什么？”施雯很是有兴趣地追问。

    周利文嘴角带着笑意道：“生物科，解剖小白兔，是谁哭得稀里哗啦，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话音刚落，施雯俏脸顿时一红，有些生气地瞪了周利文一眼，紧接着她又捂着嘴吃吃笑了起来，这一刻她仿佛又想到了当初那一幕，自己那天的确是哭得很伤心，甚至还抹着眼泪跑到生物老师面前哀求不要再解剖小白兔了，小白兔太可怜了，她愿意用零花钱把剩余的小白兔全部买下来时候，老师面对她露出诧异而又哭笑不得的那副奇怪表情。

    “那时候真傻……。”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笑了一阵居然幽怨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随后摇头叹道：“可那时候也开心，哪里像现在这样每天有着忙不完的事和数不完的烦恼。”

    “是呀，年少不知愁滋味嘛。”周利文同样感慨道：“小时候总觉得日子过的慢，一天天扳着手指数，总希望一睁眼就能长大。那时候满脑子就是长大了，父母就不用管头管脚了，而且也能自己赚钱了，更不用天天去学校上课，面对那些永远也做不完的功课和考卷。可当真正长大后才发现这个世界其实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美好，赵传的歌，我是一只小小鸟听过么？里面有句歌词，生活的压力，生命的尊严哪一个重要？这就是大人的世界，也是我们的所面对的世界啊。”

    施雯笑了笑，轻声哼唱了起来，唱的就是赵传的这首歌。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一只小小鸟，想要飞却怎么样也飞不高，也许有一天我栖上枝头却成为猎人的目标，我飞上了青天才发现自己从此无依无靠……。”

    随着她的歌声轻轻响起，周利文情不自禁跟着和，两人越唱越响，越唱越是精神，尤其是当唱到高*潮时，哪里还管什么音调曲律什么，扯着嗓子发泄一般的嘶吼着。

    等到一曲唱完，恰好车行到了酒店，周利文把车停下，和施雯对视一眼，两人一起大笑了起来。

    两个傻瓜在车子毫无风度地笑着，笑得前赴后仰，如果这时候有路人经过的话，几乎会认为他们是两个神经病。哈哈大笑了好一阵，各自觉得心情都轻松多了，似乎所有的烦恼和压力全部从刚才的歌声中被倾诉得一干二净。

    下车，绕过车头来到右边，主动为女士开门。

    “明天一路平安。”临到分别，周利文依旧重复了之前的那句话。

    “谢谢。”施雯同样回答道，下车站在周利文面前笑盈盈的看着他：“下次我们再见一起去卡拉OK怎么样？我觉得我们的合唱还是很不错的。”

    “呵呵，我也这么认为，那就说定了？”

    施雯认真地点点头，和周利文做了约定，接着她笑着道：“我明天就走了，老同学，不给我个分别的拥抱么？”

    “我……。”周利文一愣，身体有些僵直。

    施雯的笑容依旧，但她的眼神闪过一丝黯然。

    正当她想开口说句玩笑话缓和下气氛的时候，周利文突然张开了双臂，上前一步环抱住了她。

    “老同学，明天一路平安！”周利文抱着施雯，轻声在她耳边叮嘱。

    “谢谢！记得我们的约定，再见面一定去卡拉OK！”施雯展颜笑着回答，同样环抱着周利文。几秒钟后，她松开双手，周利文也放下了双臂，两人分开。

    “再见！”

    “再见！”

    施雯灿烂笑着转身离去，而周利文静静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此时此刻，心里再一次重复着那句话“一路平安！”

    (写这一章时候情不自禁回忆起了许多往事点点滴滴，这章送给所有已经逝去的少年时代的读者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