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淡如水
乔明瑾站在床前看岳仲尧两手捧着碗一口一口把姜汤喝了下去。
那火辣辣的姜汤顺着喉咙滑进了肚,热热的刺激着岳仲尧的四肢百骸。
岳仲尧眼睛酸涩,一边喝一边偷偷拿眼去瞧乔明瑾。
乔明瑾并没有说话,脸色淡淡的,只等着他喝完好收了碗。
岳仲尧微微有些失望。
喝完给乔明瑾递过大碗,盯着乔明瑾。
乔明瑾把碗接了过来,淡淡说道:你要是不舒服就在厢房里睡一觉吧。
又叮嘱女儿:琬儿去找表哥玩。你爹不舒服,让他休息,莫吵着他。
琬儿抿着嘴摇头。
贴着岳仲尧,两眼水汪汪的,拿小手去够岳仲尧的额头:爹爹,烫不烫还难不难受琬儿要在这里陪爹爹说话。
岳仲尧大手抚着女儿的头,揉了两下,道:琬儿乖,到外边玩。爹爹躺一会再陪我们琬儿说话好吗莫让爹爹过了病气。
外面冷。要在这里陪爹爹。说着偎进了岳仲尧的怀里。
乔明瑾看着他二人搂在一起小声说话,想着这段时日自己忙着作坊的事也忽略了女儿,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转身就走了出去。
岳仲尧脚下虚浮地进来时,脸上还带着不正常的潮红,乔明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也不缺那一块姜,明琦那丫头跑了,琬儿不还在没准那小丫头还真的能惦着脚到厨房给她爹张罗煮姜汤呢。
那小东西都没个灶台高。
也不知是他起得太早。还是吴氏把他的早饭都省了。乔明瑾给他盛了粥后,看他喝了两大碗,又顺便给他煮了一碗姜汤。
外头还冷着,又打发那父女二人到厢房去玩。
乔明瑾在院子里听着厢房里传出来的童声童语,间或夹杂着男人低沉的声音。
在院里听了两耳朵,便转身去了作坊
如今作坊里,越发紧张起来了。
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年下正是送礼时节。有不少人得知雅艺作坊出新奇的根雕作品后,都向铺子下了定,要买上一两款作为送礼所用。
既新奇又大气。出手也好看的紧。
可不大气吗有些木桩子挖出来可有六七尺米宽高呢。就算去枝去须作了处理。也差不了多少。
运这么一大块东西,可不是要专门用一辆马车或是牛车运的
到时红布一蒙,收礼之人掀之可不得惊喜万分可不高端大气吗
这段时间定单还收了不少。作坊里十三个师傅都是连轴转,夜里都没睡几个时辰。
岳大雷如今跟着众多师傅也是学到了不少东西。有时候都不用看乔明瑾的图纸。也能构思出绝佳的作品了。他也已是能独立进行创作了。
乔明瑾看着众位师傅的劲头。很是高兴。仿佛看到那白花花的银子朝她飞奔而来
午时初刻,有好些天没来的周宴卿到了。
推开乔明瑾工作间的房门,一股凉意也跟着他席卷了进来。乔明瑾不由打了个冷颤。
周宴卿忙眼疾手快地又把那厚布帘给掩上了。
径直在乔明瑾对面的椅子上坐了。还用脚把那炭盆子推到自己面前,两手往炭盆上伸去。
没那么冷吧你那马车不是听说温暖如春又是炭盆又是汤婆子的,石头都说担心你在里面中了炭毒。就那么怕冷
周宴卿瞟了乔明瑾一眼,闲闲道:你一路在冷风里吹过来看看再过些时候,再来时,那车子外罩怕是都能裹上一层冰。
乔明瑾看他如今袖子领口都镶上了大毛,只怕再过几天,那大毛氅子就能披上身了。这货,到底有多怕冷
那你往日去京城都是怎么过的
谁没事大冬日往京城赶就是送年礼也轮不到我去。再说了,爷也没那么怕冷。
乔明瑾撇了撇嘴。是,你不怕冷,是你爱穿大毛衣裳。
我表哥怎么不跟你一块回来我那小侄儿可是天天念叨着他爹呢。
云锦现在没我跟着身边也能独挡一面了。这段时间正逢年关,我让周管事带着他四处跑跑,也好了解节下的一些章程。也不能什么事都周管事帮着做,周管事是我临时从府里借调过来的,他还管着府里的一摊子事,年下府里各处采买,各处送年礼也需得他操心。
乔明瑾抓过茶台上一只青花茶壶,给周宴卿倒了一杯茶,两手捧着递给他。
多谢周六爷对我表哥的栽培了。就不说什么感谢的话了,全在这茶里了。
周宴卿把茶接了过来,眼睛往黄澄澄热气袅袅升腾的茶水里看了一眼,盯着乔明瑾道:你的谢意是不是太没有诚意了
乔明瑾笑着看了过去,嘴角弯弯:你还指望我一介村姑能给你什么大礼不成还指望以身相许呢
说完笑了起来。
她越跟周宴卿熟捻,似乎越能无所顾忌地开着一些不伤大雅的玩笑。
周宴卿捧着茶杯,看着乔明瑾言笑宴宴的样子,屋里太过温暖,那女人的脸上染了些红晕,一如既往的白皙粉嫩,完全看不出这是她嘴里说的一介村姑的样子。
周宴卿看着眼前眉目如画的女子,心里动了动。只那么淡淡地笑着看向她。
乔明瑾也抿了一口茶,发现屋里安静了许多,扭头看去。
这家伙愣愣地看着她干嘛怎地不说话了怪道这般安静
我脸上长花了你这般看着我
周宴卿笑了笑,也啜了一口茶,方道:可不是脸上长花了。
看着那女人撇着嘴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好像有根弦又被人咚地拨了一下。
周宴卿扭头作势咳了咳,方正色道:前段时间,我有写信送往京里,说了根雕的事,还画了一张孔雀开屏的图纸一并送了出去,你可知
你有跟我说过。
嗯。那边前日回信了,很是感兴趣。听说有师傅还能用根雕做出佛祖的样子,让精心准备几尊送往京里。也好让本家年下里送礼之用。
可有说给多少银钱
周宴卿斜了她一眼:我还能亏了你
你是不会亏了我。那师傅的花红可怎么算
周宴卿道:自会算了给他们。
说完歪在高背椅上,又道:你还指望京里能给钱每年送年节礼过去,不是一车车的银子送过去的每年青川往京里送的银子可不少,府里挣下的银子一多半是要送到本家让他们打通各种关系所用的。
乔明瑾看他脸上莫明,便说道:辛苦一场,竟是为他人为嫁衣吗
周宴卿看了她一眼,又道:也不能这么说。若是没本家打通各种关系,我们一介商户哪能做得这么大自古商家要四通八达,要钱途光明,就少不了官家扶持,不然这税那税就够你受的。农户们也就二十抽一罢了,商家有时候能五抽四,有时候,国库缺银,你要想铺子继续开,有时候贴着钱都要给。所以没有本家的打点,也没有如今的周家。
乔明瑾心下了然。
这年头,商家的地位向来是最轻的。各种税也多是朝他们收的。遇上好的地方官,可能收的少些,遇上贪的,日日都设了名目要收各种税。
新的官员委任过来,那县衙门口排了长队等着孝敬的,不就是各个商家
朝中有人的,势力比地方官大的,自然是万事大吉。这也是自古以来官商闹着嚷着要捆绑在一起的原因吧,各有所图罢了。
商家需要官家开路,有些生意,没有官家发放的路引和批文,连城门都出不去。而官家要升官要打通关系,无不需要大笔的钱财。
这些事也不是她能够拆分得清楚的。
乔明瑾也不说话,只默默地陪他喝完了一壶茶,又再沏了两壶。两人说着一些作坊的事,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这都午时了,你是不打算请我吃饭了还是说天气冷了,你连下厨都不乐意了就打算用这茶水打发我了
周宴卿在连喝了三壶茶之后,终于发飙了。
乔明瑾呵呵地笑了起来。
我打发你,也不能委屈了我自己啊。你不吃我还吃的。
说着,起身朝外走去。
周宴卿瞪了她一眼,撩开厚帘子也跟了出去。
何氏正好从厨房出来,见了他们,忙问道:六爷,是在哪吃要不在作坊吃一顿吧这饭也快得了。
周宴卿扬声道:不了,我到瑾娘那吃去。他们看我在,吃得也不自在。
何氏点头应了,转身又要从作坊拿一些食材给乔明瑾,也被周宴卿推了,他每次来都自带着吃食,倒不用跟作坊的人抢食。
两人一路说着话一路往乔家走去,并没看到在作坊围墙旁边的孙氏。
那孙氏愣愣地看了这二人一眼,男的俊女的俏,还真是养眼。
倒是便宜这乔氏了,这女人就是有那勾人的本事。离了一个泥腿子还能傍上这么有身家的财主。
眼睛转了转,一溜烟往家里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