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摧毁!
我真的不明白,这个中国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何贵的意思并不复杂,只是要达威尔将英国先进的纺纱机跟织布机出口到中国来而已,其它的也没有多说。但可惜的是,达威尔并不乐意!中国如此的巨大,其中也不乏精明的商人,如果将英国人的技术优势传播到这里,谁能保证英国人就一定能够占到便宜?说不定就会从此丧失在纺织业方面的优势。而中国的纺织业一旦因为英国人先进机器而发展起来的话,他们恐怕也无法再从这里购买到那些生丝之类的商品……那些东西,恐怕还不够中国商人自己消化的。而他的这一观点也得到了澳门许多同行的赞同。
“那个家伙比我所见到的任何一名中国官员都要阴险狡猾!他的话,不能相信!”达威尔如此对华利亚说。
“那么,我们要不要撤回在大屿山附近的战船呢?……虽然海盗险些打下澳门,但是,大屿山附近现在聚集着几乎全部南洋海盗的力量,如果他们知道我们跟中国人闹得不愉快,很难说这帮家伙会不会将炮口再对准我们一次!”阿丰索向众人说道。
“是啊,澳门距离大屿山实在是太‘远’了,为了防止海盗的袭击,保护我们的生命财产安全,将舰队撤回确实是非常必要的!”华利亚点头说道。达威尔在之前也已经将何贵对他的“威胁”转告了一番。对此,他当然是十分的不舒服!葡萄牙虽然已经不复当年地威风。但殖民地还是拥有不少。要不是为了远东贸易的利益,他会呆在这小小的澳门?三个小岛加起来,还不够他“散步”的呢!
“没错,我们撤回来!……让中国人自己去对付那些海盗吧!”华利亚的话说完之后,一众商人也纷纷起哄。出了兵却捞不到好处,反而还落了一身骚,这帮家伙自然没有一个是高兴的。而在这片嘈杂的声音之中,一个稍显沙哑的嗓音却突显出来:
“我们当然可以撤回战舰。可那样地话。中国人地水师将独自面对那群海盗!我们不能否认。那些海盗联合起来地力量确实很强,如果真的开战的话,无论是胜是败,与之敌对的一方都必定会遭受到巨大的损失!先生们,我们如果撤离,海盗们一定会将矛头先指向香港,那样的话。中国人会不会发怒呢?”
“……”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刚刚说话的那个年青商人。按照白种人地相貌,这个人也就是二十多岁的样子,不过,年青归年青,此人却又留着一把色的络胡,平白显得老了几岁。
“迪亚克斯,你想帮那个算计了我们的中国人说话?”
有人认识这年青人。其实,在这屋里的一众大商人之间。这个迪亚克斯只能算是一个小角色。来到澳门才不过两年。手上也只有一艘商船,做生意也只能加入其它的商队才能确保安全。按理,现在商议的事情是轮不到这种小商人出面的。虽然欧洲现在已经有了议会,但地位差别仍在,就是这些商人也不例外。所以,对迪亚克斯这样随便插话,众人都有些不满。
“为中国人说话?先生们,你们觉得这可能吗?”迪亚克斯似乎并不在乎众人地表情:“我只希望诸位能仔细考虑一下而已!大家都知道,自从发生鸦片事件之后,我们跟广州那些官员地关系正在急剧恶化。两广总督甚至不许我们在广州过冬,也不许我们雇佣中国劳役……这非常不利于我们的贸易以及生活。我们是为了利益才远渡重洋的,而不是为了跟谁置气!不是吗?”
“可是,这一次澳门险些就被攻陷了!被一群穿着破烂地海盗攻陷!而我们,也差一点儿就要被这群乞丐抢去所有的财产并砍掉头颅!”一个大胖子商人叫道。
“可澳门终究还是没有被攻陷,不是吗?”迪亚克斯摊开双手,不紧不慢地说道。
“就差一点儿了!我的船还被他们的火炮给打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就是我的卧舱旁边!”大胖子擂着桌子叫道。
“上帝保佑!你可真幸运!”一直没有说话的诺森罗向着那大胖子笑道。
“年青人,你觉得,我们应当向那些刚刚算计了我们的中国人献上笑容?”没理会大胖子的叫嚣,达威尔又向迪亚克斯问道。
“当然不!事实恰恰相反,我认为,我们应当报复他们!而最美妙的报复方法,就是去摧毁他们的经济体系……那让我们每年都不得不付出大量货币以弥补贸易逆差的、可恶的、自给自足的经济体系!”迪亚克斯说道。
“推毁中国人的经济体系?哈哈,我是在听一千零一夜的神话故事吗?”刚刚那大胖子大声笑了起来,“年青人,欧洲人跟中国人做生意已经有好几百年了!而近几十年来,我们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要将我们的商品卖到那巨大的帝国中去!但结果呢?……大家都知道,我们需要中国人的茶叶、瓷器、生丝、丝绸,而中国人对我们的商品却几乎都不屑一顾!所以,你所说的事情,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当然不可能!因为,我们根本就是用错了方法!”迪亚克斯说道。
“哈哈,那你认为我们应该用什么方法呢?”大胖子又笑道。两个人的对话也吸引的其他人的注意,华利亚、达威尔、诺森罗等人也都把目光投向了迪亚克斯。
“中国人一向自给自足!就像他们自我标榜的,‘地大物博,无所不有’!所以,我们带来的货物,除了钟表、珠宝这些奢侈品还能获得一些利润之外,其他的。像是棉布之类,根本就没有市场。因为,在中国,随便地一名中国妇女,几乎都会纺纱织布!……可是,先生们,你们想过没有,如果我们把经纺纱机、织布机卖到中国来。那将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面对大量的精美、便宜。而且质地也非常不错的棉布。中国人还会自己去费功夫去纺织吗?”迪亚克斯向众人问道。
“当然会,因为他们自己能生产出自己需要的东西来!……年青人,你
附和那位狡猾的布政使,还是在重复我们以往的行为说过,我们曾经带来了大量优美、便宜的棉布,但中国人并没有人买!”华利亚皱眉说道。
“没错,你地话很矛盾!”阿丰索也说道。
“不!先生们。我们带来地,跟中国人自己生产地,是不一样的!”迪亚克斯说道。
“哪里不一样?”诺森罗饶有兴趣地问道。
“我们生产的棉布,是舶来品,在中国人的国境之外;而中国人自己生产的,根本就不需要进口,因为它们已经就在中国境内了!”迪亚克斯笑了起来,“中国人是高傲。或者说是自大的。他们不会来购买我们生产的商品。可如果这些东西是他们自己生产地呢?纺织业的利润在欧洲已经得到了足够的证明,贪婪的中国人一旦发现这些,相信。他们也会迫不及待的投身到这个行业中的!”
“那对我们能有什么好处?中国人还是在自己生产商品,而且他们肯定也不会把利润分给我们!我们也只能继续购买他们茶叶、瓷器还有丝绸!……”诺森罗笑道。
“中国人自己纺织,可是,他们没有机器!所以,必须向我们购买!……中国那么大,需要多少纺织厂?哪怕是中国人学会制造那些机器,我们也照样可以赚到足够的金钱!”迪亚克斯笑道。
“你说的话很有道理,可是,我很怀疑……你是不是中国人派来地?”达威尔突然盯着迪亚克斯问道。这也难怪,在众人一心想要撂挑子给中国人一点儿颜色瞧瞧地时候,这小子却跟何贵一个调调儿,想不让人怀疑都难。
“当然不是!不过,我得承认,如果没有达威尔先生您刚才转述的那位布政使阁下的那些话,我根本就想不到这些!……”迪亚克斯毫不在意地笑道。
“如果只是这样,我不得不承认,年青人,你很聪明!”华利亚深深地看了迪亚克斯一眼,又道:“我们会好好考虑你地话的!”
******************************
两天之后!
……
“只要那些洋人动了心就成!……干得不错!这是赏你的!”
何贵拿出一张银票递给了王亭之!那香山县的小秀才看到上面“伍百两”三个大字之后,险些一头就晕了过去。这么多钱,足够他给那个迪亚克斯教十年的中文了!
“大……大人,太多了!”
“多了?噢!……那我就再给你换一张!”何贵瞧了这家伙一眼,居然真就收了回去,然后,又拿出了一张三百两的!“这下不多了吧?”
“啊……”你真换呀?我那就只是客气两句罢了!王亭之哭丧着脸,后悔地想拍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愣着干什么?难道还多?”何贵抖了抖手里的票子,又一本正经地问道。
“不多,不多……”再说多的话岂不是还要减?一个“太多”就让五百两减成了三百两,再多岂不是要只剩下一百两?王亭之正心疼呢,哪还顾得了什么矜持,
“不多就行!”何贵又看了这秀才一眼,直看得王亭之心头猛跳,面皮变色,才又教训道:“以后说话记着要三思!那迪亚克斯虽然知道你是我的人,可正因为如此,你才要多多小心!明白了吗?”
“学生明白,多谢大人教诲!”原来那二百两是故意给我提个醒的!这也太贵了吧!王亭之暗暗心道。
“迪亚克斯还说什么没有?”见王亭之唯唯受教,何贵也不再说什么,又开口问起别的事情。
“没什么了!就是让我转告大人,让您别忘了答应他的那五千担茶叶……”王亭之答道。
“你去告诉他,这件事我不会忘,也绝不会食言!”何贵倒背着手走了两步,又抬头对王亭之说道:“不过你也得告诉他,我要他随时向我通报那些洋人的动向,还有,南洋一带这些欧洲人的所有行动。如果他做不好,我也会保证他在广州做不成一笔生意!”
“学生一定转告!”王亭之连忙答道。
“嗯!……周克达最近没找你的麻烦吧?”何贵又问道。
“没有,自从大人您把我放回去之后,周县丞就不再管学生了,就是在澳门见了面,也不搭理!”王亭之说道。
“这样不好。他不来找你,有空的时候你还是要去他那里走走。他常驻澳门,如果有急事儿你来不及通告我,或者你遇到了什么麻烦,说不定还得他出面帮忙!不过,你也要明白,有些话不能明说,因为一旦挑明了,既害人又害己……知道吗?”何贵又说道。
“大人放心。现在学生只是在澳门开了间小杂货铺,早就不教人中文了!”王亭之低头说道。他明白何贵的意思!朝廷禁止教授洋人中文,何贵虽然帮他担下了上一次的事情,可是,有些事能不提还是不提的好,对那周克达也是一样!这也是为什么上一次何贵告诉他可以去继续教洋人中文,可他还是耗费金钱在澳门弄了间小铺子的原因!……那买鞋的理由实在是太臭了,再被抓住的话,还不是死路一条?
“你倒是机灵,这样也好!……”何贵也没想到王亭之居然会有这心思,不过,手下人机灵一点儿总是好的,虽然那也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可如果能不惹麻最好,“你先回去吧!有事儿我会派人去支会你的!”
“学生告退!”
王亭之向何贵作了个揖,躬身告退!
……
“不管是官,还是商,看到那些先进的纺纱机、织布机,应该会很兴奋吧!……只是,如果真的把这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摧毁了,会不会流很多的血呢?”目送王亭之离去之后,何贵又叹息着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