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84章 如果,压根就没疯1
罗池没对付过精神病患者,他一点点上前,小心翼翼地拉过她的手臂,梵尼紧跟着胳膊一缩,罗池条件反射地松手要拔枪。陆北辰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他才尴尬地放松了精神,摸了摸鼻子站在一旁,时刻盯着梵尼下一步的动作。
梵尼,混血儿的长相,稍稍露出的脸颊也能看出她的美态来,只是这几年许是在疗养院过得也不好,瘦得皮包骨。陆北辰将她的手臂拉过来时,罗池觉得他像是在拉一副骨架似的。
陆北辰似乎没在乎她是否会犯病,自顾自地拆开了她手臂上的纱布,而这个过程中,梵尼也抬头看向陆北辰了,她一瞬不瞬地凝着他,没有过激的反应。
“嘿,这不公平。”墙角的扬声器里传出科洛的声音,“难道陆北辰这家伙长得比我帅吗?她竟然不咬他!”
罗池朝着玻璃窗看了一眼,科洛一脸的震惊外加不情愿。
陆北辰对于科洛的“叫嚣”不予理会,他的注意力只在梵尼的伤口上。是没痊愈的伤口,一解开纱布,未结痂的伤口还在隐隐泛血。他微微眯眼,伤口整齐,是被利器所伤。罗池凑上前看了一眼,又瞧了瞧陆北辰的神情,见他讳莫如深,心里开始打鼓了。
全程,梵尼没有发疯,陆北辰也没有跟梵尼有所攀谈,在看过伤口后,陆北辰又命科洛拿来医药箱,重新为她清理和包扎伤口。那伤口罗池看着都跟着疼,但梵尼没有太多反应,就始终看着陆北辰,一直看着……
直到,陆北辰离开房间,房门一关时,就见梵尼发了疯似的一下子扑到了玻璃窗前,吓了科洛一跳,他后退了两步,叫道,“Vic!”
陆北辰来到玻璃窗前。
梵尼的双手“啪”地拍在了玻璃窗上,陆北辰盯着她的手心,目光一紧。
潘安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见她直勾勾地瞅着陆北辰,咽了下口水,迟疑地说了句,“她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陆北辰没吱声,隔着一层玻璃,静静地看着梵尼。
梵尼突然笑了,阴惨惨地笑了。
令在场的人都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个角度看梵尼看得最真切,她太瘦了,原本就立体的五官愈发凸出,那双眼像是藏了不少东西,可仔细看又像是癫疯的。她咧着嘴笑,不出声地笑。
然后她开口了,那嗓音沙哑干涩,像是有钝器在金属板上刮过似的听着不舒服。
“叮当当,没人装……”她缓慢,透过扬声器,说了这么句话。
罗池一愣,刚要开口,就见陆北辰一下子抬手打断他的意图,他目光严肃地盯着梵尼,等着她继续说下去。梵尼就一直阴惨惨地笑着,道:“眼尚明,难心安……咕噜噜,头啖汤。你不喝,我来装……呜呼呼,**光。石头出,剪刀藏。嘻哈哈,莫惊慌……”
说到这儿,梵尼开始捂嘴笑,不再是阴惨惨的,更像是遇上了什么开心的事。
“说什么呢?”罗池实在忍不住开口,“怎么听上去像是首童谣呢?”
梵尼在中国工作的年头不算短,汉语说得不错,所以,刚刚她说得几句话在场的都听得懂,但,其中到底什么意思大家就都不明白了。
“是不是他们疗养院的什么口号啊?”潘安拧着眉头道,“就好像,我们都知道自己的校训一样。”
潘安的意思大家伙都明白,但罗池不同意,“有拿童谣做口号的吗?我觉得,这些话听起来挺渗人。”
三人议论纷纷,唯独陆北辰没参与讨论,他盯着梵尼,一言不发。而梵尼已不在玻璃窗前了,一手捂着嘴巴在笑,一手在空中挥舞着不知道在做什么,来回来地踱着步子。从这一幕来看,梵尼着实癫疯,疯子的确会说出些令人难以理解的话。
罗池的手机响了,他接起。
应该是关于案子的,只听他道,“好,知道了。”
然后走上前对陆北辰说,“齐雪那边有发现。”
陆北辰还是没作声,沉默了会儿后,淡淡说了句,“上去再说。”
科洛凑上前,冲着里面呶呶嘴,“她怎么办?”
“继续留在这。”陆北辰道。
科洛一愣,“不交给她的亲人?”
陆北辰思量了片刻,没说什么,转身要走。
却只听身后又是“嘭”地一声。
几人回头。
却见梵尼再次回到玻璃窗前,双手抵在上面,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陆北辰,这一次她没笑了,一字一句道,“下一顿,你做汤……”
“梵尼不能放。”
这是陆北辰回到客厅后说的第一句话。
罗池坐在沙发上,从烟盒里拎出几支烟来,发了潘安和科洛,又递了陆北辰,陆北辰没接,他便自己叼在嘴里,点燃了。深吸了一口,吐出烟雾,道,“我同意。梵尼目前只能先关在这里,也许在她身上能找到线索。”
科洛靠在边儿上,吊儿郎当地说,“房子不是我的,要想长期关押梵尼,我还得跟业主打声招呼。”
“这是你的长项。”陆北辰语气淡淡。
科洛冲着他抛了个媚眼,“为了你,当然。”
看得罗池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齐雪那边什么情况?”陆北辰问。
“齐雪上去去了医院,现在已经被警方带回去问话了。”罗池说,“齐雪挂的是外科,咱们的人问过医生,医生调出资料查出齐雪身上的确有伤,但诊断书上说是划伤。”
“很多时候医生只是例行问话而已,划伤很可能是齐雪自己同医生讲的。”陆北辰语气轻淡。
医生不负责破案,齐雪又没有案底,去了医院又都是挂普通号,面对个不足以引起争议的伤口,医生总不会说是高度敏感。
“齐雪绷着不配合,但我想要不了多久她总会松口。”罗池用力地吐了口烟道。
陆北辰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你是想到了什么吗?”罗池见他眉梢凝思,知道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陆北辰还在沉思,置若罔闻,罗池就耐心地等着,科洛想要询问被罗池给打住。过了能有个一两分钟,他开口了,“也许,我们的方向错了。”
一句话说得令罗池一愣。
“方向错了?你的意思是……”
陆北辰看向罗池,冷不丁提出个大胆的想法,“你一直在怀疑齐雪是逃窜的那个人,我们不妨换个思路,如果说,齐雪是那个站在屋顶上的人,而逃窜的那个人是梵尼,那么,很多的疑点就可以解释了。”
“啊?梵尼是逃窜的那个黑衣人?”罗池惊愕,想都没想直接摆手,“不可能,梵尼在北京,怎么可能去上海绑架筱笑笑呢?”
“只是因为距离的问题?有什么不可能?”陆北辰反问。
罗池摆出反驳意见,“首先,她是个疯子,你让一个疯子去绑架人?可能吗?其次,她怎么去上海?她被关在疗养院里,周围的交通又不是很便利,她怎么能够逃出疗养院又能找到交通工具去上海?第三,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真的去了上海,难道疗养院的人没发现她失踪了吗?我个人觉得,这个推断不成立。”
他分析得如此之多,句句在理,科洛听得也连连点头,但陆北辰只用了一句话来证实了自己的见解,他说,“如果,梵尼压根就没疯呢?”
一句话,令罗池几人震惊。
罗池所有的推断都建立在梵尼已经疯了的基础之上,而陆北辰是彻底推断了他赖以推断的最根本支撑,是啊,如果,梵尼不是疯的呢?那么……想到这儿,罗池一个激灵,蓦地看向陆北辰,喃喃,一切皆有可能。
一个真正的疯子也许做不了什么事,但,如果是一个假装疯子的人,那就未必了。
陆北辰的这句话,不但令科洛和潘安听着后背生凉,就连破案多年的罗池,都觉得汗毛竖起,阴风阵阵。
“梵尼胳膊上的伤口大有文章。”陆北辰始终淡若清风,“刀伤是新添的,目的,是为了遮掩旧疤。”
他是法医,不但要鉴别伤口的形成,更多的还要鉴别伤口背后的乾坤。他仔细看了梵尼的伤口,那道刀伤很平均,而且伤痕不小,切口的血淋淋最能成功地转移视线。刀伤很好地掩饰了一切,如果不是他看得仔细真的就错过了,刀伤的切口平整,有一处却微微逆了方向,就这么一处被他看见,细想下来,确信是有旧伤口没错。
“如果她是有旧疤,怎么形成的?旧伤与新伤从伤口上看相差没几天,科洛当晚看见逃窜的黑影人是负了伤,梵尼身上就有了奇怪的伤痕,事情太巧了。”陆北辰说。
科洛挑眉,“能不能是疗养院造成的?我认为那种地方都不会太善待病人。”
“梵尼因为杀害了护工被疗养院视为危险人物,单独管看,名义上是管看,实际上她是被关在单独的房间里放任自流。”陆北辰调查了疗养院的相关情况,“盛天伟提供大量的钱财,疗养院自然不会让梵尼住得太糟,她独居后山一室一厅的房间里,每天送饭的护工也只是把饭放到客厅就走了,疗养院的人对待梵尼是唯恐避尤不及,哪还会有人想着去伤害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