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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2章 隔岸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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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冕回到家里,老张和韦团儿早已收拾好行装和马车,只待出。刘冕寻思了一下,照例带上韦团儿一起去长安。这小姑娘跟了这么些日子,还真是使唤惯了。而且,这一回去了长安或许还会有用得到她的地方。

    事不宜迟,刘冕马上出。马车出得家门时刚好撞到李仙宗来访。刘冕不禁苦笑:这个浪货这时候来干什么

    天官兄行色匆匆意欲何往李仙宗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大摆温良造型。

    刘冕在车上回道:祖父病危,我急归长安。逸凡兄,恕在下失陪了。

    哦,刘相公病危李仙宗也多少有点惊讶,连声道,那天官兄快请走吧本来小弟是奉你未来岳母和冯公子等人之命来请你前去小酌一杯的,看来只好押后了。

    韦团儿愕然的睁大了眼睛低声念道:未来岳母

    在下告辞。刘冕对李仙宗略施了一礼示意马车开动,转头对韦团儿道,他就喜欢信口雌黄,你别听他胡说。

    噢韦团儿眨巴着大眼睛,将信将疑。

    刘冕哭笑不得的直摇头:这个李仙宗,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没一句好辞儿。这下好,让韦团儿嗅到一丝腥味儿了,今后迟早会捅到上官婉儿那里。

    马车出了家门过了洛河桥一路向南,不久便出了洛阳城放开蹄子朝长安方向奔去。

    马车上有了老张,韦团儿也收敛本份了许多,没有刻意和刘冕粘乎。三人一路上话语不多,走了几日到达长安。

    虽然暂时脱身了事外,刘冕心中仍是不得安宁,因为他总还有点一惦念刘仁轨那个老爷子。虽说他不是刘仁轨真正的孙子,但这几年混迹相处下来,他与刘仁轨之间也有了许多的感情。同时。刘冕对这个老头子向来就很仰慕和尊敬。万一他现在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刘冕也会免不得有些伤感。

    马车走到老刘宅前停下,刘冕焦急的跳下马车来看了一眼。还好,至少还没有扎起灵堂刘冕暗自吁了一口气。

    待刘冕一脚跨进自家大院时,入眼就看到刘俊夫妇围在一张睡椅边左右伺候。那张睡椅丰,不正是躺着刘仁轨那老爷子吗老爷子眯着眼睛躺在那里。身上盖着一床被褥晒着太阳,好不悠闲。

    刘冕不禁愕然。身边老张也快步跟上来,疑惑不解的轮着眼睛喃喃道:这这老太公怎么又没事了

    刘冕知道老张不敢诓人,只得苦笑一声朝刘仁轨那边走去。刘俊夫妇这时也看到了刘冕,欢喜的唤道:冕儿回来了

    方才还悠然闭目养神的刘仁轨,一下就睁开了眼睛坐起来,哈哈大笑道:哈哈,俺老刘家的千里驹回来了

    孩儿拜见祖父大人。拜见父亲母亲刘冕上前施过了礼,蹲到刘仁轨身边笑道,祖父大人可安好

    我就知道,我的乖孙儿听到我病危地消息,定然会赶回来。刘仁轨笑哈哈的道,别生气,老夫也不是故意诓你回来。那一日一跤摔下去。我还真到鬼门关逛了一圈才回来。足足一天一夜没醒跟死了一个样。这不,才让老张去洛阳唤你回来,准备为老夫披麻戴孝呢没成想啊,阎王爷嫌我烦,又把我一脚踹回来了让老夫多活几天。这不,把我这条腿给踹折了。说罢就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腿。

    刘冕关切的查看了一下他的左腿,肿得老粗,看似已经由医师料理过了。这才吁了一口气道:祖父大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见你老人家无甚大恙,孙儿也就放心了。这腿伤了。休养数日便可痊愈。

    好不了喽刘仁轨乐观的大笑,八十五了,骨头长不拢了。这一摔虽然没把老夫给摔死,却也去了半条命。如今吃也吃不得,睡也睡不得。虽是苟延残喘,时日却已无多,这一点老夫自己倒也清楚。冕儿,你既然都回来了,就多歇几天陪陪老夫吧。说不定啥时候老夫这没摔折地一边儿腿朝天一蹬,就去见你奶奶了。

    一群人都被这老顽童一般的刘仁轨给逗乐了。刘冕也忍俊不禁的笑道:放心吧爷爷。你定能活到一千岁。

    浑小子你骂我不成刘仁轨老气横秋的笑骂,你当我是祸害要遗千年哪

    哈哈一屋子人都大笑起来。刘冕悬在心里的一颗石头也算是落了地,长吁一口气。

    刘冕回到老刘家,一屋人都忙活开来。刘仁轨坐在睡椅上大声呦喝指挥,一会叫老张去张罗饭宴。一会儿又叫刘俊差下人替刘冕收拾卧房。再不就叫柳氏和韦团儿去西市采办一些好酒好菜,俨然就像在指挥大军战斗。

    刘冕一直陪在老爷子身边帮他揉肩捏腿。时时忍不住笑。家有一老,还真是一宝。尤其是刘仁轨这样的老顽童,当真是个活宝。

    太公下了令,柳氏和韦团儿不得不听。两女子带上几个丫鬟,出门到西市办货去了。虽然这种事情轮不到她们干。

    刘仁轨见二女出了门,方才窃笑一声道:冕儿,咱爷孙俩总是想到一处。前两天祝腾来求见跟我说起一事,我便知晓你也想逃离洛阳了。巧得很,再或兴许是天意,老夫真的差点儿见了阎王。你如今回了长安,轻易就不要回洛阳了。朝堂之上最近事非定然会异常之多,你少沾惹。

    是。孙儿明白。刘冕应了一声笑道,幸好没有假戏成真,祖父大人并无大恙。

    要说真没事那是假话。刘仁轨笑道,要不是我硬撑着,这条老命或许当真就这样结果了。我估计呀,我是活不长喽我这辈子就没怎么生过病受过伤,身板儿一直硬朗。但我这种老家伙一但倒下来,就很难再爬起来了。冕儿。这老刘家总不能永远靠我支撑下去。你呀,该奋图强了。

    嗯,孙儿定会努力的。刘冕道,只是眼下这种是非之秋,孙儿还想隐忍一段时间。祖父大人或许还不知道吧太后已经正式向李家宣战了,战争随时可能爆

    我是不知道。但很容易想见。刘仁轨四下看了一眼。走,唤人来背我回卧房,咱们找个僻静地方聊聊。

    刘冕就唤来几个强壮地家丁,一起将老爷子连着睡椅一起扛进了卧室。摒退下人关起了门来。

    刘仁轨长长的叹着气儿:天意啊,该来的总会来,躲不掉的。李唐宗室,迟早要面临灭顶之灾。早些日子,我听闻关陇门伐贵族的一些人。一齐相约了去洛阳参加朝廷大典。当时我就想到了,他们可能是要向太后投诚。这事儿你跟我提起过,李贤归朝后会对裴炎下功夫劝说,借以帮助太后收服关陇的人。后来我就想,关陇的人归附了,接下来会轮到谁呢当然是李家宗亲。

    刘仁轨皱着眉头连连摇头:一场血腥之战,看来已是无法避免了。老夫不知道。太宗皇帝在天之灵见到太后如此行事,会作何感想嗯,不扯远了。朝廷大典,按理来说李家宗亲都是要来帝都参加地。但老夫估计,现在这当口,肯定会有许多人心虚不敢来。你想想啊,徐敬业作乱已经被收拾了,李家那些人会不成惊弓之鸟太后自然会借题挥便是你所说的宣战了。如此一来,太后算是正式摆明了立场:她要革李唐之命,妄图取而代之。从现在起。她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刘冕点头称赞道:祖父高明,孙儿也是得到了确切消息,才想办法要脱身事外。别的不怕,孙儿就怕太后要指派孙儿参予到与李家的战争之中。无论如何,孙儿手上不能沾上李家之人的血。

    嗯,很好。办得很对。刘仁轨连声称赞,老夫也是早有此念。如果老夫没有摔那一跤,也会竭尽全力想办法让你离开洛阳暂时退避。呵,也是天意。兴许是你奶奶知晓了我的心意,特意来推了我一把。这不。把我给摔了。

    刘冕不禁有点哭笑不得。老爷子就喜欢搞一搞这种黑色幽默。

    刘仁轨自己也笑了起来,然后拍着刘冕地肩膀道:不愧是我刘仁轨的孙子,聪明,有觉悟。将军难免阵前亡,便古往今来更多的将军是死在自己人的死上。死在了朝堂地冷枪暗箭之中。不懂政治的将军。是风光不了多久也成不了大气候的。冕儿,你要用心多学着点。切不可成为那种四肢达头脑简单的匹勇蛮夫。

    嗯,孙儿记下了。

    刘仁轨轻叹一声道:有些事情,非人力所能及。既然我们无力去改变,就只好默默地接受。太后与李家一战无可避免,这注定是一场惨烈的流血拼争。不管谁胜谁负,我们都不可掺合其中。说得难听一点,我们就隔岸观火吧冕儿,太后与李家的人一天没闹完,你就一天不要回洛阳,死活白赖也要蹭在长安老刘家不走了。明白吗

    是,孙儿明白了。刘冕不禁笑道,有祖父大人做主筹阵,孙儿非常放心,自然一切悉听尊命。

    吓,你这浑小子别来拍老夫的马屁。刘仁轨拍了一下刘冕的脑袋,你以为老夫不知道,你自己也早就算计清楚了

    嘿嘿爷孙俩凑到一起一阵窃笑。乍一眼看来,简直是狼狈为奸。

    就这样,刘冕回到老刘家安住了下来。天天守着那个老顽童似的老爷子,倒也乐呵。若有空闲,就到后院练一练武。薛讷教地第九第十式果断难以领悟和掌握,刘冕练了多时进展始终一般。他不时在想,这破灵二诀恐怕更多地要在实战之中演练。家中又无对手,是以进度缓慢。

    于是刘冕亲自去了洛阳城门监找薛讷,不料他刚刚升了官儿被调到了洛阳去。刘冕不禁有些失望,只好回到家里独自苦练。

    刘仁轨倒也没有说笑,他的身体当真大不如前了。腿折了一条事小,他的精力也明显衰退不少,每天都懒得动弹了,只是窝在睡椅上让仆役们抬着出门晒晒太阳。有时刘冕在后院练武,他看着看着就能睡着。胃口也不是太好,以前一顿能喝下的酒吃下地肉,现在一天也撑不完。刘冕心中暗自忧急,颇为担心刘仁轨。

    就这样,日子挨过了两月有余。刘仁轨彻底不能动弹了,只能天天躺在床上吊着一口气儿。刘冕不敢再离他左右,日夜从旁服侍与他睡在同屋。

    就在这时,酝酿许久地大事件终于在九州天下大爆李家宗室几路亲王和郡王,终于揭竿而起举兵谋反对抗武太后了

    消息传到老刘宅时,刘冕正在屋里给刘仁轨喂粥喝。刘仁轨一天难得说上两句了话,这时伸起一手来挡住刘冕递来的汤勺,断断续续地道:隔岸观火就好你你别瞎掺和

    是,孙儿定然不敢违背。爷爷,喝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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