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9章 是不是你?
罗池十分潇洒地冲着她们招招手,顾思一脸无语状。待女同学们进去后,她说,“罗警官,我想我跟你还没熟到随便上你车的程度吧。”
“那我就跟你说一个咱们俩都熟的人。”罗池靠着车门,阳光下,那口白牙明晃晃的,笑得不怀好意,“刘继强,总可以了吧。”
“你什么意思?”顾思警觉。
罗池朝着车上示意了一下。
顾思知道这个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也知道当警察的就是喜欢刨根问底,没辙,只好上了车。
咖啡店。
眼前是一杯还在冒着寒气的咖啡,半融的冰块晃荡着,伴着小银勺的搅动。只是,银勺很快停了,冰块被咖啡的漩涡带动,轻轻碰撞着咖啡杯的杯壁。
“萧雪的案子都已经结了,凶手你们都已经抓着了,我不明白你还问这件事干什么。”顾思打从坐下来态度就不好,一听罗池继续纠结她自首的事儿,她就愈发地不耐烦了。
罗池也点了杯咖啡,不过是热的。在顾思劈头盖脸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后,他喝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后慢条斯理地说,“小姑娘还是不要喝那么凉的东西。”
“罗警官貌似还没七老八十吧。”顾思皱眉。
罗池耸耸肩膀,“让我想想啊。”
这句话听着意外,顾思皱着眉头看他。半晌后,他才又挤出了一句话,“看来你是挺爱刘继强的,所以明知道他跟萧雪有瓜葛,你还义无反顾地一头扎进去。”
“这是我的事。”
“萧雪案发后,你发现了刘继强的不对劲,在得知萧雪死于普萘洛尔后,你开始怀疑刘继强,因为就在萧雪被害的前几天,刘继强的药厂丢了一批普萘洛尔。当然,刘继强当时不会跟你说这些事,事实上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批药物的丢失将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麻烦,直到我们查到了他的头上,他才跟你说了这件事。”
“随你怎么分析。”顾思不是很配合。
罗池笑了笑,“你这个态度就不对了,你姐姐为了你的事操碎了心,甚至都不惜去做那个陆大怪人的助理,只为了能跟进这个案子不让你受委屈。”
“你口中的陆大怪人是陆教授?”顾思哼笑,“你放心,我也不会让我姐受委屈。”
“请神容易送神难呐。”罗池长叹了一声。
“你什么意思?”
罗池忙转移了话题,“其实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个事实,刘继强未必有你想的那么无辜,虽说凶手找到了,但他的确有利用你的嫌疑,你自首之后,他甚至连面都没露。是真的没办法见到你还是说想要避嫌,我想你很容易想的到。”
“你说了这么多,肯定是想要我倒戈吧。”
“我喜欢你用倒戈两个字。”
顾思喝了口咖啡,冷哼,“不过不好意思,我没有帮你的必要。”
“当是为死者伸冤。”
“事实上我十分讨厌萧雪,她死了,挺好。”
“因为她是你的情敌?”
“不,仅仅是因为她骂了我姐。”顾思咬牙,“我可以容忍她在我面前说刘继强如何如何对她好过,但绝对不允许她说我姐半句坏话,我不清楚她和我姐还有跟她们有关的什么男人,我只清楚,我姐绝对不是她口中的那种人。”
罗池慢悠悠地喝着咖啡,听完后,说了句,“现在你姐已经介入了这个案子,你口口声声爱你姐,那么就好好想想,一旦萧雪的这件事真的跟刘继强有关的话,你的天平要横向哪一边。”
顾思攥着咖啡杯,咬咬唇,良久后说,“事实上,刘继强的其他时间做了什么事我并不清楚。”
“那么就好好回忆一下,哪怕是蛛丝马迹的线索都要告诉我。”罗池说到这儿,又纠正了句,“哦不,是为了你姐。”
顾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只记得,从计程车下来的时候,司机很关切地问了句,“小姐,你没事吧?”
许是太过惨白的脸吓坏了司机,就像,当她回到家第一件事就钻进了洗手间后,对着镜子也被自己的脸色惊到了一样。
顾初泡了很长时间的澡。
昨晚的一切像是做了一场梦。
顾初晃晃悠悠地来到镜子前。
水温过凉,没能捂热她的脸。
乌黑的头发间,还是一张惨白的脸庞,让她想起在漆黑的夜里,孤月在明晃晃地显身,周遭没有星子,衬得月亮愈发地嘹白。
今早她走的时候,陆北辰还没醒。他的高烧已经退了,一场餍足过后,他睡得也格外踏实。
她逃离了,逃离了那张床,逃离了那个酒店,逃离了那个让她心境起了变化的男人。她无法等到他醒来,然后,再不知道用怎样的心态来面对着他。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
或者说,对她来讲太突然了。
而对于他来说,也许不过游戏一场。
顾初就这么认定了自己上辈子肯定是蜗牛,所以这辈子才延续了蜗牛的本性。事情发生了,其实她一定要是花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消化掉。
换了干净的家居服,她披头散发地进了画室。
这个她想要拼了命去尘封都无法得逞的空间,一进来,有的还是属于北深的气息。将北深的画像一张张地摊开,上面的那张脸,就跟昨晚的那张一样。
恍若隔世。
顾初轻触画像里的男子。
他不笑的时候,异常严肃。
一笑,就春暖花开。
他会单纯无邪得像个孩子,又会成熟内敛得如同长者,他可以邪魅轻狂,亦可以安静如画。她还记得曾经问过他,北深北深,你是双子座的吗?他问为什么会是双子座。她就说,因为双子座的人内心都住着另一个自己,一个截然不同的自己。
他就会笑笑,搂着她说,顾初你要明白,每个人的世界都不是完美的,尤其是我,也许更加伤痕累累。她记得很清楚,北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笑着的,可言语背后总是透着凝重。她不清楚那份凝重的由来,只是,会无端地心疼。
在一个小盒子里,顾初找到了一枚戒指。
将戒指拿到手里,又瞧见中指上的那枚,被陆北辰强行戴上的白兰戒指。心抽痛了,其实她是知道,当陆北辰为她戴上这枚白兰戒指的时候,她想到的是,北深。
盒子里的也是一枚白兰戒指。
只不过,不及中指上的贵重。
顾初轻轻执起盒中的戒指,眼眶就红了。是他们去鼓浪屿时北深买给她的,当时只源于上面的白兰,独一无二,她开始迷恋。戒指的价钱对于她来说不贵,但对于北深来说就有点吃力了。她是清楚北深条件的,就打算自己出钱买了这枚戒指。
北深却将她拉走了,别别扭扭地说,哪有女孩子给自己买戒指的?顾初知道自己一旦一意孤行就会折了他的面子,便忍痛割爱闭口不提了。可第二天下午,北深蒙上了她的双眼,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小盒子。
她打开一看,惊喜地快要跳起来。
正是那枚戒指,小小的白兰羞答答地点缀戒圈之上,美不胜收。她欣喜地搂住了他的脖子,给了他一个长长的法式深吻,当他将戒指戴在她指间时,她双眼都是亮闪闪的,因为想着的是,如果这是婚戒该有多好。
迎着阳光,她晃动着手指给北深看,问他漂不漂亮?北深就一贯吊儿郎当地说,真弄不懂这有什么好喜欢的,不就一戴着玩的玩意吗?
可就这么一个戴着玩的玩意,在后来的岁月里顾初才得知,北深买戒指的钱是他那天当晚跟别人赛车赢来的,那一晚他把同来鼓浪屿的男同学的手表压上做了押金,租了辆重型摩托车,跟车队的人比了三场,全胜。
那只获救了的手表主人后来跟顾初说,陆北深就是个赌徒,他真的是什么都敢赌,这种人踏上社会后肯定是个狠角色。
顾初听着,只有心疼。
回到学校,她第一件事就是买了满满一兜子的柳橙,不管不顾地冲到他的寝室,将柳橙铺满了他的床。正在复习功课的陆北深吓了一跳,她却跳上了他的腿,搂住了他的脖子,跟他说,你爱吃什么,以后我都让你吃到吐。
同寝的哥们推门进来正好见到这一幕,又忙捂着眼睛出去了。她才脸红,将脸埋在他的脖颈,他就无奈,跟她说,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什么叫害羞呢,闯男生寝室跟闯自己家厨房似的,还有点女孩子样吗?
她嘟嘴,上前拿了柳橙就往他嘴里塞。
北深爱吃柳橙,所以,在那两年的恋爱时光里,柳橙成了必不可少的媒人。
可那一天在游巷,陆北辰就抓住了她的手,对她说,我知道你没忘。
她没忘。
她一天都没有忘记,北深是极爱吃柳橙的。
所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已然将陆北辰当成了北深,他送了北深曾经送过的白兰戒指,他吃了北深曾经爱吃的柳橙。陆北辰,这个男人正一点点的以北深的姿态侵犯她的生活。
直到,将她的人,也彻底剥夺。
身体的倦怠也不及心上的口子,她隐约觉得,自己犯了一个重大的错误,她惹了一个不该惹的男人。
锁画室的时候,顾思正好从学校回来,进了门,见她的脸色后吓了一跳,顾初没多说什么,转身要回卧室,就见顾思上前扯了她的家居服。
顾初低头一看,是斑斑点点的血迹,红得刺眼。顾思误会了,说,“姐,你这个月怎么提前了?”
“可能是……工作太累了。”她找了个借口,又翻了一套干净的睡裙出来,关上卧室门前,跟顾思嘱咐了句,“我很累,晚饭你自己吃吧。”
顾思“哦”了一声,想了想又敲敲房门,“我给你冲杯红糖水吧,你的脸色很难看,是不是又痛经了呀。”
房内没动静,顾思以为她只是特殊时期不舒服,就不便再打扰了。
过了五分六分钟的样子,顾思端着杯热腾腾的红糖水,敲了两声门,直接推门挤了个脑袋进来,见顾初没睡,就进来了。将红糖水放到床头,坐下来看着顾初,很是担忧。
“姐,你看上去很糟糕。”
顾初整个人都是蒙在被子里的,只露了巴掌大点的脸出来。她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样子见不得人,又怕顾思担心,便告诉她自己没事。顾思拿过红糖水,“先喝点热的,昨天还下了雨,你可别着凉。”
顾初自然不会跟顾思解释,掀开了被子,坐起来接过了红糖水。刚喝了一口,就听顾思“哎呀”了一声,顺着她的目光低头一看,身上新换的睡裙又染红,这一次比刚刚的不是不多了,星星点点的,只因为睡裙是白色的所以才尤为明显。
“我替你拿。”顾思去帮她拿新的睡裙。
顾思很快拿了新的睡裙,递给了她,却没离开。如果换做平常,顾初就会当着顾思的面换上了,但今天不行,将睡裙放到了一边,顾思见到后奇怪,“不换上吗?”
“一会儿换。”她无力地说了句。
“你这次怎么看着有点反常呢。”顾思也是个敏感的姑娘。
“没事。”
顾思轻叹了一口气,“是因为我的事吗?”然后拉过了顾初的手,神情内疚,“姐,对不起,这阵子你一直在为我的事操心。”
“姐妹俩就不说这些话了。”顾初稍稍攥了攥她的手,可尽量去握始终还是握不紧。
“你的手怎么是抖的?”顾思惊讶。
“我只是有点累了。”顾初轻喃了句。
顾思看着她,一脸的狐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别多想。”
“是跟工作有关吗?”顾思依旧担心,“姐,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谈谈你工作的事,我知道——”
“思思。”顾初靠着床头打断了她的话,“这些事我们改天再谈好吗?我今天真的很累。”
顾思止住了心里一肚子的话,轻轻点了下头,起身,“那你有什么不舒服的话就告诉我啊。”
顾初点了下头。
等房门关上后,顾初扯过干净的睡服换上,一番折腾后她筋疲力尽,虚脱地滑在了被子里。那染上星星点点血斑的睡裙刺激了她的眼,松手,睡裙就落在了地上。
可看见那血,她就想起了陆北辰。
顾初的脸色愈发地泛白,额上就有汗渗出,脸颊贴在枕头上,感觉骨头被人抽出来的无力,果然,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是要付出痛的代价。
可是,为什么每每想起那林林种种的画面,她的心口总会悸动?
床头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的心也跟着颤抖了一下。盯着手机,不知怎的就预感到会是陆北辰。她迟迟没敢动,直到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后,她才抬手拿过手机。
果不其然就是陆北辰。看见他的名字时,她的手指又有点抖了。他发了两条短信过来,第一条:你在哪。
第二条距离第一条的时间不长,是她刚刚迟疑的空档。
写着:回话
很明显的,第二条相比第一条的口吻强硬了很多。
顾初盯着短讯,脑子里就是陆北辰醒了后横眉冷对的模样。攥着手机,有点不知所措时铃声就大作了。她没料到手机突然会响,像是扔烫手的芋头似的扔到了一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伸手拿过,一看,头发丝都要竖起来了。
陆北辰的电话。
不知怎的,顾初就没由来的害怕,手一抖,下一秒将手机给关了。
所有的动静都戛然而止。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顾初像是打了一场大仗,只觉得全身更是突突直抖,窝在被子里,良久后攥着被角,眼眶就有点红了。
对不起北深。
昨晚,我只是将他当成了你……
直到午后,顾初还没醒。
这个月份,某电视台又开始了黄金大剧连轴转,整整一天“何书桓”那张情深的脸都在屏幕上转。顾思百无聊赖地看着这个泡沫剧,心想着却是旁的事。当电视上正好播放陆依萍在何书桓的订婚礼上纵身一跳时,顾思想着,天下女人都是一样的傻呵。
相比看这些情情爱爱,她觉得自己更向往三毛,只可惜,她无法做到三毛般洒脱。
两分钟前的短讯她看了又看,然后,终究回复了句:我从来没怪过你,但是,我不再相信你了。
短讯发过去后,如石沉大海,手机一直沉默了。
顾思深吸了一口气,缓解了心口的疼。起身轻轻推开顾初房间的门,见她睡得香沉就悄然退了出来。
她不知道顾初要睡到什么时候,满肚子的话就这么一直憋着,实在难受。
两点多钟的时候,泡沫剧终于告一段落,顾初从卧室里出来,到厨房喝了杯水,又交代了顾思几句话后,重新钻回了卧室。时针指到两点半时,门铃就响了。
顾思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是陆北辰。
顾思愣了一下。
许是没料到会是顾思开门,陆北辰也稍稍怔楞了下,片刻后放下按门铃的手,低沉扬声,“我找你姐。”
这算是顾思最直面陆北辰的一次,因为距离很近,光线又足,陆北辰那张俊脸的轮廓都清晰可见。顾思之前见过他,但这次再见他总觉得哪里有点不一样。
可能,是他面色略微苍白?
但,他的眼熠熠生辉,直逼人心。
他穿了件男神都爱穿的白衬衫,随意搭配了条牛仔裤,不商务得让人难以靠近,也不休闲得让人随意亲近。
额前的发梢还未干,微挡了他的额头,多少柔和了他的形象。
顾思觉得,他的这句话有点奇怪。
像是一种直迎而上的坚决。
“我姐她不在。”她说。
陆北辰微微蹙眉,“我等她回来。”话毕,欲要进来。
顾思惊喘,一伸手拦住了他,“陆教授,您这么硬闯进来就不礼貌了吧。”
陆北辰压了压气,半晌后再开口已是淡然,“告诉我你姐的去向。”
顾思摇头。
陆北辰盯着她,目光带有审视。顾思觉得他的眼神太过犀利,是那种令人不舒服到极点的可以看穿人心的犀利。她稳定了下情绪,开口说,“对不起,我真的不清楚我姐去了哪里。如果您找她有事的话,等她回来我可以转告她一声。”
“你真的不知道?”
顾思差点丢盔弃甲,忙点了下头。
陆北辰又朝着里面看了一眼,只可惜什么都没看到,只好作罢。刚要转身离开,顾思就说,“听说我姐现在是你的助理。”
他顿步,转头看着她。
走廊的阳光很是充足,那光线就打落在了他的白衬衫上,晃得他如同被笼罩在万丈光芒之中,他看上去如此的虚幻,如梦中人,云上神,顾思在心中悄悄感叹,此男只有天上有了。
“我觉得,我姐并不适合做那份工作。”她还是言归正传。
陆北辰淡淡扬唇,“抱歉,她适不适合,我说了算。”话落抬步,然后又想起什么,转头落下句话,“转告你姐,想逃,没门。”
“您什么意思?”
“问你姐,她知道我是什么意思。”陆北辰说完,扬长而去。
顾思杵在门口,眉头快拧成了抹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